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自己被打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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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間電視以嚴肅的口吻,描述了昨晚的謀殺案。當我看到死者的名字時,幾乎暈厥過去。

昨晚我殺死的女人,叫徐媛,她是我未婚妻。對於從事殺手職業近十年的我來說,誤殺莫過於天大的恥辱。

我叫左進,今年三十五歲,業內口碑一向很好,十年間接過幾百單任務,從未失手。

昨晚是我金盆洗手的日子,我卻搞砸了。

如果不是我覬覦那2000萬賞金,此時此刻,或許我已經和未婚妻躺在陽光燦爛的沙灘上,曬著日光浴,過上神仙般的日子。

昨天下午四點,我接到一通陌生電話,對方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女人。

“你找誰?”當時我問她。

“你是左進嗎?”她問。

“你打錯了。”我謹慎地想掛斷電話。

“我沒打錯,你是獵魔。”

獵魔是我的代號,她是有求於我。

“你有什麼事嗎?”我問。

“我要你殺個人。”

“殺誰?”

“一個狐貍精。”

“可是,我退休了。”我拒絕她,心裏感到有些落寞。

“我出一千萬。”對方說。

她雖然開價比一般人高出很多,但我不差錢,這些年我已經攢夠了錢,我只想趕緊離開這裏,帶著徐媛隱姓埋名過完余生。

“對不起,你找別人吧!”

“找別人我不放心,你才是最好的。”女人說。“我再加一千萬。”

如今看來,我也不是完全為了錢才接這單生意的。當時她虔誠的態度,恰如其分地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先付三分之一訂金,把她的資料給我,事成後再打尾款。”我直奔主題,不想浪費一分一秒,幹完這一票,就真的金盆洗手了。

“今晚八點左右,浩宇大廈地下車庫負一樓,找到一輛黑色奧迪,幹掉副駕駛的女人。”她說。

“時間地點準確嗎?”

“絕對準確。”

“姓名照片有嗎?”我問。

“有就不找你了,你沒把握?”

“沒把握就不接了。”

“對了。”她似乎想起什麼。“到時候車上應該還有個男人,你不要傷害他。”

“你放心,不會動你先生的。”我有些好奇。“可你為什麼要我當著他的面,殺掉那個女人?”

“這樣才能解心頭恨,不然殺她沒有意義。”

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收到訂金後,我按照她給的信息,提前來到地下車庫等候。當時車庫內光線很差,那對男女戴著口罩,穿著厚重的棉服,我並沒有認出那女人是徐媛。

反倒是被她身旁的老頭,吸引了註意力。老家夥少說也有七十多歲了,竟然還如此風流。

他們上車後,我慢慢走過去,對著副駕駛的車玻璃連開三槍。

槍口裝了消聲器,只有第一槍打碎玻璃時,才發出一些噪音。

確認女人頭部受傷後,我趕緊離開現場。

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

一想到徐媛背叛我,心中的罪惡感便稍有緩解。但評判一個人的行為初衷,絕不能完全憑表象武斷,萬一她是為了我們以後的生活做打算,才去騙老頭的錢,那就稱不上背叛。

她這麼做,和我接單是同一個目的,不過是為了多搞點錢,讓今後的生活更優渥。

可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或許是怕我接受不了吧!雖然我們在一起只有兩年多,但我深信自己對她了如指掌,便毅然選擇相信她。

雖然我的確無法忍受,她以這樣的方式弄錢,可她如今死了,我便放下心中的怨憤。

想到這裏,我又開始動情懊悔,不禁淚眼婆娑。在這個城市,我沒有親人朋友,除了徐媛,找不出第二個令我關心的人。便自信到她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更沒料到她會成為別人的小三。

正是這份盲目自信,才錯手殺死她,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此刻,我坐在徐媛外婆傳下來的老梳妝臺前,看著橢圓鏡中的自己,面色憔悴。

沒了徐媛陪伴,即便我拿著錢周遊世界,也無法尋得一絲快樂。

我閉上眼雙手合十,無可奈何地期望,如果這是一場夢該多好啊!

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我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已經到了晚上八點。

我竟睡了十個小時。

“你醒了?”

房間內傳來女人的說話聲,嚇我一跳,因為憑說話聲判斷,這是徐媛的聲音。

我機警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見徐媛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坐在梳妝臺前塗爽膚水。

她背對著我,露出的後背肌膚白皙無暇。鏡中的她,正一臉茫然地盯著我看。

我盡力保持冷靜,跳下床,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把槍,對準她:“你來找我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有毛病啊?”她猛地轉過身。“小心走火。”

即便她出事,那也是因為我,我怎麼能再次對她做出不好的事呢?

