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與小舅手牽手的簡單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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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01.07  按照昨晚的計劃。我一早起來,就趕到東方醫院我朋友的宿舍,他學的就是內科,碩士畢業後,就留在了上海。8:30的時候,他還沒有起床。對我嶽母的事情,他以前知道一些,見我拿了病歷和CT片,立即披上衣服,幫我看了起來。隨著他表情的凝重,我知道,前幾個醫生的判斷基本屬實了。嶽母真的正面臨著比較危險的處境。  他仔細詢問了嶽母的相關癥狀,沈默了一會兒,給了我回答。第一句,就說,“我們是兄弟呵,所以我告訴你一些實話,你嶽母的病情十分嚴重,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後來他縝密的分析,驗證了我心中可怕的預言。  具體這個病在哪裏看,他的想法也基本如上。  我非常感謝這位朋友,本來打算要到腫瘤醫院去的,他建議我,還是別去了,診斷結果已是比較明了了。此時,老婆發了短信,說媽媽已就近送進了一家三乙醫院,因為她一早咳嗽的厲害,她和爸爸實在害怕,因此就趕緊打地把她送了醫院,先治療惱人的咳嗽再說!  我告別了朋友,一路小跑,到了附近的郵局和招行,把讀書期間的所有定期存款全部提了出來,大概6、7千元。又從一位師姐那裏借了1萬。另外一個師姐也積極想給我打款,我感謝她的好意,說以後若緊急需要的話,再向她開口,把她當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吧!  取錢回來,我又買了400元的手機卡,老婆的手機已經沒錢了,這些天新疆家人的電話正源源不斷地打入。我一路跑著,希望能早點回到老婆的身邊,給她點支持的力量。小跑雖然很累,在大街上也顯得另類,但若此舉可以延長嶽母的生命,我倒願這樣一路跑下去。    中午時分,趕到了醫院。進入急診病房,看到媽媽正在輸液,老婆和嶽父陪在身側。老婆說,輸液輸氧之後,老娘的咳嗽好了一些。病房暖暖的,比我們的租房強。爸爸一直關註著媽媽,眼圈紅紅的。媽心疼我,讓我回家吃飯,我坐了下來安慰她,說不餓。坐在她的身旁開導她,希望她堅強些,勇敢面對疾病。  媽說,“這個病,不是別的,我也看開了,你們孩子也不要難過!”我岔開話題,給她講工作、學習上的趣聞樂事,希望她能開心些。老婆就跑前跑後,和護士醫生協調。  僅僅看到我在醫院和租房之間來回多走了幾趟,媽媽就心疼我了,不停地說老婆,你自己多走走,怎麼老是使喚別人,你看石磊一刻沒閑著!我聽了心裏更加難受,我都做了些什麼了啊?所有的這一切,難道不是我應該做的麼?都這個時候了,還想不讓我受累,媽,你的身體要康復,我為您做什麼都不辭勞苦、心甘情願啊!  我和爸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沈默了,隱隱地為媽的身體擔憂。爸說,你老娘來上海之前是77公斤,剛才稱的才67公斤,瘦了10公斤了。看起來,情況很糟了。實在不行的話,趕緊買機票回去算了。這邊沒有多少親人,真要到了“那一天”,你哥嫂能趕過來麼?在這看病也不是回事……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我勸爸爸,想開些,別那麼悲觀,盡量在上海看吧?畢竟上海的醫療條件好一些。若將媽媽送走,媽媽的心情如何承受,僅有的希望也化為了泡影。爸平時的話就不多,悄聲說,“你媽要是沒有病,多好?唉!”