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家裏水龍頭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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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結仇

最近,我被人跟蹤了。

他總是和我保持著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人長得不是很高,年齡應該跟我差不多。他穿著一套星輝中學的校服,臟兮兮的。遠遠看上去他的眼神有些陰沈,似乎充滿了敵意。我不明白他跟蹤一個初三學生的意義在哪裏。或者他是乞丐,想找我要點錢。不過真是很可惜,他找錯對象了,因為爺爺很少給我零花錢。

他肯定是哥哥顧成嶺特別找來的幫手,他一直想陷害我。

爸爸殺人入獄之後,我們就跟爺爺生活在一起。那年我八歲,顧成嶺十歲。爺爺是發電廠的老職工,我們住在發電廠附近的一排老平房裏。

爺爺年輕的時候參過軍,脾氣有些古怪,接管我們兄弟之後很是嚴厲。除此之外,爺爺還好喝酒。一旦喝醉了回家我們都得遭殃。顧成嶺曾經對我說是因為爸爸入獄,爺爺心情不好,所以他才借酒消愁。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挨了幾次打之後我就學聰明了。一旦在家裏做了什麼錯事,我都會對爺爺說,是哥哥讓我這麼做的。爺爺不聽顧成嶺辯解,因為他比我大比我懂事,所以就順理成章地做了替罪羊。

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已經不能拿“不懂事”作為借口來脫罪了,所以我不得不想出一些新的方法來。比如從同學那兒借來課外書看時,我會在某一頁的角落裏寫上顧成嶺的名字,這樣一旦被爺爺發現了,我就說是從顧成嶺的枕頭下看到的,上面還有他的名字呢。

我最近一次栽贓顧成嶺是一個月前。那天我拿了一個足球在家裏踢著玩,一不小心足球飛起來將櫥櫃旁的魚缸打破了。那個魚缸是爺爺的心頭肉,他閑暇的時候最喜歡站在前面賞玩那些金魚。我估計爺爺回到家殺了我的心都會有。

於是,我將自己的球鞋脫下來瀝幹水,然後放到爐火上烤幹,接著我從鞋櫃裏將顧成嶺的球鞋拿到水龍頭下衝個透。

晚上爺爺回來果然是火冒三丈,我故意將顧成嶺的那雙濕鞋展示給爺爺看。那天晚上顧成嶺被狠揍了一頓,半夜的時候我還能聽到他在房間裏發出“哎喲”的聲音,說實話,當時我確實有點良心不安。

第二天顧成嶺被勒令穿著那雙濕球鞋去上學。因為是冬天,顧成嶺被凍得很慘,膝蓋以下都像失去了知覺。放學回到家,我看到他臉色蒼白,嘴唇發烏,整個人不停地顫抖。後來他發燒了,兩三天才好起來。我覺得這件事情讓我們徹底結了仇。

顧成嶺很聰明,他一定會想辦法陷害我的,很快我就得到了報應。

有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自己的牙齒全部脫落了,它們集中在我的口腔裏相互摩擦著。我像是含了一口碎石子,很不舒服。

上學的路上我將這個夢告訴了顧成嶺,稍後顧成嶺偷偷地把這個夢轉告給了爺爺。我是後來才知道這個夢在周公解夢裏有那麼一個寓意,說是夢到牙齒脫落,家裏的老人會身體不好。

當天晚上爺爺很氣憤地提著我的耳朵問:“你是不是想讓我早點死?”我聞到了一股很大的酒味,知道此時自己辯解也沒用了。

“我死了你們都得喝西北風去。”爺爺冷冷道。

我的耳朵被拽得生疼,顧成嶺在一旁看電視,事不關己的樣子。我想這大概是他早就預料到的情形。

“兩百個俯臥撐,不做完不準睡覺。”爺爺厲聲道。

“嗯,知道了。”我連忙答應,免得受更多的罪。

這只是一個開始,我在心裏對自己說,一定要好好防範顧成嶺,他要開始反擊了。

2.懷疑

關於爸爸殺人入獄的事情,在家裏一直是禁止談論的。我也是通過周圍鄰居風言風語的講訴,才大概清理了思路。

當年,媽媽出軌了,爸爸怒火中燒,去找那個男人,而且錯殺了他。如果不是圍觀者的阻攔,想必殺紅眼的爸爸連媽媽都會殺掉。爸爸被判刑之後,媽媽更是沒臉在這個家呆下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不要再提你媽媽,那個女人毀了這個家。”爺爺有一次惡狠狠地說道。

