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兩堆火撲滅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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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永興三十二年,我剛過及笄,便聽聞椋夷人屢犯我邊境,要奪我大泱江山池城的消息。

椋夷乃是小國,年年以駿馬肥羊進貢,對我大泱俯首稱臣,如今卻突然崛起,來勢兇猛,讓大泱朝堂上下頓時都措手不及。

不知是誰提了一句:“古往今來,都有送嫁公主和親的典故,為保我大泱太平,當效仿之!”

當今聖上,育有兩女,一位是嫡皇後所出,金枝玉葉,國色天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另一位,則是我,十六年前,誕生於冷宮,至今連皇帝的面都未曾見過幾次的卑微之人。

這和親的人選,不言而喻,深有自知之明的我,在皇帝做出抉擇前,一道請旨書呈上,攬下了此任。

我那差點忘了還有我這麼個人存在的皇帝爹爹,略感意外與欣喜,當即予我封號:昭和,又惺惺作態將我移出冷宮,賜了鳳萱殿。

短短幾日,我從淤泥爬上雲端,平日那些敢爬在我頭上的宮人奴才,此刻見著我,都畏畏縮縮,提心在口,就連一向視我為草芥的皇後娘娘,也換了一副嘴臉,幾度對我噓寒問暖,做出一副慈母心態。

這一切變得太快,我冷眼看著這些人的做作,心平氣和一笑之,就當看了個笑話罷,總歸能擺脫這裏的一切了,哪怕前路是死,也無所畏懼,十六年陰暗無光的生活,我已經受夠!

出嫁那日,風雪怒吼,我鳳冠霞帔在身,立於大泱宮門,像一道火紅的燦陽,卻暖不透誰的心,唯獨闊海不同,他雙眸蒙霧,唇角低垂,想要出口的話到了滾動的喉頭又嘆著氣咽下。

“闊海,一路有你,我不怕。”

“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連那日皇後要砍了你的雙手,也未曾見你畏縮過。”

他拿郁恨的眼神看我,我知道這是他對我的埋怨,怪我主動和親的魯莽,也怪我棄他於不顧的無情,我不禁輕笑出聲,和親之舉,並非我意氣用事,我有我的思量。

闊海是這些年唯一在我身邊的人,大概同樣都是低人一等,所以我與他之間,格外地心心相惜。

他是椋夷送來大泱的質子,寄養他國,被人輕看,我們常常在冷宮裏拿木炭作畫,撿石子布棋,一同吃糠咽菜,互相靠背取暖,日子雖清貧,但有人作伴,苦中倒也能擠出一絲樂趣。

他還說,等他有朝一日回國,定要再來大泱提親,娶我回椋夷,給我無上尊耀的殊榮,可如今,我就要嫁去椋夷,卻是嫁給他的哥哥,呼真拓允。

我能明白他心頭的萬千不舍,還有無可奈何的絕望,但我真的不怕,甚至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一只被囚數年之久的雲雀,終於能振翅而飛,這是自由的希望。

況且,這漫漫長路,有他同行,呼真拓允開出的條件,除了要與大泱公主聯姻,還要保送質子回國,我與他,還有一段路可以同走。

去往椋夷的路,鞭長駕遠,送親的隊伍一路往北,逼人的寒氣像鞭子一樣抽打著皮膚,車輦幾乎被撕碎。

我抱著錦被,在車馬聲中昏睡,又被無數次凍醒,每每都能看到他布滿風霜的臉,在車外送來關切的目光。

“快到城關了嗎?”

車上有暖爐,我遞給他,他只放在臉上化一化寒霜,又迅速遞還給我。

“大概還有一日路程,你好生躺著,別凍壞自己。”

看我一眼,他便離開,我只好又縮回被子裏躺下,卻無心再眠,只有一日的路程了,心中仿佛有千軍萬馬踏過,這是一只雲雀在觸手可及的自由面前所展現的忐忑。

2

然而還未等抵達城關,我便突然發起了高熱,隨行的禦醫來診,說是風寒侵體,大概是受了涼氣。

“林將軍,找個地方歇一日吧,本宮這身體,可能不適宜再繼續趕路了。”

我找來送親的林瑞將軍,有氣無力的一番說辭,那林瑞卻露出為難之色。

“公主,椋夷那邊的探子來報,說接親的隊伍已經抵達了城關,我們恐怕不能再耽擱了……”

“讓他們多等一日又何妨?本宮再不受寵,那也是父皇親封的昭和公主,你是想昭然違抗父皇?”

“臣……不敢!”

