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自己被水淋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歸沈 | 禁止轉載

1

我從英國回到中國之後,我去見了蘇十九。

我看著眼前這個穿一條亞麻長裙,腳踩一雙帆布鞋,頭發微微挽成一個髻的女孩子,這個讓我羨慕了近十年的女孩子,不由恍了神。

“你該是見過我的,那一年,你高一,是我和付雲深陪你一起去報的名。”我這樣說著。

“我記得,”蘇十九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問道:“他這些年在英國過得還好嗎?”

我沈默良久,卻又聽到她再次開口道:“這些年你一直陪在他身邊,他怎麼可能會過得不好,倒是我想多了。”

聽完這番話,我不由得自嘲一笑,“過得好,一個每天晚上工作到深夜,無法入睡,要靠安眠藥維持睡眠的人能算是過得好?”

我看著眼前之人,接著道:“我倒是真的希望他能因我在他身邊,會過得好,可蘇十九,我不是你。”

蘇十九微微一怔,開口:“他怎麼會這樣?”

“因為你。”

那日日光絮絮,天空中還能清晰地看到白雲飄動,這個蘇十九好像還是當年的蘇十九。

可距今已隔了十年。

2

我認識付雲深,是在初三的夏天裏,那一年,我十五歲。

他是我們年級的傳奇人物,每次考試都是全年級第一,理科好得更是不像話,對誰都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那時候在我的認知裏,像付雲深這樣的人,是斷然不會和我有半分交集的。像付雲深那樣的人,或許除了學習,就再沒有在意的人和事了。

真正有交集那日,我剛出校門,卻被他騎著自行車撞倒,當時只是擦破了皮,他卻執意要送我去附近的診所消毒。

我聽到他說:“對不起啊同學,我送你去診所消毒吧,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他的聲音伴著絲絲涼風吹入耳中,顯得格外好聽。

時隔多年,我永遠都記得他那日穿了件白色短袖,一條牛仔褲。溫潤如玉,俊朗如斯,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直至多年以後,我再也沒有用這兩個詞形容過別人。

他送我去消毒,跟我道歉,甚至留下電話號碼讓我有事打給他,卻單單沒有送我回家。

付雲深跟我說:“真是對不起,我還有急事,我得去接妹妹回家,她等久了會著急的,抱歉,不能送你回家了。”

我從不敢奢求能和付雲深這樣的人能有多大交集,他的妹妹,對他來說自是最重要的,比起我這樣的陌生人,他妹妹的事當然是半分也耽誤不得的。

可是能夠和他這樣的人有過交集,我已經是幸運的了。

再見到付雲深,是在第二天早上上學的路上,他見到我,笑著遞過一瓶藥,“這是我昨天拿的藥,你拿去用吧!”

“謝謝,”我有些緊張地接過,“昨天沒有耽誤到你去接妹妹吧?”

“沒有。”他笑著搖了搖頭。

“你有親妹妹啊?”我這樣問。

“不是,”他再次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笑,“母親朋友的女兒,青梅竹馬的妹妹,叫蘇十九,從小就喜歡跟著我,怎麼甩都甩不掉。”這話聽上去該是責怪的意思,可我怎麼聽出了幾分寵溺的意味?

付雲深接著說:“小的時候都是我陪著她過來的,記得小時候我答應過她,無論什麼時候,無論遇到什麼事,我都會永遠陪著她。”

說到這兒,我有些難過,我對蘇十九說:“那是我第一次聽他提起你,我永遠都記得他提起你時的語氣,語氣中的欣喜,半分都掩不住。

“後來他在英國漂泊,每到夜深人靜他就會睡不著覺,他說他一閉眼就會想到你,他不敢想起你,他不敢睡。記得有一次他和我提起當年,他跟我說,‘回憶怎麼這麼美,我每每想起都是肝腸寸斷,而這麼美的回憶,到最後也只有我一個人在回想罷了,她從來不屬於我。’

“他還跟我說,‘世事變遷,滄海桑田,我或許就不該奢求能和她永遠。’