我試圖解釋,可她卻率先開口。“你到底怎麼回事?做惡夢了?”

我隨口應答:“是做噩夢,我夢見把你殺了。”

“哼!”她輕蔑地一笑。“難怪,你要真把我殺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還是有些害怕,畢竟我昨晚殺的女人,也正是此刻站在我眼前的徐媛。

“你打我一巴掌,這肯定是夢。”

“夢什麼啊夢,整天就知道做夢。”她走到我跟前,輕輕在我臉上拍了一下。

我渾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背脊一股寒意往頭頂上竄,咬著牙根對她吼道:“用點力,你沒吃飯啊?”

“你吼什麼?吃錯藥了?”她用力甩來一個巴掌,結結實實打在我的左臉上。

臉頰一陣灼疼感,我欣喜若狂,這股真實感告訴我,這不是夢,我的女人沒死。

我狂笑著把她攬進懷裏,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我做夢殺了她?還是殺她之後做了個怪夢?

不過此刻,我更願意相信前者。

我忽然想到,看看手機上有沒有那通電話。這樣不就能證明,這是否是夢了嗎?

我支開徐媛,讓她繼續敷臉。我重新坐回床邊,將手機打開。

一股令人作嘔之感席卷而來。

那通電話還在,電話的主人匯給我的2000萬也還在。

4

思來想去,我認為最合理的解釋,是徐媛外婆留給她的古董梳妝臺有古怪。

何以見得?

因為我曾經想把這破爛玩意給扔掉,她卻阻止了我,還說了一大堆她外婆和媽媽的舊事,大概意思是,她外婆和媽媽都曾死於非命,有個人告訴她,一定要保管好梳妝臺,否則會大難臨頭。

不過,搞清楚這件事之前,我想先確認,她是否背著我偷男人?以及目的是什麼?

“昨天我接到一通電話,她想讓我殺一個人。”我打開話匣,想套她的話。

“那你接了嗎?”徐媛轉頭怒視著我。“你答應過我要金盆洗手。”

“我當然沒接。”我說。“不過,沒接不是因為要金盆洗手,而是因為她要殺的人是你。”

“殺我?”她很驚詫。“誰會想殺我?”

我冷漠地將雇主的原話告訴她:“她說你是個狐貍精,勾引她老公。”

“放她娘的屁,我去宰了她。”徐媛突然發作,憤然起身以表她對我的忠心。

我繼續試探:“你先別急,等我們把事情搞清楚,用不著你動手,我會親自去殺她。”

“你想搞清楚什麼?”徐媛的表情,看不出絲毫心虛,連我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那個老頭是誰?我看見過你和他在一起。”為了不讓她反感,我換了個說法。“不,準確講,是那個女人給我看過她偷拍的視頻,你和那個老頭上了一輛黑色的車。”

徐媛下意識地瞥了眼窗外,思考著什麼,我等待她開口。

“老頭是我爸,他老來得子才生下我。”她最後憋出這句話,真是讓我大跌眼鏡。

“你之前說你父母都不在了,忘了嗎?”我拆穿她,同時鄙夷地想,她竟會編造出如此低劣的謊言。

“我那是騙你的。”她說。“高二那年,我媽剛死,他就找了個女人結婚。結果那女人對我很差勁,我爸也是鬼迷心竅,總站在她立場上。我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後來就認識了你。”

“你發誓。”我盯著她的眼睛,以我對她的了解,如果她想說謊,一定會把目光瞥開。

可她的目光很真摯,一直炯炯地和我對視,三根手指舉向天,說道:“我發誓沒有騙你,既然把話說開了,我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你,想殺我的那個女人,肯定就是我後媽。”

我選擇相信她,這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麼那個女人想殺了徐媛,說到底還是為了老頭的遺產。

可她為什麼不讓我把老頭一起幹掉呢?

或許她還愛著他吧?這是唯一的解釋。

“你原諒你爸了?”我問。

“我不會原諒他。”她說。“我只想找他多搞點錢,拿回本就屬於我的錢,不能便宜那臭婆娘。”

“他給了嗎?”