那一晚,我們便在一處酒館落腳,大雪已停,只剩怒吼的風聲。

連日奔波勞累,所有人都精力匱乏,酒館雖不比什麼溫柔鄉,但到底不是寒天凍地,沒有人不想舒舒服服地歇上一晚,但我卻清醒異常,睜眼細數著窗外的風吼。

三更,我吹滅房裏的燭火,悄然起身,進到闊海的房內。

他竟也醒著,看到我,驚跳下床。

“不是染了風寒麼?怎麼……”

我將手指壓在他唇上,生生截斷了他的話。

“我哪裏有染什麼風寒,所謂的高熱,不過是被暖壺熨得罷了。”

“那……禦醫?”

“他診脈前,我憋一口氣,脈搏亂了,他又不能承認自己無能,只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他怔怔的看我,猜不出我的用意,我便將指尖放在他深擰的眉頭上輕輕摩擦。

“闊海,我要你帶我走。”

我說道,然後一絲不露地捕捉他眼神裏情緒地變化,他並沒有教我失望,那雙眸子,同我一樣的堅定。

“阿昭,其實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但你真的願意跟我走?哪怕我什麼都沒有?”

“說得好像我之前什麼都有似的。”

“不,不一樣,我們甚至可能遭到追殺,埋伏,可能食不果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食不果腹,我們就沿街乞討,總之,天大地大,有你有家!”

那一刻,我似乎聽到兩顆心互相靠攏的聲音,我們已經習慣了抱團取暖,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這也是我主動和親的緣由,我想逃離皇宮的牢籠,更想與他一起展翅而飛。

我們迎風出走,深夜的寒氣無孔不入,身體幾近僵硬,但心卻是沸騰著的。

“從這裏往南,可以抵達姜陵,聽說那裏四季如春,我們可以尋一處村莊,種花,種菜,打獵……”

風聲裏,他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可是予我,卻是最為動聽的音色。

“我還要養貓養狗,或者養一群娃娃。”

腦海裏有生動的畫面,身體便也不覺得冷了。

天色將明,我們改了水路,冰天雪地裏的腳印,實在是暴露行蹤的一個好軌跡,然而,上船不久,便有人將我們從四面八方圍了起來。

我終究還是低估了我那未來的夫君。

那一刻,身似枯木,心如死水,腦海裏前一刻還在幻想的美好,如同烈陽下的泡沫,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闊海的體溫從身後傳來。

“阿昭,別怕,有我在。”

“我不怕,只是疼……”

心裏的疼,隱隱地疼,讓人窒息,仿佛溺在深不見底的湖水裏。

“你放心,我會為你拼出一條血路。”

“可我不要你死。”

若我的自由跟幸福,要犧牲闊海的性命來做代價,那我寧願被終生監禁。

很快,圍著我們的船只靠近,一個渾身魁梧的男子,舉一把彎刀,背一把大弓,眼神如鷹,立在船頭定定的看我。

而他的頭頂,一根金帶束發,那是椋夷王者的象征,正是那個叫呼真拓允的男人。

“公主,我來接你回去。”他沈著的嗓音,聽不出波瀾,致使我將心裏的不甘,都融進了帶著敵意的語氣。

“有勞王上,邢昭何德何能,竟讓您親自來接!”

他高大的身體像一睹墻,遮住我面前所有的光線,連同心裏唯一的星火也被撲滅,但是很奇怪,我竟有那麼一刻,仿佛覺得是時空錯位一般,眼前的這個人,明明是在哪裏見過才對!

闊海已經將我護在了身後,他的背影,離我只有咫尺,但此刻,我們之間的距離,卻已經被命運拉扯了好遠。

此刻的他,面對那個與他有血緣親情,卻要將我從他身邊帶走的男人,露出深深的敵意,像一只受驚的鳥,欲將我籠罩在他的保護傘下,這是一個拿命來愛我的男人,所以,我更不能讓他置身於危險之下。

我向來不服軟,可是為了他,我不得不向另一個男人低頭。

“我跟你回去,不要傷害他。”

我對立在船頭的那個男人說道,從他起伏的胸口來看,他定是怒極了,卻在極力隱忍著,眼底的無奈份外明顯。。

片刻後,他轉身,幾個粗壯的漢子立刻上前,輕而易舉地分開了我與闊海。

“阿昭,別怕,別怕……”

他掙紮的聲音從耳後傳來,酸澀了我的眼眶,哽咽了我的喉頭。

3

那日回椋夷的路上,呼真拓允只字不言,我們之間隔著一道車簾,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我身側,那粗重而又均勻的呼吸聲,仿佛與我身邊的一切事物都融為了一體。

當那一排排豎著炊煙的氈房出現在視線的盡頭時,他將我從車裏撈了出去,放在了他的馬背上。

“這裏便是你以後的家!”

