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穿兩只不一樣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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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阿富汗局勢突變。不少阿富汗人蜂擁追逐美軍飛機的一幕,令人唏噓。

今晚,夜讀將帶你一起走進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賽尼的長篇小說《追風箏的人》。以小說裏一個個具體而鮮活的人物作引,為了解阿富汗人的境遇、知曉他們的痛苦與歡樂,打開一扇思考的窗口。

01

“往事會自行爬上來”

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於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

今年夏季的某天,朋友拉辛汗打來電話,要我回去探望他。我站在廚房裏,聽筒貼在耳朵上,我知道電話線連著的,並不只是拉辛汗,還有我過去那些未曾贖還的罪行。

掛了電話,我離開家門,到金門公園北邊的斯普瑞柯湖邊散步。我擡起頭,望見兩只紅色的風箏,帶著長長的藍色尾巴,在天空中冉冉升起。它們舞動著,飛越公園西邊的樹林,飛越風車,並排飄浮著,如同一雙眼睛俯視著舊金山,這個我現在當成家園的城市。突然間,哈桑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為你,千千萬萬遍。哈桑,那個兔唇的哈桑,那個追風箏的人。

我在公園裏柳樹下的長凳坐下,想著拉辛汗在電話中說的那些事情,再三思量。那兒有再次成為好人的路。我擡眼看看那比翼齊飛的風箏。我憶起哈桑。我緬懷爸爸。我想到阿裏。我思念喀布爾。我想起曾經的生活……

02

“生活在喀布爾的孩子”

小時候,爸爸的房子有條車道,邊上種著白楊樹,哈桑和我經常爬上去,用一塊鏡子的碎片把陽光反照進鄰居家裏,惹得他們很惱火。在那高高的枝椏上,我們相對而坐,沒穿鞋子的腳丫晃來蕩去,褲兜裏滿是桑葚幹和胡桃。我們換著玩那破鏡子,邊吃桑葚幹,邊用它們扔對方,忽而吃吃逗樂,忽而開懷大笑。

人人都說我父親的房子是瓦茲爾·阿克巴·汗區最華麗的屋宇,甚至有人認為它是全喀布爾最美觀的建築。它坐落於喀布爾北部繁華的新興城區,入口通道甚為寬廣,兩旁種著薔薇;房子開間不少,鋪著大理石地板,還有很大的窗戶。爸爸親手在伊斯法罕選購了精美的馬賽克瓷磚,鋪滿四個浴室的地面,還從加爾各答買來金絲織成的掛毯,用於裝飾墻壁,拱形的天花板上掛著水晶吊燈。

每年冬天,喀布爾的各個城區會舉辦風箏比賽。如果你是生活在喀布爾的孩子,那麼比賽那天,無疑是這個寒冷季節最令人振奮的時候。

對追風箏的人來說,最大的獎勵是在冬天的比賽中撿到最後掉落的那只風箏。那是無上的榮耀,人們會將其掛在壁爐架之下,供客人歡欣贊嘆。

多年過去,我曾見到無數家夥參與追風箏,但哈桑是我見過的人中最精於此道的高手。十分奇怪的是,在風箏跌落之前,他總是等在那個它將要跌落的地方,似乎他體內有某種指南針。

03

“喀布爾不是記憶中那樣了”

“喀布爾不是你記憶中那樣了。”他說。

“我聽說過。”

法裏德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說聽見和看到不是一回事。

他拍拍我的肩頭,“歡迎你回來。”他憂郁地說。

廢墟和乞丐,觸目皆是這種景象。

我記得從前也有乞丐——爸爸身上總是額外帶著一把阿富汗尼硬幣,分發給他們;我從不曾見過他拒絕乞討的人。可是如今,街頭巷尾都能見到他們,身披破麻布,伸出臟兮兮的手,乞討一個銅板。而如今乞食的多數是兒童,瘦小,臉色冷漠,有些不超過五六歲。婦女裹著長袍,坐在繁忙街道的水溝邊,膝蓋上是她們的兒子,一遍遍念著:“行行好,行行好!”

還有別的,某種我一開始沒有註意到的事情:幾乎見不到有任何成年男子在他們身邊——戰爭把父親變成阿富汗的稀缺物品。

“我小時候常常路過這兒,前往雅德梅灣。”我喃喃說,“過去這兒商店賓館林立,遍地食肆和霓虹燈。我經常向一個叫做塞弗的老人買風箏。他在舊警察局旁邊開了間小小的風箏鋪。”

“警察局還在那兒。”法裏德說,“這座城市不缺警察。但你在雅德梅灣,或者喀布爾任何地方,再也找不到風箏或者風箏鋪了。那樣的日子已經結束。”

雅德梅灣業已變成一座巨大的廢墟。那些尚未被徹底摧毀的屋宇赤條條豎在那兒,屋頂破了大洞,墻壁嵌滿火箭的彈片。整個街區已經化為瓦礫。

我看見一個帶著彈孔的招牌斜斜埋在一堆殘骸中,上面寫著“請喝可口可……”。我看見在那些犬牙交錯的磚石廢墟中,有座沒有窗戶的破房子,兒童在裏面玩耍。自行車和騾車在孩子、流浪狗和一堆堆廢物中穿梭。城市上方是灰蒙蒙的塵霧,河那邊,一道青煙裊裊升上天空。

“那些樹呢?”我說。

“冬天的時候被人們砍成柴火了。”

“為什麼?”

“樹上經常躲著狙擊手。”

一陣悲哀向我襲來。重返喀布爾,猶如去拜訪一個多年未遇的老朋友,卻發現他潦倒淒戚,發現他無家可歸、身無分文。

04

“為你,千千萬萬遍”

如果今天有人問起哈桑、索拉博(哈桑的兒子)和我的故事結局是否圓滿,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有人能回答嗎?

阿富汗人總喜歡說:生活總會繼續。他們不關心開始或結束、成功或失敗、危在旦夕或柳暗花明,只顧像遊牧部落那樣風塵仆仆地緩慢前進。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那個問題。

在我們後面,孩子們在飛奔,追風箏的人不斷尖叫,亂成一團,追逐那只在樹頂高高之上飄搖的斷線風箏。

“你想要我追那只風箏給你嗎?”

他(索拉博)的喉結吞咽著上下蠕動。風掠起他的頭發。我想我看到他點頭。

“為你,千千萬萬遍。”我聽見自己說。

然後我轉過身,我追。

它只是一個微笑,沒有別的了。它沒有讓所有事情恢復正常。它沒有讓任何事情恢復正常。只是一個微笑,一件小小的事情,像是樹林中的一片葉子,在驚鳥的飛起中晃動著。

但我會迎接它,張開雙臂。因為每逢春天到來,它總是每次融化一片雪花;而也許我剛剛看到的,正是第一片雪花的融化。

我追。一個成年人在一群尖叫的孩子中奔跑。但我不在乎。我追,風拂過我的臉龐,我唇上掛著一個像潘傑希爾峽谷那樣大大的微笑。

我追。

配圖來自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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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制丨徐冰

編輯丨王若璐 李津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