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撿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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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視網消息(記者 王靜遠):2021年最後一天,北京地鐵一口氣開通了9條線(段),運營裏程達到783公裏。在北京地鐵的車廂裏,張貼著城市軌道交通線網圖,地鐵如同一張張周密的方形網格,疊加在二三四五環圍出的幾個同心圓上,連接著城市的中心與末梢。

地鐵是城市最先蘇醒的地方之一。列車進站軌道的震動聲、行李箱的滾輪聲、刷卡過閘機的提示聲、站臺報站的廣播聲、秩序引導員的小喇叭聲、嚴冬清晨湧進地鐵口的獵獵風聲……馬拓的一天也從這裏開始。

馬拓,北京地鐵民警,作家,著有《神經雙探》《只有警察知道》等書籍,2016年開始在微博、知乎等社交平臺記錄身邊的北京地鐵故事。

脫口秀演員李雪琴曾用“宇宙有盡頭,但北京地鐵沒有”來形容自己的北漂生活。常年在地鐵工作,馬拓也覺得北京地鐵“沒有盡頭”,因為社會永遠在發展,地鐵一直在建設,人們的希望和憧憬也隨之延伸。

馬拓認為地鐵是最能夠代表城市飛速擴張的符號,透過這個窗口,他也在觀察著家鄉日異月更的變遷。但相比起那些龐大而抽象的象征意義,讓馬拓感觸更深的是,地鐵的廣袤敘事下每個個體的浮沈悲歡,“地鐵是有人情味的”。

馬拓眼中的地鐵擁有自己的生態,站務員、民警、安檢員、保潔員、文明疏導員、共享單車收攬員,還有卷餅大姐、賣傘老婦、賣花女梅梅、賣冰棍的小胖,他們都是地鐵生態中的一員。這些人普通庸常,毫不起眼,盡管每天有幾百萬人乘坐北京地鐵,但擦肩而過時,很少有人會留意他們。

直到有一天,馬拓把他們都寫入自己的故事匣裏,人們得以通過馬拓的文字,短暫駐足端詳這些最熟悉的陌生人,並從這幅地鐵浮世繪中體悟小人物的酸甜苦辣,感知生活的復雜和顛簸。

早高峰時,馬拓會在地鐵廣場上維護秩序,這是一天中乘客最容易發生糾紛的時段,每個人都著急上班,車廂裏起床氣擠著起床氣。

晚高峰時,馬拓喜歡換上便裝,逆行在人群中,緩慢地、刻意地甚至悠閑地走在通道裏、臺階上,觀察著地鐵裏的一切。這是馬拓最喜歡的時刻,“它沒有因為誰踩了誰一腳帶來的爭執,沒有因為插隊吵出的鬧劇,沒有票務糾紛,沒有火冒三丈。”

馬拓曾問過老民警,同樣是著急趕路,為什麼晚高峰的案情比早高峰低?老民警回答他,可能因為大家離家越來越近了,回家比什麼都重要。

(北京城市軌道交通線網圖 央視網記者 王靜遠 攝)

以下是他的自述:

“人多的地方都是江湖”

畢業分配到地鐵派出所之前,我從來不覺得地鐵裏需要警察。這不就是一個通勤場所嗎?雖然每天數以百萬計的人來來往往,但這裏從來不是任何人的目的地。無數人上下班、上下學、訪友、找工作,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趕車都來不及,誰會搞事情?

工作後我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人多的地方都是江湖。糾紛,雙方因為搶座互相謾罵;打架,雙方因為插隊大打出手;詐騙,騙子到處在地鐵裏借錢,然後拉黑不還;擾序,大哥喝多了在車廂裏抽煙;猥褻,還是喝多了,突然猛親身邊女乘客,這些都有可能時時刻刻在地鐵裏發生。尤其地鐵這種封閉的環境,更是將那些原本永遠不會產生交集的矛盾雙方無限拉近。

地鐵裏的案事件都比較單一,有的違法者前科累累,卻仍然不知悔改;也有很多事主因為一時衝動情緒煩躁,溝通起來障礙重重。有時候一整天就處理一起打架案,應對各種人,做各種不同類型的筆錄。有時候嫌疑人酒醉沒有意識,還得連夜帶他去醫院醒酒。

