周公解夢夢見了自己采桑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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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鋼筋混凝土的世界,越來越多的人,撥開叢林,愈發打量農事。我是一個在城裏長大的孩子,從前的城池有油菜花粉的傳播,豆莢的清香,彌漫著農耕氣息。年幼時常去鄉下,從此便對那些野徑疏籬、粗蔬細葦、小屋炊煙,甚至是田地裏散發出來的泥土味道,感到親切。

那時我喜歡看農人扶犁而耕,那些被桃花、杏花春雨澆灌過的土地開始蘇醒,變得柔軟。牛在前面走著,犁鏵在田地中嘩嘩翻出一道口子,土膏泛著青光。一只大鳥,立於田埂,站在不遠處。

閑觀農事,人在鄉村是客,卻覺得它們一件件,在季節裏漸次飽滿清晰,棱角分明。

插秧,是一件讓人內心豐盈的事情。所謂雲在青天,水在瓶。想想當時的情景,水田漠漠,波平如鑒,青秧在田,天光雲影,鳥在空中飛,人站田中,一棵秧、一棵秧地栽插,身子向後退著,這樣的情形很美。

家住郊外的張老大,約我寫寫他住的村莊,村莊從前有座寺廟,廟中住持曾寫過一首詩:“手把青秧插綠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凈終成道,退後原來是向前。”從詩的內容看,這些出家的僧人,每年在春耕時節,也是要赤足下水田插秧,過著自給自足、豐衣足食的安靜生活。

稻田放水,地氣湧動,聲響喧嘩。農人扛大鍬,背影如雕塑佇立,掀開土壩含草根軟泥,水便如綢緞般一躍而過,順著渠,潺潺而流,稻田有一片汩汩田水聲。

一位家在鄉村的詩人,向我描述“開秧門”的情勢。那些被灌入如薄荷般清涼之水的田地,硬土成膏泥,睡了一冬天懶覺的小蟲子紛紛從草叢洞穴抱頭鼠竄,落荒而逃。這時候,密密麻麻的鳥,在天空舞動、蹁躚,爭先恐後,啄蟲而食。插田之日,扯頭手秧叫開秧門,要放鞭炮慶賀。送茶酒到田頭,分吃蛋、餅、包子。男女哼唱秧歌,臉上滿是神聖與莊嚴,手上撒下的是一季的希冀與憧憬。

采茶也是一件讓人內心豐盈安靜的事情。有位寧波書友,給我發了一張家人上山采茶的圖片。圖片上,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女子,中午就躺在茶園裏,茶樹下休息。圖片場景,女人們四仰八叉的豐腴體態,似有夏加爾版畫風格,適合做畫家創作素材。采茶很辛苦,一大早擦著露水上山,帶上準備好的午飯和水,一個人,一天才摘了幾斤。朋友邀我春天上山采茶,說摘下的茶葉拿到村上店中炒幹,歸己。我人沒去,內心早已豐盈一片。

采與摘,自始至終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采桑與采薇,是一闋疊一闋的宋詞小令。淺夏,在鄉下看農人踮起腳尖采摘果子,內心歡喜。我曾在蘇北沿海的鄉下摘過棉花。摘棉花就是把棉桃裏噴薄而出的棉絮采出來。棉桃那麼可愛,它炸開,由內而外,摘棉花的人,站在密匝匝的棉田中,靜觀一顆棉桃,內心想必是熨帖而感動。

在鄉下,76歲的周大爺,一邊揩汗,一邊向我介紹瑣碎而細微的事情。周大爺說,播種為農事之首,春播在驚蟄後,這時候虔誠的老農要燃一炷香,供奉田頭,才下犁。麥子黃熟時,用鐮刀收割,將幾束麥子合起來,用草腰子捆紮,拉到麥場。傳統的打碾是在晴天將麥子解捆,頭尾相接,一排排鋪在場上,曬至正午用牛、馬、騾、驢拉石滾子,待麥粒脫殼時,用木杈將無籽的麥稈挑出,將剩余的薄厚鋪勻,再一圈圈轉打,麥子與麥殼混合集中成堆,待有風時,用木鍁借風力,將麥子揚出。

有時想,一個人真正的閱讀,要讀那些天地之書。我在一個四周寂靜的春夜,柔和的燈光下,賞讀一本叫作《氾勝之書》的漢代農書。書中介紹了禾、黍、麥、稻、稗、大豆、小豆、枲、麻、瓜、瓠、芋、桑等作物的栽培方法……泛黃紙頁所記錄的文字,樸素而深情。

欄目主編:孔令君 文字編輯:陳抒怡 題圖來源:新華社 圖片編輯:笪曦

來源:作者:王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