除了爸爸在監獄裏受到懲罰之外,我的生活也跟著受到了很大的牽連。很多同學被父母警告了不要跟我玩。我最討厭學校裏每年一次填寫家庭情況登記表。在父親的工作一欄裏我寫上“正在服刑”幾個字,心裏很不舒服。有時候老師還會問起爸爸犯了什麼罪,我只有極不情願地解釋。

我能想象得到顧成嶺也跟我面臨著同樣的麻煩,只是他的學習成績好,這種事情也應該會為他加分不少。

那個跟蹤我的乞丐男生真是兢兢業業,隔兩天就能看到一次,像是在接我放學一般,我不知道顧成嶺給了他什麼好處。有一天我特意在轉角處等他,他有些錯愕,但面對著我絲毫不露怯。

“你跟著我幹什麼?”我憤怒地看著他,“是顧成嶺叫你這麼做的吧?”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盯著我的胸口看。那裏垂下來一塊象形的玉墜,這是爸爸出事前到泰國去出差,特別帶給我的禮物。

“你想要我這個?”我握住玉墜側了側身子,“這可是我最重要的東西,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你別想搶走它!”

“我只是看看就行了。”他冷不丁地回了一句,轉過身走了。

我楞了楞神,看到他走遠才大聲說道:“你是星輝中學的吧,以後你不要再跟蹤我了,否則我告訴你們老師去。”

他連頭都沒回,真是個神經病。

我看著自己的象形玉墜,更加確信顧成嶺和這個跟蹤狂之間有著某種聯系,因為顧成嶺覬覦我這個玉墜已經很久了。對於這件事,我本來想靜觀其變的,但是顧成嶺好像迫不及待了。

“你幹嗎每天放學都繞遠路回家?”那天晚上爺爺加班,我們湊合著吃了晚飯,顧成嶺突然這樣問我。

“你怎麼知道我走哪條路回家的?”我反問道。

顧成嶺呆住了,不說話。

“那個小乞丐是你叫來跟蹤我的吧?”我乘勝追擊。

“什麼乞丐?”

“你不用裝傻了,我都知道。”說話的時候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玉墜。

顧成嶺垂著頭,顯然是被當場戳穿無話可說了。

“那個女人長得很像媽媽。”過了一會兒,顧成嶺突然又對我說話了。

“誰?”我心中一驚,問道。

“自行車修理店的老板娘,她長得很像媽媽,是不是?”顧成嶺擡高了聲調。

我繼續搓著手,腦海裏不停地想對策。看來不只是那個男生跟蹤了我,顧成嶺也親自跟蹤過我。否則他怎麼知道我每次都繞遠路去那個自行車修理店呢,而且看出老板娘很像我們的媽媽。

說起來,我開始差點兒就誤認為她是我媽媽了。那天我經過地下通道,看到了她,和媽媽的背影很像。一個小偷緊跟在她後面,想找機會從她的手提包裏偷點東西。

就在小偷動手的時候,我大喊了一聲:“抓小偷。”她回過頭來,小偷暴露了,轉身就跑。衝到我面前時,小偷猛地將我推倒在地,然後揚長而去。她跑過來將我拉起,我這才確定她不是媽媽,只是跟媽媽長得比較像而已。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後來我叫她:張姨。

張姨請我到她的修理店去玩。她對我的印象很好,誤以為我很有正義感。張姨說話的聲音也和媽媽很像,輕聲細語的。她買零食和水果給我吃,還和我聊天,聽我講學校裏發生的事情。這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很久沒有人願意真心和我做朋友了。

