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汽車拋錨的第1頁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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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遙遠,天邊有家。請看新藏線兵站那些鮮為人知的故事——

溫暖如你,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長

■解放軍報特約通訊員 鄭強龍 夏青松 記者 韓成

雲端天路。

一條神奇的天路,蜿蜒逶迤繞雲間。路的這一端,高原官兵踏上征途;路的那一端,系著溫暖的等候。

行走新藏線,總有令人神往的風景,亦有官兵歇腳的驛站。雲端天路,溫暖常在,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長。

走過一程又一程艱險,兵站是不會熄滅的燈火,是熠熠閃亮的星光,是官兵心中暖如春風的家。

“一條崎嶇的路,通向那風雪的故鄉。”雲端之上,一陣陣歌聲隨風飄揚;大山的褶皺裏,一輛輛軍車緩緩前行。長年奔波往返天路,四季風景成為刻進邊防軍人生命的烙印。堅守,只為守望遠方的家人,只為守護身後那一片萬家燈火。

“那年夏天,風遇見雲,花遇見樹,螢火蟲遇見星光,而我遇見了你。”黑夜裏,風雪中,天路上兵心如熾。他們不曾孤單、不覺寒冷,因為路的盡頭總有燈火闌珊,總有不期而遇的溫暖。

昆侖山上沒有樹,只有兵成的“林”——

一種緣分,讓平凡的堅守穿越時空

海拔3200米,庫地兵站,幾棵白楊樹筆直挺立院落中央。

40年前,被稱為“昆侖不老松”的老兵吳德壽,牽著駱駝在這條路上不知走了多少遍。他在荒涼的庫地峽谷石縫中,種出了這片生機盎然。

最早的庫地兵站還是土坯房。“這哪像一個家呀?”吳德壽上山背石頭補窟窿,下山挖泥土抹墻壁,砍來紅柳搭頂篷,在他的一雙巧手之下,營房煥然一新。

那一年吳德壽26歲,那時起,他就再沒離開過兵站,一守就是40年。

離開兵站時,吳德壽已近古稀之年。他站在兵站營門外,望著遠方的昆侖山,淚水滑落臉頰。他還想守著這個地方,讓過往的戰友行走高原不再孤單。

吳德壽一輩子沒有成家,把一切都獻給了天路兵站。

離開的時候,他把10多枚軍功章留在了這裏,也留下他守站創業的故事。在兵站至今流傳著一首詩:“模範吳德壽,昆侖不老松。丹心映冰雪,皓首固長城。”

也許是一種穿越時空的緣分,又或許是被某種精神所吸引。

2011年,20歲的鄭深,9次寫下申請,要求來到吳德壽曾經戰鬥過的庫地兵站。此前一次偶然機會,他的班長給他講述了吳老兵的故事。

艱苦的環境需要堅強的意誌,庫地的歷史,猶如一本厚重的書。鄭深來到兵站,成為書中平凡又不凡的一頁。

胡傲精心照看著他的楊樹苗。

鄭深在庫地守了9年。

這是一個笑起來略顯羞澀的陜西籍戰士,只要談起過往,質樸的眼睛就會撲閃光亮。

新兵下連,他先是分到葉城中心兵站。站裏規定,新兵第一年在山下鍛煉,第二年根據個人意願,選擇工作崗位。

“我想去庫地,追尋老班長吳德壽的足跡。”那是他第一次向領導打報告,此後兩年間,同樣內容的報告他又連續打了8次。

庫地兵站與葉城大站,距離不過160公裏,中間卻隔了幾座“連猴子都爬不過去的高山”——與葉城相比,庫地兵站條件更加艱苦。

鄭深的想法卻簡單:“環境艱苦最能磨煉人,老班長在庫地兵站守了40年,我要繼續走他的路,在一線保障崗位釋放我的光和熱。”

