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丟鐵掀拾鋤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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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母親去世以後,父親喜歡住在老家,一個人到處走走,有時,和院利哥結伴而行,有時,和振民叔一起閑逛,不過振民叔家裏養著兩只羊,每天都要放羊,割草,沒有那麼多的閑功夫陪著父親到處轉悠;院利哥今年五十五歲,不知怎麼的,和父親特別投緣,父親說起院利哥,比說他的兒子還親切,有了好吃的,給院利哥打電話,一同品嘗,院利哥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幫父親做些餃子,不知不覺就同父親成了忘年交,兩人都喜歡外出轉悠,從我們村子,往南能走到秦皇大道,往北騎電動車,到河堤路上的秦王二號橋,他們仿佛是工程的監理一樣,天天到施工現場查看進度,跑得不亦樂乎。

趁著天氣晴好,我和妹妹本周一就回到老家,給母親墳上燒了紙,拔了草;昨天趁著交口鎮趕集,又買了兩顆塔柏。

兩年前也曾在周至縣買過柏樹,樹苗子長得不夠理想,今天看到這塔柏長勢茂盛,根基大,甚是滿意,就自做主張買了來。

半路上給父親打電話,給美麗姐一家打電話讓幫忙栽樹。

美麗姐正在家裏做飯,說晚一點過來,我和父親先去挖樹坑,父親畢竟是八十歲的人了,剛鏟了幾鐵掀土,就累得氣喘籲籲。

“爸,你歇歇,我來吧”。

父親聽我說完,就撂下鐵掀,給美麗姐開始打電話:“咋還沒有過來呀?”

父親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年紀大了,自己幹不動,叫旁人來幫忙,還把人催促得不行。

等我把兩個樹坑都挖得差不多了,累得汗水不停地流出來,把我的眼睛都蜇得都睜不開了,父親有好幾次,望著坡坡堖,嘆氣又搖頭:“這倆東西,咋這麼懶滴!要是院利在就好辦了。”

院利哥是廚師,人家還要上班呢!不過,院利哥每次到一個地方上班,都是三天兩後晌就“接娃”了,我還為此專門和父親探討過,父親也深有同感:“不知咋搞滴!”

沒有來人之前,我繼續挖坑,挖兩個深一些,大一點的樹坑,的確鍛煉人,平時我一直都在鍛煉身體,幹這樣的體力活還能應付一下。

父親見我不附和,挖坑太大,就不耐煩地說:“搞滴弄一下就行了。”

我心裏想問父親,你將來也要長眠在這裏,難道對自己的身後事也要湊合?

心裏這樣想,忍不住埋怨地說:“這地下曾經埋藏過垃圾,現在還有殘留,當初給母親做墓地的時候,時間緊,都沒有好好地清理一下,得清理幹凈,你不知道我媽活著的時候,受的盡是些窩囊氣?現在她安息了,給她打理得幹凈些,我們心裏也舒暢呀!”

父親聽我言辭決絕,不吭聲了,我一邊挖土,一邊撿垃圾,把垃圾放到外面一堆,父親用手一起攛起來,扔到更遠處的塄底下。

我們就這樣一個人挖土,一個人撿拾垃圾,父親又說:“其實,這垃圾土也是土肥,過去的人專門用篩子篩這種垃圾土給地上肥呢!”

我一邊撿垃圾,一邊給父親解釋:“這種垃圾不是過去的那種垃圾,你看裏面盡是些爛鞋,破衣服,還有玻璃瓶子,電線,磚頭,瓦塊,塑料袋……”

父親又沈默了,見我依然如故地挖坑,他只能在旁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約莫半個多時辰過去了,終於等到美麗姐及美麗姐“半路”(二婚且沒有法律手續,我們族裏人都不認可)找的小她三歲的男人魏峰,看到父親生氣地望著他倆,那眼神恨不能把人家吃了似的,我急忙對魏峰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是行家,來給我看看,挖的位置對不對?”

