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背著大火腿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作 者:王誌綱 智綱智庫創始人

來 源:正和島

“張老三,我問你,你的家鄉在哪裏?”

“我的家,在山西,過河還有三百裏。”

兩個中國人初次見面寒暄時,除了天氣、飲食這樣缺乏營養的話題之外,打開話匣子的重要手段就是聊“家鄉”。

就像喜歡品評人物一樣,人們也喜歡議論地域,不止中國,全世界概莫能外。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是個很有趣的話題,也是個誰也能說兩句的話題。

關於家鄉的問題,從1978年負笈北上那天起,就困擾了我很多年。那時候的貴州在整個中國經濟墊底,文化邊緣,是落後的代名詞。

出到省外,免不了“君自何處來”的寒暄。我的回答百無聊賴:“我來自中國的第三世界貴州,貴州的第三世界黔西。”最後再加句“說了你也不知道在哪裏”,以堵住別人的嘴。

大西南山脈間的貴州,多年來都有些灰頭土臉:作為內陸,它沒有沿海發達;作為高原,它沒有西藏神秘;作為民族地區,它又沒有雲南那麼多的風情;就算是同為盆地的省會貴陽,比之成都,富庶繁榮也差一大截。

講到貴州的貢獻,仿佛除了“夜郎自大”和“黔驢技窮”這兩個成語外,就只剩下“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文銀”的調侃了。

貴州城門失火,貴州人也免不了殃及池魚。我還算勇敢,不掩飾自己貴州人的身份。很多在外的貴州人,提起貴州就罔顧左右而言他,以至於我見到一些稍微闖出點樣子的貴州人,都恨不得像黑人一樣把自己“漂白”,要不說自己不是貴州人,要不說自己雖然出生在貴州,但爹媽不是貴州人,以此脫離黔籍,這種現象非常普遍。

因此,當我40年前走出貴州大山時,就曾思考過這個問題:曉以時日,三十年、四十年,在這代人當中,如果貴州能產生一批優秀人才的話,人們對貴州的看法才可能有所轉變。令人欣慰的是,這種跡象終於在今天顯露端倪了。

01、日鼓鼓的貴州人

今日中國,最熱門的話題就是中美關系,審視中美關系走過的歷史,有幾個貴州人所扮演的角色和使命特別重要。

遠的不說了,就說龍世昌、龍永圖、戴秉國、任正非。

任正非喜歡說上甘嶺精神,籍籍無名的苗族小夥龍世昌就是在上甘嶺用胸膛擋住美軍爆破筒的戰鬥英雄。

龍永圖一生從事經濟外交,漫長的中國加入WTO談判,讓他成為朱镕基說的從黑發人談成了白發人,他的主要對手就是美國人。光著腳走出大山,險些湊不齊學費的戴秉國,日後出任國務委員,大部分精力都在處理紛紜復雜、驚心動魄的中美關系。他的《戰略對話》中,對於中美關系有非常精彩的描述。

龍永圖

回顧這幾個挺立在“抗美”前線的貴州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日鼓鼓的精神。所謂日鼓鼓,簡單說就是倔、認死理、堅韌不拔、百折不撓。

日鼓鼓的貴州人與牛哄哄的美國人,在中國的外交史上形成了頗為有趣的對比。

這段時間以來,伴隨華為事件的迅速發酵,低調了幾十年的任正非,終於藏不下去了,走到前臺來接受全球媒體采訪,這幾段采訪視頻迅速成為了全球矚目的焦點。

看完視頻後,我最大的感慨,就是人與時代的深刻辯證法,只有大爭之世,才能造就這樣的人物:

第一,艱難困苦、玉汝於成。自幼出身在物質匱乏,資源貧瘠的貴州大山,再加上時代劇烈轉折所帶來的挑戰與磨礪,培養了他強大的抗壓能力、反彈能力、捕捉機遇的能力、憂患意識,還有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這些都是承平盛世很難有的。

第二,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任正非在軍隊裏面待過,盡管只是工程兵,但從參軍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可避免地打下了軍旅烙印。戰爭是競爭的最高階段,軍隊的思維邏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當年萬裏覓封侯,匹馬戍梁州”,任正非的軍事語言、軍事思想在華為上全面體現。

第三,任正非作為40年代生人,他既是極左運動的受害者,但同時又是理想主義的狂熱追隨者。毛澤東作為極為傑出的軍事家、哲學家和戰略家,給那個時代刻下了深刻的烙印,任正非成為毛澤東思想的身體力行者,也就不足為奇。

在視頻裏,任正非的精神面貌非常好,集中體現了毛式的語言風格和毛式的戰略思維,與天奮鬥,其樂無窮,可以看出他現正處於鬥誌昂揚的狀態。較之老馬(馬雲)的意氣飛揚,小馬(馬化騰)的猶較單薄,老任顯得穩重厚實。

著名經濟學家張五常說:

“在中國的悠久歷史上,算得上是科學天才的有一個楊振寧,算得上是商業天才的有一個任正非。其他的天才雖然無數,但恐怕不容易打進史書去。”