“還沒,我打算明天再去找他。”

“等幾天再說,我怕那女人會找別人殺你。”

“我聽你的。”

她不再說話,仿佛有心事。我也不想再多問,只想好好給她一個擁抱,不願再次失去她。

5

這幾天,我們倆一直膩在家裏,和普通戀人一樣,過著無聊又愜意的生活。

她躺在沙發上追劇,我睡在床上玩手機,偶爾打幾把遊戲,能很好鍛煉我的反應能力。

直到第三天,我才察覺出不對勁。

當時她在客廳對我喊,說想吃樓下的咖喱豬扒飯,讓我下樓幫她買。

我有些厭倦,倒不是不願意去,而是因為這三天來,每天中午她都要吃咖喱豬扒飯。

起初我並沒有察覺出異樣,只是隨口問了她一句:“你不想換個口味?都吃兩天了。”

“什麼吃兩天了?”

“豬扒飯啊。”

“我什麼時候吃過啦?上次吃還是上個月的事。”

我有些懊惱,便衝到客廳,說道:“你開什麼玩笑?前兩天中午,也是我給你去買的!你失憶了嗎?”

“我看你才是打遊戲打傻了吧?前兩天什麼時候吃豬扒飯了?”她怒視著我,毫不示弱,搞得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出問題。

看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我有些示弱地退回房間。

奇怪!為什麼她會忘記呢?

這時候,我猛然想起梳妝臺的事。

未婚妻近三天總是健忘,她桌上老舊的梳妝鏡,讓我發現異常

難道又是它作怪?

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心中一陣寒意,上頭顯示21年9月23日,正是我本該殺死徐媛的第二天。

這幾天,我竟然忽略了時間。沒有重要的事,根本不會想到看日期。

雖然感官上已經過了三天,可時間並沒有變化,仿佛被禁錮在某個時間節點中,重復著一天天的生活。

我坐在床頭,看著床尾的梳妝臺。

那是一張紅木打造的梳妝臺,雖然距今年代久遠,但看起來仍然很結實,形似一尊墓碑,靠墻佇立在床尾。

梳妝臺的桌面下,有兩大兩小四個抽屜,如今裏頭放著一些雜物。

桌面上鑲嵌著一塊橢圓形的鏡子,鏡面被徐媛擦得一塵不染,反射著柔和的光,與附著了一層黑紫色包漿的桌身相比,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我靠在床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自己也在凝視著我,仿佛他具備了和我不一樣的思想,宛如一個狡詐的模仿者。

我感到不寒而栗,驚悸之下,跳下床,躲開鏡子的捕捉。

我來到客廳,對徐媛說:“我要把梳妝臺放車庫去。”

“為什麼?”她白了我一眼,似乎對剛才的爭執耿耿於懷。

“床尾放鏡子不好。”我說。“等我們到新家,我給你買個更大更時髦的梳妝臺。”

“隨你,但你不許給我扔了,到時候托運到新家去。”

“成交。”

“別忘了給我買飯。”

“記得。”

我費了好大力氣,將梳妝臺搬到車庫。坐在車前蓋上喘著氣,又開始思索,接下去該怎麼辦?

如果一直被困在這裏,過著重復的生活,那該有多無聊啊!關鍵是徐媛根本不記得頭一天發生的事情,時間久了會讓我瘋掉的。

可是我又不敢貿然打破禁錮,萬一回到正確的時間線,徐媛再次死去又該如何?

我不敢拿主意。

正當我沈思的時候,不自覺間,我又走到梳妝臺前。不知什麼時候,手裏還摸出一把槍。

我咽了口唾沫,盯著鏡子。

鏡子十分詭異,它仿佛能操縱人的意誌。

車庫裏燈光昏暗,鏡子裏的人看不真切,面容隱沒在陰影中。我一度以為那不是我自己,因為他看上去很憔悴,身形像個老者。

最終,我還是決定毀掉鏡子,砸爛這面梳妝臺。

我舉起手裏的槍,對它發泄著積怨:“狗娘養的放我出去。”

砰砰!

連開兩下,鏡子卻毫發無損。

我來不及疑惑,剎那間,天地開始劇烈顫動,腳下的水泥地,如軟綿的波浪湧動,四周閃耀著刺眼的紅光。

我感到頭重腳輕,一種醉酒般的暈眩,令我一頭栽倒在地上。

隨後,搖晃扭曲的世界恢復常態,屋內依然黯淡無光。我爬起來,朝鏡中窺視一眼,嚇了一跳,連退幾步撞在什麼東西上,腰身一陣疼痛。

回頭一看,是一張檀木桌。我環顧周遭,發現置身於陌生的房間。

房內的物件古色古香,沒有一件是現代產物,像戲裏的場景。

我揉著腦袋,額頭上起了個大包。我走到梳妝臺前,再次確認自己的樣貌,鏡中出現一個十多歲的男孩。

我做什麼動作,他也做什麼動作。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摸摸自己的面頰,我竟變成了一個少年。

我是誰?這是哪兒?

