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和毒蛇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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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武門”,華語影視劇的一個超級IP。自1983年港劇《大俠霍元甲》在內地開播以來,精武主題影視作品層出不窮,頗多佳作,霍元甲、陳真的名字深入人心,精武英雄的愛國情懷感人至深。

精武門的原型,是成立於1910年的中國精武體操會(1916年更名為上海精武體育會,現稱上海精武體育總會),今年,是精武會誕生111周年。這111年,是並不亞於影視傳奇的英雄史詩。

精武會並無“陳真”,但有太多真實的精武英雄

“696”——這是陳延年的精武會員證號。

陳延年,中國共產黨的早期領導人之一,因電視劇《覺醒年代》收獲了無數當代年輕粉絲。陳延年在1918年12月加入上海精武體育會,一年後,他與弟弟陳喬年受上海精武體育會會長霍守華資助,赴法國勤工儉學。

1927年6月26日,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江蘇省委書記的陳延年正在上海虹口區恒豐裏召開會議時,被叛徒出賣。敵人湧進來,陳延年等人奮力反抗,以桌椅板凳為武器,與敵人英勇搏鬥,終因寡不敵眾,除2名同誌逃脫,陳延年、黃競西等4人被捕。《申報》事後報道了當時的情形:“雙方扭打,以致精疲力盡,皮破血流,衣服等亦均為之撕破。結果,被逃二人,捕獲四人。”陳延年犧牲前,拒不下跪,被敵人亂刀砍死。

陳延年在精武會取得了攝影結業證書。

作為全國創建最早的民間體育社團,精武體育會不只有武術,不只有體育,它是一個先進的文化社團,凝聚了一批批時代精英,在不少歷史關鍵時刻,都不乏精英會員的身影。

曾任上海精武體育會會長的朱慶瀾將軍,“九一八事變”之後,致力於團結民眾抗日。1933年初,熱河抗戰爆發,華北危急,朱將軍以東北義勇軍後援會會長和東北抗日義勇軍總司令的雙重身份,多次奔赴熱河前線,並出資贊助拍攝抗戰電影《風雲兒女》。影片中的主題歌,集合了田漢與聶耳兩位大家作詞作曲,主題歌並沒有確定歌名,只是寫了“進行曲”三個字,朱慶瀾提筆加了“義勇軍”三個字。從此,《義勇軍進行曲》響徹長城內外,激勵無數國人。這首不朽的歌曲,1949年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歌。

歷史並不枯燥,是由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物組成的。在上海精武體育會歷史上,“陳真”是一個虛構人物,但是,有太多真實的熱血英雄。

符保盧,一個今人已逐漸淡忘的英雄,在上世紀30年代,卻是不折不扣的“流量明星”。

他是一個中俄混血兒,生於東北,17歲時就成為“撐竿跳大王”。“九一八事變”後,他毅然離開哈爾濱來到上海,成為精武會員。1936年6月,符保盧代表中國參加了柏林奧運會。今人提起民國時代中國人的奧運參賽歷史,總會說起劉長春,他是第一個正式參加奧運會的中國運動員(1932年洛杉磯奧運會)。符保盧的特殊之處在於:他是第一個進入奧運會復賽的中國運動員。

但是,當時的孱弱國力,註定了他們奧運之旅的悲愴色彩。當時中國代表團竟然連一根撐竿跳的竹竿都沒帶,每次比賽前,符保盧都要點頭鞠躬,向一個日本運動員借一根訓練用的舊竹竿,這根竿僅長4.15米左右,當衝擊4米高度時,就顯得有點短,加上助跑速度不夠,符保盧未能跳過4米,最終以3.84米獲得第17名。他在國內的最好成績是4.15米,當年柏林奧運會男子撐竿跳高前5名成績分別為4.315米、4.3米、4.2米、4.15米和4米。假如,符保盧有一根屬於他自己的竹竿……這就是舊中國的痛!