後來我總結出一個規律,越是在公共場合“點火就著”的人,越是壓抑了很久、需要一個傾訴缺口的人,否則他不至於在地鐵裏因為一點小事就跟陌生人發生衝突,所以當警察調解的時候,他會非常願意跟我們袒露心扉。

(地鐵民警在執勤 受訪者供圖)

我之前處理過一起糾紛,我看那位事主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很體面,我就問他是不是最近有煩心事,他立馬開始跟我傾訴,說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但是領導老給他“穿小鞋”、刁難他。他越想越不平衡,而且也不跟別人說,慢慢地心裏就積蓄了一股比較仇視的情緒,然後地鐵裏有人踩了他一腳,他就爆發了,覺得特別委屈特別不公平。

我跟他說,首先你得明白是你心裏的癥結導致了今天在地鐵上爆發的衝突,對方並沒有把你真正激怒到那個程度,他說確實自己情緒本身就不好,這時候這起糾紛就變得很好處理。

如果說我不分三七二十一,上來就說哪一方對哪一方不對,或者說雙方都有問題,“你們好好反思一下為什麼在地鐵裏這樣,看看你們影響了多少人!”結果很可能適得其反,雙方誰也不認錯,還會覺得警察蠻不講理。

之前我有過這種階段,但是一兩次之後我發現沒有收到良好效果,馬上就改了。一來搞了半天我自己也為這事兒生氣,再者說這樣做解決不了問題,領導跟群眾都不認可。現在有的違法犯罪嫌疑人不是靠你發火就能震懾住的,你衝他發火,他也衝你歇斯底裏,還是得從邏輯上說服他,讓他無話可說。

工作這些年我變得更有耐心,也能夠更客觀地看待很多事。我覺得所有的民警都會經歷這個過程,一開始還會比較生氣,到最後都心平氣和,甚至比較超然物外。

(馬拓 受訪者供圖)

我們平時處理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很瑣碎,都是普通違法,相比刑警見識的人性陰暗面小多了。但小事多了,處理起來也會累心,而且有些事主情緒會反復,有的人你今天給他勸好了,明天他可能又來找你了,有時候我自己的情緒也會受影響,覺得很煩躁。好的一面是你接觸得多了會很有經驗,下次再遇到事就知道怎麼解決。

地鐵民警十年,我處理過很多地鐵裏的奇葩事,其實大多數人的遭遇都很相似,要不就是失戀、跟男女朋友吵架,要不就是工作上有煩心事。說半天就是歸為兩大類,感情跟事業。所以勸來勸去,你自己就能總結出一套道理,每次你用這套話術跟對方聊的時候,他們都會覺得你說的很對,是一個很貼心的民警,在態度上也會對你有所軟化。

“適應的下一步就是喜歡”

我2010年從警校畢業參加工作,大學學的是偵查專業。在我上學的時候,我的認知裏並沒有地鐵警察這個概念,我也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專門負責地鐵安保工作的警種。

當告訴我被分到地鐵時,我很困惑也很焦慮,因為完全不了解,想象不到將會面臨什麼。我之前想象著地鐵裏可能沒啥事天天就待著,一想到自己年紀輕輕的,結果還得整天守著這個站,過得跟那些歲數大的民警似的,就覺得特沒意思,心裏有點失落。

但後來慢慢接觸到具體工作,我才發現地鐵裏事也挺多的,有些還會涉及違法犯罪行為。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北京還沒有這麼多地鐵線。這些年地鐵線路越來越多,乘坐地鐵出行的人越來越多,地鐵民警防暴處突、維護治安的任務越來越重,同時對我們的要求也越來越高。

我覺得警校的學生都會以當刑警為誌向,這是大家一生的夢想,身體裏都飽含著熱血,在學校時應該沒有人會想著去當個派出所治安民警,或者說坐在辦公室裏。但等你工作之後,就會發現每個警種都有自己的責任,對應著不同的公安工作,並不是說刑警就比治安民警“高大上”,只有做了刑警才會有職業成就感,幹治安民警就沒有自我存在感,不是這樣的。

