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和哥嫂鬧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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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於蘭州春運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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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佟三妹連個大名都沒有,因為在家裏姊妹中排行老三,便被叫作三妹。

十五歲那年,三妹被送給鄰村的一戶人家做養女。這家裏頭只有孤兒寡母。她的養母年輕守寡,如今兒子長到了十二歲,仍在上學。

養母收養她是為幫著料理家務,但大家心裏都明白,過幾年養母就會成為她的婆婆。簡單地說,她做了人家的童養媳。

她未來的丈夫喊她三姐,她叫他阿昌,那是他的乳名。彼此從生分到親密,他們真的成了姐弟,但這並非養母所希望的。

養母是個純樸的婦人,待她不薄,讓她過了幾年雖清苦卻安生的日子,竟比她在家時強許多。但養母是有老思想的,她所念所想的仍是三妹為他家傳宗接代。

沒過幾年,養母成了婆婆,三妹心中不願,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她還不懂愛情,更不必說阿昌。

然而很多年後三妹回憶,她大概這一生也未遇到過愛情。而阿昌,卻在幾年後遇到了他的愛情,那時候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已經滿了周歲。

阿昌因為上過學,又長得白凈,在村裏做過小領導,後來又升到了鎮上。那些年,家裏的日子輕松了許多。

然而好景不長,阿昌因為個人問題被免了職,雖然因失去工作而遺憾,但他並不後悔,因為他認識了慧娟,知道了什麼叫愛情。

阿昌想得簡單,他以為母親會理解,而三姐,就還把她當作姐姐,仍是一家人。但沒想到,他那一生溫和的母親竟然因此大發雷霆,嚇得他不敢多說一個字,只好與愛情作別。

那個叫慧娟的女人,雖然做的事情不體面,但對阿昌卻是真心的。因為無法在一起,又和家裏鬧翻了,傷心之余她到外省打工去了,從此兩人斷了聯系。

有母親的坐鎮,雖然收入大不如前,但三妹和阿昌的日子過得安安穩穩,一家人又恢復了之前的安寧。直到三年後母親去世。

2

母親的去世對一家人都是很大的打擊,阿昌父親早逝,他深知母親撫養他長大的不易,雖然伯伯家偶有接濟,但救急救不了窮,這個家終究還是母親撐著。

三妹也很難過,這位既是養母又是婆婆的婦人,待她比親生父母都好,她從小沒有感受到的溫情,在這裏都感受到了,她想更多地為婆婆盡孝,卻再也沒有機會。

兩個孩子還小,大兒子振強才八歲,小女兒玉華不滿五歲。他們未必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但他們有最直觀的感觸,除了再也見不到奶奶之外,家裏的氣氛也變得奇怪了。

阿昌自從失去了工作,就一直在附近打打零工。他早就有心出去闖闖,但因為擔心母親,而且母親肯定也是不允的,他便死了這條心。如今沒了最重要的牽掛,他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三妹對此不支持,也不明確反對。但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靠著種地,她至少能保證兩個孩子不會餓著。如此,她便默認了阿昌的離去。

臨走前,阿昌感激地拉著三妹的手,信誓旦旦,他說一定讓他們娘兒仨過上好日子。三妹不敢有太大的期盼,但還是點點頭,她願意相信他。

一開始大概是不順利的,阿昌斷斷續續地寄了幾次錢,後來便穩定了,勉強維持他們的生活和孩子上學的費用。想來阿昌應該也是很節省的,他也知道妻子的艱辛。

那時候家裏沒有電話,阿昌偶爾也會寫信回來,但都是很簡單的話語,因為三妹沒上過學,而振強的文化也還有限。那些只言片語是三妹最大的安慰,勝過他寄回的錢。

然而信越來越少,越來越短,以至於三妹再也無法從信件中拼湊出他的近況。她隱約覺得,阿昌是遇到什麼事情了,或者,是遇到什麼人了。

3

三妹的預感是對的,但她沒想到,消息卻是從阿昌堂哥那裏聽來的。

自從阿昌外出,堂哥堂嫂來看過他們幾次,每次都買了東西或是留下一點錢。他們知道三妹一個人帶兩個孩子並不容易。

這一次又是兩口子來的,借口孩子們該開學了,硬要塞給孩子零花錢,說不收就太外道了。三妹勉強收下,但恩情只能記在心裏。

堂哥堂嫂都是爽快人,這日卻有些欲言又止,三妹便猜到是有什麼事情。果不其然,堂哥告訴她,有個老鄉在外邊看見阿昌了,身邊還有個女的,瞅著像是慧娟,但又看不仔細。

三妹表面上淡定極了,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她茫然地看著堂哥堂嫂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似乎聽到堂哥發火了,說要親自把阿昌找回來。

三妹拼盡最後一絲理智搖搖頭,說出的話仍是在為他辯解,許是看錯了,也可能只是碰巧遇到的,再或者……

堂嫂嘆了口氣,看看堂哥,堂哥仍想去捉他回來,“我就是鎖也要把他鎖回來!”

