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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都市報3月20日訊(記者徐穎 通訊員劉衝 劉崢)3月21日是世界睡眠日,由著名作家王蒙、北京朝陽醫院睡眠呼吸中心主任郭兮恒合著的《睡不著覺?》即將由長江新世紀出版。兩位作者分別從人文、科學的角度來分析睡覺這件小事,這樣的跨界新組合,會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令人期待。

據介紹,《睡不著覺?》是一本關於睡眠的趣史,更是一部哲學小品,采擷著名作家王蒙和著名醫師郭兮恒關於睡眠的對談而成書。

當睡眠問題日益影響人們的正常工作生活和生命健康時,作家和專家從各自擅長的領域出發,分享關於睡眠的趣事和見解。王蒙先生從生活經驗出發,講述自己從少年失眠到老年善睡的有趣經歷,由此引述老莊哲學的“心齋”“先睡心,後睡眼”等觀點,進而提出“失眠是個偽概念”;郭兮恒教授結合自己從醫30余年的經典臨床案例分析睡眠這一生物節律,從科學甚至心理學層面消解失眠人群的焦慮。

《睡不著覺?》精彩書摘——

“失眠”疑似偽概念

王 蒙:郭主任,我覺得您說的“睡眠障礙”這個概念很有意思。現代後現代的文化論說中,有一種比較時髦的說法,就是說語言的發達與異化,會使語言反過來控制生活,乃至歪曲了現實,或者說由於語言的概念,造成了人生的歪曲、痛苦與麻煩。少年時期失眠這件事對我來說最大的收獲是:千萬不要輕易說自己失眠。光是“失眠”一詞兒就活活害死人。我甚至認為失眠這兩個字,這個詞兒,給人們造成的痛苦比睡眠機制失調本身還要多。

“失眠”一詞,神經兮兮,嘀嘀咕咕,迷迷糊糊,是個毒素超標的詞。在過去,常常是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和有閑階級,吃飽了沒事幹的人才懂這個詞兒,工人與貧下中農絕對沒有人談什麼失眠,他們關於睡眠的痛苦是既沒有足夠的時間也沒有適宜的環境去睡覺。實在話,披星戴月、辛勞終日的人,哪有什麼失眠的?

醫生也千萬別輕易對病人說“你有失眠癥”,這就害死人了。很多說法都比失眠這個詞好。尤其您用到睡眠障礙這些專業用語。有的人只是睡眠障礙,幹嗎非要自己說成失眠呢?就像吃飯也會有吃飯障礙一樣,可能我咬著舌頭了,又或者之前吃的太飽了,吃飯的時候我就不想再吃了,這不都算吃飯障礙嘛!可這並不是失食,失飲,厭食啊。順便說一下,我對厭食一詞也有極大的懷疑,這也是個害人的酸詞兒。要是能去掉失眠這倆字,你可以承認你睡眠出現了障礙,最多費點吹灰塵之力,克服一下,這個障礙也就跨過去了,這聽上去多舒心。

郭兮恒:沒錯,雖然失眠癥是睡眠疾病的一種,在臨床上,泛指的失眠也可能是一種表現,專業睡眠醫生應該把失眠現象與睡眠障礙區分開來,這才更有利於幫助病人理解失眠困擾,解決睡眠問題。

王 蒙:關於失眠這個詞,我有這麼個小故事得跟您說說:我之前的秘書是個年輕人,他的睡眠有時也會出現問題,但是他有他自己的新式應對武器。他根本不承認自己失眠,他認為失眠本身就是一個偽概念,失眠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睡眠的一種形式。他說盡管這個想法有點牽強,但是它有心理治療的作用。當他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暗示他自己,這就是在睡覺時自己夢見自己睡不著了。我覺得這太棒了。人家莊子早就提出這個問題了,夢見自己化為蝴蝶,翩翩飛翔,醒了以後莊子問自己:究竟是莊生夢見自己成了蝴蝶了呢,還是蝴蝶夢見自己成了莊生了呢?一時睡不著覺也是同樣的道理呀。就好比你急著做夢吃肉包,但是沒吃到,那麼這是入夢不成功才吃不上肉包呢?還是你已經入夢,但是沒吃到肉包呢?你幹脆以為自己小資兮兮地失起什麼眠來了?其實,兩面的因素都有,問題是夢裏我知道我有肉包,但是您何必那麼急,那麼慌著去吃呢?