有一次一個女士的手機在地鐵裏被人撿走了,也關機了。我調監控時發現撿手機這個人當時戴著口罩,看不清他長什麼樣,穿的衣服也很普通,找不出任何身份信息。我調出以前的錄像,試著摸索出他的乘車規律,後來發現他是一個上班族,每天會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地鐵站。等到我執勤的時候,果然在閘機處看到他了。我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幫失主找回了手機,她很感謝我,這個事讓我挺有成就感,就感覺當個地鐵民警其實也挺好。

我在這個崗位上,幹的不是什麼特別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也沒有說建功立業挽救誰的生命、破獲什麼大案要案,但是這些小事兒,其實對於大家來說也很重要,你幫助到他們,對方也會覺得你是一個好警察。不能說你覺得這個崗位很平凡很渺小,你就做不出任何一件讓大家喜歡你的事來,這個邏輯是不對的。

(臨近春節地鐵警務室掛上了春聯 央視網記者 王靜遠 攝)

幾年前我們轄區一座地鐵站周圍有一些小商販和黑車司機,他們為了做買賣跑到站口叫賣攬客,站口的秩序受到了嚴重影響,很多乘客不堪其擾,打報警電話舉報。後來一到晚高峰時間,我們就把警車停到廣場上,人坐在車裏,震懾那些擾亂秩序者,這樣倒是奏效,站口一下變得清爽潔凈,乘客們進出無礙,只是執勤比較辛苦。

當時是冬天,我們那輛老舊的依維柯警車四處漏風,空調開到最大也不怎麼頂用。我穿著厚厚的大衣坐在裏面手都是冰冷的,多數時候只能幹坐著發呆,晚高峰那兩個小時特別難熬。

有時候我盯著人來人往的地鐵站,看見乘客們面無表情進進出出,就想這樣是不是有點兒浪費生命?雖然這麼大個的警車在這裏戳著,也沒幾個人投來哪怕是好奇的目光。大家都在匆忙趕路,壓根沒有留心秩序是不是變好了,站口是否通暢了。

後來有一次,我被凍得正在車裏搓手,忽然聽見有人敲車玻璃。搖下窗戶一看,是個老大爺,他說:“這裏幹凈多了,還是這樣好!”大爺的這句話讓我知道,哪怕再細小再普通的工作,人民群眾也是看在眼裏的,這就是我們的價值所在。

(節假日依然在崗的地鐵民警 受訪者供圖)

我現在很喜歡我的工作,其實這個轉變早在我工作五六年的時候就有了。一開始我有點排斥地鐵警察,但我並沒有選擇換單位,反而逐漸適應了這種工作環境,而且是很適應,適應的下一步就是喜歡,很多事都是適應之後慢慢喜歡上了。就好比兩個人談戀愛,你只要一覺得跟對方很合適,那馬上就會想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他/她了。

地鐵生態

我覺得和其他公共交通工具相比,地鐵最特殊的地方是它有自己的生態。公交站就是一個牌子,孤零零的,頂多有一個雨棚,你坐公交每趟車都有不同的司機和售票員。但地鐵不一樣。

每個地鐵站長得都不一樣,周圍的地理環境也不一樣,有的地鐵站有站前廣場,有的是天橋,有的就只有一個站口。每個站都有固定的站務員、民警,地鐵口有商鋪、存車棚、挪共享單車的保安,乘客一來這個站,就會發現老是這幾個乘務員大媽和疏導員大爺,商鋪裏老是賣那幾樣吃的,老是那幾個小店員。

對於我們這些長期在這裏工作的人,會對自己的站有一種熟悉感,很依賴它,甚至把這當自己家,尤其晚上站裏一亮燈,會感覺“我需要它,它需要我”。我會對它有一種責任感,說“領地”也不合適,就覺得這個地鐵站是我的站,它跟我榮辱與共,我不能讓它出現任何一點亂。哪怕我不當班的時候,聽到我們站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格外緊張。

前些年我在西二旗站,站裏有一點小事,我都得錙銖必較,那時候也年輕,有點“中二”。當時附近天橋上有好多擺攤賣東西的,其實那裏不屬於地鐵民警管轄的範圍,但我也會過去告訴商販們不許騷擾乘客,也不能堵著天橋口影響通行。

(工作日的早高峰 央視網記者 王靜遠 攝)