他與我貼得很近,聲音在我頭頂震耳欲聾,我不得不放眼眺望。

與大泱的高墻宮闈相比,這裏倒是顯得格外的空曠,擡眼就能看見天,放眼亦是無限的遼闊,我的抵觸似乎並沒有那麼明顯,但我的驕傲,卻不允許我屈服。

“既然是我的家,那麼以後我說了算,我要吃大泱的飯食,穿大泱的服飾,氈房裏的擺設,也要同我鳳萱殿一般無二,你可能做到?”

話說完,我明顯感覺他深吸了一口氣,良久後,身後濃厚的聲音再次傳來。

“一切,就照公主的意思辦!”

讓人意外,他竟沒有拒絕,這個男人,心性與身材似乎有著極大的反差。

婚後三月,我因揪著這些鎖事不放,一直未曾讓他踏入過我房間半步,這個男人看著粗野,性子倒是極好,我幾乎沒有聽到任何怨言,偶爾一聲嘆息,也是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我聽見了一樣,就連同我隨行的丫鬟爾珠都有些看不下去,幾次小聲地提醒我:

“公主,對男人可不能這樣,哪天要是真惹怒了他,怕他發起狂來,六親不認!”

“他要真能狂得起來,那天我與闊海私奔,他就該發作了。”

我拿定了他不敢,這個男人,在我面前就是個軟柿子。

我的此番作為,終於還是引來了一些人的不滿,呼真拓允的後宮另有兩位夫人,據說與他從小青梅竹馬,感情十分要好,自我來了椋夷之後,拓允卻從不召見她們,這獨占專寵的罪名,就落在了我頭上。

那日她二人氣勢洶洶前來問罪,問我要個說法,起初我不願搭理,可她二人卻頗有將我大卸八塊的氣勢,我終究還是沒能按捺住,便讓爾珠將她二人放了進來。

我正斜坐在美人榻上,用新鮮的牛乳浸泡著雙手,這也是呼真拓允告訴我的法子,他說我的手不像是大泱女人的手,要用牛乳養一養,方能白皙透凈。

我又仔細看了那兩位夫人的手,雖不粗糙,但明顯比我的雙手更加滄桑些,我正要開口,問她們為何不也用這牛乳養養手,那其中一人便過來打翻我面前盛著牛乳的盆。

那乳白色的汁液濺了一地,連拓允專門找工匠為我定做的美人榻也沒能幸免,我頓感委屈,眼淚像夏季的雨點一般奔放灑落。

“我道是什麼神仙一樣的人物,把我們王上迷得團團轉,如今一看,也不過是個愛拿眼淚來博人同情的可憐貨,難怪……”

“難怪在大泱,她混得連宮女都不如……哈哈哈……”

那兩個女人一唱一和,前俯後仰,我瞇著淚眼悄悄看一眼門口的位置,那個高大的身軀總算來得及時。

“你們在做什麼!”

那是我第一次見著呼真拓允發火的樣子,他眉頭深沈,輕抿著微微幹裂的唇,眼神像一道利劍一樣,仿佛能穿過人的胸膛,那兩個女人楞了楞,準備狡辯,我便又梨花帶雨哭訴了一番,她二人的下場便不用說了,後來聽聞,是被他隨便賜給了哪個部落的族長。

拓允對我,或許確實有著濃厚的情誼,但這絲毫不能改變或者影響我與闊海之間的山盟海誓。

關在冷宮16年的公主被迫和親,婚後夫君將寵愛都給她一人

4

我與闊海一直到炎炎六月才得以相見,自那日私奔失敗後,我們被迫分開,呼真拓允不知是刻意為之還是真心想歷練於他,將一些內亂不斷的部落交與他治理。

他說,椋夷的男兒,都是在一層層歷練當中摸打滾打出來的,就好比草原上的雄鷹,在學會飛行之前,都會被母親從高空拋下。

那日我差點沒有將闊海認出來,他似乎壯實了不少,皮膚曬成了黝黑色,露出勁健的肌肉,扛一把大刀在肩頭。

這樣的他,渾身散發出一種男性的硬實感,我移不開眼,毫不自知地深陷在他的眼眸中,直到耳邊響起一個揶揄的聲音。

“我說三弟,大嫂看你這眼神,柔情四溢啊,該不會,你們早早就相好了吧,他們大泱不是有句話叫……近水樓臺先得月麼!”