高原溫差變化大,紫外線照射強烈,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高原反應:白天勉強吃下的飯食,到了傍晚都吐了出來;夜裏頭痛欲裂,難以入眠……最初守站的日子,用鄭深的話來說就是,“好像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身體的不適感在3個月後終於消失,鄭深開始瘋狂地想家。

他站在營區外看山,腦海裏的畫面仿佛過電影——喀喇昆侖的一端,連著天山,再跨過秦嶺,就是陜西富平。那裏,是他出生的地方。

山脈緊緊相連,山風輕拂低吟,那一刻,鄭深仿佛覺得眼前的山就是家鄉的金栗山,山下谷地深處就是自己的家。

轉眼又是喀喇昆侖的深秋。

黎明,河水的流淌聲響徹房前屋後,整理好的食材擺在廚房案板上。年輕的戰士,在晨光中揮舞大勺翻炒飯菜。

這是庫地兵站官兵的日常。

對鄭深來說,日子周而復始,卻並不枯燥乏味,他總覺得,“吳德壽班長就在身邊”。

冬季大雪封山,兵站成了一座孤島。雪後初晴,鄭深站在院子裏看雪景。身後,投來站長肖偉關切的目光。

“多久沒休假了,手好些了嗎?”一邊交談一邊拾起他的手腕,肖偉打心眼兒裏疼這個憨實的兵。

鄭深的手一到冬天就生凍瘡。肖偉多次勸他冬天不要留站,他卻只是搖頭:“既然來到模範兵站,就要堅守崗位,就要扛得起兵站軍人這份責任。”

和鄭深一樣不願下山的,還有“00後”戰士梁偉基。站裏就梁偉基一個水電專業的戰士,他說:“我走了,鍋爐電路要是出了問題,挨凍的是過路的戰友。”

兵站教導員晉良元說:每次回家探親前,鄭深都會悄悄到山下醫院把凍傷的雙手“保養”一番才回家。

“兵站的兵吃苦不怕,最看不得家人傷心了……”鄭深的話,道出了庫地兵站所有官兵的心聲。

庫地兵站院落中的白楊樹。

紅柳灘上不生長紅柳,卻生長著希望——

一種希望,為需要溫暖的人送上陽光

海拔4500多米,不大的場院被重重雪山環繞。

深秋,紅柳灘兵站已是冰封雪裹。營區外一條水泥路,卻被清掃得幹幹凈凈。

遠處,一個身影揮舞著手中的掃把。他就是紅柳灘兵站的“老紅柳”——四級軍士長孫宏亮。

在兵站守了整整14年,孫老兵的肩膀還是那樣瘦削,兩腮紅紅地透著血絲。作為站裏最老的老兵,他肩上的責任和擔子都要重一些。

每次兵站大批量接待人員住宿,孫宏亮都特別緊張:怎樣把夥食保障好,怎樣讓戰友吃得舒心……事無巨細,他盡量考慮周到。

今年6月,某部挺進高原進行適應性訓練,數百名官兵留宿紅柳灘。為讓官兵吃上熱騰騰的飯菜,炊事班清晨6點就已開始上崗;忙碌了一天,待備好第二天的早餐食材,基本已是深夜。

連續一周加班加點,炊事員鄭時奇發燒了。夜裏,他被緊急送往三十裏營房醫療站輸液。後來駐訓部隊官兵得知此事,專門為兵站送來一面錦旗。

這些年,兵站各項設施逐步完善,但孫宏亮的心裏仍有著遺憾。

去年初秋,孫宏亮和妻子迎來可愛的女兒。兵站當時擔負重要保障任務,孩子出生,他沒能回去陪伴。電話裏,妻子劉麗芳委屈地哭了……作為家裏的頂梁柱,孫宏亮心裏怎能不難受?