隨後,他默不作聲,眼圈紅紅的,眼淚在滄桑的雙眸中打轉,花白的頭發讓人感到歲月的無情。  風兒吹來,法國梧桐的黃葉滿地飄零,人的生命真的是如此脆弱?自己的力量這麼有限?在癌癥面前,所有的語言都蒼白了!  做好飯,我們爺倆吃著,我吃了一個饅頭,爸爸吃了一個。我發現這幾天爸的飯量也下降得厲害。回醫院的時候,爸給媽買了個紅薯,我留意一個細節:爸爸小心翼翼地將紅薯套了兩個塑料袋,然後裝在了棉襖的內襯裏,用手遮蓋著。外面的風大,爸爸害怕紅薯冷了,盡管他知道,媽媽已經沒有品嘗紅薯的胃口了!  到了醫院,媽媽已經換了第三袋營養液了。我和老婆商量著,讓老娘今天就住院吧?家裏實在太冷了,而且還需要爬五樓。媽開始不同意,說禮拜天住吧,還可以省上一夜的住院費。老婆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省啊,反正醫保可以報銷的,別擔心!  幾番周折,交了5000元的押金,媽媽住進了內科病房(4樓呼吸內科)。  晚上從家中搬來了沙發座椅,給爸爸陪護用。我們在病房待到了十點多,一直陪媽媽說話,媽媽偶爾想哭,都被我們用話題岔開了。中間我們忍受不了這種氣氛 ,偷偷地出去哭了幾次,但回到病房之前,都洗洗臉,裝作沒事的樣子。  新疆的哥嫂也不停地打電話來詢問病情,全家人都關心著老娘。    晚上回到租房的時候,已是10點半了,看看房間的雜亂,想著爸媽在時的整潔,心裏真是難受。老婆把爸媽房中席夢思的床體和靠背搬開,發現靠背上好多層的水珠。房子四周也是漏風,空調的制熱效果並不好。爸媽來到上海整整40天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和休息的。本來是讓他們來享福的,到頭來反而是受罪,而嶽母大人,更是住進了醫院。此情此景,更讓我們內疚。  老婆離開病房下樓的時候,就哭了起來,嗚咽到,“在媽跟前,不敢哭,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怕自己哭了,媽媽更難受……我們離開病房,把爸媽扔在了那裏,感到好像是遺棄了她們,真是對不起她們啊!……老公,你說媽的病能好麼?我以前老抱怨她,現在好後悔啊…….”風兒嗖嗖地吹著,老婆梨花帶雨,淚痕幹了又流,哽咽不止,我也是深受感染,心裏像倒翻了五味瓶。既自責對病情發展無力控制,又內疚自己財力有限,不能讓媽媽享受更好的醫療條件,使自己能在此刻舒服一些。  跑了一整天,我已是精疲力盡了,躺在床上卻睡不著。想著媽媽的好處,想象媽媽離開我們後、未來日子的無助和淒涼,心亂如麻。  夜裏的時候,老婆抱著我,直叫媽媽,還摸著我的手指,說,“媽,你手上的金戒指哪去了?”  可憐的老婆!    2006.01.08  一早我們就到了病房,今天是禮拜天,我們要等到明天才能全面體檢。今天老娘的任務是掛5瓶營養液,有止咳的、有護肝的,有補充體力的。  爸爸把我叫了出去,告訴我媽媽一夜還是咳嗽,沒睡幾個小時的覺。身體越發得差了,還是買機票回去算了。現在臨近春運了,票訂晚了,恐怕價格會更高,而且怕到時候走不了了。我說,我們還是做兩手準備吧,一是先做個體檢,估計結果三天左右就可出來,確診後讓醫生幫著給拿個方案出來,看醫生的意見,能在這看,盡量不走;若在哪裏都是一樣的話,回家也是可以的。爸又說,他告訴媽媽,機票已經訂了,交了1000元押金,讓媽媽有個思想準備,萬一走的時候,也希望她能配合。他知道媽媽脾氣不好,經常變主意。  或走,或留,真是個艱難的選擇。而當這個選擇擺在善良的爸爸面前時,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對於我來說,也是兩難的決定。首先是,我不怕花錢,其次是,我也願意嶽母在上海看病。問題是,一旦病情難以控制,嶽母體弱難以維系,能否出病房?能否平安回新疆呢?  