說話的人,名叫忽碩,呼真拓允的另一個弟弟,生性玩虐,酷愛女色,先王在世時,及其受寵,所以被送往大泱當作質子的人選,毫無疑問的落在了闊海身上。

那天是呼真拓允母親的六十生辰,除了他兄弟幾人外,還有各個部落的族長都在,聽聞此話,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竊竊私語頓時一片。

我卻無心關註別人的眼光,因我看見拓允的拳頭已經微微捏緊,下顎兩側的青筋突突跳動著。

爾珠的話在腦海中閃過,忽碩的陰陽怪氣,明顯是惹怒了他,可那忽碩卻並不自知,或者,他根本就是有意挑撥拓允與闊海之間的關系,因而繼續說道:

“聽說大哥為了大嫂,可是連後宮都遣散了,三弟,你可不能對不起我們大哥啊,就算以前你跟公主之間有過什麼,那也是……”

闊海站在人群裏,卻沒有說話的機會,回國的質子向來是要遭人排斥的,我不免覺得一絲心疼。

“二王子,既然你尊稱我一聲大嫂,那麼在大嫂面前,言行舉止是否都要有度?你這樣詆毀本宮,在我們大泱,可是對一個女人極其的侮辱,況且,你打趣的,可是與你血濃於水的兄弟,你的用意何在?”

我向來得理不饒人,他大概也猜不到我會如此疾言厲色,一時悻了悻,就將自己投身進酒色中,不再提及此事了。

我又在人群中搜尋闊海的身影,可是卻怎麼都找不見他,倒是看見呼真拓允,正一臉笑意地在看著我,我甩了他一個冷臉,滿心的失落,面前的吃食也變得索然無味,早早的便回去歇下了。

5

拓允進來的時候,丫鬟爾珠卻沒有通報,這丫頭生性膽小,估計是被他唬住了,我聽見陌生的腳步聲,下意識的將枕下的匕首握進了手心。

“是我。”

夜很黑,椋夷人不喜用燭,通常都是以火把照明,我又受不了那煙熏火燎的味道,每每睡前,都會讓人撤出去。

聽到是他的聲音,我卻莫名的安靜下來,但嘴依然硬。

“你來做什麼?”

“今夜你吃得少,問問你餓不餓。”

“我餓了自會吩咐下人去做,不需要你瞎操心。”

對他我向來沒有好顏色,但話一出口,又有了些悔意,他該是知道我跟闊海之間的感情,今日,忽碩又當著他的面離間一番,而我維護的,卻是闊海,我不知道他心裏會如何作想。

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椋夷權力最高的王者,在我面前卻跟只小綿羊一樣,對我幾乎有求必應,我有些於心不忍,或許,自己真的是過分了些。

但這份內疚還未等我體會明白,就傳來了闊海的死訊。

他的屍首極其慘烈,渾身血汙,被扔在一處馬場,面目被馬蹄踩得稀爛。

那一刻我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覺得頭頂的天仿佛都要塌下來了一般,我抱著他的身體,不顧眾人的眼光,哭到聲嘶力竭,拓允就站在一邊,靜靜地看我,眼裏的波瀾,讓人無法看透。

趁著四下無人時,我又悄悄去探了闊海的屍首,

刺入他皮膚下的銀針發黑,明顯是中了毒的癥狀,而這毒,我再熟悉不過,正是我在寂寥無比的冷宮中,用那些毒蟲蛇蟻精心提煉而成,這毒雖不致命,卻能讓人五臟受損,失去戰鬥力,闊海大概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輕易就被人奪了性命。

而那下毒的人,我知道是誰!

私奔那日,是呼真拓允收走了我手中的藥粉。

忽碩的挑撥,我的無視,他一直隱忍著的怒火,終於還是爆發,他是草原上的蒼狼,不是綿羊!到底是我太天真了些。

闊海下葬那天,天氣陰沈,風沙大作,如同我的心裏,呼嘯彌漫著數不盡的悲傷,十六年,我將他當作精神的依靠,如今他卻要被深埋於黃土之下,與我天人相隔,我幾乎不敢想,失去了他的世界,我是否還能安然度過余生。

拓允再次來到我的房裏,我將那把匕首死死地捏在手心裏,不動聲色,等他靠近時,我便聽見尖刀劃破皮膚的聲音。

但我似乎高估了我自己,我並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我的匕首,也僅僅只是沒入他的皮膚半寸而已,我終究還是下不了狠手。

“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我幾乎是咆哮著,若此刻我能看見自己的樣子,定是會被嚇一跳,我太過崩潰,儀態盡失,心裏所有的恨,還有對失去闊海的難過,此刻在他的面前,前部展現毫無遺漏。

拓允卻並未離去,他將我禁錮在他的懷裏,強迫我貼上他的胸口,那狂有力的心跳聲,帶著飽滿的節奏,一下一下,撞擊在了我的心尖兒上。

我徹底潰敗,像一灘融化的雪水,再無任何掙紮的余地。

“你為什麼要殺他,為什麼……”