自那以後我經常找借口到修理店去玩。張姨明知道是借口,卻還是很熱情地接待我,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

“你很想媽媽?”顧成嶺淡然地問道。

“對啊。”我點頭道,“張姨比媽媽還要好。”

3.噩夢

我沒想到顧成嶺會將這件事情告訴爺爺,是我太疏忽了。

我一個人頹靡地坐在椅子上,眼淚直流。那天晚上顧成嶺說是要上晚自習,所以並沒有看到我狼狽的一幕。他一定很後悔沒有親眼見證自己的成功。我握緊拳頭,心裏對顧成嶺的仇恨瘋長了起來。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爺爺死了,他的屍體被幾個壯男人擡著扔進了一具黑色的棺材裏。棺材蓋沒有合上,爺爺的一只手從棺材蓋裏伸了出來,然後半個腦袋也跟著湊到了外面。他用虛弱的聲音說:“我還沒有死,快救我,救救我……”

我和顧成嶺都站在離棺材不遠的地方,木然地看著爺爺,一動也不動。

我看到身旁站著一個醫生,我讓他走過去。醫生來到爺爺身邊,抓住爺爺的手臂探了探脈搏,然後搖頭說:“你已經死了。”

男人們將爺爺的手和頭都推到棺材裏,快速地將棺材蓋合上了。

我似乎能夠聽到爺爺用手敲棺材蓋的聲音,他還想要出來。

然後我從睡夢中驚醒,全身都是雞皮疙瘩。

顧成嶺第二天像個沒事人一樣照常去上學了。我可不想坐以待斃,我不能放過他。在這之前我就知道顧成嶺偷偷交了一個女朋友,跟他不是一個學校的。我有一次晚上在街上閑逛的時候看到了他們倆。顧成嶺有時候說去上晚自習,其實是偷偷去和女朋友約會。

我守在那個女生學校的校門口,一直等到她走出來。我叫住了她,然後告訴了她我們家的故事。可她說根本不在乎我家裏的事,她只是喜歡顧成嶺這個人。

“即使你不在乎,你父母也不會同意你跟一個殺人犯的兒子交往吧!”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或許會去找你的父母。”

“你……”她氣得臉色發白。

沒過兩天我就看到顧成嶺垂頭喪氣的樣子,顯然他失戀了。我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在想,他會以一種什麼方式來質問我。可是他一直沒有問我,像是不願意提及似的。這讓我多少有些恐懼,因為我總覺得他一定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來報復我。

那個跟蹤我的乞丐男生從我的生活裏消失了,我懷疑是顧成嶺和他的雇傭關系已經結束了。這讓我反而有些不適應,就像是一種習慣突然被強制遏制了一般。我的耳朵裏還是會傳來跟蹤的腳步聲,我會忍不住回頭去看,但是身後卻沒有一個人。

發電廠因為要建新員工宿舍的關系,我們所住平房的不遠處最近一直在搞拆遷,推土機發出來的轟隆隆的聲音讓我不勝其煩。相比起來,顧成嶺的沈默像是一個悄然靠近我的鬼魂,我看不到,卻能察覺到一些暗流湧動。我想我有必要提前防備。

這天,顧成嶺晚上出門很久了都沒有回來,我心神不寧地想去監視他。走到發電廠的後門我就看到了顧成嶺,他皺著眉頭,路燈下的臉有些慘白。我連忙藏起來不讓他發現。顧成嶺慢慢走近,我看到他的手上拿著一個腦袋般大小的變形金剛。我屏住呼吸,特別註意到了他的手。顧成嶺的手背上沾著一些紅色的液體,好像是鮮血。再仔細看,破舊的變形金剛上也有鮮血。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顧成嶺默默往前走的樣子像是一個剛工作完的屠夫。我沒有叫他。因為我感覺很害怕。

我懷疑顧成嶺殺了人。

回到家後我特地查看了洗手間,我的鼻子似乎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那是顧成嶺清洗那些血跡留下的味道。