但若把她送走,將來我肯定也是十分自責的。   和爸爸商量了一會,回到病房,坐在床邊,故意撇開疾病的話題,和媽媽聊她年輕時候的事情,媽媽繪聲繪色,講起話來和以前一樣鮮活生動,就是聲音低沈了些。她兄弟姐妹8個,她是老四,上下不靠,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因此自己一直比較獨立和反叛,做姑娘時,就勇敢衝破了多次“封建家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後來,加之家庭貧窮,吃不飽飯,就從山東來到了冰天雪地的新疆。由此認識了爸爸,一起共同生活,至今已經三十五年了。媽媽生下大哥的時候,家裏很窮,只能頓頓喝棒子面粥,以至於大哥現在身體都不太好;到了小哥的時候,家中仍然缺東少西,坐月子吃的雞蛋,是爸爸晝夜行程,在紅墩公社6隊,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偷偷地買到的,那時是“狠批封、資、修”的年代,在“社會主義的新疆”,這種風氣更加嚴重,加上爸爸的成分不好,是被“人民”監視和專制的對象,因此,那時的日子真是難上加難。  老婆其實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而是爸爸三哥的親生女兒,這個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反而更深(老婆的親生父母有些毛病,能生不會養,前面的六個孩子,都夭折了)。因為,在那個年代,當時收養這個女兒時,媽媽下了很大的決心,別人都來勸阻,說多口嘴,日子更加艱難。但善良的媽媽認為這既是一種責任,也是對命運的抗爭。因此,老婆僥幸活了下來。爸老早就說過,就憑媽媽收留了他梁家的孩子,他就一輩子感謝媽媽,願意一輩子為媽媽作牛作馬。這種樸素感情,是生活的真諦!  爸媽收留了這個女兒以後(當時她只有40天大),改革開放的春風漸漸吹到了新疆,爺爺也被平反了,爸爸落實了政策,到建築公司上了班,以後幹了工程監理;媽媽也先後到了建築公司、皮革廠、冷庫中心、火電廠等地上了班,家中的景況才一直好了起來。  爸爸之前告訴我,他這輩子最感激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大嫂(山東的大娘),一個就是媽媽。大娘在幼時為他哺乳,使他得以生存;媽媽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使他擁有了一個幸福溫暖的家!  媽媽談這些事情的時候,爸爸就在一旁微笑著看著媽媽。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這樣的話,二老忘記了疾病的折磨和未來離別的煎熬,才不至於那麼痛苦。    上午10點多的時候,我的一個新疆好朋友從南京過來了,看望媽媽,聊了一會,他的嶽母就是得了肝癌去世的,從病情發現到離去,不過三個月的時間,我聽了心中一噤。  下午4點的時候,大嫂的一個侄女,在上海打工的,也趕了過來,看望了媽媽。媽媽一天講了不少話。情緒還算穩定。  晚上,老婆給媽燉了雞湯,媽離開了輸氧,咳嗽的厲害;輸氧後,又感覺行動受限,因此,不太樂意。心裏一著急,就會引發咳嗽。睡覺前,好歹喝了一點雞湯。晚上8點之後,醫院就不讓她再進食了,因為,明天要做各種化驗、進行全面體檢。  晚上9點多,在爸媽的再三督促下,我們離開了病房,回家休息。又是一天,願媽媽一夜睡的安寧!    2006.01.09  今天要上班了,媽媽今天也要開始體檢了。早晨7點多,我把房子裏前幾天老婆買的鮮花給老娘送了過去,希望能給她帶來好運。到了病房,爸說護士已經過來抽了幾次血了,痰樣、尿樣等也拿過去化驗了,化驗種類有三十種之多。  