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逆水遊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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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夢到久病床前無孝子

趙一偉

母親腦血栓後遺癥抱病13年,脾氣暴躁。

在一輛公共汽車上,母親突然躁狂發作,一把揮開我十幾歲的兒子。只聽一片驚呼,兒子已飛出車外。我驚呆了,腦子一片空白、習慣性空白。在兒子成長過程中遭遇驚險時我都是這樣的空白——眼睜睜、無能無力。

兒子躺在馬路邊,貌似昏了過去。混亂中有人把他抱在懷裏,我看見兒子紅了一片的額角和無辜受傷的表情。我心痛極,一場針對母親的反擊如暴風驟雨般從胸中迸發……

從激憤中醒來,原來是一場夢。醒來良久,情緒猶不能平復。

淩晨三點多,我閉眼分析這場夢的成因。

兒子是我的心頭肉,是我生命的重心。兒子一旦受到傷害,我會立馬像母獅子一樣撲過去。兒子受傷害的程度越深,我的保護欲就越強。但是作為女兒,如果我直接和母親對抗,就會被冠以不孝之名。所以,我必須找一個替代物,讓他代替我去受傷,然後,我就可以以一個旁觀者、評判員的身份對母親進行反抗。

在母親生病的十幾年裏,我對母親深埋於心的態度,在母親去世十二年後,竟然通過一場這樣逼真的夢暴露了出來。

人,真是極度虛偽的動物。即便在夢裏,也依然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而是通過角色扮演去完成。更甚至不惜自編自導一部大型劇拿到夢世界裏去上演。象征、隱喻、誇張……所用藝術手法更是五花八門。所以,很多人做了一場夢,夢境代表了什麼,因太過復雜連自己都解析不了。於是,像中國的周公旦、奧地利的弗洛伊德這樣的專業解夢人就應運而生。

弗洛伊德通常是通過夢境去探究一個人的潛意識。這種潛意識有時讓夢的主人都會嚇一跳。譬如,對於母親,暴露在公眾面前的我從來都是懂事、孝順,完全一副乖乖女形象。如果把我的內心公諸於人,不但我自己不敢承認,就連旁人也不會相信。但我的內心卻真如夢中一樣想去反抗我的母親,暢快淋漓地舒一口心中的怨氣。

“久病床前無孝子”,既然是一個普遍現象,那麼肯定有它深層的原因,而不是用簡單“不孝”二字就能定論的。

一方面,在親人生病初期,我們會全身心投入,希望病人盡快好起來。如果天遂人願,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則皆大歡喜。如果病人久治不愈,形成拉鋸戰、持久戰,陪護的親人身心都會透支。這時候,人體就會開啟“自我保護”功能——精神會懈怠下來。否則,精神長期處於緊張狀態,肉體也會跟著垮掉。

另一方面,對於久病不愈的人,他的心理也發生了變化。要麼暴躁易怒,要麼悲觀絕望。有鋼鐵意誌、性情不發生改變的人畢竟少之又少。

心理學中有個“心身一體”的觀點,說人的心理和身體是互為影響的。當人的軀體罹患疾病時,人的心理也會跟著發生改變;當人的心理有疾病時,對應的某種器官也會發生病變。例如,長期內心矛盾衝突和強烈精神刺激已被醫學界公認為高血壓的致病原因。

母親一病十三年。十三年,對她和我們都是一個漫長的歲月。

我們一方面既希望母親承認現實、安於現狀,不再怨天尤人。另一方面我們又不想讓她因放棄希望而悲觀絕望、自暴自棄。母親也確實做到了——她一會兒對自己的病充滿希望,積極配合治療,什麼樣的罪都能受。一會兒又為病不見起色而狂躁,狂躁之後又陷入消極的深淵。在這樣的反復中,我們倒感覺被折磨得神經反常、氣息奄奄。

其實,在病人發生心理變化的同時,家人的心理也同時發生了變化。家人為了減輕自己的負擔,會要求病人還像以往那樣通情達理、善解人意。但病人根本不可能回到往常。於是乎,一個變化了,一個不想讓他改變——矛盾產生了。 家人在日復一日的付出中,在看不到出頭之日的漫漫歲月中,在情感與精力大量耗費後,出於自我保護本能,神經就逐漸麻木了。於是,就有了“久病床前無孝子”。

對於家人來講,他們不是醫生,不能減輕病人的肉體痛苦,他們也不是心理醫生,不能有效地疏通病人的心結。他們無私地付出靠的是親情。

對於神聖的親情來說,本質上也是講究收支平衡的。當付出一直沒有回報時,付出也會變得遲鈍。有人說,父母之愛是無條件的。其實,這世上的事就沒有沒條件的。只不過父母之愛被包上了一層厚厚的糖衣,因披上了“以愛之名”而模糊了“條件”。

父母對子女之愛,在孩子嬰兒期收獲的是他的微笑,在少年期收獲的是他的茁壯成長,在青年期收獲的是他的出類拔萃,在成年期收獲的是他的出人頭地……如果一個孩子處處達不到父母的期許,父母對他的感情也會變調。

子女對父母之愛更如逆水而行。父母對子女付出十分,子女對父母付出一分者就算孝順,更別說那些不孝的了。有人說父母對子女之愛如高速公路,子女對父母之愛則如羊腸小道。這比喻十分恰切。

如此,扒掉親情的糖色外衣,看到它點點斑駁的雜質,是不是有點難以接受?

作者簡介 :趙一偉,特校教師,業余寫手。喜歡用文字梳理生活,希望用文字散播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