“我沒有殺他。”

“不是你會是誰,那包藥粉,是你親自從我手中拿走,除了你,還有誰……”

終於還是無話可說,短暫的沈默後,他轉身離去,那把帶著他鮮血的匕首,隨著他離開的動作,哐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6

我很久都沒有再見到拓允,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每晚氈房外的那個身影,會一直默默佇立著,直到我睡去。

那一晚風雨交加,電閃雷鳴,草原的暴雨,兇猛狠辣的異常,我以為他不會再出現,可當雨幕散去,月光初露時,我竟發現他還是照常以往地站在原來的位置。

心裏突然就起了小小的惻隱,可闊海溫柔的面孔,又突然占據腦海,我慌忙打消了那個念頭,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天氣又開始轉涼,去年的這時候,椋夷肆意掠奪大泱城池,我還在冷宮裏跟闊海調侃我那皇帝爹爹,該是一副措手不及無計可施的模樣。

如今,我已身在椋夷,卻失去闊海,陷入另一個牢籠。

我常常還會夢見他,半夜驚醒的時候,卻又下意識的去看窗外是否還有那個倔強的身影。

自從上次雨夜後,他便沒有再出現過了。

我想,或許是病了,或許是累了,也或許,是那一場大雨澆醒了他,但那日,呼真忽碩突然闖進我的氈房,他告訴我,拓允此時正甩領親兵,在城關與大泱三十萬將士周旋。

“大泱與椋夷,明明已經有聯姻之舉,為何還會再次燃起烽火?”

我不可置信,一邊防備著呼真忽碩那副色欲熏心的模樣,一邊不著痕跡地將匕首藏進了衣袖。

“你以為你們大泱的皇帝都像我們一樣信守承諾麼?告訴你,他們讓你來和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如今我們放松警惕,他們當然要——趁其不備出其不意!”

他說的這話,聽著是有幾分道理,可我卻絲毫不信,我那皇帝爹爹,既然能想著將我送來和親以保太平,就絕對不會再次反攻椋夷,他向來沒有冒險的膽子,除非,他有十成的把握。

忽碩見我楞神之際,突然獰笑著撲過來,他身上那股濃烈的汗腥和著青草汁的澀味,盡數湧進我的鼻腔,頭暈目眩的感覺,讓我的動作遲緩又笨拙,那把匕首,也一刀刺空,下一刻,就被他反手扣在了地上。

“大泱的女子,個個柔弱似水,你倒是個例外。”

他用那濕熱的舌尖舔著我的耳垂,急促的呼吸聲讓我心慌意亂。

“既然知道我是例外,就聰明點放開我,否則,呼真拓允不會放過你!”

“你以為,他能平安歸來的機會有幾成?你知不知道,在我們椋夷,丈夫死了,那他的女人,是要繼承給他的兄弟的,反正你遲早是我的,不如,現在就給了我……”

他的手已伸進我的衣內,我喉頭湧動忍不住一陣惡心。

“既然是這樣,那你放開我就是,我是個識時務的女人,不會看不清局勢!”

我忍著心底的厭惡,放低聲音討好,他果真狂笑著松開了對我的禁錮。

“好好好,呼真拓允看上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此刻,他或許以為自己就要誌得意滿,胡亂褪了衣衫,躺上我的榻,我偽裝羞澀,將手放置腰間,做出要解開衣衫的動作,下一刻,卻從衣內掏出一個精致的旗花(煙火類,可當信號使用),跑到窗邊欲拉開引繩。

“你做什麼?”

他慌了,赤腳下床來,到了我面前,卻再不敢妄動半步。

“這是呼真拓允留給我的,我只要拉響他,他的親信會立刻趕到,到時,看你如何自處!”

“好好好,算你狠,算你狠……”

他終於落荒而逃,我握著那枚早已空了的旗花,癱軟在地。

這枚旗花,不過是闊海小時候送給我的玩物罷了。

7

稍微平復片刻,我喚來爾珠,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明顯不知方才發生了何事。

“公主,可是餓了?”

我並不語,只定定的看著她,漸漸地,她的雙手開始慌亂地絞著衣角,將臉低低地垂了下去。

“說吧,你受了那個畜生什麼好處?”

“公主,我、我沒有……”

“休得狡辯,你以為,我看不出你近日來的魂不守舍?”

這個爾珠,是當日我和親之時,被隨便安排的一個丫鬟,眾多宮女中,唯獨她要接受這樣的命運,想來心裏定是極不情願的,因此,我對她並無過多親近,她對我,更是沒有多少衷心可言,今晚若是沒有她的配合,那呼真忽碩又怎能如此順利進了我的氈房?