“算了,大哥,”三妹楞了好一會兒,終於拿定了主意,“他要真鐵了心,鎖回來人也鎖不住心。”

臨走前,堂哥堂嫂囑咐她,若是改主意了,隨時告訴他們,這個家是有人替她做主的。三妹自然是感謝哥嫂的,但是她改了主意又如何呢?或許她早就知道,她和阿昌終究不會長久。

想來阿昌和慧娟大概是有緣分的,所以才會在同一座城市打工,也就很容易舊情復燃。沒有了母親的反對,阿昌還會放手嗎?

自從外出打工,阿昌幾乎只在春節回家,來回路費也是筆不小的開銷,能省便省了。

因此三妹總是盼著過年,誰不希望一家人團團圓圓呢,但今年這個年,三妹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她既盼著團圓,又怕阿昌帶回不好的消息。

4

臨近春節,阿昌帶著年貨和一臉心事回來了。孩子們漸漸大了,但這些年與父親的接觸太少,於他們而言,每年只見一面的阿昌,與遠房親戚無異。

三妹一眼就看出了阿昌的心事,便知道堂哥所說之事不假。只是當著孩子的面,她不能說,她也不想在此時說,畢竟,年還是要過的。

然而阿昌回來的當晚便向三妹坦白了,他一再強調他們的重逢是巧合,卻也坦言這或許是命運的安排。

那個年頭,離婚是很不光彩的,無論誰是過錯方,畢竟生活在這裏的是三妹。

三妹低著頭,不想讓阿昌看到她紅了眼眶。阿昌也低著頭,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只是偷偷瞟一眼三妹,卻看不清表情。

最終,三妹擡起了頭,同意了離婚,條件是要先瞞著孩子。反正他只是每年回來一次,離不離婚也沒有太大分別。

丈夫外出打工後,和她聯系越來越少,得知背後真相她果斷離

去堂哥堂嫂家拜年時,他們趁著孩子們出去玩,把他們的決定告訴了哥嫂。堂哥氣得要揍阿昌,兩個女人好歹給拉住了,三妹又借口鬧起來會被孩子知道,這才穩住了堂哥。

這一年,阿昌走得比往年早些,他說工作忙,提前回去能多掙些錢。三妹並不揭穿他。聽說慧娟自那年與家裏鬧翻便再沒回去,如今大概是獨自在異鄉。那麼,她更需要他吧。

想到這裏,三妹竟然笑了,笑自己太傻。但她很快又哭了,哭自己怎麼這麼傻。

待阿昌進來時,她早已擦幹了淚,將他的東西收拾妥當,還囑咐他在外面照顧好自己。但說完又後悔,如今,已經有人照顧他了。

她說的話,阿昌一一應著,沒有憐愛,卻很順從。那一刻,三妹覺得自己不像是妻,倒更像送兒遠行的娘。確實也不是妻了,離婚證已經被她藏在了箱子的最底層。

那一年,振強十二歲,三妹初見阿昌時,他也是這個年紀。

此後的日子一如往常,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們離婚的事情。孩子們仍把阿昌當作親戚,只有年長的振強偶爾會抱怨父親,卻又一次次被母親制止。

5

振強得知真相時,他已經要滿十八歲了。小地方少有大新聞,卻從不缺少閑話,這件事瞞了這麼久也算是難得。

除了對父親的憤怒和對母親的心疼,振強心中還有幾分不解。離婚後的幾年裏,阿昌仍會寄錢,仍在春節回來。振強不明白母親為什麼執著於家庭的完整,哪怕只是虛假的。在他看來,那樣不負責任的父親,他情願永遠不要再見面。

但振強不敢問母親,他知道母親會傷心。而三妹豈能看不出兒子的心思?既然已經瞞不住了,那麼也就沒必要硬湊在一起,更何況再見面時振強險些對阿昌動手,三妹便囑咐阿昌以後不必回來了。一則省得大家別扭,二則也別再讓慧娟過冷清的年了。

阿昌仍是要回來的,畢竟這裏是他的家鄉,除了三妹和孩子們,還有一些親戚、朋友,只是不再與三妹他們一起過年了,而且,他已經可以名正言順地帶慧娟回來了。

第一次帶慧娟來的時候,阿昌提前和三妹打了招呼,三妹找了個理由把振強兄妹打發出去了。

雖說慧娟也算是孩子們的繼母,但兄妹倆對他們夫妻的敵意很大,倒不如不見。

慧娟隨著阿昌,管三妹叫“三姐”。她比阿昌小,更比三妹小,長得也漂亮,或者只是因為穿著打扮的緣故,但在三妹眼裏,慧娟比她年輕漂亮許多,也難怪阿昌念念不忘。

那匆匆一面之後,很多年裏,三妹和慧娟沒再見面,和阿昌也很少再見,阿昌仍給他們寄錢,即便孩子們都已經長大成人。

三妹讓玉華給阿昌寫過信,告訴他孩子們都大了,讓他不必再寄錢,好好過日子吧。

阿昌或許沒收到信,或許收到了但沒照辦,總之錢依然寄著。如果說前些年寄的是孩子們的撫養費,那麼之後的許多年裏,寄出的大概是對三妹的虧欠。

6

阿昌帶著慧娟回老家定居時,振強和玉華各自都已經成家立業。

阿昌和慧娟沒有子女,聽說慧娟曾懷過一個,沒保住。但兩口子感情很好,已過耳順之年的他們決定不在外面漂泊了,落葉總是要歸根的。

三妹見阿昌在村裏買房子,心裏過意不去,她知道自己多年來一直住著的本是阿昌的房子。當然,阿昌並不這麼想,好在慧娟也一樣。

如果是當初,這樣一個村子裏住著,三妹肯定會不舒服,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就看開了。慧娟人不錯,阿昌雖然曾落下拋妻棄子的惡名,但他人並不壞。