“蘇十九,他的心你從來不懂。

“蘇十九,你可知,我有多羨慕你。”

3

我和付雲深的交集是在那天以後開始多起來的,除卻每天在學校遇到打個招呼,也就只剩下理科上的交流了。

我理科極好,開始慢慢成為他身邊唯一的女孩子,是能夠和他討論理科題,談論文科美好的唯一的女生。

也是從那時起,我開始受到年級裏一些喜歡付雲深的女生的排擠。我記得最清楚的那次,是一群女生把一盆水從我頭頂潑下,我渾身上下被水淋得濕透了,他們班的人叫他來時,我被弄得很狼狽。他穿的還是那件白色短袖,幹凈得一塵不染。

我清楚地記得,那日分明是個雨天,他來時身後卻似有萬丈陽光,耀眼得讓我不敢擡頭。

他請假帶我出校,陪我回家換衣服,他跟我說:“對不起,這些事我從沒想到過。”

我還記得,他帶我去買了杯熱奶茶驅寒,他跟老板說:“一杯原味奶茶,多糖,多椰果。”卻在遞給我時突然開口道,“對不起,我忘了,這是十九愛喝的,要不我重新再給你買一杯?”

“不用了,恰好我也喜歡喝這種口味。”我是這樣跟他說的。

付雲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不知道那天以後付雲深跟那些女生說了什麼,我只知道在那天以後,那些女生再沒有找過我的麻煩,年級裏也再沒有傳出過半句關於我和他的言論。

不知怎的,我卻有些失落。

或許在旁人眼裏,我和付雲深,終究是不一樣的。

臨近填中考誌願,那日在圖書館裏做題時,我突然開口問起他:“你中考要考哪裏啊?有想去的學校嗎?”

付雲深從練習冊裏擡起頭,想都沒想就說道:“一中啊,十九說她想考,我先考過去等她。我這麼多年一直在努力,不過是為了能一直做她的榜樣,做優秀得能讓她驕傲的哥哥罷了。”

“好巧啊,我也想考一中。”我猶豫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付雲深聽罷笑著對我說:“那我們一起努力吧。”

我至今都記得,那個十幾歲的少年,穿白色短袖,一條牛仔褲,對我說,我想做讓她驕傲的哥哥。

“蘇十九,你看,只要是關於你的,哪怕只是一點小事,他付雲深都記得一清二楚,而我連喝奶茶這樣的事,都要說成是和你喜歡的一樣,才能被他記在心上。

“他從小成績優異,成為大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不過是想要成為你的榜樣,成為讓你感到驕傲的歌哥,他做任何事,只要是為了你,他都會盡一切努力做到最好。

“他初到英國讀大學的那兩年,可以說每天除了學習就再沒有旁的事了,通常連飯都不吃,身體狀況差得不行,直到一次因為胃出血住院,周圍很多人勸他休息,可他只是說‘我一生全部的意義就是蘇十九,可是她卻離開了,要是我連學習這件事情都做不好,就真的一事無成了。’

“其實當年我最初的打算並不是考一中,我成績算不上優異,可為了能和他考上同一所高中,天知道我付出了多大努力,可是為了他,一切都算不上苦,就像他為了你一樣。

“蘇十九,你覺得像付雲深這樣的人,喜歡上他,是不是一件太過簡單的事?

說完這些話,我這樣問蘇十九。

我聽到她顫抖地開口:“或許是,又或許不是,我不知道。”

4

我如願考上了一中,和付雲深同班,再到同桌。

開校第一天,我遲到了,當我背著書包趕到教室時,只剩下付雲深旁邊那個位置了,我有些緊張地在他身邊坐下,我聽到他說:“很高興能和你成為同桌。”

他的這一句話,在那一刻乃至多年後都讓我覺得,中考前所有的努力與堅持,每個挑燈夜戰的晚上,每個記單詞的早晨,所有吃的苦,都化為了值得。

我記得那天下課後,他最好的朋友周然跟我說:“你不知道,剛才你沒來的時候,多少人想坐在付雲深——這個以全縣第一成績考進來的學霸男神的旁邊,可是他都拒絕了,就留著給你。”

周然這番話讓我心裏微微有了一些悸動,可我聽到他又接著說:“我和雲深一起長大,除了十九那丫頭,我還沒看到他對哪個女生這麼好過,要不是他心裏早就有了人,我還以為他喜歡你呢。”

他是說,付雲深心裏早就有了喜歡的人?