我似乎穿越到另一個空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6

“石培凡!”門外傳來呼叫聲,好熟悉的名字,卻想不起是誰。“小兔崽子跑哪兒去了?”

我來不及躲藏,門外的家夥,一把推開房門。我楞楞地盯著他,不敢輕舉妄動。

門外站著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滿面痘坑,酒糟鼻像顆草莓似的,鑲嵌在坑坑窪窪的臉上,像個小醜。

“石培凡。”他大聲呵斥。“叫你還不出聲,找死啊?躲在老爺房間幹嘛?想偷東西?出來。”

我搖著腦袋,頭暈乎乎的,露出一副無辜模樣。

他衝過來揪我耳朵,將我拖到門邊,一腳揣在我屁股上,害得我摔進屋外的泥坑裏,弄得渾身臟兮兮。

我還是不動聲色。如今我是小孩身軀,無法和成年人正面對抗,只好忍氣吞聲,察言觀色,待日後再尋機會復仇。

“找你半天了。”他見我狼狽不堪,也或許是怕誤了正事,便面帶愧疚,語氣放柔了對我說:“趕緊換身衣服,把二夫人從娘家接回來,天黑前必須到家。”

“二夫人是誰?”

“二夫人你不認識?”他又露出厭惡的表情。“你都來梁府一個多月,連哪些人都還搞不清楚?”

他皺眉嘆氣,實屬無奈,又接著說:“二夫人是老爺的小老婆,她住在東堤村五組,是蘇三的大女兒,你趕緊把她給我接回來。”

“我不認識路。”

“我知道你不認識路,馬車都叫好了,停在外頭呢!”他沒好氣地走過來,手指向東邊的矮屋。“趕快換身衣裳出發,路上把二夫人照料好,出什麼紕漏你就死定了。”

我換了身幹凈衣服,都是些粗麻爛布的舊衣。估摸此時正值初春,套上兩件衣服,還是感覺有些涼意。

中年男人領著我走到大門外,空曠的長街上,停著一輛馬車。憑借車夫和中年男人的交談,我才知道,這兇惡的中年男人,是梁府的管家,叫戴強。

“戴管家,什麼時候出發?”我問。

“現在就出發。”他說。

車夫一聲吆喝,鞭子一甩,兩匹駿馬踏蹄狂奔,路人聞聲紛紛避開,像見了瘟神似的。

看來在古舊年代,依然是有錢人為所欲為。

坐在馬車裏頭,望著窗外的景致,產生強烈的違和感,仿佛置身於影視場景中,像夢似的亦真亦幻。

路旁全是古樸簡陋的矮屋,街市上的小商小販們,行走的路人們,都穿著灰暗樸素的衣服。

路面鋪著青磚石,馬蹄富有節奏的傳來嘚嘚聲響,我靠在馬車的軟墊上昏昏欲睡。

一覺睡醒,那年少貌美的女孩,正往車上爬。

我驚醒後,心想這就是二夫人吧!便畢恭畢敬地叫了她一聲。

她嗤嗤一笑,坐穩後,車夫又急匆匆往梁府趕。

一路上,我和她聊了許多。才知道,她是上個月嫁進梁家,給梁老爺做小老婆。

因為梁老爺和大老婆到省城探親,沒有帶上她,便只好回娘家玩幾天。

我也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前兩個月,被梁老爺買回來的下人。

哼!這梳妝臺果然缺德,竟讓我淪落到此番田地。

可我怎會善罷甘休?以我的能力和膽識,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想出人頭地豈不信手拈來。