“你要不說也可以,我聽說近日,這草原上的狼群出沒尤為頻繁,不如,你今夜去替我抓上一只回來?”

“不,不要啊公主,不要啊,我說……我都說……”

她始終是個膽小的姑娘,被我這麼一嚇,當場軟了腿骨,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淚俱下。

“公主,是他、是他那日強行要了我的身子,還跟我說,王上怕是回不來了,以後,這整個椋夷都是他的天下,等他繼位後,會讓我做他的王妃……”

“王妃?你也不照照鏡子,一個從大泱來的和親丫鬟,你憑什麼能坐上王妃的位子,不過是那畜生一時哄你上床的花言巧語罷了,你當真聽不真切?”

我倒也不是氣她的背叛,只是這般輕易就被男人哄騙,讓我有種恨鐵不成鋼的錯覺。

“你走吧,去跟了他也好,倘若,他肯要你的話。”

然而,如我料想一般,呼真忽碩絲毫都沒有要將她收進房裏的意思,更何況,他剛在我這裏觸了黴頭,爾珠正好不偏不倚的撞上了他的槍口,一番淩辱折磨後,奄奄一息被丟了在了氈房外。

我趕在她咽氣前去看了她最後一眼,倒不是我有多善良,而是我突然覺得,或許在一個將死之人的嘴裏,能找到我令我疑惑的答案。

“若你一五一十將你知道的告訴我,或許,我可以考慮好好將你葬了,不至於落個白骨露野的下場。”

她半睜著幽怨的目光看我,半響後,才勉強啟唇,幽幽地說道:

“呼真忽碩,拿椋夷的兵力部署圖,說服大泱攻打椋夷,條件就是要保他做椋夷未來的王上,還答應以之前數倍的資產進貢給大泱,所以,這場仗,是帶著陰謀的,王上他,大概真的是回不來了。”

聞此一言,我心底倒有了幾分篤定,我那皇帝爹爹,果然是有了十成的把握,才敢這般張狂行事。

如此大費周章,卻絲毫沒有顧及到我的死活,果然應了那句,最是無情帝王家,這血濃於水的親情,倒不如我在椋夷這段日子裏,那呼真拓允對我的存眷。

“行了,我會給你安排火葬,以後若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回大泱,送你回家。”

“謝謝公主……另外,還有一事……”

她已經氣若遊絲了,但似乎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說,心裏終究不忍,我攬過她的身體,將她擁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她,她嘔出一口鮮血後,竟吃吃的笑了起來。

“此生能遇公主,是爾珠三生有幸,只可惜,我再無福分伴您身側,忽碩那人,委實奸詐,是他讓我偷了王上身上的藥粉,用來加害於闊海,您……一定要……小心提防……”

她話沒完,就用完了最後一絲氣力,雙手無力的垂倒在地,而我,如夢初醒,原來,我一直都錯怪了拓允。

8

心中似乎沒有絲毫猶豫,我沈下心來,精心喬裝打扮了一番,此刻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去阻止那場陰謀。

在出走之前,我潛到了呼真拓允的氈房內,或許,帶一兩件他的貼身物品,對我之後的路會有所幫助,但我無意間,卻在他的床頭翻出了一張畫像。

畫像上依稀可見是個落魄清瘦的少女,隨意披肩的散發,只身披了條薄毯,單薄的背脊微屈,正抱著一只兔子,滿臉濃郁的傷感。

思緒突然被扯遠,腦海裏的畫面,與畫像中的人影重疊。

那時,我面滿十歲,初有了幾分女兒的形態,卻被一幹宮女所妒忌,日日尋我麻煩,還當著我的面,親手掐死了陪伴我數年的兔子。

傷心之際,我卻無還手的余力,只能蹲在地上,委屈得掉淚,那個男人卻突然在我的身後發話。

“你若一直這般軟軟糯糯,將來,你的下場保不準會跟這只兔子一樣。”

我回頭,便看到那個舉一把彎刀,背一把大弓,眼神如鷹,正定定的看我的男人。

“生而為人,誰都是第一次,所以,不要軟弱,要將那些欺負你的人,踩到腳下。”

他的聲音,沈重而穩,落在我的心頭,似一抹燦陽,暖了我的心房,自那後,我學會心計,不再一味地隱忍,在冷宮的日子,才得意平靜了些。

只是,那個男人走得太快,快到讓我無法記住他的臉,也未能問及他的身份,他的身影,便化成一道信念,永遠刻在了我的心上。

如今想來,第一次在船上見到呼真拓允時,那莫名的熟悉感,原來竟不是錯覺。

時間不允許我有過多的虛耗,我順手拿了幾件物品,趕在天色大亮之前,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牢籠一般的大草原上。

一路摸爬滾打多番挫折,我大抵已經成了沿街乞討的乞丐模樣,那日終於抵達呼真拓允設在城關的營帳時,他一時沒能將我認出來,差點將我丟進鍋裏煮了餵狗。

“呼真拓允,瞎了你的狗眼,也不好好看看我是誰!”