中午的時候,趁吃飯時機看了看嶽母,她的精神還好,主要還是靠營養液維持的,飯菜幾乎沒吃多少,可憐的人!臉上、手上的皮膚已經是十分松弛了。老婆說幫她洗頭、擦身的時候,看到媽媽松松垮垮、越來越瘦的樣子,心裏難受極了,擔心極了。  在病房呆了半個小時,我就回來了辦公室,繼續“上班”,其實心思還在病房中,既希望結果能盡快確定,又希望是好的消息傳來。上班的時候,懷念著嶽母匆匆忙忙、即將走完的一生,真是別有一番感慨。生命,鮮活的生命,當最親的人看到她在一點一滴的消逝而無法救助時,該是多麼的心痛啊!  晚上回到病房,聽說媽媽一天吃的東西不多,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對於一個病人,吃飯都是很艱難的,誰不知道愛惜自己的生命?而對於患者的家屬而言,看到病人能吃口飯,那是對自己最大的鼓勵,因為,吃飯了,才會有抵抗力,才會有戰勝病魔的希望!  爸爸每次吃飯,都想盡量讓媽媽多吃些,再多吃些,把全家人的希望和度過劫難的信心,恨不得都化作飯菜吃下去。看著媽媽來回推讓,屢屢不肯多吃,十分難受的樣子,我都看不下去了。爸爸這是和死神做鬥爭啊!死神卻一天天將媽媽拉得更近。  老婆這幾天特地給媽媽穿上了鮮艷的衣服,這些都是媽媽最喜歡的。在患病的一年前,這些衣服都偏瘦。媽媽一米六的身材,當時有83公斤,因此買衣服都成了困難的事。偏偏媽媽這個人就喜歡穿,買得很多衣服,都不太合身,放在櫃子裏。  暑假我們倆回去的時候,特地給媽媽在南京路買了一個真絲的褂子,當時擔心瘦,按照慣例買的是商店的最大號(XXX),到新疆一試,正好!原來媽媽的體重已經減至了77公斤,腹部瘦的很明顯了。當時還為媽媽的身體高興,畢竟太胖的人,會引發多種疾病,如高血壓、高血脂等。誰也沒料到,這體重的持續走低,竟然是癌的前兆!    新疆的哥嫂姥舅她們,也一直掛念著媽媽的病情。病急亂求醫。大姨她們在遠在天涯,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決定到附近的阿葦灘公社“請”神仙,讓她給老娘祈命!據說那位神仙念念有詞,問我們家人,有沒有在某個時候,揀過什麼放在自家門口的、不是自己的東西?小哥和媽媽都回憶出,好像十幾年前揀過一雙皮鞋。大仙說,那是把疾病給揀了回來,現在是債主找上門,惹禍上身了。她給定的解脫辦法就是,家中一老(86歲的姥姥)一少(4歲的孫子)每天上香三次,連續上貢49天。  老婆給我說了,我當然是不相信。但為了媽媽的病情好轉,這個時候,只能順著這個意思,就是讓我燒香拜佛,我也心甘情願。所謂心誠則靈,哪怕知道是迷信,但得有一線希望呢,我們也願意付出百分的努力。  晚上回到家,給新疆的小嫂打電話,她說家中正在給爸媽裝修位於百興園的新房,讓我們不要告訴爸媽。這樣看來,她們已是做了兩手準備,萬一爸媽回來,就讓她們趕緊住上,以了卻媽媽畢生的心願。大哥開始是堅持在上海治療的,後來看形勢不妙,也改變了想法,告訴妹妹,如果實在到了不行的地步、或者在哪裏看都一樣的話,那就來家吧?他會安排一輛車在烏魯木齊的機場迎接,直接送至阿勒泰或者北屯的醫院。  打完30分鐘的電話,已是十點半了,老婆開著電視,疲憊的說,怎麼現在電視都看不懂了啊,頭腦朦朦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說,你太累了,這些天辛苦了!但父母把我們養大的辛苦,肯定要超過百倍以上!    2006.01.10  早晨六點半起床,匆匆吃了點飯,就到附近的郵局,把小哥快遞的媽媽的身份證給取了回來。因為如果一旦意外發生,要飛回去的話,登機是需要身份證的。從郵局又到了病房,爸爸早已起來了,告訴我6點的時候,媽又抽了血,今天下午還要做CT。從病房趕到單位,剛好是上班時間。  在電梯中碰到了幾個同事,問及我嶽母的事情,我簡單說了說。