我倒認為任正非不是純粹的商人,商業的本質是逐利,自工業革命後,金融化、資本化更是一浪高過一浪,商業和資本有著天然的契合。而任正非卻大相徑庭,他對資本的貪婪高度警惕,對自己的貪婪也高度警惕,他的行為已經超出了簡單逐利的範疇,而帶有某種理想主義色彩。

任正非的橫空出世,有力地推動了坊間對貴州的重新認知。

前不久的一場活動中,我的一位貴州籍朋友龍建剛,在席間突然電話鈴響了,匆匆離席,我還很好奇,這個年代居然還有人打電話,一會兒龍建剛回來後,對我附耳講到:“王老師,龍永圖部長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在朋友圈中發了一段您關於貴州的論述,龍部長看到後很感興趣,知道我們倆在一起後,才打電話來致意。”

龍建剛發在朋友圈的這段論述,語出我20多年前在浙江杭州的一次講演,當時很多江浙老板恭維我說:“你們貴州出人才啊!”

我說:“錯了,這顯然是恭維,而且還沒恭維到點子上。江浙物華天寶,人才浩如森林。貴州怎麼能和江浙比?光這旁邊的紹興,名人就數不過來:蔡元培、周恩來、魯迅,院士和科學家更是汗牛充棟。物阜民豐,人傑地靈的江南,隨便一個小小的縣城,狀元、探花、榜眼一大把,可謂人才輩出。

而貴州自明朝建省以來500年,滿打滿算只出了3個狀元,還有一個是耍槍弄棒的武狀元,跟江南沒法比。”

但是我話鋒一轉:“江浙像一片無邊無際的森林,容易出人才。而貴州土地貧瘠,風貌奇倔,信息閉塞,生存艱難,不具備大面積岀產人才的土壤,貴州的傑出人物就像貴州的山一樣,不可能一下子批量成名,但是一旦從山旮旯裏蹦出來,就是怪才、奇才、鬼才。”

就是這段話,讓龍永圖先生看到後心有戚戚焉,一邊打電話向我致意,一邊甚至要轉給任正非先生分享。而這兩位,其實就是我觀點中提到的典型貴州怪才。

如果往上溯,從貴州走出來的怪才還有不少。名動一時的晚清重臣張之洞,時人稱“張南皮”,因其祖籍為河北省南皮縣,可張之洞生長於貴州及至弱冠,卻鮮為人知。

幼年張之洞就以文采名冠貴州,十三中秀才,十五中解元,二十六中探花,一路扶搖直上,他的科場座師曾寫詩勉勵:“知君別有拳拳意,不獨文章艷少年”。踏入仕途的張之洞果然不負眾望,“力行新政,不變舊章”,是最負盛名的洋務派代表,最終官拜軍機大臣,成為力挽天傾的清廷巨擘。

如果說張之洞只算“客家”貴州人,那丁寶楨就是土生土長的貴州人。丁的祖籍離我家只有三十裏地,這個人也是個日鼓鼓的典範。在他任山東巡撫時,慈禧太後寵愛的貼身太監、小名“小安子”的安德海攜孌童歌伎,乘龍船順運河南下,沿途招權納賄,耀武揚威。

權傾一時的人物駕到,地方官吏擦鞋拍馬尚來不及,誰知丁寶楨根本不吃這一套,直接在泰安境內把“小安子”拿下,星夜解送濟南,以清宮祖訓“太監不得私自離京”為由,宣判斬首示眾。就在此時,慈禧太後發來刀下留人的懿旨,丁寶楨果斷“前門接旨,後門斬首”。

當時名滿天下的重臣曾國藩聽聞此時後,都自問做不到,感到佩服不已。丁寶楨過世後,時人議其曰:“生平處大事無所趨避”,“知有國而不知有身,其天性然也”,寥寥數語,一個日鼓鼓的貴州人形象躍然紙上。

遠有張之洞、丁寶楨,中有朱厚澤、戴秉國,近有龍永圖、任正非,甚至還有目不識丁的“老幹媽”陶華碧,一批批傑出貴州人的出現,開始讓世界重新認識貴州,而他們身上又帶有的某種鮮明共性,不由讓人思索,貴州這方水土究竟有什麼神奇之處?為什麼會孕育出這樣一批人?

貴州人逐漸崛起,貴州的物產也風行天下。再加上去年以來,文藝界刮起貴州風,一批新銳的貴州籍導演和演員冒頭,生猛鮮活的貴州方言成為了熒幕上的寵兒。

貴州人、貴州物產、貴州旅遊,乃至貴州話,一改頹勢,存在感越來越強,以至於讓很多原本對貴州不屑一顧的人都開始驚嘆:“貴州怎麼了?”