我躺在床上,不覺脊背發涼。我突然驚恐地想,顧成嶺殺了人,而他的目的就是要陷害我。這種想法太讓人恐懼了。可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我不能告訴爺爺這件事,那樣的話或許正中了顧成嶺的圈套。

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呢?我猜不透,只感覺這一次是真的惹急了他,他要給我致命的一擊。

4.死亡

警察找上門的時候,我正在廚房裏刷碗。爺爺和顧成嶺坐在客廳裏接受警察的問話。過了一會兒,我就聽到爺爺喊我:“先別洗了,你出來一下。”我擦幹手走進客廳才看到有警察,當即渾身一顫。

“你認識照片上這個女人嗎?”領頭的警察問我。另一個警察拿著本子在做筆錄。

“認識。”我瞄了一眼照片,看到是張姨,於是點了點頭。

“你們怎麼認識的?”警察又問。

“就在大街上,有小偷想偷她的東西,我提醒了她,然後就認識了,她人很好。”說這話的時候我偷偷看了一眼爺爺,他冷著臉,面無表情。

“修理店的夥計說,你經常去找她。”警察看著我的眼睛。

“嗯。”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突然覺得這樣被問話很是奇怪,連忙反問道,“張姨怎麼了?”

領頭的警察不說話,環顧著客廳裏的擺設。做筆錄的警察停下筆,說道:“她死了。”

“什麼,張姨死了?”我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嗯,前天晚上,在一條巷子裏被殺了。”

我聽到這兒,整個頭突然很痛,一股悲傷的情緒迅速湧了上來。那麼善良和藹的張姨竟然被殺了,這怎麼可能,我癱坐在沙發上,眼眶很快就紅了。

看到我情緒激動,警察停止了問話。爺爺和顧成嶺坐在一旁不吭聲,警察似乎也沒什麼要問他們的。

“現在可以具體說說了嗎?”領頭的警察有些不耐煩了。

我點了點頭,將和張姨認識的過程,以及什麼時間去過張姨那裏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然這其中有一些記不太清楚了,我也只得實話實說。

“你為什麼這麼頻繁地去找她?”

“因為她長得像我媽媽。”我淡然道,心裏一陣酸楚。

兩個警察聽到這樣的答復低聲交流了幾句,隱約中聽到“父親是殺人犯”、“母親離家出走”、“缺乏母愛”這樣的詞語。顯然他們來這裏之前查閱了我們家的檔案。

“先這樣吧,以後如果有新的疑問,我們還會來找你的。”

“好的。”我看著警察走到門口,突然鼓起勇氣問道,“張姨是怎麼死的?”

“板磚砸傷了頭部。”做筆錄的警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做了一個怪表情,意思是現場慘不忍睹。領頭的警察咳了咳,暗示他不要多嘴。

我重新回到屋內,氣氛不禁有些尷尬。我懷疑兇手就在客廳裏坐著的兩個人之間。

他們都是有殺人動機的。爺爺極度厭惡我想起媽媽,即使是像張姨這種看上去像是媽媽替身的人也不行。爺爺覺得我這樣是對他以及爸爸的背叛。他殺了張姨,斷了我的想念。至於顧成嶺的動機那就更加只有我知道了,他想要陷害我。他跟蹤過我,知道我把張姨當成媽媽。

我開始有些後悔破壞他的戀情了,我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

顧成嶺依然每天按時上學放學,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而我卻整天提心吊膽,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猶豫很久,生怕自己掉入了什麼圈套之中。晚上在家的時候我盡量避免跟他們單獨相處。那一天爺爺不在家,我進屋就往臥室裏走。顧成嶺坐在一張椅子上,他叫住了我:“你喜歡變形金剛嗎?”

“不喜歡。”我突然想起顧成嶺那天晚上拿著一個帶血的變形金剛,心裏冷了一下,急忙否認,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的。”他說。

“可是,我現在長大了。”我緩緩道。

顧成嶺擡起頭來看著我,我不好意思走開,隨手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過了一會兒,顧成嶺突然說道:“你的象形玉墜很好看。”

“是爸爸送給我的,而且他只買了一個。”我得意道。

“我記得你一直戴著,從不離身。”

我看著顧成嶺,不知道他說這話什麼意思。說實話我現在有點害怕他。我狠了狠心,解下玉墜來說道:“送給你吧!”