他和妻子從小在一個村子長大。自從他當了兵,二人便開始分居兩地,即便是“小團圓”也是奢望。

遠離家人朋友,幾乎與繁華隔絕,這樣的生活多少有些孤寂。但孫宏亮說:“想想每時每刻都有需要你的人,都有惦念著你的人,心裏就有希望。”

希望,留給心裏灑滿陽光的人。“兵站是天路上的驛站,為奔波的戰友洗去一路風塵,為更多需要溫暖的人送上陽光,我們守在這裏值得!”他說。

上等兵夏敏來自江蘇,這個“00後”戰士從小家庭條件優越。但到了兵站,他時常舍不得吃送上來的水果,“水靈靈的真漂亮,光是看著就飽了。”

在兵站,曾經是家中“小太陽”的夏敏,懂得了擔當和給予。

“人生是一條充滿挑戰的道路,路的盡頭一定有禮物。”在朋友圈,他寫下這樣一段話。

不久前,夏敏成為連隊保管員。每一次驗收供應商上送的物資,他都小心翼翼。用餐時,當一份份精美的水果拼盤端上餐桌,看著官兵吃得有滋有味,他感到的,是由衷的滿足。

守護兵站,收獲成長。在官兵心裏,兵站給予他們的還有很多!

紅柳灘,其實不長紅柳。在這片開闊的高原平地上,松軟的鹽堿地鋪滿礫砂,幾叢駝絨藜和苔草點綴其中。一年到頭,兵站都是“出門看雪,擡頭看山”,就算夏天也看不到綠色。

來到兵站快一年,列兵胡傲經常問班長:“為何種不活樹?”他後來懂了,兵站海拔太高,凍土層太厚,空氣中缺少植物生長所需的氧氣……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胡傲讓父親從家鄉寄來30棵一米高的楊樹苗。他向站領導請示,先在溫室大棚育青,再進行移栽。

那年春天冰雪消融,胡傲在溫室大棚裏開辟了一畦地。他種下樹苗,也播下了希望。

觀察大棚的溫度、濕度,給樹苗澆水、施肥,這幾抹綠意成了全站官兵心頭的牽掛。

3個月後的一天,兵站制氧員王應卓飛奔出大棚,興高采烈地喊著:“發芽了,發芽了!”

大家紛紛欣喜地來看嫩芽,30棵樹苗成活了12棵,幾位老班長樂得合不攏嘴:“上次有樹苗成活還是14年前的事了。”

那天,胡傲的心頭蕩漾著幸福。

今年國慶節假期,胡傲的微信朋友圈裏,不少同學曬出旅行風景照。胡傲的國慶動態則別出心裁:在自己和楊樹苗的合照下面,他發了一個笑臉表情。

幸福是什麼?

“是在荒涼的戈壁凍土上生長綠色,是在冰山雪嶺中生發溫暖的春意。”在胡傲22歲的青春世界,幸福如此簡單。

甜水海裏沒有海,再苦的日子也有甜——

一種甘甜,化作生命中永恒的味道

休假下山前,站長於偉向兵站道別。

“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夢見遙遠天路上的海,那些兄弟是我永遠的牽念。”“八一”建軍節,甜水海兵站退伍老兵景海軍在朋友圈寫下這樣一段話。

說起“甜水海”這個名字的來歷,曾有這樣一個故事。

從前站裏有位老兵,因突發肺水腫到了彌留之際。他緊緊拉著老站長的手說,“我想喝口甜水”,說完,便永遠閉上了眼睛。後來,“甜水海”這個名字便成為一茬茬官兵心中對美好的憧憬。

“都說甜水海兵站苦。在這裏,水代表著希望。”列兵林秀江川訴說。

駐守甜水海,冬季吃水難問題,是兵站官兵的一樁“頭疼事”。從建站時起,兵站生活用水,都要去90公裏外的泉水湖拉,來回一趟6個小時。

那年初,站裏接到保障200多名官兵的任務。深夜,還是上等兵的景海軍,決定帶領林秀江川和幾名戰友去河邊取水。

寒風淩厲,湖面結冰,林秀江川和戰友鑿開冰窟窿。當他們開始抽水時,水泵卻被凍“趴窩”了。修理水泵,用暖風機烘烤水管……寒風卷著雪花打在臉上,被水浸濕的作訓服很快凍成冰坨,直到下半夜,水車才被裝滿。