我早該想到的,我和付雲深,從來都是雲泥之別。

再到二零零七年的初夏,學校裏的梔子花開了。那日,付雲深在最後一節課揉碎了第十張草稿紙時,突然走出了教室。

我想出去找他回來,卻被坐在後面的周然拉住,他說:“你別去,十九被人表白了,聽說那個男生成績不好,還有點痞氣。聽十九班上的人說,她有可能會答應。”

周然頓了頓,再次道:“他們倆從小就這樣,也沒人管得了他們的事,你還是別去了。”

聽完周然這番話,我微微一怔。認識付雲深近一年的時間,我從未見他如此失態過,蘇十九對他來說終歸是最重要的,青梅竹馬的情分,到底是無人能及。

第二天,付雲深來學校時,全然沒了昨日的失態,周然跟我說:“昨晚雲深去找十九了,問了她表白的那件事,十九說她有分寸,也分得清自己的感情,雲深答應幫她補習,說要是她今年考上一中,雲深就帶她去看百合花,漫山遍野的百合花。”

上課時,付雲深跟我說:“等十九考上一中,咱們去陪她報名吧。”他說這話時是笑著的,我根本沒有勇氣能開口說拒絕。

“蘇十九,你知道嗎?自從他答應幫你補習之後,他每天上課都在幫你整理初中時學科的筆記,他給你的理科錯題寫了好幾種解題方法,有時候他擔心自己的方法不夠簡單,還會問我有沒有簡單的方法。

“付雲深說你理科不好,每次遇到稍微復雜點的理科題看兩眼就會放棄,所以他每次遇到復雜的題,都會用紅筆圈出最重要的部分,方便你看得清楚。

“有次,我和他一同去圖書館,走到中途他突然想起你最近吵著要喝涼茶,他讓我先去圖書館等他,他去給你買。我那天等啊等啊,從下午一點等到了傍晚六點,付雲深終於回來了,他說原來賣涼茶的那家店突然關了,他跑遍了整個縣城,才買到了你愛喝的那種涼茶。

“他說‘女孩子真是麻煩,可她畢竟是十九啊’。

“是啊,你是蘇十九,是他付雲深放在心上的人,他竭盡所能地對你好,他付雲深心甘情願,我相信當初因為你說的那些話,他背井離鄉去到英國時,他大抵也是不曾後悔的。”說到這,我不由得自嘲一笑。

“那年在英國,我和他一起去看大本鐘,他說,‘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向她表露心跡,可我守了她十余年了,明明有些感情已經生成,面對她叫我哥哥時,我還是覺得不說出來,很不甘心啊。’”

我說完這番話時,衣襟已經濕了大片,我擡手抹了把眼淚,用力吸了吸鼻子,看著眼前的蘇十九,再次開口……

5

或許付雲深的補習的確管用,再加上蘇十九的努力,在來年的新高一中,蘇十九終是成了我和付雲深的學妹。

報名的那天,我赴付雲深的約去陪蘇十九報名。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蘇十九,穿一件藍色水手服,頭發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她親昵地挽著付雲深,不知為什麼,在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我卻覺得他們很是般配。

“這是十九,我常給你提起的青梅妹妹。”付雲深開口對我說道,卻又轉頭看向蘇十九,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笑道:“這是我的朋友,上次你覺得那種解二次函數很好的方法就是她寫給我的。”

蘇十九彎起眼睛笑,朝著我開口道:“姐姐好厲害,你和雲深哥哥的理科成績都很好吧,不像我,理科再怎麼努力都是於事無補。”說到最後,蘇十九語氣裏似乎有幾分失落。

我剛想開口安慰她,卻聽到付雲深說:“我的傻十九,理科不好就不好啊,實在不行還有我幫你啊,若是真的學不好理科,大不了以後選文科,論文科,誰能比得上我的十九?”

