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們說，旁邊有座山，
不聽話的人都會被打死，
丟到山上去。
我經常忍不住想：
這座山上的人，是被拋了堆在山尖上，
還是被推下去壘在山坳裏？
每次我做噩夢，
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
我猜，我究竟是在上升，還是在下降？”
回到湖北宜昌當陽老家的李光（化名）
時常做噩夢
偷渡2020年11月
22歲的李光在網上看到
在緬甸有月薪2萬還不違法的工作
他心動了
到了約定地方
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
將他塞進一輛破舊皮卡裏
車上還有三個年輕人
年齡和他差不多
逃離緬北的李光，
向當陽市公安局民警講述噩夢般的緬北之旅
皮卡從下午一直開到次日淩晨
路也越走越偏僻
他們被帶到一條河邊
借著一點微光
勉強看見昏黃的水打著漩兒
遠處什麼都看不清
中年男人讓他們將所有的物品
舉過頭頂蹚過去
李光小時候溺過水有些害怕
被直接推了下去
在水裏撲騰了幾下
發現剛沒過腰
才慢慢站穩
一路戰戰兢兢
好幾次差點被水衝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
總算安全到岸
“緬甸到了。”中年男人說
李光意識到
自己可能被騙了
這並不是什麼正經工作
殺雞接手李光他們的是個年輕人
自稱“余哥”
他非常坦白地告訴大家
來緬甸就是搞詐騙的
余哥將他們帶上一輛卡車
經過層層關卡
很多地方都有人背著槍
李光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對方就要衝上來
他急忙移開目光
對方才兇狠地離開
逃離緬北的李光，
向當陽市公安局民警講述噩夢般的緬北之旅
他們被余哥帶著到了一棟樓房
這棟樓一樓是賭場
二樓是“余哥們”的辦公室
三樓是“李光們”的辦公場所
裏面有200多臺電腦
四樓則是住宿的地方
余哥要求上交身份證件
有人不配合
兩個打手出來
將那人往死裏打
木棍和拳腳打在肉體上發出嘭嘭的聲音
那個人臉上身上到處都在流血
兩個打手並不住手
直到那個人一動不動
才拖出去
李光後來聽說
樓旁邊有座山
不聽話的人都會被打死
丟到山上
新來的人不聽話
就會像那個年輕人一樣
成為被殺給“猴”看的“雞”
所有人都老實了
水牢余哥給每人發了一部手機
上面有21個交友軟件
每人還有一本A4紙大小
厚厚的“話術本”
李光按要求開始加好友
每天面對不同的人換不同的身份
和對方聊天培養感情
養熟後誘導對方進行網上投資或者賭博
這就是俗稱的“殺豬盤”詐騙
余哥每天都要求所有人將手機上交
看有沒有人陽奉陰違
或乘機報警
一旦被發現
除活活被打死
還將面臨一種生不如死的酷刑
“水牢”
——將人整個身體泡在水裏
只露一個頭
人只能站著
一坐下來就會被水淹
無法休息無法睡覺
相對於短時間的溺斃
“水牢”更可怕
李光不想騙人
但只加好友不騙人沒法交差
李光想跑
一旦被抓除了一頓毒打
還可能被直接扔山上
歸國寢室的人來來去去
有的人來了
有的人消失了
李光每晚都做噩夢
不是被拋起來
就是被扔下去
又或是被浸在水中
整個人拼命掙紮著往上衝
卻總有一雙手將自己往下按
“不行！再這樣下去，
不是成為詐騙分子的幫兇就是被打死！”
李光下定決心跟余哥“攤牌”
余哥見勸不動
要李光拿2.8萬元賠償“損失”
否則就去“水牢”
李光選擇賠錢
余哥將手機還給他
見李光將父母東拼西湊的“贖身錢”套現
余哥將他的手機恢復成出廠設置
警告一番後
才將他放了
人生地不熟
李光找了個黑車
讓他們將自己送到可以回國的地方
結果被扔在了半路
幸虧遇到一個好心的醫療隊
在他們的幫助下才順利找到中緬邊境
聯系上當陽市公安局
在當陽警方幫助下
李光結束21天隔離後
從緬北回到了家鄉
懷揣“緬北夢”的少年
用了5.2萬元
才走完這趟“賺錢之旅”
回國後，李光學會腳踏實地生活，希望能早點幫助家裏還清負債。
“這次我們拿錢買了教訓，”
李父說
“希望這次教訓
讓更多的年輕人不再被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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