這些天工作上有些吊兒郎當,自己也十分清楚目前的處境。單位把我作為人才引進,自己這幾個月就沒幹出什麼像樣的事情。眼見考核期即將結束,自己將以怎樣的匯報,來應對各位領導和同事呢?  中午的時候,我抽空又回去了一趟,還帶了一只梨子。老婆看到了,趕緊讓我收了起來,說梨子蘊意不好,還是自己吃吧。和爸爸、老婆以及護工,一起將媽媽推到了CT間,然後我就折了回來,繼續上班。  晚上下班趕到醫院,媽的點滴已經註射完了,正躺在床上和爸爸、老婆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醫院的條件畢竟比家裏強些。見我手中拎著兩個大禮包,媽問,“單位發的麼?”然後饒有興趣的把東西接了過去,左右察看,笑容洋溢在臉上。我也挺高興的。  這兩個禮包是單位發的年貨,據說價值200元,不兌換現金,而采用實物,就是有增添年味的意思。媽媽喜歡一切漂亮花哨的東西,即使病患在身也不例外。媽媽說,“上海人就知道折騰,好看呢!”老婆示意我打開禮包,我想也是,只要媽高興,沒什麼不可以的。  老爸不想我打開,可能想送人或他用。我不管,三下兩下撕開了,又將裏面的腰果、開心果、油核桃、筍絲等小包裝撕開了,取出給媽吃,也給病房其它的人品嘗。  爸說媽今天胃口還可以,吃了不少東西(早晨一個雞蛋、中午半碗排骨湯、晚上半碗八寶粥)。媽的臉色有了光澤,皮膚有了生氣,額頭上甚至還出了汗,真是個好現象。我的心裏也暗暗松了口氣。老婆把大禮包的東西分給了其它的病友,又忙著剝核桃給媽吃。    28床是一位84歲高齡的上海郊區老太太,肋骨摔傷了,住院已經3、4個月了,從高危病房剛轉過來不久,平時由自己86歲的老公照顧。老太太的有兩個兒子,一個開公交車,一個在工廠上班,但對她都不好,據說幾乎從不來看她。從她的言談舉止和對老頭的態度,看得出,年輕時她對錢看的很重,手頭控制的很緊,性格比較潑辣,這比較符合上海人精明的習慣。上海人就像個文明的刺猬一樣,不願與人靠的太近,即使是自己的親人,由此,等到年老體弱或疾病降臨時,只得獨自苦捱,無人前來照料。  見老婆圍著老娘忙前忙後,一步不離,還偶爾對她援手相助。老太太不停的念叨,“儂是前世修來的福哦,我有這樣的女兒死了也閉眼了……”  與她的處境比起來,老娘的心理是優越的,老爹是吃住在病房,老婆也辭了工作陪護,而我除了上班,平時也是盡可能的陪在身側。     媽的精神可以,一直和我閑聊著,到了8點多,我們回到租房吃晚飯了!剛出門的時候,爸爸叫住我,說,“檢查結果基本出來了,沒敢對你老娘說,她就是癌癥。這幾天她在醫院的心情還可以,不然,就讓她先在上海住院吧?看看能否熬過春節?你回家和二舅、小舅商量一下。等以後實在不行的話,再買全價的機票回去”。  我和老婆下樓時,查查了化驗、治療、住院等費用的明細。對這些天的開銷我們是根本不在意的,只要能延長老娘的生命!  老婆說,老娘估計想在上海住院,強制將她送回去之後,她肯定以為我們是不打算救治了,心情肯定差的很,不然就在這看看吧?希望她能堅強些,挺過春節這道坎,我說,是的,我原本就這打算。現在她的身旁,一個老公,一個女兒,也算是很親近的人了,這樣的決定,還是很負責任的!    回家房中,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新疆阿勒泰的大姨打來了電話,說我們房子平時沒有人根本打不通,她牽掛老娘的病情,也是一直睡不著。她很相信大仙之類的東西,說整天率領新疆的親人給媽媽求神拜佛,希望神仙保佑。又說,當初媽媽胃口不好,不想吃飯的時候,她就偷偷的請人給老娘算過,說家中不幹凈,但當時不敢給老娘說,害怕老娘不但不相信,而且說她,從而褻瀆了神靈,讓神不高興。這次的大難,“神仙”說,不太好過。  這些天,親人在姥姥的房中,來也一呼隆,去也一呼隆,88歲的姥姥已經意識到什麼事情了,她年紀雖大,心智敏捷、行動獨立,心裏頭清楚的很,她說,“我都知道了,你們不要瞞我了!”