“我不要。”顧成嶺笑著搖頭。

“別客氣了,你一定很想要對不對?”我冷笑道,“之前那個男生乞丐不就是你叫來的嗎?他想搶走我的玉墜來著,也是你指使的吧!”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不可能,那他為什麼這麼關註我的玉墜?”

“我不知道,我只是見過他跟蹤你。”顧成嶺搖了搖頭道,“不過說起來,我看他有點眼熟。”

“僅僅只是眼熟嗎?”我嘲諷道。

顧成嶺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一般。我突然又有點膽怯起來,坐立不安地看著電視。看到顧成嶺沒有註意我,我慢慢站起來往臥室走。

“那個玉墜,你還是給我吧!”顧成嶺擡起頭來,叫住了我。

我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將仍握在手裏的玉墜丟給他。顧成嶺現在真是越來越狡猾了,我覺得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5.謀殺

爺爺那天晚上沒有回家。雖然他經常喝得酩酊大醉,但是不回家還是頭一次。第二天我很早就去學校了,坐在教室裏不覺有點心神不寧。上午課間操的時候,班主任從隊伍裏把我拉了出來,他面色凝重地對我說:“你快去中心醫院吧,你爺爺去世了。”

我楞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管他怎麼打我罵我,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有一天會突然死去。他那麼強悍,永遠不知疲憊似的。因為沒有父母在身邊,我總是刻意地誇大爺爺對我們的不好,其實我知道他是很愛我們的。

我趕到中心醫院,看到用白布蓋起來的爺爺,突然心裏很難過。警察走了進來,是之前去過家裏的那兩個。領頭的警察告訴我,爺爺是被謀殺的,他喝醉了酒,在一個小巷裏被伏擊,和張姨死時的情形差不多。

“你有什麼想告訴我們的嗎?”警察問道。

我搖了搖頭,大腦一片空白。

“顧成嶺怎麼沒來?”我問道。

“誰?”他沒聽清楚。

“顧成嶺,我哥哥,他怎麼沒來?”

“他上午好像沒在學校裏。”警察解釋道。

他們照例對我做了一份筆錄。我告訴他們爺爺並沒有什麼異常,他經常喝醉酒,也許正是被兇手掌握了這一點才丟了性命的。

警察走後,我坐在醫院的走廊上不知道要去哪裏。

顧成嶺是中午的時候趕過來的,他跑進病房見了爺爺最後一面。我們沒有交流,一前一後沈默著回到了家中。

發電廠給爺爺舉辦了追悼會,而且及時發放了一筆撫恤金。過兩天保險公司的人來到家裏,說是生前爺爺買了一份價值不菲的保險,受益人是我們兄弟倆。在警察的陪同下,保險公司將存折交到了顧成嶺的手中。

“爺爺買了保險的事情你之前就知道吧?”我問顧成嶺。

“你什麼意思?”他反問道。

“你自己心裏明白就行了。”我冷冷道。

顧成嶺一聲不吭,站起身來走進了臥室。

我呆呆地看著滿是雪花的電視屏幕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窗外的寒風盡情地肆虐著,像是要努力引起關註一般,我從沙發下摸到了一把匕首,我拿著匕首走進了顧成嶺的臥室。

“這是你的匕首嗎?”我問他。

“嗯。”顧成嶺將匕首接了過去。

我突然抓住了顧成嶺的手,將他手中的匕首用力刺進了我的胸口。鮮血從我的胸口噴湧而出,顧成嶺一臉錯愕地看著我。

我笑了起來:“匕首上有你的指紋,你殺了我,你逃不掉的。現在我死了,你再也沒辦法陷害我了。”

顧成嶺驚慌地松開匕首,一步步往後退去。

我從噩夢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身上蓋著一床棉毯。我像是真實死過了一次似的,全身都冒出了冷汗。我努力打起精神來,不能讓顧成嶺這麼輕易地得逞。