“貴州怎麼了?”在去年廣東貴州商會的活動中,我做了題為《貴州是塊豆豉粑》的報告,一說到“豆豉粑”,臺下近500名貴州籍的老板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我想了很久,才選擇用這個詞來破題貴州之謎,因為這塊不起眼的豆豉粑,就是打開貴州的一把鑰匙。

02、神秘的豆豉粑

很多人都不知道豆豉粑是何物,但幾乎無人不知老幹媽的大名。

現在的老幹媽,不光是貴州IP,甚至成了中國IP。不走出國門,就不知道老幹媽究竟有多大的海外影響力。美國不用說,超市裏的老幹媽,價格奇高,還極受歡迎。歐洲同樣如此,甚至在信仰伊斯蘭教的迪拜高檔西餐廳裏,居然也有老幹媽拌牛排這種吃法。真可謂是一罐辣椒走天涯。

雖然老幹媽風行世界,但其實貴州本地人吃的並不多。幾乎所有的貴州阿婆,無論在田間地頭,還是苗鄉侗寨,都炒得一手好辣椒,風味絲毫不遜色於老幹媽。只有在外打拼、走州逛縣的貴州人,才會用老幹媽湊合。而我對此深有感觸。

1978年,恢復高考第二年,我負笈北上,從貴州坐上了晃晃悠悠綠皮火車,來到上千公裏外的蘭州,幾個穿著羊皮大襖的老鄉用牛車把我從火車站拉到了蘭州大學。

本以為西北戈壁灘已經夠落後了,沒想到在他們心目中,我幹脆就是從原始地區來的。同學們關切地問我:你是苗族嗎?你是仡佬族嗎?你們是不是要騎馬去上學?你們是不是還刀耕火種?就差問我長不長尾巴了,還有人誇贊我長得不像貴州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班上的57個同學分別來自全國各地。一個宿舍的8個同學,就分別來自8個省份。北京、上海、山東,風物薈萃,別開生面,而率先征服所有人的,就是貴州油辣椒。

當年,家裏常給我寄一些自家做的油辣椒,剛見到辣椒後大家懼而遠之。俄爾稍嘗之後,無論天南還是地北之人,蜂湧而上,“辣椒還有這麼好吃的”……不顧吃相,風卷殘雲。以至後來,我家辣椒一寄來就成了被“偷竊”的對象,迅速被一搶而光。

在同學會上,三四十年沒見的同學見面後,什麼榮華富貴,官大官小都是過眼煙雲,一張口就是:“王誌綱啊,當年你家的辣椒太好吃了,我們每次都結伴來偷個精光,沒想到辣椒能這麼好吃!”

記憶如此深刻,貴州辣椒的魅力可見一斑。

早在老幹媽火遍世界的幾十年前,我就深知貴州辣椒的潛力。以至於我下海後,第一單策劃就是帶了一位香港老板到貴州,希望他來投資開發油辣椒。雖然因為種種原因,這個構想沒能實現。好在東方不亮西方亮,老幹媽還是做起來了,成為全世界飲食男女的寵兒。

貴州辣椒風行世界,號稱辣椒之鄉的四川湖南,為什麼打不過一個小小的老幹媽?人們只看到了辣椒,卻沒看到辣椒背後的奧秘:如果說湖南的辣是幹辣,四川的辣是麻辣,貴州的辣是香辣,香就香在神奇的豆豉粑上。

作為東亞廣泛存在的作物,黃豆有很多種做法。最簡單的是豆瓣,把黃豆用水泡漲,再將其煮爛,瀝去水分,放在木板上攤涼,然後拌入面粉後發酵。

日本在豆瓣的基礎上做出了納豆,日本人現在幾乎頓頓早飯吃納豆,納豆成了一個巨大的產業。納豆再升級,就是大醬湯,韓國人把大醬湯做到了極致,大醬的主要原料也是黃豆。歷代朝鮮半島的王朝中,大醬都屬於國食,朝鮮族的姑娘們也都以做大醬做得好為榮。

黃豆的1.0豆瓣、2.0納豆、3.0大醬湯都有了,4.0是什麼呢?其實中國早在三五百年前就有了,那就是豆豉。豆豉分為幹豆豉和水豆豉,幹豆豉黝黑發亮、醬香濃郁,水豆豉則更加濕潤,發酵比之幹豆豉不充分,制作也更加簡單,通常用作小菜比較多。

而貴州人在豆豉的基礎上,發明了5.0版本——豆豉粑。

我曾經開過一個玩笑,貴州人是天生的貴族,他們的生活方式和產品工藝和西方貴族非常契合。

茅臺就是典型的例子,原料和釀造工藝缺一不可。從制取高粱出酒曲,土曲後發酵再烤酒,然後烘焙再發酵,循環往復的釀酒過程中,基酒、老酒和調味酒都是從原始狀態裏面提煉出來的,不加任何添加劑,正宗的茅臺一定要釀造3年,也是茅臺能夠登頂中國的重要原因。

在茅臺的老家赤水河畔,有一種醋叫曬醋,靠自然發酵,在太陽底下曬制而成。我有一年專門去了意大利托斯卡納,住在香奈兒夫人曾居住過的莊園裏,考察當地的火腿和奶酪,看了號稱古羅馬時代延續下的曬醋廠,當地曬醋廠的工藝跟貴州赤水河畔完全一樣,一小瓶曬3年的醋就開出500塊錢的高價。

第三就是豆豉粑了。小時候我姑媽會做這個。她把土黃豆買回來蒸熟,加上曲子,用構皮葉包起來一起發酵,它們在一起發酵就會混合產生黏性,豆豉制成後,再往裏邊加糯米面、鹽巴、紅薯顆等拌勻,同時還要磕入土雞蛋讓它們相互粘連,然後將其攤在蒸籠內蒸半小時至熟透,倒出來後放在磨子裏像推粑粑一樣磨,然後烘焙成餅,還要用苞谷葉包起來在太陽下晾曬十天,最後放在壇子裏貯存發酵。