我之前寫過我們地鐵站的保潔大姐,她們每天要趕在每批乘客下車前掃好廁所,畢竟站臺上下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她去打掃。我經常能聽見工作人員用廣播喊她,有的是站臺上乘客吐了,有的是垃圾桶滿了,有的是早飯扣到地上了,有的是小孩兒尿了。

她在給廁所拖地時,門前會擺一塊“正在清掃”的牌子,好多人著急方便,看見廁所門口擺著牌子也熟視無睹。若是女性還好一些,若是男乘客,大姐只能往外撤。有時候一個乘客進去,後面會跟進去好幾個,緊接著站臺列車進站,大批的乘客又占領廁所。

其實她動作已經很快了,但就是拖地這點兒事,沒少給她找不痛快。有一次門口明明立了牌子,還是差點兒讓一小夥子滑倒,對方嘴裏嘟嘟囔囔的讓她有點兒難堪。還有一次她剛拖了地,放了牌子想稍微晾一會兒,一個姑娘進來踩了滿地的腳印,大姐就在後面補擦,姑娘毛了,說:“你這是轟人啊?”大姐跟我說過,立牌子不是為了不讓人進,是為了怕乘客不知道,進去滑倒。

趕上雨雪天,更是噩夢。大姐只能“盤踞”在如廁大軍周圍,見縫插針清理一下地上汙漬。地下衛生間夏天潮得讓你長濕疹,冬天又冷得讓你生凍瘡。這種罪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你還真不相信是有人一直在遭著。

(文明疏導員在站臺引導乘車秩序 央視網記者 王靜遠 攝)

我們地鐵站外面每天都有很多共享單車,有天早晨我粗略算了下,至少有兩千輛。這些單車占了機動車道,各個單車公司派收攬員來地鐵站收攬單車。他們要鉆進車海,跟拔蘿蔔似的把自己要收攬的單車挑出來。

這應該是整個地鐵站生態中唯一一份純體力勞動,也是唯一一份時刻不能停歇的勞動,因為一旦動作慢下來,停車的人越來越多,單車堵路,交通癱瘓。很多乘客覺得停進站口最方便,根本不願多走幾步路停到指定的位置去,收攬員總是面對著一片混亂的停車局面,最亂時車把、腳蹬子、輪圈都交纏在一起,和小山包一樣。

有的司機一搖窗戶就開罵,嫌收攬員的貨車占了機動車道。停車場管理員認為單車堵了停車場大門,總是大聲吆喝他們過去挪。馬路對面的黑車司機覺得單車影響了自己生意,沒事就就對收攬員甩幾句風涼話,就連公交車站的文明疏導員也滿腹牢騷。我覺得他們好可憐,明明停車的不是他們,挨瞪受罵的卻總是他們。

在地鐵裏工作,幾乎每天都在見證人生百態、人間冷暖。我覺得大家會喜歡看我寫地鐵裏的人,包括站務員、民警、安檢員、保潔員等等,也是因為這些人平時我們都會遇見,只不過之前一直沒發現原來小人物也有這麼多故事。

北京地鐵故事

剛成為地鐵警察時,我喜歡看著形形色色的人進站出站,他們年齡不同,職業各異,表情和步態也都極具個人色彩。如果說人與人的相遇是兩條直線的交叉,那麼地鐵站就一定是無數條線交匯的軸心。

我們轄區裏有一座地鐵站客流吞吐量早晚迥異,有著大時代背景下睡城的屬性,基本上早高峰進站者上萬,出站者寥寥;晚高峰時,這些人風塵仆仆歸來,同樣進站的乘客數微乎其微。

(工作日的早高峰 央視網記者 王靜遠 攝)

早高峰是一天中最容易發生糾紛的時段,大家都有起床氣,每個人都要上班,車廂裏整體情緒氛圍就是著急。晚高峰就比較松散,有人玩遊戲,有人追劇,有人想著晚上回去吃大餐。

晚高峰的地鐵站像一個正在執行秘密部署的機關,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步履一致地往外跋涉。這支龐大的隊伍遷徙過廣場,又會四散開來,以各種方式繼續奔赴這座城市裏等待著自己亮起的那扇窗戶。