每日早晚,姥姥已開始和大姨虔誠的求神保佑了!  嶽母的病情,到底能否有所轉機呢?    2006.01.11   中午11點食堂吃飯的時候,接到了大哥打來的電話,估計是打聽老娘的病有沒有確診的。我當時正在食堂吃飯,緊扒了兩口飯。騎車趕到醫院,想看看老娘的情況,然後回復過去。老娘他們正在吃飯,看上去神態不錯,前幾天松弛的手背手心也胖了一些(估計是幾天來連續掛水、補充了營養液的結果)。   看到老爹進了衛生間,我跟了過去,問了問診斷結果。老爹偷偷地給我說,已經確定是癌癥了,肺部長的腫瘤。明天要做個腹腔鏡,看癌細胞有沒有擴散到腹腔。如果是的話,那治療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不是的話,估計還能撐上一段時間。   給大哥打電話說明了這裏的一切情況,老娘的情緒還算可以,自己也願意積極配合醫院治療。就看明天進一步的診斷結果了,然後聽從醫生的建議。大哥和小哥已著手百興園房子的裝修了。希望老娘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能在新房中渡過。如果春節之前回來,他們就簡單裝修一下;如果在上海治療的時間長一些的話,就好好的把房子弄弄。(房子裝修的事情,讓我們先不要給二老說)   傍晚下班後,又回到病房。桌上的鮮花在溫暖的病房中已然全部盛開了。這幾天,都是老爸在忙乎。“與子攜手,相伴到老”的心願,在癌癥面前竟然無法實現。我只有找尋別的話題,讓大家看起來開心一些。媽媽是何等聰明的人,她幾次讓我找醫生,詢問診斷結果,老婆都示意我左右言其它,所有的這一切,老娘肯定看在眼裏了。   平時親戚來了電話,我們都是在病房外面或廁所裏接的,媽肯定能猜到什麼意思了。人對生命的熱愛,越到臨近越熱烈,媽的心裏,肯定也是或多或少的有些僥幸吧?   晚上爸送我們出門,還是說腹腔鏡診斷的事情,但願癌變還是初期的,沒有太多擴散。一旦涉及飛回去,航空公司未必會搭載病危的人,這是我們必須要提前打算的,否則事到臨頭,肯定措手不及。回去的想法,一旦給老娘知曉,難免對她的病情造成打擊。  就在此時,接到了徐州大姐的電話,說父親5天前在街道浴室洗澡的時候,像爺爺一樣暈倒在池子裏了,在家躺了一天,然後送到鎮醫院補水,補了3天沒有效果,就在今天才轉到縣醫院去了。明天拍腦部CT,看結果如何?  真是禍不單行,一邊是癌癥的嶽母,一邊是可能腦血栓的父親,一個在上海身邊,一個在徐州老家,真是讓人心亂如麻。老婆都快崩潰了,躺在床上,抱著我的頭,痛哭流淚,“我們的父母太可憐了,都怪我們平時不註意,到了這一步才發現……我好害怕啊!”  疾病真的太殘忍了,對待年邁的老人是那麼無情!  我還能說什麼?舉債再多,努力再多,能彌補我們的後悔心情麼?能挽回我們的遺憾麼?多年前,去新疆的路上,疲乏中,淚珠滾動,喉嚨酸疼,心中念念的想,年輕的時候吃點苦沒有什麼,只希望能趁著年輕,先收獲愛情,再發展事業,然後讓父母過上好日子。父母可得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等著我們孝敬的那一天啊!“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可是最令人心慟的啊!   其實,這兩位老人的疾病,若是早發現,及時對癥,問題都不大的。可是,卻都貽誤至今,原因是多方面的,有自己平時不重視、怕見醫生的原因,有經濟的原因,有子女照顧不力的原因,更有我們這個完美時代、完美的醫療體制的原因!   推究一下,像我們父母這樣的人,全中國又該有多少啊!他們是被文革犧牲掉的一代人!    2006.01.12  下了一天的雨,把人的心情都淋濕了。早晨到了病房,問候了媽媽。