連日的奔波,已經夠讓我身心交瘁,偏偏他還要讓我受這等屈辱,怒上心頭的我,一時口不擇言就罵了出來,他楞了楞,隨即裂開嘴笑,眼裏的水光清晰又透明,將他的欣喜一寸一寸的放大。

“阿昭,你怎會來此?”

“我沒事閑的唄,來告訴某個不識好歹的人,有人串通大泱,都快將你的老巢給占了!”

“是是是,勞駕公主大人費心了……”

他卻並未顯出意外之色,我心裏一滯,暗道自己到底還是衝動了些,這個男人眼裏的神色,明明早就已經是洞察了一切。

“是我自作多情了不是?”

“不是不是,不曾想公主對本王竟有這番心意,本王心中著實歡喜。”

他已經開始洋洋得意了起來。

9

那日是我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與呼真拓允坐在月光下把酒言歡,蓄了三分醉意後,我從袖間掏出那副畫擺到他面前。

“呼真拓允,下次畫我,可否能畫的標誌些?”

他微微一楞,神色莫名正了幾分。

“阿昭,你可知當時我為何要攻打大泱?”

“難不成,是為了我?”

酒氣使我意誌模糊,有些話,沒有經過大腦就冒了出來,誰知他突然捧起我的臉,那炙熱的目光,生生要將我融化了一般。

“當年我去大泱王宮,本是為了要看一看闊海,無意間卻撞見了那個滿身悲怨的你,你知不知當時我心裏是何等滋味?”

“那樣清瘦的身姿,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你帶走,我只覺那便是我呼真拓海要用一生來守護的人,於是我登了王位之後,便努力擴大兵力,為的就是能有與大泱談條件的資格,那日聽說和親的隊伍已經抵達城關,我大喜若狂,親自去迎你,可誰知……”

誰知,他看到的竟是我與闊海兩情相悅欲要逃婚的場景。

所以他對我言聽計從,卻從未越距半分,我時常在他眼底所見的那種悲傷,也是他對自己隱忍克制的無奈。

“那闊海的事,明明是我誤解了你,為何你不肯解釋?”

“我若解釋,你能聽進去幾分?何況那藥,也確實是從我手中流失,闊海的死,我脫不了幹系!”

不知何時,他的眼睛已被內疚所掩蓋,我下意識的撫上的他的眉頭,連自己都沒發覺心裏那一閃而過的心疼。

“呼真拓允,這一仗,我不會讓你輸的!”

我收起悲愴,將一副布陣圖交到他手上。

“這是我在來時的路上所繪,既然忽碩那個小人將你之前的布陣方案偷交給了大泱,那他們定以為我們是敗定了,我們不如將計就計,偽作投降撤退之舉。

你椋夷善用騎兵,速度便是優勢,你只需暗中調動小部分兵馬,繞到敵方後面,燒了他們的糧草營,如此,大泱自不攻而破!”

“阿昭,你當真是我的天賜良人!”

大概借著酒勁,他在我來不及反應之時,將一個吻重重的落在了我的額頭,心裏似有暖流滑過,對他的抵觸,仿佛在頃刻間就蕩然無存。

當夜,他親自帶著小部分兵力從南方繞行,以騎兵的速度,大概一日便能抵達敵軍後方,剩下的兵力,由他手下的將士赫韓將軍率領撤退。

不出意料,大泱的軍隊有步步逼近的趨勢,而我們的後方,呼真忽碩也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

兩面夾擊的局勢,我們需要時間!

“赫韓將軍,你可知對方將領是誰?”

“是大泱七皇子,邢桑榆。”

“你讓隊伍原地休整,我去會一會他。”

“王妃,萬萬不可,王上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務必要保證你的安全。”

這個赫韓,一臉憨厚可掬之態,心急之下,有些手足無措。

“你放心,那是我七哥,我不會有事!”

這話說出口,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可是耿直爽朗的赫韓卻並未聽出端倪。

“那王妃,您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10

大泱七皇子,自小飽讀詩書,又酷愛舞槍弄劍,可謂文武雙全,是大泱一等一的人才,大泱整個朝堂,都眾所周知,他是皇帝用來牽制太子一黨勢力的重要根基,此次由他出戰椋夷,我心中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當我出現在他面前時,他臉上卻有幾分意外的神色,將我上下打量一番,隨即爆笑出聲。

“這不是我們的昭和公主麼?怎麼,眼看椋夷要敗,倒是舔著臉來相求於本宮了?”