到吃的時候打開壇子,起碼方圓一華裏都能聞到那股穿透力極強的臭味。

豆豉粑吃法很多,我們一般是把辣椒和大蒜洗幹凈,一起放進缽裏面擂,擂成泥之後放進熱油裏過,把豆豉粑拿一塊出來橫切成塊,放在鍋中慢煎至兩面焦黃,再撒入蒜苗和味精顛勻了起鍋,就會有一股香味出來,再放進油裏和肉丁爆炒,奇香無比。我家的辣椒就是這麼做出來的,所以才會被同學瘋搶。

不要小看一塊豆豉粑,貴州的精氣神都在裏面。用兩句話來形容:咫尺神秘,稀奇古怪。

雖然用料是最常見的黃豆,但通過純粹、天然、有機的發酵過程,最終的成品彌漫著一股神秘之氣,難以用言語形容。乍一看上去貌不驚人,又臭又硬,但其實氣韻深藏,只有烈火烹油之後,其深藏的香氣才會顯露出來。

“咫尺神秘,稀奇古怪。”我在十多年前就和時任貴州省委書記栗戰書同誌說過,貴州的魂也正是這8個字。

為什麼說咫尺神秘?因為貴州的地理環境,雖然和長三角、珠三角這些繁華地域隔得很近,但在古代,山嶺交錯,交通閉塞,貴州得以最大限度的保持了神秘。在工業化時代,由於貴州發展的滯後,又讓它在文化同化的大潮中,保持了獨特性。

到了交通大改善的今天,貴州離發達地區不過咫尺之遙,從廣東飛機1小時、火車3小時就到了,但是一提起貴州,很多人還是懵懵懂懂,正是這種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反而充滿了神奇感。

為什麼說稀奇古怪?沒見過的山川地貌就是“稀”,說不清的風物習俗就是“奇”,悠遠神秘的民族風情就是“古”,沒吃過的美食就是“怪”。稀奇古怪,是貴州最突出的生產力。

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說荔波的瑤族,一般人認為他們野蠻兇悍,避之不及。但在我看來,這種尚武精神價值連城,北上廣的遊客們跟著瑤族小夥去打獵,帶著鉆山犬,背著弓箭,三條獵犬咬著一只野豬,腸子都流了一地還不松口,這是城裏長大的人絕對沒見過的景色。打獵回來,就是狂歡節,在瑤家買米酒,圍著篝火烤野豬、野兔,這種體驗只可能在荔波這個最後的狩獵部落中再現。

落後的生產力,失落的傳承、遠逝的文明……諸如此類咫尺神秘、稀奇古怪的風土人情,是貴州最大的富礦。

03、因路而生的貴州

談到貴州的文明,很有意思。把貴州的歷史打開來看,所謂的夜郎國早已散軼在故紙堆中。貴州到底是什麼時候才有完整的文化記憶?貴州在文化上的實質是什麼?什麼時候才有一個完整的“貴州”?

清末民初,梁啟超最先提出中華民族的概念,在此之前,中國只有縱向的闡述方式,而無橫向的觀察角度。

現在中國歷史的整體性被西方民族國家的劃異切割得支離破碎,因此現代人很難理解中國古代的空間觀,也想象不出昔日中華帝國的秩序和結構。

在古代,華夏之外就是東夷、南蠻、西戎、北狄,同為南蠻的雲南尚有大理國,在歷史上還有一席之地,而貴州只有夜郎國的遙遠傳說。

明朝以前,貴州基本是蠻荒之地,中土王朝頂多對其是羈縻遙領,當時貴州的社會形態是土司制,也就是少數民族酋長制。

到了明朝,土司表面歸順,但是實際上還是各自為政,自成一國。歸順與反叛、操控與反制、一統與分裂的明爭暗鬥從來沒有停止過。

因此朱棣下決心經略雲貴,改土歸流,中央派駐“流官”,架空土司。一邊發官印,一邊動刀兵,經歷了數百年,有明一朝間,土司既和日本、朝鮮一樣作為朝貢體系的一員,又作為明帝國的行省存在,這種雙重身份也體現出貴州地區的復雜性。

到清朝雍正年間,貴州才算真正納入到中土王權的管轄範圍。

但其實在明朝,貴州就已經逐漸開化。有兩個人對貴州做出過關鍵性的表述,一是徐霞客,他壯遊天下時路過貴州,也是歷史上對黃果樹瀑布進行詳盡記載的第一人。

另外一個就是被貶到龍場當驛丞的王陽明,其職位相當於高速公路收費站的站長,其一生最大的輝煌就在貴州奠定的。貶官貴州,龍場悟道3年,終於創立了彪炳天下的“心學”。現在的龍場簡直成了道場,慕名參拜的人絡繹不絕。但在當時,通過他倆零星的描述,貴州才開始走入大眾的視野。

