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摘北瓜北瓜又大又圓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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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啊!這任性的神。是誰惹怒了它,它就這麼火光四射的,衝著萬物生靈發泄著怒氣。大地被曬白了,曬裂了。大腿粗的松樹像是在掉頭發,滿地的松針青綠中透著黃氣。灌木,野草極度缺水,連喘氣都是個問題。

八月八日,立了秋。悶人的暑氣毅然賴著不肯走,人們恍惚覺得,這還是仲夏的光景。

半山腰的松樹林中有一口深井,井口直徑百余米,此井直達海底。龍王坐在井底的王座上吃著柚子,看烏龜螃蟹在跳舞。這要命的神啊!莊稼都快幹死啦。七十多歲的婆子跪在井口一邊燒香一邊念叨著,她心中有怨,肚裏有苦,可她不說。種幾棵莊稼不容易呢,她得靠它延年續命。

不管靈驗不靈驗,求過神好壞總有結果。婆子拄著拐棍好不容易走到山腳下天都黑了,好在,有冰輪照路,即便老眼昏花也能摸著樹回到家。

月亮很圓,表面的印花依稀可見。不,那不是月亮,是剛烙好的鍋盔,香噴噴的,倒上一碗開水,放一勺子白糖,把鍋盔掰成碎疙瘩擱在碗裏泡一泡就能吃了。

婆子餓了,坐在雜草叢中,從布袋裏掏出蔥油餅吃了起來。夜晚的大地瞇著眼睛打著盹兒,呼出的熱氣把睫毛給打濕了。蟈蟈坐在睫毛上啾啾啾的叫喚著,叫得這山野越發空曠了。

這村子就像一口大鐵鍋,蟈蟈一叫喚,它就膨脹了。是誰在鍋裏倒水啊?哦!是龍王在流涎水。難怪路邊的河溝裏嘩啦啦的,涎水再多都頂不上一陣雨。婆子吃完餅,拄著拐棍繼續趕路,月光把苞谷的影子投在小路上,踩在上面似乎在哢嚓作響。

婆子邊走邊在心裏念叨著:你老趕緊下點雨吧,我種的小白菜都快咽氣了。你老……。婆子就那麼一小塊地,裏面種著菜蔬,菜蔬長的特別好,那都是一葫蘆勺水一葫蘆勺水澆出來的,幹死了她心疼。

今天給老龍王燒了一株香,婆子心裏踏實多了。這尊神很靈驗,今晚後半夜準下雨呀,要不明天一大早下也行。

一想到要下雨,婆子停下來望著漸漸升高的月亮。這月色真柔軟,就像一把銀線。她伸出手揪住銀線線頭慢慢拉著生怕把它給拉斷了。用這銀線織布做成衣裳穿著多好啊!她伸開手望著掌心唱起了《數鐮刀》。“一把兩把,兩把三把,三把四把……”。

婆子心裏一舒坦,三、兩下就走到家了。小院被矮墻圍著,窩心安逸。她輕輕推開木門,望著滿院子白亮的月光笑了。黃牛夢見自己在偷吃苞谷吧?看把它高興的,咧著嘴。婆子走過去摸了摸它的大腦袋,大黃牛沒有睡,看見她一個勁的舔著腿。

年過半百的婆子,她的生活就是這樣啊。房前屋後不是山就是樹,不是地就是河。蟲魚鳥獸與她為伴,閑時坐在河邊剝著豆子給魚說話,忙時踩著月光過河麻雀都會給她唱歌。

一到晚上,這院裏突然就靜了。就像被裝在一個厚重的,巨大的木箱裏。婆子孤獨了,就點燃那盞豆油燈,坐在窗前仰望著巴掌大的一片天。那天又黑又高,星子像一堆螢火蟲在飛舞。

婆子的小木屋在村子邊上,往日裏偶爾有村民來竄門子。婆子就搬個小板凳放在桂樹下,與村民吃她腌的小蘿蔔。小蘿蔔酸甜可口一點都不比棗子差,村民走時還要用碗裝幾個帶回去給娃娃們嘗。

夜晚,透過河邊密匝匝的樹林,依稀能看見村裏的燈火。談笑聲也是隱隱約約的,就像蚊子的嗡嗡聲。

婆子一個人在這小院裏過活了約莫二十幾年,習慣了。屋子小,卻也夠她住了。即便是爛布片子也被她用皂莢漿洗得清香而幹凈,被褥也縫的牢實綿軟。雨天裏,婆子坐在床上,看雨一滴滴把柿花打落。眼裏偶爾滾下一滴淚,滑下臉頰由熱變冷。

山裏的月色最怡人了,那輪明月被桂花和矮墻上的北瓜花熏得香香的,似乎在滴著油。這樣的夜晚,婆子從不點豆油燈。豆油燈的光華對月光鋪滿地的夜是一種致命的破壞。桂樹是二十幾年前,他親手栽的。她喜歡吃桂花糕,他就跑到深山裏挖了幾棵樹栽在樓門左側的院墻邊,本想等桂花開了親自做桂花糕給她吃,不曾想,桂花開的前一天他不慎溺水了。

逝去的人,婆子不願想也不敢想,他對她最大的傷害便是“先走一步”。哪怕把河水抽幹了也不見他的人,村民說他被水鬼吃了,她不信,總覺得他還活著。

月圓之夜,院裏會傳來一陣曲子,“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綻笑顏。從今不再受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你耕田……”。那分明是他在唱曲啊,婆子借著月色把院裏找遍了就是找不見他人。

屋後那座墳前有一簇小野菊,是用桂花養的。他最愛小野菊了,婆子就養了大半輩子小野菊。她明知墳裏無屍無骨,可她卻堅信墳裏有縷幽魂。與那縷幽魂廝守終生,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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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