我打電話給負責爺爺這起案件的那位警察,問了他一些事情,包括爺爺死的那天上午顧成嶺去了哪裏。警察告訴我,顧成嶺說他去了一趟星輝中學,他和女朋友約好了在那裏見面。我知道顧成嶺撒謊了,因為他和他女朋友早就分手了。

“你不會是懷疑顧成嶺殺了你爺爺吧?”警察有些詫異,“那也是他爺爺啊。”

我沒有跟警察解釋太多,我知道他是不會明白的。

“或許你提供的意見有點價值,我們會繼續調查的。”最後警察這樣承諾我。

晚上我故意在學校留得很晚才起身回家,因為我不想面對顧成嶺,他像是被惡魔附了身,讓我感到恐懼和無助。寂靜中我又聽到了久違的腳步聲,是那個穿著星輝中學校服的乞丐男生,他神秘地出現了,再一次跟蹤了我。我快步地往小巷的出口跑去,他追了上來。我有些害怕,跑得更快了,一直跑到家門口才停了下來。那個跟蹤狂沒有再跟過來。

顧成嶺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而且整晚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警察打電話到家裏來,他告訴我,顧成嶺自首了。

顧成嶺沒有殺張姨,也沒有殺爺爺,他殺掉的是那個一直跟蹤我的乞丐男生。顧成嶺說那個男生他看著有些眼熟。那是因為多年前他們曾經見過面。

爸爸殺掉的男人就是那個男生的爸爸,當時他也只有八歲,和我一般大。媽媽和爸爸都走錯了一步,而他們毀掉的是兩個家庭。那個男生並沒有我們幸運,他的媽媽死了,他成了無依無靠的孩子,退了學做了乞丐。

顧成嶺見過那個男生,在審判爸爸的法庭上。我應該也見過他,只是因為年齡小而不記得了。

他的心裏一直充滿著仇恨,但是他不知道要如何發泄。

直到某一次我跟他相遇了,他也不記得我了,但是他卻認出了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象形玉墜。他開始有計劃地跟蹤我,一方面確認我的身份,一方面查實我身邊的其他人。然後復仇就開始了,他不幸福,所以我們也不能幸福。

我不知道他殺掉張姨是因為錯以為張姨是我的媽媽,還是單純地想殺掉讓我感到幸福的人。不過這個已經無從得知,因為他已經被顧成嶺殺死了。

爺爺肯定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一個十幾歲的男生手中。

顧成嶺那天去星輝中學就是為了確認他的名字,看他是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孩。

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只是顧成嶺搶先殺了他,救了我。

“你既然已經知道他是兇手了,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要親手殺了他?”在探視室裏,我問顧成嶺。

“他是亡命之徒,不會在乎自己的生死。而且他未成年,被抓了勞改幾年就會被放出來。那個時候他會繼續他的復仇之路,你逃不掉的。”顧成嶺淡然道,“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真正的安全。”

“不要假裝都是在為我著想。”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很鎮定,“我根本就不值得你那麼做。”

“我沒有特意去想值不值得,只是忍不住就那樣去做了。”

“是嗎?”我站起身來背對著顧成嶺,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你成功地陷害了我,我現在不但有一個殺人犯的爸爸,還有了一個殺人犯的哥哥,我走到哪裏都會受到歧視的。”

顧成嶺看到我走到門口,突然又說道:“你小時候很喜歡變形金剛,我一直想送一個給你。我的臥室裏有一個變形金剛,是我從拆遷的廢墟裏刨出來的,把手都弄傷了。可惜有點舊。

“不過你說已經長大了,不喜歡那種東西了。你還是去花錢買個自己喜歡的新玩具吧……”

我自己做了很多虧心事,就變得異常敏感,以為顧成嶺一直在處心積慮地對付我。

而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忘了他是我的哥哥。

他一直都想要好好地保護我,即使犧牲自己的未來也在所不惜。

“哥,我不要買新的了,我就喜歡那個變形金剛。”我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突然蹲在地上,哭得狼狽不堪,原來,我從頭到尾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