可不要小看王陽明被貶的這條路,這條路是貴州乃至西南地區的命脈,也是貴州建省的由來。

回顧歷史,我們會發現貴州是一個因路而建的省份。建省以前,貴州隸屬雲南,中央政府都是利用四川來繞道控制雲南,結果到了元代,歷經磨難的四川人由1100萬人被殺到只有50萬人不到,依托四川來控制雲南變得難以實現。

另外一方面,中國政治經濟中心南下,加上大運河的貫通,“湖廣熟天下足”的說法於元明年間出現,要想控制雲南乃至西南地區,開辟一條新的道路,直達湖廣是最好的辦法。兩相權衡之下,元代就開辟了這一條東路,叫普安路,就是現在的湘黔、滇黔線。

為進一步控制雲南,加強對貴州的統治,達到鞏固邊防的目的,明廷在元朝原己開通的驛道基礎上進行整修,全面展開以貴陽為中心的道路、驛傳建設。要維持這條3000裏之遙的漫長驛路,確保進軍雲南的軍事道路暢通,大力經略驛道沿線地區,便成了明廷在整個西南經略的關鍵環節。

為了保住這條建於元代,東起湖廣,從東向西橫貫西南的驛道,朝廷在貴州駐紮重兵,沿這條古驛道形成了一條穿越數省、長達千余公裏,周邊面積達十余萬平方公裏的狹長地帶。

軍隊的到來不僅帶來了兵器,還帶了他們的生活需求、市場需求、文化需求,城鎮圈、市場圈、文化圈也因此產生。

在這個過程中,行政區劃的不統一帶來了諸多麻煩,安順的人借了鎮遠的高利貸,一場官司要三個省來管,在這種情況下,1413年,明政府利用思州思南土司叛亂,順勢建立了貴州省。貴州省絕不是因為經濟上富裕到一定程度以後才成立的,而是因為這條道路太重要了,必須派軍隊管理,在這個基礎上才建的省。

鑒於西南地區的戰略重要性,這條通道堪稱國之重器,崇禎皇帝曾發動嬪妃捐獻首飾也要保護這條路。清軍即將入關時,崇禎還說:“天下有兩件事情不能放下,一個就是遼事,另外就是黔事”,明代瀕臨滅亡前夕,拼命要保的除了北方就是這裏。

全世界的歷史上為一條路建省這是絕無僅有的,奢香夫人、王陽明、奢安之亂、海龍囤、南明小朝廷……這條驛道上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板、每一座山幾乎都有著塵封的故事。而為路建省這個重大的國家舉措,不僅改變了整個西南的格局,也幾乎重構了中國的文化版圖。

探索完歷史的縱深,如果再橫向打開的話,我們會發現貴州文化實際上也分為兩層——少數民族層和漢民族層。

貴州有一條非常重要的山脈雷公山。這條山脈將近200多公裏,橫跨貴州中部,它的地形特別破碎,中間形成一些壩區,通透性和閉塞性並存。

這座正好就位於長江和珠江水系的兩大交匯處的苗嶺山脈,成為了文化的分水嶺,以前少數民族經常被漢族打敗,陸路走不通,只能找水路走,被打敗的少數民族順水行舟,最後全部在貴州碰到了一起,有苗、瑤、壯、侗族,還有藏緬、擺古等。

真正的貴州原住民,其實是仡佬族,仡佬族的人辦喪事,靈柩上山是不需要“買路錢”的。因為他是原著民,不需要“買路”。其他民族的靈柩上山安葬老人的話都要“買路錢”,因為他們都是外來戶。

由於荒僻久遠,民族交往融合的相關記載並不多,但在殘章斷簡中隱約可見。由於山區特有的封閉性結構,很多山窪裏的村寨在幾代之後,都各自演化成了新的民族。

但吊腳樓、銀首飾,刺繡、蠟染等,不是哪一個民族獨有,而是具有地域性色彩的、跨民族的象征。各民族間很難清晰界定,到如今,貴州還有很多說不上名字來的少數民族,全國未識別的少數民族總共有75萬人,貴州就有74萬多人。

雖然多數人對貴州的印象是一個少數民族聚居地,但其實自明朝之後,漢族一直是貴州的主體人群。

歷史上貴州共經歷了5次大規模移民潮。

明朝時,大批軍人、商賈的進入,直接改變了貴州的格局;到了清代,為經濟利益所驅使的自然移民大規模湧入貴州,主要來自三地:一是江西,在現代被嚴重低估的江西,歷史上卻是非同一般,在貴州各處水陸碼頭,勢力最大的就是江西會館。二是湖南,嚴格來說,湖南人背後也是江西人。三是四川,特別是川東、重慶這一塊。這些移民到貴州後影響的地域不一樣,民族不一樣,時間不一樣,也形成了豐富的文化多樣性。

貴州的第三場大規模移民潮,是抗戰年間由戰亂引發的大規模內遷。地處西南邊疆的貴州,成為長江中下遊江蘇、安徽、浙江等省逃亡者們的避難所,這批人被稱為下江人,任正非的父親就是其中一員,下江人像一股勁風,破門窗而入,帶進眾多的新事物,全方位地衝擊了貴州的傳統生活方式。