中午吃飯後,因外面下著大雨,隨身沒有攜帶雨具,就沒有再到病房去。老娘住院的日子裏,忙上忙下的,快要失去方向感和記性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忘了帶飯卡;回頭帶了飯卡,又忘記了帶傘。結果被雨淋的透濕。  晚上回到病房,爸說媽幾乎沒有吃飯,一躺下就咳嗽,難受的很。我們去了,媽的心情好了一些,開始跟病友討論麻將的幾種打法,聊些輕松的話題,我最想都是這樣的時間,因為,它可以使老娘忘記疼痛。我有意識的讓媽媽回憶和爸爸初相識、帶大小舅、和姥姥姥爺相處等往事歲月,媽媽通常都是接過話題,就可以好好的聊上一會,我和老婆就恭恭敬敬的聽著,爸爸含笑看著媽媽,笑中含淚,淚中含笑,就這樣,陪著媽媽,打發病房的時光。  快到9點的時候,媽趕我們回去,因為掛念我明天要上班的事情。我挽著老婆的手,感嘆生命的無情,老婆默默的,心情很沈重,從醫生的口中,知道媽媽的病已經到了醫學上無法控制的地步了!老婆也是學醫的,對媽的病情比我了解得更深,縱然如此,她仍不時自責,而我也不知道如何勸解她。雖然只是個女婿,但媽媽爸爸對我,真是沒當作外人看待,兩顆熱心都撲在了我的身上。  老婆突然說,“要是大哥、小哥在,就知道怎樣辦了,小時候都是他們替我考慮事情,我從來就沒有獨立面對這些事情……”  想著病床上的媽媽,和幾盡崩潰的爸爸,偌大的上海,只有我和老婆可以相依為命,商討看病事宜,她不遠萬裏跟著我,我又該如何為她分憂呢?於是,我說,“明天我單位請假,專門再幫老娘跑跑上海在腫瘤治療方面比較著名的醫院,看看放療、化療、介入治療等方法(大哥也通過其它途徑,得知介入治療對腫瘤有所效果),對媽媽的病情有無治療效果,但得有一分希望,我們就要付出一百分的努力。”  老婆此時已是心亂如麻,答應了。    2006.01.13   一早到了東安路上的腫瘤醫院,掛了特需門診,是一位北大的博士(副主任醫師)看的片子,老娘的片子,他看了大吃一驚。他對CT影像的會診意見是:   1、肝方葉見巨大軟組織腫塊,直徑約10cm,強化不均勻有血管湖,考慮原發性肝Ca(巨塊型),肝硬化可能,建議臨床查AFP;   2、雙肺內彌散分布大小不等結節,均考慮轉移瘤;   3、縱隔內多發子淋巴結。   我問如果采取介入治療的效果如何。他說,腫瘤越小,介入治療效果越好。鑒於老娘的肝癌已是晚期,且肺部大面積轉移,介入治療(化療的分支)肯定會引起多種並發癥。這種藥物的集中、強化註射,是老娘脆弱的身體所不能承受的,建議還是別做。   出了CT特需門診,我不甘心的又跑到門診掛了化療和中醫的號。中醫看了片子,說太晚了,中醫估計效果不大,為了不弗我的執意,他給我簡單開了幾副中成藥;西醫是個女的,聽了我的敘述,她幾乎不給我診斷了,她說醫療上已經沒有治療意義了,還是采取對癥支持治療吧?即平時所說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她還對我補充說,她的一個朋友,剛剛碩士畢業,就患了肺癌,其爸爸還是華山醫院的內科醫生,也是沒辦法,只3個月就去世了。老娘的AFP高達500,可以想象癌細胞的危害性!   中午坐車一路輾轉,下午來到了長海路上的東方肝膽醫院,這個醫院的院長,就是剛剛獲得國家500萬“國家最高科技獎”的吳孟超院士,下午的施醫生也是吳院士的學生。掛專家號需要排隊,我排在了第30位,好容易等到下午4:40,施醫生搭眼一看片子,臉上一副凝重嚴峻的神情,我一下子知道了,話不需多說了!  施醫生說,“病已到這個份上了,介入治療無法根除所有的癌細胞,而且,一旦身體上剩余的癌細胞對介入治療產生抗性並大量繁殖,整個身體的免疫系統就要被徹底破壞,人走的更快、更痛苦!”  晚上回到家,正在播放焦點訪談,我關了電視,和老婆通報一天的結果。老婆說,老爹希望回去,老娘也說自己的病無法看好了,不如回家去吧?