美麗姐和魏峰都是“不起性”(老家話,做事慢慢悠悠)的人,但是魏峰做活“細想”(老家話,細心),經我這麼一說,他認真地用腳步丈量了一番,又找來一根棍子,測算角度問題,父親見人家說得有理,又開始當老大,給我們分工:他和魏峰改造一下樹坑位置,讓我和堂姐去不遠處挖些新土來。

堂姐和我一起走到了遠處,才悄悄地對我說:“我知道咱大著急,你看,我連和面的手都沒有洗就趕來了。”說著,伸出兩只沾著白面痂痂的手,給我驗證。

我笑著對美麗姐說:“莫事,莫事,你大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多力量大,父親沒法指揮魏峰,就讓我和美麗姐去擡些好土,墊在樹根周圍,魏峰轉圈圈地調整樹的位置和高度,兩個大坑,一共擡了七桶土,開始我和美麗姐把桶裝得滿滿當當,濕濕的黃土,還是有些沈重,塑料桶扳差點擡斷了。

美麗姐說:“把土少裝些,咱們多跑幾趟。”

父親跟在魏峰後面,用腳踩踏樹根部虛虛的土,踏得瓷實些,然後又吩咐我和美麗姐去擡水,化開一包生根水,準備給一顆樹坑半桶水,分配勻稱。

唉呀!差點忘了,賣樹的大爺還送給我七顆豆瓣黃楊的苗子,魏峰說:“不要緊,那個好活,剛好可以栽兩行,與塔柏形成很好的陪襯。”

父親聽了此話有理,高興地拿起鋤頭,準備挖坑,魏峰擋住了:“我來吧,這個苗子小,樹距離近些。”

說著,三下五除二,一行挖了四個坑,把豆瓣黃楊的根須,在稀釋的生根水裏沾一沾,小心翼翼地放進樹坑,把旁邊的土用腳推送一下,再踏實,一會兒功夫,豆瓣黃楊就栽好了,看父親的表情就知道,他老人家很是滿意。

這當兒,有人打電話來,看父親高興的神情就知道是院利哥打來的:“到北田幹啥?買把鋤頭……那你過來吧,我在後溝裏剛栽完樹。”

正當我們往回走時,院利哥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唐裝走來,美麗姐說:“院利哥,你穿這衣服像個外國人。”

院利哥也很幽默地笑著說:“沒有辦法呀,我網購了一件短袖,沒有想到給我郵寄了一件長袖,還送了一條圍巾。”

父親看院利哥穿著唐裝,回家也把他那件香色的唐裝翻出來,穿上。

全村再也尋不到他們這樣的人了。

我從二十多裏地方的集市買來柏樹,辛苦地栽種了一個早上,回到家裏,也有些困乏,父親卻說:“飯你看著給咱做,我和你院利哥到北田去趕集了。”

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再看看諾大的,空無一人的家,走到母親的遺像前,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

有時真想嗷啕大哭一場,心裏想,母親當年是否也像我現在一樣,看著父親“撂罐子撂碗”,揚長而去。

聽母親說過:一次,父親回家,叫去擔水,父親非但沒有擔水,還把家裏的扁擔和桶,用腳踢出很遠,當時我遠嫁到渭河北的姨婆還在我家,姨婆說:“看不出來,我這外甥女婿脾氣咋真麼哈滴!”

父親我行我素,習慣了,過去吃完飯,人家開始忙活了,他卻去睡覺了。

就像今天,他去遊玩了,給我撂下一大堆活路,本來我們很久不在一起做飯了,按照常人的想法:看你大女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今天回家歡歡喜喜吃一頓團圓飯,豈不是好事。

他卻只顧自個地“浪”(老家話,閑逛)去了,從不考慮家裏人的心裏感受……就在我一邊傷心,一邊做飯的當兒,父親騎著電動車又回家了,聽到開門聲,我回過頭故作堅強地問父親:“真快就回來了?”

父親有一些頹喪地說:“院利記錯了,北田今天就沒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