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毅的家
封面新聞記者刁明康 發自欽州靈山
2018年10月4日，廣西欽州靈山縣10歲女童麗麗（化名），遭同村29歲村民楊光毅持刀捅傷眼睛及頸部後再強奸，最後拋屍荒野。
欽州中院一審認為，楊光毅犯罪動機極其卑劣，手段極其殘忍，情節極其惡劣，後果極其嚴重，社會影響大，決定判處楊光毅死刑。
楊光毅不服，上訴。
2020年3月25日，廣西壯族自治區高院改判楊光毅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該判決在網上引發熱議。
5月10日，最高法決定調卷審查。
而在村裏，除了有多位婦女、女孩的內衣褲被楊光毅偷盜外，村民們還反映，有至少3名女童曾遭楊光毅騷擾。
近日，封面新聞記者趕往伯勞鎮平心村進行了詳細走訪。
麗麗舅舅介紹，此處為楊光毅拋屍地
A.女童被強奸背後嫌犯家屬搬家，死者母親希望“判死刑立即執行”
死者麗麗在家中排行老三，在她遭遇不幸之前，她的家，實際上已經出現重大變故。在她2歲的時候，父親就因為救一個落水中學生去世。
此後，母親挺著大肚子，帶著她和兩個姐姐生活。弟弟出生後，家中負擔更重，但堅強的母親陳禮言從未想過改嫁，“怕對孩子們成長不好”。
近日，陳禮言收到廣西壯族自治區高院的判決書後，“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陳禮言和親屬都不認同區高院的判決，他們決定申訴。
5月10日，河北馳舟律師事務所侯士朝律師抵達欽州後，接受了陳禮言的委托，擔任其申訴代理人，為其提供法律幫助。
當天，在侯士朝提出查看案發現場時，陳禮言過於悲痛，不敢跟著去。這個身體瘦削，穿紫色上衣的51歲母親，口裏只是反復念叨，“期望判楊光毅死刑，立即執行”。
麗麗舅舅介紹，此處便是楊光毅浸泡麗麗遺體之地
“那麼殘忍地強奸、殺害我女兒，就因為主動投案就可以判死緩？”陳禮言哭著說，二審時，她曾去法院鬧過，“是不是我去把楊光毅父母殺了，也去投案，就可以判死緩？”
案發後，楊昇一家迅速搬走，杳無音訊。在案發現場附近，只留一下一座大門緊鎖的二層小樓。
陳禮言弟弟陳天傳告訴封面新聞記者，楊光毅家人至今未給姐姐道歉，“就連搶走的32元錢都沒退”。
5月11日，陳天傳在帶領記者重回案發地時，越往山頂走，越接近楊光毅捅殺強奸侄女的現場，他情緒越激動。
時隔兩年，山上雜草叢生。
陳天傳走到麗麗被掐暈的地方，突然背過身抽泣起來。
案發當天，麗麗回家的路
律師認為二審未體現法威，“此人無挽救必要”
侯士朝抵達靈山後，找到陳禮言，詳細了解了案發經過，並在陳天傳的帶領下，於5月11日一早，也重回案發現場進行了細致走訪。
傍晚，侯士朝趕回欽州市區寫申訴材料。
在接受封面新聞記者采訪時，他認為，刑罰要與罪行相適應，自首不是免死牌，“相對於楊光毅手段極端殘忍、情節極端惡劣、主觀惡性極大、社會影響極為惡劣等情節相比，自首情節不足以撼動對案件的整體評價”。
11日晚上，侯士朝還發了微博，認為“該案件二審結果未能體現刑罰的震懾力，反而會產生誤導……兇手楊光毅的犯罪行為手段殘忍，異常冷靜，思路清晰，膽子極大……此人沒有挽救的任何必要，判處極刑就是為民除害，甚至避免更多的無辜的人遭殃。”
侯士朝介紹，申訴材料準備齊全後，將向人民檢察院或者法院提起申訴。同時，對於進入執行階段民事賠償部分，將代理前往靈山縣人民法院，溝通執行事宜。
下一步，將前往廣西壯族自治區高院請求調閱卷宗。
麗麗舅舅查看麗麗被掐暈的案發現場
B.起底罪犯楊光毅“成績不好，小時候刀割鄰居柑橘”
楊光毅現年30歲，家住欽州市靈山縣伯勞鎮平心村委會再誌隊1號。
在平心村委，90％的人都姓楊，部分村民多多少少沾親帶故。
但是提起楊光毅，村裏人都搖頭，不少人更是表示“此人該嚴懲，如果放出來，還有人遭殃”。
村民楊國（化名）介紹，楊光毅家共有4口人，他上面是哥哥和父母。早年，楊光毅的爺爺一輩，住在該村委會的板凳村，到了父輩才搬到再誌隊，“沒想到，自從楊光毅慢慢長大，村裏就變得不太安寧”。
楊國回憶，楊光毅從小就表現出了與其他孩子無法和諧相處的一面，不是動手打人，就偷東西。