一天中我最愛這個匆忙而有序的時刻,它沒有因為誰踩了誰一腳帶來的爭執,沒有因為插隊吵出的鬧劇,沒有票務糾紛,沒有火冒三丈。我曾問過老民警,同樣是著急趕路,為啥晚高峰的案情比早高峰低?老民警說,可能因為大家離家越來越近了,回家比什麼都重要。

我記得有一天中午,我在站廳裏巡邏碰到一對母女向我問路。小女孩對地鐵站的站名很有執念,比如聽車廂內播報有個呼家樓站,就一定要去看看那座“樓”,聽說有個北新橋站,就一定得去摸摸那座“橋”,聽說有個雙井站,就一定得看看到底是不是有兩口井。

很多時候她都是失望。一出呼家樓地鐵站,放眼望去哪裏都是高樓大廈,根本不知道哪座才是“呼家樓”,北新橋也沒有橋,雙井地鐵站外面也沒有井。她就很奇怪,為啥北京這些地鐵站的站名都名不副實呢?她媽只能告訴她,北京是大城市,發展太快了,那些橋啊井啊的,都沒有了,都蓋了高樓大廈了。

在我看來,地鐵既有空間場合,又有速度和人流,是一個能夠全方位代表城市發展的符號,比機場、火車站更有象征意義。因為人們並不是天天都會坐飛機、火車,但很多人每天都要坐地鐵。而且機場或者火車站好多年才能建一個,但是地鐵站幾乎每天都在建,就咱們現在聊天的功夫,好多地鐵站就正在建。

只要社會在發展進步,地鐵就永遠不會有盡頭。如今的城市裏,你出門走兩三步就能看見一個地鐵站,大家都覺得地鐵跟自己有關系。地鐵是一個全民性的乘車場所,不能完全定義所謂的貧富階級,從普通人到有錢人,人人都坐地鐵,我看網上有明星還坐地鐵呢。

(工作日的早高峰 央視網記者 王靜遠 攝)

工作十多年,地鐵裏比較明顯的變化是丟錢包的越來越少,現在出門很少有人帶現金。打架也變少了,北京地鐵裏的監控越來越完備,而且如今網絡信息化也很發達,大家都不想因為一時衝動被人拍了發到網上。

還有我在地鐵裏看到的乘客越來越時髦,包括男孩在內也都很講究。以前我剛上班的時候,我看坐地鐵的人不管年紀大小,穿著都有點土。我喜歡看日劇,我看電視裏東京街頭好多年輕人的穿著都特別潮,現在北京地鐵裏年輕人的穿著也越來越接近這種趨勢。

普通的周五看不出什麼大區別,但到了大節日,就能明顯感覺到地鐵裏大家都挺開心的,而且一到那時候情侶出現的概率也更大。今年跨年那天我印象特別深,我值班時看見地鐵站一下子冒出來好多情侶,我猜之前他們都是各下各的班,那天都湊一塊去了。

好多人都覺得地鐵裏的乘客很麻木,每個人都各自漠不關心,面無表情在走,尤其現在大家都戴著口罩,但其實不是那樣的。比如以前我們的地鐵裏,有乘客突然犯心臟病,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去幫忙,在這之前我從來不敢想原來地鐵裏有那麼多熱心人。

我心中真的挺感謝地鐵,它帶給我職業成就感,也讓我遇見了很多故事,我覺得這些小的細節都特別珍貴。

我還記得有一天,我處理一起打架糾紛加班到很晚,累得頭重腳輕,坐地鐵回家。走進列車的那一刻,發現車廂裏人很多,都是很普通的乘客。

他們有的坐在座位上,有的站在靠門處。絕大多數人都在看手機,也有人盯著車窗邊的閉路電視裏播放的循環節目出神。有人還背著背包,拉著行李,有人牽著女朋友的手,有人戴著耳機聽歌。每個人都安安靜靜呆在屬於自己的位置,安靜,平和,不紛擾他人,享受著自己的歸途。

我看著眼前每一個人,覺得他們特別可愛。一點兒沒有誇張,他們專註乘車的樣子,好看得令我感動,我就想如果大家天天這樣沒那麼多爭執多好啊。如果不是理智尚在,我真想走到他們面前,擁抱他們每一個人。雖然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但我就是這樣愛他們。這就是當時我心底羞澀而真實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