符保盧不僅有體育天賦,他外形高大俊朗,曾在天一影片公司1935年拍攝的電影《海葬》中飾演“虎子”一角。這是一部表現漁民苦難生活的影片,至今人們還能夠在影片中看到符保盧健碩的肌肉。著名導演田壯壯的父親田方,1949年4月任北京電影制片廠首任廠長,曾在《海葬》中飾演“大毛”。他後來在回憶符保盧時說:“他非常有魅力,這種魅力很真實、樸素,不是像一些演出那樣靠化妝得來的……”

1937年“七七事變”後,全民族抗戰爆發,符保盧加入中國空軍,多次擊落日寇飛機。1943年7月8日,他在重慶巴縣白市驛機場附近駕機訓練時,於轉彎時失速墜地,壯烈殉國。值得一提的是,與符保盧一起參加柏林奧運會的4位中國拳擊手,靳貴第、靳桂、王潤蘭、李夢華,均是河北籍軍人,抗戰開始後,他們全部在戰場上壯烈犧牲。

符保盧殉國消息傳來,上海精武體育會閉門哀悼,淚飛如雨,當時,上海已經淪陷。今天,在南京航空烈士公墓內的抗日航空烈士紀念碑上,人們能找到符保盧的名字,一個生命永遠定格在29歲的中國青年。

“愛國”二字,貫穿精武會111年的靈魂

“萬裏長城永不倒,千裏黃河水滔滔,江山秀麗疊彩峰嶺,問我國家哪像染病?衝開血路,揮手上吧,要致力國家中興。豈讓國土再遭踐踏,這睡獅漸已醒。”《大俠霍元甲》的主題曲《萬裏長城永不倒》,一度家喻戶曉,一直傳唱至今。

這首歌的生命力,關鍵就在於“愛國”二字,這也是貫穿上海精武體育總會111年的靈魂。

眾所周知,上海精武體育會之由來,源起1909年冬西洋大力士奧皮音的挑釁,當時此人在上海北四川路52號阿波羅影戲院(今虹口區中行大樓6樓)表演舉重健美,蔑稱華人為“東亞病夫”,並口出狂言要與華人較量。同盟會骨幹陳其美邀請津門武林宗師霍元甲赴上海灘應戰。霍元甲在《時報》上昭告天下:“世譏我國為病夫國,我即病夫國中一病夫,願與天下健者一試。”此言一出,洋人奧皮音等不戰而遁,國人歡欣鼓舞。

陳其美等人立即決定趁此風雲際會之時,創辦中國精武體操會。1910年6月,愛國誌士以霍元甲的名義在《時報》上刊登了建會消息。7月7日,在陳其美、農勁蓀等倡導下,中國精武體操會正式成立,農勁蓀任會長,霍元甲任武術總教練。這是近現代中國第一個民間體育團體。

“今天看來,同盟會策動霍元甲迎戰已經在上海家喻戶曉的奧皮音,是一次十分成功的‘借勢公關’。”《精武誌》主編、華東師範大學教授仲富蘭說,“大量精武史料證明,沒有反帝反封建的仁人誌士,就沒有精武會;沒有愛國武術家的崇高形象和號召力,就不會有精武會的昌盛和發展。”

令人痛惜的是,正當霍元甲主持中國精武體操會以圖大展偉業之時,他卻英年早逝。其死因有多種說法,也是精武系列主題影視劇的經典橋段。霍元甲的突然逝世,使精武體操會失去了支柱,會務一度出現停頓。為了繼承霍元甲的遺願,一大批誌士能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在他們的支持下,精武會的血脈艱難延續了下來。

1919年夏天,一位神秘人物來到上海精武體育會,他二話不說,交給陳公哲一口大箱子便轉身離去。箱中附有信函一封,書曰:“精武能為社會謀幸福而無權利思想,故以此三萬銀元為贈。願執事擴而充之,以期造福全國。”陳公哲讀罷,為之動容,用這筆費用建造了一座精武公園。公園落成後,陳公哲將其夫人盧雪英女士的三十兩金銀首飾熔鑄於銅,鑄成了一口黃鐘懸於精武公園內,目的在於“喚醒黃魂,註重武術”。

