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大全夢見舊廠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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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想過要抓住,而是那種東西都有幾分神奇,舉手揮來揮去,反而就像驅趕飛蟲,越費力蟲子跑得越快,根本抓不住的。逐漸就自覺對痛苦悟得非常透,殊不知這是頭天晚上酒精的催眠作用,是醒來抽那一根煙時出的幻覺,連自己也同樣是巴不得快點擺脫夢的束縛,又盡量不敢看清楚窗戶正在變亮的天光。還賴在暖和的被窩裏不想起床,覺得從哪兒漏進了冷風,變成多麼無奈的事情。假裝對於快樂也體悟得更深,也許那種快樂本身是完全不存在的,假裝它躲在房間哪個旮旯兒,會隨著天光一塊兒露面,就像西方的小孩盼望聖誕老人或者聖誕禮物那樣,窗口和煙囪也模糊不清神奇了起來。於是靠著“也許明天會有好事情發生”這樣的信念而活下去。像淘金者一樣每天都迷迷糊糊打算從生命長河的河沙當中淘出點兒快樂。

“結果怎麼樣呢?”她扭頭回來問我。

“年輕那會,喝多了拼命想找點壞事幹。”我笑道。

“所謂長大了以後你情況如何?”

她站住,褲管和衣服下襟粘著好些千裏光細針,我這時才看到。這種東西最為討厭。

“你得一根一根地用手指捏住拔掉。”我說,“越成熟時,包括現在,喝多了只想睡覺。”

“多麼美好的時光啊!”謝月琳瘋子一樣叫喊。

從松樹林中縫隙吹來一陣陣涼風,耳朵聽到嗚嗚嗚聲音。啄木鳥躲在哪棵樹上呢?

鐵路拐了個彎,一棵如傘華蓋那樣的楓香樹,距離大樹若幹丈有個小湖泊,從我們在的角度看起來,樹真的是長在水邊。但我倆都知道實情並非如此,還隔三十多米遠呢。陽光下,水面空蒙,光斑閃耀,在某個角度是會看到灌木和蘆葦的片片倒影,我們在廢棄鐵路上卻看不見。要想到水邊去中間隔著條小河溝,水面因水肥才長的水花生草、水葫蘆、水芹、還偶有水蠟燭,岸邊間或開放兩三朵黃花。響尾蛇藏在水邊草叢中。

一次我見到有個釣魚的人不幸被蛇咬了,他同伴著急忙火送他去醫院,過完水泥平橋那邊可以騎摩托車,我還想,幸好出了森林這地方趕到醫院不算遠。

但遭襲擊留下的陰影,在那個人心裏的陰影可能永遠都不會好啦,總而言之是難以抹去。再聽見草叢中的虛幻鈴聲會不會心驚肉跳。這地方從前是有家工廠的,工廠或者是破了產,或者遷別處去了,幾年前還看得見殘垣斷壁,現在痕跡全無。若非說有抹不去的東西,那就是許多在肥水裏才會恣意縱情、見縫插針的植物。荒草已經把廠房基礎掩沒。順一條同樣長滿雜草的小馬路接近水邊,看到露出水面有塊黑色石頭。上面站著只水鳥。

四周圍安靜得駭人。我想,岸邊若是有個小酒館就好了。

就算是有個冷飲店都特別好,我喜歡,甚至人少到等我坐在窗前喝過了離開後立馬就倒閉都沒關系呀。在那個位置是可以看見鐵路這邊的,從前還沒有被人廢棄的時候,在黑黝黝的夜間,當有火車從遠處射來的光柱掠過,真的是很壯觀,就像是童話故事裏的魔獸眼睛一樣。

如果我正好是這個小店昏昏欲睡的老板,我會想我還要喝多少酒才會壽終正寢,在費力釀酒的時候,兌冷飲的時候,拿開水瓶衝茶的時候,好像覺得,去湖邊打水回來走那條路心情早都煩透了,人又累。連喘氣都變得好粗。我最後那種頹喪就在於對自己實在是絕情和絕望。

“我早想告訴你這句話了。”謝月琳說。

總算是來到了鐵路盡頭,這還是第一次。這地方顯得太空曠,有些奇怪,荒草怎麼顯得濕漉漉,顏色跟周邊不太一樣,猜想該不會是幹了的血跡吧。我記得地上有撕碎了的一封信,是夢。我的夢。我當真在夢裏曾到過這地方?半片紙屑也不見。夢中,好像是在草叢中找到許多亮晃晃的散落的硬幣吧,揀都揀不完,按照解夢的那本書上的說法這種情況正好是你上一世的後人在燒紙。

“這麼多年過去了莫非還想得到?”她歪著頭去看遠處樹林邊的夕陽。

那裏有什麼模模糊糊的東西在動,會不會跑湖邊喝水的樹精。小動物吧!我故意躲進草籠,即想和某種抓不住的動物捉迷藏,又像是和年輕時代告別。“就走到這裏了。”她說。

我想起和潘皇虎走在河邊,他頭都沒擡對我說:“如果你想講的還是傷心事,頂好別提。”

非得要把事說明白。他便低垂著腦袋,連腰也那樣彎起,仿佛,疲勞過度。

“那麼,你繼續說。”這家夥都根本不看我這邊。

我從地上揀起被雨淋濕顏色發白的紙片,或者是枚硬幣。遞給他。

但他根本不轉身拿手來接。

“難過你就衝著夜色大聲叫喊。”

“我不信,還真能嚇得走那只叫悲傷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