我現在也有睡不好的時候,但是我睡不好的時候,我在那兒歇著,您問我想什麼了?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想。因為這時候想的東西就根本沒進入深層思考的範疇。睡覺的本質是休息,一時睡不著,但躺著、瞇著,都是休息。已睡、未睡、正在睡、剛睡、半睡,這些狀態是互相流動,互相暢通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說什麼失眠,失中有睡有夢,夢中有睡有失。我不僅沒有進入深層的睡眠,我的胡思亂想也沒有進入我的深層的思考。所以我認為,人的失眠狀態往往是一種半睡眠狀態。

郭兮恒:王老師這是在戰略上藐視敵人的作法,值得點贊!

王 蒙:我相信,所謂失眠癥患者中有一大半睡得不好的人,是自己誇大“軍情”,是精神脆弱、嬌嫩、自我撒嬌的結果。所謂的失眠,不一定靠得住。甚至於,我認為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應該向失眠這個不科學、不準確、不全面、不好聽的詞兒宣戰。不承認什麼失眠不失眠,只承認有時睡得好些深些,有時睡得差些淺些。如此而已。就咱們剛才的這些討論啊,我想出了一首小詩:

失眠一說坑死人,睡得不實又有甚?

打著呼嚕睜著眼,照樣睡夢昏沈沈。

翻身一夜能好睡,夢話一車笑得勤,

還有夢遊去外地,鎖上家門再開門。

睡成啥樣隨它去,睡法睡道花樣新。

愁家愁業愁收入,只有愁覺最無倫。

開車睡覺應罰款,躺而不睡也養神。

強氣強體強睡覺,睡有天助自開心!

我的意思是,我們都追求深睡眠,但也不妨淺睡眠,半睡不睡歇歇腰腿,也是靠攏睡眠的調節休憩,也是保養,反正死活不給自己戴失眠的帽子。

郭兮恒:“躺而不睡也養神”,這種心態對有睡眠障礙的人來說是非常關鍵的。

為什麼有的人容易發生睡眠障礙,有的人不容易發生睡眠障礙?這裏跟心理是否強大有關系,也跟心理暗示有很關系。當你的心理形成一個不良的暗示時就容易造成睡眠障礙。

王 蒙:我從另一面來分析,因為我有這種經驗,就是有時候其他的疾病影響著你的睡眠,我說我現在挺能睡,挺會睡的,真是不算吹,但是並不等於我每天睡的都是同樣的程度。

我有過什麼情況呢?有天晚上睡覺,我就來回地翻身,反復地起夜,比如平常我夜裏起一兩次,我有一天就起了六七次,基本上一個小時我就要起來一次。結果是怎麼回事?其實就是呼吸道感染,可是呼吸道感染它發作以前呢,身上燥得慌,又咳嗽又打噴嚏,一會兒覺得熱,一會兒又覺得涼,一會兒加一床薄被,一會又把這個薄被踢了。鬧騰了一宿,第二天絕對感冒,一感冒馬上就能大睡,睡到什麼程度呢?因為頭天夜裏也沒睡好,第二天從十點就睡,睡到夜裏兩三點,這才踏實過來,基本上病也好了覺也補回來了。所以睡眠和你總體的健康狀況也有密切的關系,我琢磨著也有由於睡眠不好影響身體其他功能的情況。