至於那梳妝臺,我再也不敢對它輕舉妄動。

7

接二夫人回家的第二天,我見到了梁老爺和大夫人。男的少說也有六十歲,女的應該也快四十,可他們膝下連半個孩子都沒有,怪不得又討個小老婆回來。

在梁府待了幾天後,能看出來,討小老婆是梁老爺的主意。他覺得生不出兒子,問題不在於他。

而大夫人則剛好持相反意見,所以她並不待見小老婆。

這些家長裏短,我並不關心,但是能弄清楚裏頭的脈絡,對我而言也有好處,畢竟我不想長期在這裏伺候他們。

二夫人叫蘇照卿,她是家裏的大女兒,下頭還有兩個弟弟。為了改善家中生活,她爸媽將她賤賣到梁家。

她長得眉清目秀,如果生在富貴之家,或許能出落成知書達理的大小姐。

可出生貧寒的她,盡管模樣標誌,可腦子卻一點也不好使,典型的鄉巴佬,什麼也不懂。

不過這樣的人,倒很好利用。

為了盡快獲得自由和權勢,這幾個月,我想盡辦法和二夫人搞好關系,低聲下氣討她歡心。

我和她兩個弟弟年紀相仿,她也很喜歡和我說話。當梁老爺和大夫人不在時,我們倆常常廝混在一起。

久而久之,我便成了她無話不說的朋友。

有一天,我繞到梁府後的竹林,將廚房裏壞掉的蔬果,倒進竹林的枯井裏頭,回來的路上,看見二夫人躲在梁府外的圍墻邊哭。

我走過去,問她什麼事?

她說:“大夫人整我,她讓丫鬟在我床上放了許多跳蚤,咬得我渾身是包,癢死人了。”

我看她下巴上和露出的手背上,的確有許多紅包。“你怎麼知道是大夫人弄的?”

“除了她還有誰?整個梁府就她不待見我。”

我想了想,覺得時機已然成熟,便靠著圍墻坐下,悄悄在她耳畔說道:“你想報仇嗎?”

“當然想。”她惡狠狠地說。“那個老婆娘太壞了。”

我告訴她,如果想在梁府翻身,就得懷上梁老爺的種。可是她都來梁府三個多月了,隔三差五和梁老爺同房,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看,是梁老爺不行。

“不如。”我說。“我讓你懷上孕,這樣誰都不敢碰你。往後你在梁府的地位,絕對比那婆娘高。”

“怎麼懷?”

“我和你同房。”

“那怎麼行?”她驚嚇得站起來,面露緋色。

“怎麼不行?”我也跟著站起來,恫嚇道:“你還想不想過日子?如果再不反擊,總有一天你會被老婆娘趕回老家去,運氣不好哪天把你弄死了也沒人知道。”

她鄙夷地輕笑一聲,說:“你能生孩子嗎?”

這倒是把我問住了,但我估摸著自己這個年紀生孩子不是稀奇事。

“試試就知道了。”

她咬著下嘴唇,想了半天,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8

七月的一天,梁府上下鑼鼓喧天,擺了十幾桌宴席,為了慶祝梁老爺終於香火得以延續。

他老人家高興得喝了一斤白酒,醉得人事不省,最後被人擡進了房間,像擡著一具死屍。

而大夫人氣在心頭,一清早趕回娘家,借口父母身體不好,回去探望,實則不想與他們一同慶祝。

第二天一早,我急匆匆敲響梁老爺的房門,給我開門的是二夫人。

她一見我便使來個眼神,以示對我的感激,現在她是我的人。

“老爺醒了嗎?”我問。

“什麼事啊?”梁老爺披了件衣服,坐在床上。換做平時,他早發威了,可一想到二夫人有喜,便面色紅潤地笑著說:“培凡,急匆匆有什麼事啊?”

“老爺,戴管家不見了。”我說。“早上起來,他房裏收拾得幹幹凈凈,我攢了幾個月的薪水也不見了。”

“什麼?”梁老爺跳下床,氣衝衝來到戴強房間,裏頭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

“哎呀!不好了。”另一個房間內,傳來二夫人的叫喊聲。“我的金銀首飾也不見了。”