漸漸地，沒有同齡孩子與楊光毅一起玩了，楊光毅就愛拿把小刀，“四處搞破壞”。
“那個年代，村裏人都種柑橘。到了柑橘快要成熟的時候，楊光毅就拿著小刀，沿著路，每個柑橘上割一刀。”
楊國說，柑橘是老百姓的命，被割壞就賣不出去，村民找到楊光毅父親楊昇，“每次都是一句話，‘我打斷他的腿’”。
楊光毅小學時的老師楊軍（化名）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小時候，楊光毅成績不太好，小學畢業就輟學，在課堂上聽講也不太認真，“從小有口吃的毛病，性格內向，跟其他同學玩不到一塊”。
案件尚不明朗，陳禮言悲痛中透著焦慮
“力氣大，喜歡偷婦女內衣褲”
輟學後，楊光毅回家放牛，幹農活，漸漸地，身高長到了175厘米，力氣也大過一般人。
村民申女士介紹，大約10年前，也就是楊光毅十八九歲時，村裏人開始種植甘蔗。
每年到了收獲季節，有老板開著車來收購。每捆甘蔗從地裏扛到車上，老板會給搬運的村民1元錢工資。
這時候，楊光毅的“過人之處”就展現出來了。
“一捆甘蔗七八十斤，其他人只能一次扛一捆，楊光毅一只手提一捆，一次掙2元。”
說到這裏，申女士搖頭，“所以，你想想，一個成年婦女被他抱住可能都掙不脫，更別說遭他毒手的麗麗才10歲”。
除了力氣大，村民們印象最深的，是楊光毅十六七歲後開始表現出來的奇怪行為――偷女性內衣褲。
申女士家的女性內衣褲被偷過多次，她隔壁陳女士一家母女3人也被偷過多次。
申女士說，有一次，她發現楊光毅躲在自家一樓外的樹下，當時他就擔心楊光毅偷東西，呵斥了幾句，楊光毅才慢吞吞地離開。
楊光毅強奸麗麗案發後，警方從其床下搜出許多女士內衣褲。
不過，由於楊光毅本人被抓，家人舉家搬走，截至目前，村民們反映的上述情況，及其他諸如偷盜柑橘、偷盜鋤頭等事是否屬實，真實性有待進一步核實。
案發當天，麗麗回家的路
“或尾隨放學女生，或躲在草叢嚇唬”
相對於偷女士內衣褲，村民們更憤怒的是，十五六歲以後，楊光毅“開始頻頻騷擾同村小女孩”。
楊國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英英（化名）今年剛上大一，5月11日當天正好在家。
英英告訴封面新聞記者，楊光毅“尾隨同村小女孩的事，不是一次兩次”。
大約10年前，她9歲，每天要從家裏步行去村小上學。
那時候她就感覺，楊光毅經常會在她放學的路上等著，然後尾隨她，並且有多次躲在路邊草叢裏，突然衝出來嚇她。
她也曾告訴父母，但當時父母並未認識到事態嚴重，只感覺是大哥哥逗小朋友玩。
“講真，給我造成了一生的陰影，直到現在，想起楊光毅尾隨我的那種笑容，我都覺得不舒服。”
英英說，除了她之外，村裏另外同齡的幾個女孩，也被楊光毅尾隨過。後來，幾個女生只好選擇結伴同行。
“或尾隨放學女生，或躲在草叢嚇唬” 相對於偷女士內衣褲，村民們更憤怒的是，十五六歲以後，楊光毅“開始
至少3名女童被騷擾，“嫌犯父親只會說馬上教訓”
而英英的妹妹，不僅被尾隨，還曾在路上被楊光毅突然從後面抱住。
父親楊國介紹，那是大約5年前，自己的二女兒不到10歲。一天放學後，孩子哭著回家，說楊光毅突然從草叢裏鉆出來，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把她嚇得不輕。
當時剛好有車輛路過，她掙脫後得以逃跑。
因為大女兒就曾有不愉快的遭遇，也因為楊光毅曾偷偷鉆進過兩個女兒的房間，被他們當場抓住，當天傍晚，楊國來到楊光毅家。
楊父聽說此事後，表示會“好好教訓楊光毅”。
同村村民楊明的女兒，也有同樣遭遇。
他回憶，大約四年前的一天，他和妻子帶著女兒在楊光毅家屋背後的坡地砍甘蔗。天氣炎熱，他讓女兒回家打水。不久後便聽到女兒在公路上大聲呼救。
他“大概猜到又是楊光毅在‘逗孩子玩’”，趕緊厲聲呵斥，女兒才順利離開。
傍晚，做完農活回家，夫妻倆詢問孩子怎麼回事，孩子說，楊光毅從竹林裏衝出來，一把抱住她，嚇得她掙脫後往前跑，結果摔到了路邊溝裏。
當晚，楊明氣不過，到楊光毅家討說法，其父楊昇答復，“我打斷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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