第四場移民潮源於解放戰爭。在解放前,貴州的黨組織力量十分薄弱,因此上級決定讓來自山東菏澤的冀魯豫南下支隊和二野五兵團的西進支隊在完成軍事任務後,直接就地轉業,接管貴州。從省直機關到地方基層,從工廠到學校,外省幹部成為各級領導的主體。尤其是山東籍的幹部群體,給貴州的上層建築帶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

第五批移民潮就是三線建設,“好人好馬上三線”,地處西南邊陲,山高林密洞多的地貌,能源礦藏豐富的貴州,成為三線建設的重點省份。大量從松遼平原,四川盆地,海河岸邊,黃浦江畔,膠東半島,贛水河畔,江浙水鄉等地的企業開始搬往貴州。

開始於1964年的三線建設,持續了14年之久。帶來了超過18萬“三線移民”,這批數量大、群體性強、來自地域廣、素質高的外來者,在命運被時代改寫的同時,也改寫了貴州。其中有兩個上海人的故事值得一提,一個是王小帥,一個是李建忠。

其實貴州與上海淵源很深,我小時候的幾位上海老師,他們帶來的大白兔奶糖,的確良衣服,手筆、收音機,都是我對文明世界的第一印象。很多貴州大山裏的上海知青,以自己的蹉跎歲月為代價,點燃了苗鄉侗寨的文明之光。

作為一個“三線子弟”,王小帥從小在貴州長大,然而從《青紅》到《我11》《闖入者》,電影裏的貴州,有著始終如一的鉛灰色天空、雜蕪著鄉村和陋巷的廠區,以及顢頇的貴州當地人。

拋開藝術性不談,王小帥作為在貴州長大的上海人,一直保持著骨子裏那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他一邊用光影記錄貴州,一邊宣泄著他本人壓抑的青春歲月。

我很好的朋友,黔香閣的老板李建忠,也是幼年跟隨父母到貴州,在這裏度過了青少年時代,然後又回到滬上。然而和王小帥截然相反,他對貴州愛得深沈,處處以貴州人自居、以貴州為榮,以傳播貴州文化為己任。

在大玩家,大收藏家的基礎上,他親力親為,推動黔菜走出大山,蜚聲上海灘這個國際窗口,把貴州菜做出了氣象,做出了文化。同是在貴州長大的上海人,一個“灑向人間都是怨”,一個“灑向人間都是愛”,兩者對比,頗有意思。

貴州雖然建省不長,但故事不少。百族匯苗嶺,五州填貴州的遷移史,給貴州帶來開放、包容的民風同時,也造成了凝聚力、向心力不足的問題。貴州人口構成復雜,分布散落,融合度本就不高。

再加上移民大多來自文化昌明之地,因此更是追根溯源,不認同腳下的貴州大地。這個問題,直到這些年貴州迎來大發展,才漸漸得以解決。

04、夜郎自大?黔行天下?

《史記·西南夷列傳》曾記載,“滇王與漢使者言曰:‘漢孰與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以為一州主,不知漢廣大”。

這真是一段千古奇冤,典故中寫的明明白白,“因為道路不通”,雲南滇王再尋常不過的一次追問,躺著中槍的卻是旁邊的夜郎王。自此“夜郎自大”這頂大帽子便被扣在了貴州人的頭上,而這一扣就是上千年。

雖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但同時一樣米養百樣人。所以總結貴州人的特質,我想從貴州的山川地貌中,應該能找到某些線索。

眾所周知,貴州多山。山阻隔了貴州和外面的世界,很多人一輩子都被山所阻隔,永遠走不出來;

還有一類人,則被山賦予了超群的想象力,他們迫切地想要去看看山那邊的世界。比地還大的是海洋,比海洋還大的是天空,比天空還大的是人的胸懷和想象,這種想象力足以穿透時空。

我小時候最深的印象,就是站在山頭,眺望著關山萬重,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

那時我們家住在大院裏,一起住的還有幾戶人家。其中的一位發小,父親在煤礦上當采購員,每個月回來一趟,和他父親聊天時都會成為十三四歲的我難得的精神盛宴。

有一次發小向我炫耀他父親從海邊帶回來的貝殼和海螺,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東西,一邊看貝殼,一邊聽那位叔叔講海上日出,潮起潮落,“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的廣闊讓我無比向往。

長大以後,我專門去了故事裏所描述的那片海岸,無比失望,只有一小片根本談不上恢弘的海灘。但童年的故事與貝殼,極大地刺激了我的想象力。

大山就是這樣,山裏面的人要麼蠻憨、目不識丁、妄自尊大,要麼是奇才、怪才、鬼才,把人類的想象力發揮到極致,穿透一切。

這絕不僅僅是我個人的感受,而是一大批貴州人的特質。所以當戴秉國、龍永圖、任正非這些人走出大山的時候,他們的身上都有著強烈的好奇心,不屈不撓的意誌和驚人的爆發力,這種爆發力是別人難以想象的。

然而無論想象力多麼豐富,現實卻是偏遠閉塞。小時候父親給我講王陽明的故事。王陽明被貶到龍場,在他的文字中描述的貴州,是一片瘴癘之地。所謂的瘴癘,用現代語言來說,就是雲霧繚繞,負氧離子高,很令人向往。