“一定是戴管家順走了。”我煽風點火。

“他奶奶的,抓到他非拔了他的皮。”梁老爺吩咐下人趕緊分頭去追。

可只有我知道,戴強雖近在咫尺,他們卻永遠也追不回他。

此刻,他正躺在梁府後的枯井裏,等待蛆蟲啃食。

9

曾經,我殺人後,不喜歡處理屍體。就像吃完快餐後,不會帶走垃圾。

可上次,我必須處理好戴強的屍體,不能留下一絲馬腳。

而下一次,我就不用幹這些繁瑣的事了,偽造成自殺,是我常用的手法。

那天早晨,當丫鬟的慘叫聲,傳遍梁府時,既證明另一個眼中釘已被我鏟除。

後來,梁老爺在大夫人的房間,發現了她留下的遺書,那是我偽造的。

遺書大致意思是,她深知自己無法生育,而導致長期思想抑郁,整日寢食難安,終究抵不過病疾困擾,便懸梁自盡逃離人世。並感謝梁老爺多年來的恩情,讓他忘卻悲傷,重新生活。

當天,我和另一個下人,將大夫人從房梁上取下時,她已僵直如木棍,雙眼暴凸,面色發紫。

大夫人身旁有個丫鬟叫翠翠,我買通翠翠,讓她在梁老爺面前,多多灌輸些大夫人生前抑郁時的病狀,讓他接受大夫人自縊的事實,免得產生懷疑。

翠翠問其緣由,我怎會告訴她?只讓她照做便是,並承諾事後還會給她一筆不菲的封口費。

有天夜裏,翠翠來找我要封口費。

我怕隔墻有耳,便將翠翠領到梁府後的竹林,決定讓她去陪戴強長眠。

一個丫鬟失蹤,沒人會在意。因為自戴強失蹤後,托二夫人在梁老爺面前百般美言,他已決定讓我頂替管家一職。

目前梁府大小雜事,由我一手接管,丫鬟下人的去留,也由我決定。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幾個月,還算過得安穩,但遠遠談不上愜意精致。

距一個重大時刻,僅剩一個多月。

二夫人馬上就要臨盆了。

我深知這時的動蕩不安,內憂外患,一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復。為了尋求更高品質的生活,也為了避免孩子出世後,被外界質疑我和二夫人的關系,我決定離開梁府。

梁友全在當地開了一家酒樓,雖然世道不濟,生意馬馬虎虎,但他依然積攢下不少財富。

我卷走他部分錢財,一路南下,獨自渡河去了港口。

10

時光荏苒,當我再次回到來,我已不是翩翩少年。歷經59年的風霜捶打,我搖身一變,成為有頭有臉的富商。

那一年,內地剛剛舉辦盛事,我明白機遇來了,便轉移大量資金,北上拓展商業宏圖。

12年,我辦廠開公司,忙得不亦樂乎,口袋裏也賺得盆滿缽滿。

而唯一的遺憾,我仍然孤家寡人。

19年的聖誕節,我一直期待這天到來。因為,作為我的前生,也就是殺手左進,正是在這一天偶遇了徐媛。

說起徐媛,我又聯想起那張梳妝臺,聯想起那面鏡子。她說那是外婆傳下來的東西,如果我沒猜錯,按輩分她得叫我外曾祖父。

雖然表面上,梁友全才是她外曾祖父,但實際上卻是我。

但我並不介意這混亂的關系,我既是石培凡,也是左進。

我記得很清楚,認識徐媛的那個聖誕夜,我坐在一家商場外的木椅上,孤獨地給自己點上一根煙,茫然地盯著路燈發呆,直到雪下大了才意識到離開。

正當我起身時,一個姑娘從商場大門閃出來,一臉慌張地左顧右盼,像在找什麼東西。

起初她還沒怎麼引起我的註意,直到她繼續往前走的剎那間,濕滑的路面令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這才冷笑著瞥了她一眼。

她撅著嘴回敬我,開口就是國粹,我不同她一般見識。

剛想轉頭離開,她又開始大呼小叫,讓我扶她起來。

我走過去將她扶起來,問她在找什麼?她說錢包丟了。

後來我幫她一起找,卻始終沒有找到。

沒找到她索性就不找了,反正錢包裏沒現金,只有一張飯卡和身份證,大不了去補辦就是了。

她找我要了根煙,我和她又坐回剛才我坐過的椅子,邊抽煙邊看雪花飄零。現在看來,她或許是太無聊吧!

這種叛逆的女孩,時刻都在尋找刺激,而我這個壞大叔,正合她的胃口。

後來,我騎摩托帶她兜風,然後一起去酒吧!