“七哥慧眼如山,邢昭佩服!”

“你這馬屁拍得忒實早了些,咱大泱向來有句古話,叫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覺得,本宮憑什麼要收留你這個生在冷宮裏和親公主?”

他一言一詞無不透露著譏笑嘲諷,這卻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否則,我又怎會對大泱心灰意冷呢!

但我既然敢只身到他的營帳來,心中必定是有幾分把握的,邢桑榆此人,打小就驕傲自負,他大概怎麼都想不到,我在來的時候,會將帶著迷香的胭脂塗抹在了臉上。

我刻意偽裝可憐,抓著他的衣袖好一番哭訴,目的只為靠他近一些,他並未識破半分,反而十分享受那高高在上的感覺。

片刻後,他漸漸無力,踉蹌著雙腳,沈沈跌落在地,為了不讓人起疑,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他弄上榻,我也終於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

呼真拓允的旗花在天空響起的時候,我已經抵擋了一批又一批想要進帳面見七皇子的大泱將士,作為常年歷經沙場的人,他們自然知道那枚旗花帶來的是什麼意義,於是我終於再也抵擋不住,他們一擁而入進了帳來,喚醒沈睡中的七皇子,我,無處可逃。

那一晚,我聽著外面的廝殺聲,聲聲振奮,我的心裏卻早已是一片麻木,直到天色大亮,邢桑榆喘著粗氣,帶著一支殘兵,挾持我往東逃竄。

“沒想到你這個冷宮裏出來的女人,也能受呼真拓允如此重視。”

“七哥真是想多了,他只是想要親手手刃你而已。”

“你當我是個瞎的麼,你回頭看看,若不是因為你,恐怕我早就成了他的箭靶子了。”

我聞言回頭看去,果然看見了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熟悉身影,然而,心裏的驚慌卻沒過了欣喜。

此刻在我們腳下的,是一條死路,終點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當日我從椋夷逃出來尋找呼真拓允時,曾從這裏經過,在迷霧中差點失足而落。

如此,邢桑榆是沒有回頭路了,可他勢必會用我來威脅呼真拓允,我突然覺得後悔,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後悔六年前的那場相遇。

路,終於到了盡頭,七皇子驚呼一聲止住腳步,望著腳下黑洞洞的崖底,不敢再妄動半步,呼真拓允的馬,也嘶鳴一聲,在原地打起了轉。

“邢桑榆,拿個女人作擋箭牌,你當真有臉!”

“呸,要不是她用迷藥叫我昏睡整日,此刻哪有你叫囂的份!”

邢桑榆已經接近崩潰,話音裏帶著哭腔,依然散不盡心頭的恨意。

“你給我聽好了,要麼,你自己跳下去,要麼,我帶著她跳下去,反正……反正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拖著我往崖邊靠攏,呼真拓允的神色瞬間低沈,那是我從來都沒見過的慌亂。

“若我跳下去,你可能保她無事?”

“自、自然……”

他的話意再明顯不過,我瞪大眼,卻也只能瞪大眼,邢桑榆已經堵了我的嘴,我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應該能讀懂我的眼神,卻只用一個的安心的笑容來回應我,他以前面對我時,也經常這般笑,我卻從來不肯多看一眼,可如今,我想多看一眼,卻已成了奢侈。

他的身影,已從崖邊翩然而下,瞬間消失在了濃密的雲層中。

邢桑榆當即發出一陣得逞的狂笑,我看準時機,傾盡渾身力量向他撞擊而去,他的笑音,頓時演變成淒慘的哀嚎,一圈圈回蕩在崖底。

尾聲

大泱攻打椋夷這一仗,完美落敗。

呼真忽碩狼子野心,殘殺手足,在椋夷幾位德高望重的族長手中,受到了極致的刑法,而椋夷王上,自那場戰役中消失蹤影,至今無人知曉他的下落。

而我,手持呼真拓允的王印,暫代王權,並在幾位族長的協助下,培養下一任王上,直到繼任。

自那日後,我也一直命人四處打探呼真拓允的下落,當時那個崖底,並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倒是邢桑榆的屍首,已經面目全非,死狀極慘。

五年後,我卸去王後鳳冠,褪掉繁重朝服,洗盡一身鉛華,不施任何粉黛,在椋夷城關距離草原最近的地方,開了一家茶館,名曰:昭和。

或許終有一日,他會站在草原裏,與我兩兩相望。

那時我定要告訴他,五年的時間,我的思念裏,處處是他……(原標題:《冷宮公主和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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