當年列強環伺,風雨如晦,中華民族孱弱不堪,任人欺侮,仁人誌士,莫不對以“強國強種”為己任的精武體育會寄予厚望。孫中山第二次視察上海精武體育會時,為其題詞“尚武精神”,還應邀撰寫了《精武本紀》的序言。孫中山先生的兩名貼身衛士馬湘、黃惠龍,被譽為“左龍右馬”,兩人俱是精武會員,證號分別是777、778。

111年來,眾多名人,雖非精武會員,卻也與其有過關聯。

1915年,一個剛滿20歲的農村小學美術教師闖上海,投靠無著,盤纏耗盡,絕望之下,跑到黃浦江新興碼頭準備輕生,所幸精武會員黃警頑拉住了他,為他爭取到幫精武會繪制《潭腿圖說》的業務,渡過了人生難關。這個小學美術老師,就是後來的美術大師徐悲鴻。

徐悲鴻曾作畫《立馬圖》,贈上海精武體育會派駐馬來西亞檳城的精武特使李誌羲。他賦予畫作深刻的現實意義和歷史內涵,正如精武會會歌《精武頌》所唱:

“國不強兮招毀滅,人不強兮難自立。振我精神鍛我筋骨,充我智能堅我魄力。百煉此身如鋼鐵,任何威武不能屈。大家齊努力,發揚精武式,衛國魂,盡天職。”

在愛國主義精神的鼓舞下,精武會會員們確實“大家齊努力”:參與辛亥革命、投身五四運動、助力抗日戰爭……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精武會員積極勞軍,組織乒乓、健美、摔跤、體操、武術表演隊慰問演出,傾情投入,不取報酬。陳毅市長欣然題詞:“勞軍模範”。

消除門戶之見,融合眾家之長,中華武術方能發揚光大

1920年初春,上海精武公園正式落成,門口赫然寫道:“凡屬人類茍能守文明通則者,鹹準入園遊玩”。與租界裏“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侮辱性招牌截然相反,這是何等難能可貴的精神境界!

從誕生起,上海精武體育會就具有“海納百川”的氣質,將中華民族的傳統武藝與西方體育的概念和內容有機結合,學習,融合,然後超越。中國史學會副會長、《上海通史》主編熊月之曾總結過當年上海人的“趕超”心理:通過租界展示出來的西方文明,租界與華界的巨大差距,極大地刺激著上海人,推動著上海人學習西方的步伐,“‘崇洋’但絕不媚外”。

中華武術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但是在近代卻陷入低迷,一大原因是門戶之見、派別之爭。老舍先生曾寫有短篇小說《斷魂槍》,講的是清朝末年,列強入侵,鏢局被洋槍取代後,身懷絕技“五虎斷魂槍”的鏢師沙子龍無奈把鏢局解散,“五虎斷魂槍”的槍法也決不再傳。小說結尾,深夜,孤獨的老鏢師在後院耍起了槍法,望著星空,說了4個字:“不傳!不傳!”老舍先生寫作此文,是痛感國難當頭,國人還是自私保守,以老牌號自誇自傲,固執拒絕更進一步。

上海精武體育總會會長顏建平說:“精武會的魅力,在於一誕生,就消除門戶之見,融合眾家之長,為復興、推廣、發展中華武術不遺余力。同時,鑒於傳統武術派別彼此輕視、好勇鬥狠的陋習,精武會倡導的‘我之拳頭不許加在同胞身上’之口號,影響所及,萬眾風從。”

據1924年重訂的國術總目所稱,“精武”傳播的武路有黃河流域、長江流域和珠江流域等各派的代表拳術,僅黃河流域派就有獨習拳術69種,對手類拳術19種,獨習兵器56種,對手兵器36種,空手入白刃類6種。武術名家如“查拳名師”李匯亭、“鷹爪王”陳子正、“太極名師”吳鑒泉、“摔角大王”佟忠義、“少林門師”趙連和、“七星螳螂”羅光玉、“技擊名家”王懷琪,以及有“亞洲毒蛇”之稱的拳擊高手鄭吉常、武術泰鬥蔡龍雲等,均前後任教於上海精武體育會,真正做到了“摒除歷來技擊家門戶之見,冶各派於一爐”。除教授武術外,精武會還設有音樂部、戲劇部、攝影部、兵操部等,各部均有主持者與指導者。