沒一個星期,她就做了我女朋友。

或許徐媛不是她的真名,這些年我一直嘗試找她,可結果一無所獲。

我只好放棄,默默等她自己出現。

11

當19年聖誕夜來臨時,我提前來到曾經我們相遇的商場附近。在咖啡館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那時天還沒完全黑。

我雖已是垂暮老人,但身體依然硬朗。

但坐得太久,腰背會受不了。但凡坐著不動超過二十分鐘,關節之間便會像塗了膠一樣,變得又僵又疼,只好起身去商場活動活動。

當我經過二樓一家精品店時,從店內迎面走來的女孩,令我立馬提起精神。

相隔70年光陰,徐媛再次出現在我眼前。她帶著銀鈴般爽朗的笑,和收銀員揮手道別,手裏提著個小紙袋,裏頭一定裝著發卡發箍之類的小玩意。

我楞神半天,終於忍不住上前打招呼。

“徐媛。”我叫道。

商場裏很吵,她沒聽見我的聲音。可能她壓根不會想到,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會知道她的名字。

她和我匆匆擦肩而過,肩膀輕輕撞在我的胳膊上。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她身上掉下來,我撿起來一看,是她的錢包。

原來是被我撿了,難怪當時怎麼也找不到。

我打開錢包,裏頭有她的身份證,還有一張食堂飯卡。

飯卡上印著金融有限公司,這家公司專門替人催收債款。

我曾多次前往這家公司,一方面為了找他們幫我催債,另一方面是想探聽徐媛的下落。

當時她還沒入職。

如今看來,當初她的確瞞著我許多事。以至於令我,沒辦法提前找到她。

不過之後,我知道上哪兒去找她了。

12

我比年輕的左進更具優勢,畢竟我了解他,而且比他多出幾十年的人生經驗,還有數不盡的財富。

我能輕而易舉將徐媛,從他身邊奪過來。人總是自私的,當我想得到徐媛時,我便不願承認左進的身份。

那段時間,我經常跑到徐媛的公司,擺出一副闊佬姿態。

為了接近徐媛,我給她公司的老總,提供了許多優質的資源和業務。

作為回報,他願意替我撮合手下的女員工。

總之有錢好辦事,我很快和徐媛建立了朋友關系。

我一步步接近她,用金錢和權勢震撼她,花了將近兩年時間,投入上千萬資金,最後才買來她的芳心。

在我內心深處,既想得到她,又想被她無情拒絕。

這種矛盾的心理,沒人能夠理解。作為現在的我,當然出於私心想擁有她。而作為曾經的左進,則意味著背叛。

“你有男朋友嗎?”在一起不久後,我問她。

“我一直單身。”她說。

聽到這個回答,我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原來,當初她是真的背叛了我。

這個女人,不值得我再去愛。

和她在一起這幾個月,我再也找不回曾經的快樂。她的一舉一動都令我反感,她對現在的我越好,我就越同情曾經的左進。

我多麼希望她拒絕我,無情地對我說:“我要離開你,我要和我的男人左進遠走高飛。”

可是沒有,她提都沒提過左進這個名字。她遊走在兩個男人之間,同時玩弄著兩個男人的感情。

從一開始,她都沒有真正愛過我。從前的她,只想從我身上尋求刺激,覺得和我這樣的人戀愛很瘋狂。

她和如今的我在一起,也純粹為了錢而已。

我還曾問她,你想過結婚嗎?或者到別的城市,去過不一樣的生活,和你愛的人。

遇上你之前,她說,我沒有愛過別人,如果你想結婚,或是離開這裏,我願意同你走。

呵!多麼狡黠的回答。我敢篤定,她最後不會跟任何人走,我和曾經的左進,誰也別想真正擁有她。

說不定哪天,她會突然消失在這個城市,尋找她的下一個目標。

因愛生恨,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戴了那麼長的綠帽子,卻還不自知。

自我從商以來,我就再沒做過殺人越貨的勾當。但此時,多年後的我,再一次萌生了殺人的念頭。

我天生就是個殺手,殺手殺人是工作。

但我這把老骨頭幹不來這工作了。

我得找個行家,而左進是最好的人選。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才是當初的雇主。

我當然也想過,如果不選左進,或許就能改變他的生活軌跡。他就不會因為誤殺徐媛,而掉入古鏡的詛咒,陷入輪回的怪圈,變成如今的我。

但我不選他,他還是會失去徐媛,這對他的打擊或許會更大,他會永遠活得郁郁寡歡。

況且,他是他,我是我。

我已不再是左進,我叫石培凡,一個富商。與其讓左進活在抑郁中,倒不如順其自然,讓他丟掉殺手的身份,重獲另一段人生,豈不更好?

13

“餵?”

為了隱藏身份,我用變聲器,給曾經的自己打了通電話。在他聽來,電話這頭應該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

“你找誰?”

“你是左進嗎?”

“你打錯了。”

“我沒打錯,你是獵魔。”

“你有什麼事?”