但當時衛生條件不發達,人們的身體條件普遍也差,再加上飲食氣候的不同,常有不服水土者,從江浙過來的王陽明,用居高臨下的態度來評判,稱貴州為瘴癘之地。那時我才七八歲,第一次聽說什麼叫瘴癘,但畢竟知道這不是個好詞。

貴州作為弱勢省份,由來已久。以至於很多好東西都被兄弟省份搶走了。丁寶楨發明的宮保雞丁,原本就是貴州的辣子雞丁衍生而來,我老家那邊田間地頭的老太太都會炒一手辣子雞,結果搖身一變卻成了川菜名品。

貴州人出去,也常被認為是四川人。在四川巨大的虹吸效應下,貴州顯得黯淡無光,更不要說跳出西南,和全國比較了。

所以,與其說貴州人夜郎自大,自以為是,毋寧說是用自大來掩藏自卑,用蠻橫來保護敏感,剛走出來的貴州人進退失據、心態失衡是很正常的。

年輕時候的我也一樣,因為來自弱勢省份,在面對強大的外部力量時,常常變得敏感、嫉妒、偏執,反彈心理很強,因此說話尖刻,用語辛辣,把自己的不順歸咎於客觀環境,只有慢慢見識多了以後,才能逐漸變得寬容與豁達。

自卑和自大一體雙生,貴州人的性格的確充滿了兩面性:他們很堅韌,但堅韌常常變成偏執;他們很機敏,但機敏可能變成市儈和小氣;貴州人有獨立意識,但弄不好就會演變成山頭主義;就連貴州人最引以為自豪的百折不撓、日鼓鼓的精神,距離顢頇和夜郎自大也只有一步之遙。

因此我常說,貴州人先天不足,後天可畏。正如霸蠻是湖南的基因,豁達是四川的空氣,日鼓鼓就是貴州的靈魂。但前提是一定要走出去,走出村寨、走出鄉縣、走出市、走出省,甚至走出國門……囿於山中的貴州人和闖蕩江湖的貴州人其間差距之大,簡直不可以道裏計。

只有走出去,你才能領略到風雲變換,天地恢弘。原有的缺點才會變成優點,用一句年輕人說的話,你連世界都沒有觀過,哪來的世界觀?

當然,走出來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貴州精神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產生。它需要長時間的培養、積累與磨煉,還有對自我認同的堅守。

山外的貴州人往往有兩種,一種屬鴕鳥,能不說盡量不說自己是貴州人,即使被迫承認,也必須申明:我爹籍貫何處,我媽籍貫何處,我爺爺籍貫何處,找到證明自己不是土著的證據。

還有一種則更加勇敢,毫不避諱,我就是其中一個。我曾和龍永圖先生專門交流過這個問題:當十個、百個、千個貴州人紛紛成材,當張三、李四、王五都願意承認我是貴州人,天下誰敢小貴州?

最近,我欣慰地發現,貴州人的自我認同感終於有了質的突破,從羞於承認自己是貴州人到勇於強調自己是貴州人,並且非常抱團,以至於周邊的那些發達省份嫉妒羨慕。頗有點當年湖南崛起時,“無湘不成軍”的豪情。

看到這批豪情滿懷的年輕黔商們,我非常欣慰。唯獨有一點,像我這樣早年出來闖蕩的貴州人,普通話大多不好,說不來卷舌音,我在喜馬拉雅FM上開設的《王誌綱口述改革開放四十年》課程裏,收到最多的評價就是內容很好,但是口音太重。

當我聽到貴州人普通話說得字正腔圓的時候,反而渾身發癢,別扭極了。這也是所謂的“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鳥,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歌”吧。

05、五百年後看,雲貴勝江南

講完日鼓鼓的貴州人,我們再講講貴州的未來。

明朝開國功臣劉伯溫曾寫過一首詩:“江南千條水,雲貴萬重山,五百年後看,雲貴勝江南。”

幾年前我在江浙做策劃的時候,當地的領導對我說:“當年劉伯溫說的‘五百年後看,雲貴勝江南’,現在看來真有可能了。”

我回答說:“雲貴勝江南的過程中,雲南是上半場,貴州是下半場,好戲還在後頭哩”。

自古雲貴是一家,但它們的發展走向了兩條路。雲南是壩子,在陽光下完美的展現自己的風情。雲南的少數民族形成了大板塊的團體。貴州則是一片溝壑,你很難一下子就窺探到它的神秘。

貴州的少數民族都是在溝壑中插花般的分布著,山水切割了地面,阻礙了各民族之間的交流,使世居貴州的民族,始終難以形成諸如鄰省雲南的滇國、南詔、大理等政治經濟實體。

從事策劃行業20多年來,我幾乎走遍了雲南的山山水水,從昆明世博會,到大香格裏拉,一直到西雙版納,深度地參與了雲南的休閑旅遊策劃,在這個過程中,我深深地感到雲南領跑上半場後,下面就輪到貴州了。