反過來說你有別的方面的毛病也會影響你睡覺的質量,因為你睡著不舒服,你躺那兒老難受,但是如果睡眠狀態特別好,在火車上縮在椅子上我也能睡倆鐘頭。

郭兮恒:王老師說的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失眠是什麼?失眠在睡眠疾病分類中是一種疾病,叫“失眠癥”;同時失眠也指一種癥狀。剛才王老師講的情況,睡不著覺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導致的,在這個時候它就是個癥狀,是個伴隨癥狀,也就是繼發性失眠。比如說有人有呼吸系統疾病,他就會因為呼吸困難而睡不好覺,那就不能定義為單純失眠。應該說是他有原發呼吸疾病,同時由於呼吸疾病造成睡眠不好;還有的人患有甲狀腺功能亢進癥,多數甲亢的人都睡不好覺。所以有些人甲亢患者,心慌氣短,最後變得性格煩躁,大冬天要開窗戶,穿的衣服不能太多,燥熱,當然也睡不好覺,怎麼辦?有人可能就說吃安眠藥吧。其實這樣的解決方式就更麻煩了,因為這樣並沒有解決影響睡眠的根本問題。如果我們把甲亢控制住了,睡眠自然就會改善了。所以要註意查找病因,弄清楚是原發性的失眠癥,還是繼發性的睡不著。

王 蒙:您的這個說法也大有啟發,所謂的失眠,有時候並不是一種多麼頑固難醫的疾病。而是另外的某種疾病的一種表現。就是您說的,沒睡好覺,與頭疼、腦熱、頭暈、口臭等一樣,那只是“癥狀”,任何帶來疼痛、折磨、痛苦的疾病,都是對睡眠的擾亂,都是破壞睡眠的。

短暫失眠史,原因何在?

王 蒙:我過早地體會到失眠的滋味,現在我又特別善睡。關於睡眠的兩個面,我自己一人就全占齊了。

1948年我14歲,考上了河北高中,就是現在的地安門中學。在這以前,我都是在家裏住的,到了河北高中後才開始住宿舍。其實學校離我家倒是不遠,完全可以回家住,但是我當時不是剛剛入了黨嘛。我既然是黨員,就得做群眾工作,所以為了偉大事業我就住校了。當時一個宿舍一共12個人,都是小夥子,這晚上睡覺可熱鬧了——一會兒這個開始磨牙,一會兒那個開始說夢話,還有打呼嚕的、放屁的……第一天住宿舍我真的是一宿沒睡。第二天第三天也是一樣,就這麼過了幾天,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後來有一天上課,老師見我這臉色不好,就問我:“王蒙,你是不是得肺結核了?”你可知道在當時那個年代,一聽“肺結核”這三個字就夠讓人聞風喪膽的了。我就特別害怕,跑去醫院檢查,我知道我肯定不是肺結核啊,於是掛了精神科,跟大夫說我失眠。大夫一看我這麼年輕,直接跟我說:“你才多大啊你就失眠?!去去去,別在這瞎耽誤工夫,去好好查查該查的。”這麼著,我就被這大夫善意地“轟”出來了。

打那時候起,我就特重視睡眠。我覺得睡眠對一個人的工作、體力、成長、發育,直到精神面貌,智力發揮,直到三觀建設與充實強化,影響真是太大了。我最重要的養生經驗可以說是:以睡為綱,身心健康,以睡為大,睡不著也不怕。我自己分析我這短暫的失眠史,其實就是因為在集體宿舍不舒服,我得坦白,我當時雖然已經是黨員了,非常光榮、自豪,可我還是個小孩,在家住久了,突然住宿舍,身邊沒有老娘,姐姐也不在,不舒服啊。當時我不好意思承認是因為想家想得睡不著覺,承認了想家失眠還怎麼做群眾工作啊?那不得讓群眾笑話嘛。

郭兮恒:那您後來是怎麼在宿舍裏睡著覺的呢?

王 蒙:後來每天都過集體生活,我也參加工作了,跟以前不一樣,我已經是大人了,住宿舍習慣了,睡眠就好多了。

您看我精神這麼好,跟我始終睡覺好有關系,我年輕的時候身體非常不好,我們那區委書記指著我說:“這孩子都活不長。”當時看我身體狀況估計我都活不過三十歲。因為——我在這兒說您也不會懷疑我借機自吹吧——我就是太聰明了,他說這麼聰明的孩子活到三十多也就到頭了。可是我聽著都要被嚇死了。三十就死了,您別介呀,這忒冤了,這來這人世一趟三十就走了?所以打那以後我對睡眠、對健康,我沒有不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