返營途中,一向“聽話”的水車又拋錨了。

借著微弱的手電光,景海軍和駕駛員一起檢修發動機。汽車再次啟動,一路顛簸中,受了些風寒的林秀江川因為突發高原反應,暈倒了。

“兄弟,別睡!”景海軍抱著嘴唇發紫的林秀江川,心急如焚。汽車在無人區穿行,手機一路沒有信號。

兵站裏,留守的站長於偉,哪裏睡得著。每隔幾分鐘,他就裹著大衣去門口等候,手機不知撥打了多少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遠處,雪地裏升起一片輕柔霧靄。就像晨曦衝破黎明前的黑暗,那一刻,甜水海兵站官兵心裏迎來了曙光。

於偉和戰友推開房門,衝出營門,直奔國道路口,站在寒風中眺望。目力盡頭,一輛汽車越開越近,車燈照亮雪野。

車停下,大家七手八腳把林秀江川擡回宿舍,幫他吸上氧氣,用早已備好的暖水袋溫暖他的雙腳……半個小時後,他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這次經歷後,林秀江川心裏有什麼苦水,他都喜歡找景海軍“倒”。在他心裏,景海軍不僅是班長,更像是大哥。

在景海軍離隊前一晚,他拍著林秀江川的肩膀說:“男子漢要把肩膀練厚實,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得拿出戰勝的勇氣。”

林秀江川的眼圈紅紅的,但縱有千般不舍,他更知道,最好的祝福是傳承。

堅守高原,再苦的日子也有甜。

“我一直想帶你去看海,只是我們甜水海沒有海。”立冬這天,中士喻偉在與妻子胡存鈺聊天時,默默敲出這樣一行字。

他一直欠她一次旅行,這場旅行從1年、3年、5年之約,直到如今7年過去了都還沒圓上。

剛談戀愛那會兒,甜水海駐地只有一個基站,手機信號不穩定。熱戀中的他們約定好,每隔3天通一次電話。

大雪封山,兵站仿佛與世隔絕。為了給胡存鈺打電話,喻偉爬上山坡,雪地裏一串長長的腳印,就像他對愛人長長的思念。

這些年,胡存鈺最大的願望,就是去兵站看看喻偉的天路。那是愛人多年守候的“詩與遠方”。

而在喻偉看來,妻子就是生命中溫柔的春風、溫馨的港灣……他的“遠方”,是妻子撫慰著自己戍邊為國的牽念。

戀愛5年,他們攜手走進婚姻殿堂。

喻偉說:“一定要帶她來一趟甜水海,帶她穿越風雪高原,翻越峰巒達阪,蹚過條條冰河,看看自己守望7年的海拔5080米點位。”

說這些話時,喻偉的眼圈紅了。再過一年,他可能就退伍了,帶她一起來甜水海看看,如今也是他的心願。

秋風至,山巍巍,雲淡淡。甜水海兵站那白墻紅頂的營房,背靠著連綿的山巒,像往常一樣靜候著來往的官兵。

夏敏(右二)和戰友展示他們精心準備的午餐。 鄭強龍攝

在高原,什麼樣的地方才可以稱得上是家?昆侖汽車兵如是說——

那應該是生命中最美的風景:是庫地街邊的一碗缸子肉,是葉河靜默的流水,是紅柳灘上一簇旺盛的綠植,是甜水海蕩起的層層往事,是兵站柴米油鹽的平凡,是老兵們爬滿皺紋的臉龐……

它靜臥於遙遠的天路上,等待著所有高原官兵“回巢”起航。

寒風中,高原是可以一夜白頭的“童話”。行雲流水間,兵站是讓邊防軍人魂牽夢繞的遠方。

天路雖然遙遠,但天邊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