只是兩個孩子仍然心有芥蒂,玉華還好一些,至少見了面能打個招呼,甚至聊上幾句,只是覺得“爸”這個稱呼過於陌生,難以叫出口。而振強對阿昌兩口子是無視的,一概不理,三妹勸過,但未見效。

振強雖然不理他們,但對母親與他們之間的來往並不是很反對,他甚至覺得他們回來以後,母親的精神狀態更好了。也難怪,他和玉華各自成了家,母親平日裏無人陪伴,如今慧娟常來看她,她偶爾也到他們家去坐坐。

再逢年節之時,阿昌和慧娟竟然出現在了三妹家的家宴上。振強固然不樂意,但不能不顧母親的心情,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

然而好景終究不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三妹的記性越來越差,剛剛說過的事情,轉臉就忘了。

一開始誰也沒在意,年紀大了難免健忘,直到三妹的健忘越來越嚴重,甚至有時候說話顛三倒四,孩子們終於意識到母親病了。

7

孩子們有心回來與母親同住,但做起來並不現實。一籌莫展之際,阿昌夫婦主動擔下了照顧三妹的責任。他們住得近,家裏又沒有負擔,是最合適的人選。

三妹一時清醒,一時糊塗,糊塗的時候連振強和玉華都認不得,更不必提慧娟,但她始終能認出阿昌。那個時候或許她是滿足的,畢竟,她的阿昌仍在她身邊。

阿昌夫婦真的拿三妹當姐姐一樣照顧,清醒的時候陪她解悶,糊塗的時候哄她開心。

孩子們對他們是感激的,連振強對阿昌的態度都緩和了許多。雖然他仍沒有開口叫一聲“爸”,卻肯讓他的孩子叫他“爺爺”,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刻意地稱呼為“阿昌爺爺”。

三妹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但三人之間的和睦還是令人欣慰的。

振強和玉華甚至還偷偷商量,等母親百年後,就把老房子給阿昌夫婦。一來這本來也是阿昌的老家,二來更是為感謝他們的付出。

之所以有這樣的考慮,是因為他們覺得頭腦不夠清晰、年齡又略大的母親大概會走在阿昌夫婦前面,然而現實並沒有按著這樣的思路進行。

看起來身強體壯的阿昌,反而突然間撒手人寰,令人措手不及。那個時候三妹的記憶更差了,孩子們甚至有些慶幸,或許這樣母親就不會因此傷心。

喪偶的慧娟仍像之前一樣照顧三妹,兩個原本關系微妙的女人如今竟然相依為命。三妹很難記起慧娟了,她常常像看陌生人一樣看她。

“你是誰呀?”

“我……我是你妹妹。”

“妹妹?”三妹想了一會兒,“我沒有妹妹啊,我只有一個弟弟。”

慧娟正想著該如何哄她,三妹卻笑了,“哦,你是弟妹吧?嗐,看我,年紀大了……”

慧娟有時候覺得像三妹這樣也挺好的,什麼都忘了,也就忘了痛苦。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三妹呆坐著,好像很難過。

“姐,你怎麼了?”

三妹看著她,或許並沒有認出她是誰,但此刻也只能問她,“阿昌……是不是走了?”

8

那是一個周末,孩子們一起回來看三妹,卻看到了一臉焦急和自責的慧娟。

“三姐說想吃煮雞蛋,我去廚房幫她煮,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她就不見了。”

“姨,您別著急,我們分頭去找,您在家等著。”

慧娟哪裏肯,執意要一起去,最終留了玉華的孩子守在家裏。

附近找遍了,卻連個影子也沒有。慧娟突然間想起幾天前她和三妹的對話,“墓地!到你們爸爸墓地去找找!”

一家人在阿昌的墓前找到了三妹,她就那麼靜靜地坐著,好像是坐在阿昌身邊。眾人不明白,並不識字的三妹是如何精確地找到了阿昌的墓。

玉華先一步走到母親身邊,“媽,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三妹細細地看著女兒,似乎是認出來了,“我來看看你爸。”

振強仍覺得好奇,“媽,你是怎麼找到的……”

三妹看著墓碑,仿佛問話者並不重要。她撫摸著墓碑上的字,好像在回答,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榮家昌。這輩子,我就認識這三個字,忘不了。”

一縷陽光從三妹頭頂的枝葉間漏了進來,灑在她身上,她微微地閉上眼,任自己留在夢境裏。(原標題:《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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