仲富蘭說:“精武會每年秋季都要舉行一次大規模的運動會,在每次運動會結束之後,必定會迎來一次會員激增的高潮。在內部治理結構上,精武會在一百多年前就引進了西方的理事會制度。歷來的武館都是師傅帶徒弟,人身依附關系甚濃,矛盾糾葛理也理不清,精武會廢除了傳統的師傅與徒弟的舊式關系,而采取了新式學校的師生關系。”

“精武”之名,取自“乃武乃文,惟精惟一”。“惟精惟一”四個字,意為一心一意,傳說源自堯舜禹禪讓的故事,蘊含著中華文明的智慧密碼。既海納百川,又專註極致。

上海精武體育會還是第一個有組織向海外傳授中華傳統武術的體育團體。1920年8月17日,上海精武體育會特派陳公哲、羅嘯墩、陳士超、葉書田、黎惠生5人出訪南洋,史稱“五特使”。他們帶著《精武本紀》《精武章程》等書,以及精武自拍的影片,先後到訪東南亞多國,歷時73天,大力推廣國術及現代體育,還深入學校工廠演講、傳授國術、播放精武電影,所到之處反響熱烈。之後,南洋各地的精武會紛紛建立。霍元甲的兒子霍東閣,終身在南洋傳授武術。

如今,全球五大洲已有77個精武會組織,中華武術無不奉上海精武體育總會為母會。世界精武聯誼會的秘書處設在上海精武體育總會,每兩年舉辦一屆的世界精武武術交流大會已經舉辦了十六屆(第十六屆因疫情改為線上舉辦),成為民間交流的重要平臺。

上海虹口區政府高度重視精武文化遺產,積極支持上海精武體育總會建立精武大廈、籌建精武博物館、打造精武文化工程《精武誌》、“精武學堂”國際文化之路及“精武文化資源研究與保護利用”等項目,並將虹口體育館改名為“精武體育館”,將曲陽公園改造為體育主題公園,園內立霍元甲等精武先賢銅像,重鑄精武銅鐘,增掛精武公園牌子,精武武術也走進校園……

“我們希望跟世界各國一起,為精武會申請世界文化遺產。”上海精武體育總會副會長薛海榮說。顏建平則希望,精武武術能夠更廣泛地進校園,助力“雙減”,全面育人。“武術是世界公認的中華瑰寶,應該讓更多青少年從小練習武術,強健體魄與精神。”

今天的精武人,正雄心勃勃,重振精武品牌,打造超級IP。

百年間,兩幅畫的命運

1919年,巴黎和會出賣中國,將德國在華權益轉讓給日本。這是中華民族的奇恥大辱。精武會員沈伯塵激憤之下,在《申報》以漫畫諷刺協約國聯軍,結果觸怒列強,被扣上“有汙辱協約國作戰精神”的罪名,租界當局無理判決《申報》罰以巨款,沈伯塵也被迫辭職,這件事“幾乎鬧成國際的大交涉”。

2020年,中國漫畫師“烏合麒麟”創作漫畫,犀利抨擊澳大利亞士兵在阿富汗濫殺無辜。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將這幅畫在推特置頂,澳方惱羞成怒,要求道歉。中方直接懟回去:這些都是事實,你們幹了還不認?值得一提的是,“烏合麒麟”組合的“烏合”是90後上海青年,他說:自己從小就受精武精神感染。

百年間,兩幅漫畫,不同命運,鮮明對比,怎不令人感慨萬千?薛海榮在講解精武歷史時,常以此證明中國之巨大變化。

令人深思的是,就在今天上海精武體育總會一墻之隔,是學界公認的日寇在亞洲建立的第一個“慰安所”——“大一沙龍”。代表著中華民族光榮與恥辱的兩處地標,緊挨如此,正是最好的歷史警示:

國不強兮招毀滅,人不強兮難自立!(記者肖春飛、丁汀、許東遠)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