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摘蘋果摘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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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致福

過了白露,天氣開始轉涼。蘋果樹的葉子在秋風中蝴蝶般翻飛,蘋果由青變紅,越來越嬌艷。走出家門放眼南山,蘋果園有如一抹紅雲,飄逸於半山腰。

村裏果園足有幾百畝,每年都是縣裏果品站收購的大戶。原本,滿山都是荒草桲欏棵子,身為支書的父親帶著村裏鄉親苦戰幾個冬天,挖出了幾千個“果樹窩子”。南山是砂巖土質,挖一個坑要幾天工夫,有時還要放雷爆破。每一個“果樹窩子”都是二米見方一米半深,填上熟土,施上有機肥,第二年春天栽上果樹苗子。我上小學時,果樹主幹已長到胳膊粗,到了盛果期。每到春天,果樹開花,南山便像裹上了一層綠中透白的輕紗,陣陣清香惹得蜜蜂從四面八方飛過來,那蜂音是最美的樂音,整個山鄉都要醉了。到了夏天,綠葉下結滿了青綠油亮的果子。果園用木柵欄和鐵絲網圍起來,有如一個充滿誘惑的綠色城堡。孩子們放了學便不自覺地往南山跑,隔著柵欄看著青脆的果子,眼裏放光,垂涎欲滴。多少孩子心底發願,長大後要當一名果樹技術員。

天越來越涼,莊稼地收得差不多了,父親終於同意從各小隊抽調勞力去果園摘蘋果。這可是美差事,大家爭相報名。母親有幸被選中,我和姐姐都很興奮,心生無窮的想象和希望,似乎那些紅艷艷的大蘋果就在眼前,每天都期盼著母親早點從果園回來。果園管束極嚴,雖然滿眼都是蘋果,但是誰也不敢吃一口動一個。收工後,婦女們經常會在果園周圍的草地上拔些豬草捎回家,而這裏不時會有從果園裏滾出來的蘋果,對於這意外的收獲,她們有著秘而不宣的默契。每次母親回家,我和姐姐都眼巴巴地看著母親,希望她能變戲法似地變出蘋果來。終於有一天,母親抖摟開豬草,裏邊真的滾出一個蘋果來。蘋果不大,但是滾圓通紅。母親說是草地裏撿的。她舀水將蘋果洗凈,切成兩半讓我和姐姐趁父親沒回來抓緊吃了,再三囑咐不要告訴別人,更不能告訴父親。

大半個月後,果園的蘋果全部采摘完畢,果品公司也收購完了,剩下的落果和不符合標準的要按人頭分給每一位社員。

“分蘋果嘍——”

果樹隊隊長村頭一陣吆喝,全村沸騰了。田裏也早早地收工,大人孩子們從四面八方往蘋果園趕,像趕集,又像是過年。家家戶戶推著車子,帶上麻袋筐簍集中到一片空地上。空地足有兩個籃球場大,一大堆紅艷艷的蘋果,像一座小山。旁邊一張長條桌一個地磅,果樹隊隊長坐在桌後按賬簿大聲喊著一家家戶主的名字,戶主和女人、孩子一齊答應著拎著家什跑過來。隊員七手八腳地用簸箕往磅秤底座上的大筐裏倒蘋果。果園這時候完全開放了,大人孩子隨便進出,蘋果可以隨意品嘗,大人們手裏攥著蘋果邊啃邊忙活,孩子們人手一個蘋果邊啃邊追逐打鬧。分到蘋果的裝上車歡天喜地地駕車往山下趕,每個人的臉上也如熟透了的蘋果,紅撲撲的。

這一年蘋果大豐收,家家戶戶分到的蘋果比往年翻了一番。母親把裏屋原本盛糧食的大缸騰出來放蘋果,母親高興,孩子們也高興,兩大缸蘋果,可以吃到明年春天。晚上回來母親告訴父親,父親不僅不高興,反而一臉陰雲。父親說不是收成好,是果品公司收得少,這就意味著年底收入減少,我們村的蘋果全是小國光,品種老化。父親說該換品種了。

換品種,就要砍了老樹,花錢買新品種樹苗不說,更意味著幾年內沒有收成。第二天,父親來到果園,撫摸著一棵棵長了十幾年、已經牛腿般粗的果樹潸然淚下。幾千棵啊,全都砍了,父親不舍得,果樹隊也不舍得。

到了冬天,父親終於下了決心,不能再等了,必須換!父親一拍板大家也都想通了。雪花飄起時,父親帶領鄉親們上山,含淚砍了那些老樹,第二年春天改栽了幾千棵紅富士。

二年桃三年李,四年蘋果掛滿枝。寄托著全村人希望的南山果園,第二年新苗開始開花,第三年開始掛果,第四年紅艷艷的紅富士終於掛滿枝頭。

那時候我已離開村子到山外讀書。秋假回村,放眼南山,果園重新披上了紅裝,碩大的紅富士如一盞盞燈籠,紅透滿山滿坡……

《光明日報》( 2021年11月19日15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