“我要你殺個人。”

“殺誰?”

“一個狐貍精。”

“可是,我退休了。”

“我出一千萬。”

“對不起,你找別人吧!”

“找別人我不放心,你才是最好的。”我深知年輕時的自己虛榮心強,便如此回答他。“我再加一千萬。”

“先付三分之一訂金,把她的資料給我,事成後再打尾款。”他說。

很顯然,我不能給他徐媛的資料,只能給出詳細地點和時間。

“今晚八點左右,浩宇大廈地下車庫負一樓,找到一輛黑色奧迪,幹掉副駕駛的女人。”

“時間地點準確嗎?”

“絕對準確。”

“姓名照片有嗎?”

“有就不找你了,你沒把握?”我激將他。

“沒把握就不接了。”

“對了。”我得確保自己的安全。“到時候車上應該還有個男人,你不要傷害他。”

“你放心,不會動你先生的。可你為什麼要我當著他的面,殺掉那個女人?”

“這樣才解心頭恨,不然殺她沒有意義。”我憤恨地說。

我很想對電話那頭的自己說,你早晚會感謝我,你的人生將從此處改寫,親手埋葬背叛你的女人吧!

14

下午我給徐媛打了電話,約她在浩宇大廈的西餐廳見面。她如期赴約,吃完飯後,我們攜手坐電梯來到地下車庫。

我知道在前方隱秘的角落,左進正伺機等候著我們。

出電梯時,我特意交代她把口罩戴上。

上車後,我沒有立馬發動汽車,一方面是給左進提供時機,另一方面,我想同她多聊幾句。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說。

“對呀!”她撒謊成性,脫口而出。“你就是我男朋友啊!”

“到如今你還在騙我。”我對她怒吼,她一臉茫然。“我知道你有個男朋友叫左進,我只想弄明白一件事,你到底愛不愛他?”

“你怎麼知道?”她小聲問我,表情詫異。

“這不重要。”我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愛過左進嗎?”

“你想聽什麼回答?”她望著我,窗外的人影越來越近。“我現在愛的是你。”

“我都這麼老了,你是愛我的錢吧?”我說。“你還沒回答我。”

“我愛!我愛左進。”她崩潰地哭起來,大聲嘶喊道。“我從一開始和你在一起,就是想多弄點錢,讓他早點退休,然後一起去離開。”

“那你為什麼要瞞著他和我在一起?”

“因為。”她戛然而止。“他的心很脆弱。”

砰!

她身後的玻璃碎了!

砰砰!

我再次以不同視角,見證了徐媛的死。

我的心也隨之死了。

15

後來,警察封鎖了現場,我被帶回警局錄完口供後,淩晨1點回到自己家中。

徐媛這次是真的死了,她的死還是觸動了我的神經。

我跪在床邊,不自覺流下眼淚。整件事唯一讓我釋懷的,是她說還愛著左進。

我沒猜錯,她果然是為了左進和以後的生活,才接近我。

可是都太遲了,她已經死了。

我的疑心病越來越重,這才是導致她死去的罪魁禍首。

房間內沒有開燈,但我依然感受到一股冷峻的鋒芒,那是一面鏡子投射而來的柔光。

我扭頭朝床尾望去,那張闊別幾十年的梳妝臺,又出現在我房間。

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它依然像尊墓碑,靠在床尾的墻邊。

我站起來,踉蹌走到它面前。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對它許願。

“你讓徐媛活過來吧!哪怕只活一天也好。”

鏡子仿佛聽懂了一般,從中顯現出一個人影。

我好奇地站起來,湊到梳妝臺前想看個明白,哪知鏡中出現了左進的形象。

他頹喪地站在鏡子前,背景是車庫,手裏還握著一把槍。

下一刻,他忽然歇斯底裏喊叫起來。

從遠古的記憶中,我似乎回憶起他口中那句話。

他喊道:“狗娘養的放我出去。”

砰砰……

他對著鏡面連開兩次。

讓我想起徐媛被殺的瞬間,但這次鏡子沒碎,但子彈穿透鏡子,從另一個維度而來,貫穿了我的身體。

我應聲倒地,鮮血汩汩流淌,仿佛躺在溫熱的池水中。

寒冷漸漸包裹住我,短短幾十秒,那些曾被我殺死的人,全都從我眼前一晃而過。

此刻我才深知,永遠也逃不出這面鏡子。

我仍是那鏡中人。(原標題:《死來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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