很多人了解完雲南之後,就會以為貴州和雲南差不多,其實貴州在千溝萬壑裏面的神秘與神奇,像一塊神奇的“豆豉粑”,很值得人們去花時間琢磨。

因此,我曾大膽預言,在“吃飽了撐的”大休閑時代,貴州會在雲南的基礎上再進一步,從1.0到2.0,從觀光遊到體驗遊,真正地領跑下半場。

兩年前我在貴州省作報告的時候,也講到了這個觀點:雲南上半場,貴州下半場,天時地利人和齊備,貴州後來居上的機會已經來了。

不久後在貴州召開的首屆世界旅遊發展大會上,時任省委書記專門重復了這一觀點,並表示高度認同。

天時——大休閑時代的到來。

農業時代,平原最值錢。工業時代,沿海最值錢,休閑時代,山嶽最值錢。

若幹年制約貴州發展的條件今天都成了助力其飛騰的資源。對於旅遊休閑來說,落後是一種巨大的生產力,工化浪潮大肆衝擊的時候,貴州因為交通不便,很大程度上躲過了這一波。雖然天天被“老少邊窮省” 的“貧窮”帽子壓得擡不起頭,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今天的貴州仍是一片真山真水,耕讀漁樵,民風淳樸,空氣都可以直接打包出售。事實證明貴州砸重金搞工業化,尤其是大搞庸俗工業化必定失敗,但是做休閑旅遊,貴州是絕版資源。

地利——交通條件的跨越式發展。

貴州是近年來“鐵公基”建設的最大受益者,9條高鐵縱橫,4座客運站林立,再加上一座大型編組站、一座大型貨運中心,貴陽成為了真正的“泛亞通衢”,西南最大的鐵路物流集散地。再加上村村通公路,縣縣通高速,市市通高鐵,貴州的交通近十年來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600年前因路而生的貴州,又一次因路而興。現在貴州就像棋眼,密布的交通網就像棋盤上縱橫交錯的線路。在珠三角、長三角填得很實的情況下,這些地方的人有休閑或者精神需求,都可以到貴州這個眼上來采風、采氣,真是一子落而滿盤皆活。

天時地利具備,最關鍵的還是人和,咫尺神秘、稀奇古怪的貴州,孕育出了一大批日鼓鼓的貴州人。

再加上貴州出了一批眼光卓越的領導,準確把握住了時代的脈搏,天上大數據,地上大交通,中間全域旅遊,貴州的發展不快都不可能。而其中最大的亮點,就是“無中生有”的大數據產業。

大數據、雲計算、人工智能正在重構我們的生活、生意和生命。貴州率先提出打造雲上貴州,發展大數據產業,搶占了時代的制高點。論貴州的自然條件,可以說是大數據的最佳溫床。

第一,溫度適宜,尤其是夏季涼爽,有利於服務器安置與存放,也為高級人才提供了良好的環境。第二,地質穩定,少發地震。第三,水電資源豐富,有便宜而穩定的電力供應。

如今蘋果、微軟、戴爾、惠普、英特爾等世界知名企業,阿裏巴巴、華為、騰訊、百度、京東等全國大數據、互聯網領軍企業紛紛來到貴州發展。高端人才特別是信息相關領域人才持續流入。

《中國大數據發展報告》顯示,貴州已經和上海、浙江一起成為全國大數據人才流入意向最高的省份。和北京出租車司機喜歡跟乘客聊上幾句家國天下一樣,你從貴陽司機嘴裏聽到的多半是大數據。而且他會非常自信地說,“大數據,我們最牛。”

每年在貴陽舉辦的數博會上,BAT三家的掌門都會齊聚貴陽,此情此景發生在北京、深圳或是杭州等城市,都不足為奇,那些城市是互聯網的聚集地,科技與財富共舉,人們習慣於談論資本,被互聯網包圍。

但貴陽這個位於西南邊陲的城市,因為大數據,仿佛一夜之間,從邊緣走到中心,成為了中國互聯網的新高地。誠然,大數據產業在貴州真正大放光彩還需要一定時間,它對市井的影響也是個緩慢的過程。但這種勇於求新的突破之舉,正是貴州精神的最好註解。

2018年貴陽大數據主題博覽會

放眼中國,從資源稟賦、地理區位、自然環境、文化風情、還有生態食品上,貴州的資源都是絕版。作為整個中華民族采風、采氣的棋眼,啟動內需的高端休閑度假平臺,面向未來的大數據基地,貴州有著無限的潛力與價值。

行將收筆之時,我不禁感慨,近30年來,貴州從貧窮落後的代名詞,迅速崛起,讓天下不敢小貴州。如果說四川是中國的鹽,湖南是中國的辣椒,貴州就是中國似臭實香、稀奇古怪、卻又充滿神奇香味的豆豉粑。而我們有幸見證並參與了這一巨變。

三十年天地翻覆,王車易位,貴州之變何嘗不是中國的縮影?英雄與時勢的辯證法充滿了永恒的魅力,貴州這塊豆豉粑孕育了一大批國際級的人才,這批人才又賦予了這片土地更深刻的內涵,一省如此,一國亦如此,最核心的競爭力永遠是人。

最近我去歐洲各國考察,兩相對比之下,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中國不可阻擋的生命力。回眸歷史,哪一個大國的崛起不是乘著時代劇變的大潮而來?

物換星移,潮漲潮落,今天的世界又開始了新一輪洗牌和角力。時隔數百年,命運之神再次向東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這一次,我們能接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