“還是雲深哥哥對十九最好。”說著,將付雲深挽得更緊了。

蘇十九這一舉動讓付雲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笑著向我開口說:“十九從小就這樣,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話雖是這樣說,但語氣中的寵溺,卻半分都未掩掉。

“你甩一個給我看看,你敢嗎?”蘇十九這樣嗔道。

“不敢不敢,我怎麼舍得丟掉我的小十九。”付雲深說著,極盡一笑。

我看著眼前兩人,心下一澀,卻依舊笑道:“你們感情真好,突然我也想要個青梅竹馬的哥哥。”

想要個哥哥,像付雲深一樣的哥哥。

這是我從未說出口的下半句。

“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你有付雲深這樣的哥哥,他做什麼都會想到你。他把你的事情看得比他的事還要重要,他生命的前二十余年,或許乃至於他的一生,你都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所在。

“高三那年,他終是鼓起勇氣向你表白。你知道嗎?他提前一個星期就在準備,想說的話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稿子,卻終究是一遍又一遍地揉皺,撕碎,我寬慰他說不要怕,要是寫不出來就別寫了,驚喜往往是不需要準備的。

“他考慮過很多情況,卻沒有想到過你會對他說出那些話,我以為你們青梅竹馬的情分會是兩情相悅,可是蘇十九,我看錯你了。”我有些嗔怒,但盡量壓抑住內心情感淡淡開口道。

“可他的溫柔,卻還是盡數給了你。”

6

那次表白失敗以後,付雲深在學校裏除了學習再沒有別的事了,也不肯同旁人說話。

直到高考前夕,有一天他突然開口對我說:“我想考去北京,越遠越好。”我不知道當時從哪兒來的勇氣,我對他說,“那我也去,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

付雲深盯著我看了好久好久,終究是低下頭,嘆了口氣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

原來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對不起。

這大抵是我這一生聽到得最動人,也是最傷人的一句話。

“我和他一同考入了清華大學。大一那年我和他因為成績優異,受到一位到中國任教一年的英國教授的賞識,被帶到英國深造。

“這幾年他從不提起你,我也盡量不提及關於你的任何事情,可是他每次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給你寫信,寫英國的泰晤士河,寫英國的大本鐘,寫他在英國所見到的一切,卻唯獨不寫他自己。

“去年春節,我和他去泰晤士河畔看了場煙花,他卻說‘這沒有我同她當年看的那場煙花美,我看過無數場煙花,可不管是哪一場,都不及我和她看的那一場。’

“他在泰晤士河邊看到過一個很像你的背影,他說:‘哪一個都像極了她,可哪一個都不是她。’

“我問過他,問他既然放不下你,又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待在英國不肯回國。他回道,‘我怕。’他怕生離,怕死別,怕歸無期,怕最後兜兜轉轉,來者不是你。

“我記得他跟我說,‘很多人都說我情深似海,十幾年的守候只為了陪在她身邊,可這份情深似海,卻連我深愛的,想要的,半分都留不住,除了眼睜睜看它逝去,我真的別無他法。

“‘我和她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可到頭來,也只空有這青梅竹馬的情分了,那些過往歲月,終是在漫漫長日地蹉跎下細釀成酒,在剩下的年歲裏,也只與我一人獨自品嘗。’

“付雲深曾經做了個夢,夢見你迎光而來,朝他伸手輕道:‘我回來了,從此半生飄搖擺渡,滿身世俗柔情,皆付雲深不知處。’

“雲深不知處,可困於山中之人,卻只有他付雲深一個人。”

我很難過,十年的感情在這一瞬間統統爆發,我看著眼前的蘇十九,說道:“蘇十九,你從來不懂得珍惜。”

蘇十九在聽我說完這番話後,擡手擦了擦淚水,她緩緩開口道······ (原題:《雲深不知處》,作者:歸沈。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