現在臨近春運,要走就得趁早,否則不僅票價貴、路上擠的很,而且老娘的病情一旦惡化,後果不堪設想,到那時,走都走不了,可又咋辦呢?    2006.01.14  根據老爹的交待,早上剛起來,就電話預定了三張16號從虹橋機場飛往烏魯木齊的機票,七折,所有的費用加起來,共6210。又向航空公司詢問了關於氧氣袋的事情,總算說清楚了,可以允許帶著氧氣登機了(必須要有醫院相關證明、只能攜帶一只醫用規格的氧氣袋、只能三分之一充滿)。中午送票的就來了。  中午老婆燉了魚湯,媽幾乎沒喝。一天下來,媽的腹部很疼,爸跟醫生說,要不要做個CT,醫生偷偷的說,別做了,做了結果也是不好的,情況已然惡化到了這種地步!媽媽無力的躺在床上,看著我們進進出出、頻繁打電話的神態,她對自己的病情早已猜出了八九不離十。看到她裝作堅強的樣子,又被身體疼痛折磨的低聲呻吟,我們心都碎了,卻又無計可施,只有默默的看著她,岔開話題,讓她回憶一些輕松的話題。  下午和老婆一起到幾個大一點的藥房轉悠盤問,花了1680元給老娘買了2個療程的靈芝孢子粉和健必依營養液。(這些中藥和保健品據說對腫瘤有免疫治療作用,盡管知道效果不大,但作為兒女難道能看著媽媽等死麼?即使能緩解一下疼痛、延長一段時間生命,也是好的啊)  又給媽媽買了件178元的綠色羊毛衫,這件羊毛衫是媽媽在昔日逛街時特別留意的一件,希望能給她帶去一份好心情!  然而,當我們端著飯菜,回到病房時,卻再次看到媽被疾病折磨的不停的掉眼淚,說胃、胸腔、肺、後背等難以名狀的地方好像貓抓一樣的疼痛難忍,真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我們都看了心疼,卻又無計可施。小舅、大哥也打電話來了,說如果真的無法救治的話,那不如回來算了。小嫂、大嫂的短信也是不停的發過來,詢問老娘的情況。  回到家,老婆給我說,她給媽媽洗頭的時候,母女倆在衛生間抱著痛哭。媽已然洞曉了自己的病情,說就是對不起老爹,實在不想這麼早離開人世。姥姥、老爹、孩子、孫子……這些都成了老娘留戀的理由!是啊,老娘畢竟年輕啊!  看著臨床一對80多歲的老年夫婦相依為命、相互扶持、相互開玩笑,老爹老娘該是多麼的羨慕啊!老爹常常獨自抹眼淚,對媽說,當初爺爺去世時,也沒有這樣傷心過;現在是由不得自己了,眼淚就這樣撲簌簌的落著,為了相伴30年的媽媽!    2006.01.15  上午預定了大眾的出租車和上海航空公司的輪椅。下午老婆就著手收拾房子的皮箱了。讓爸爸回來收拾,爸說沒有什麼可收拾的,他是一分鐘也不想離開媽媽啊!以前都是兩人手牽手上樓、散步、買菜……而今形影單吊,該是怎樣悲涼的心情?  媽對爸說,“等我走了之後,你就來上海吧?跟著女兒過,你在這不咳嗽,幫著他們帶孩子吧?”爸喃喃回應、若有所思,“不來了,不來了!”以前兩人一起來,今後自己孤孤單單的來,心情如何受得了?  病房裏的人知道媽媽要走了,都過來關心,媽哭了好幾次了,回憶起來,真讓人心酸!癌癥就是這麼無情,將整個家庭置於無限的悲淒之中。  我昨天陪爸爸理了發。老婆說,給媽媽也剪剪吧,媽開始不願意,後來好說歹說同意了。我們趕緊去安排,請了一個理發師過來。這次理發,是帶著氧氣瓶的、掛著點滴的特殊環境下進行的,我們看著都不忍。平時媽媽很註意儀表的,即使是在往昔貧困的日子裏,這次媽媽對理發質量很隨便,不停的說,鉸短些就行了,不要太講究,還不知能到哪一天呢?  爸爸就在那裏,定定的註視著媽媽,很難受的表情。    2006.01.16  早上辦了出院手續,期間住院費用一共是5329元。氧氣袋也充好了,行李也打點好了,和爸爸隨便泡了兩包方便面,匆匆吃下,出租車就過來了,把我們送到了虹橋機場。  慌亂的手續辦理後,看著爸爸、媽媽、老婆三人通過安檢,身影消失在候機室的人群中,我突然感覺一種茫然,“我該到哪去?三個親人就這樣、以這種方式離開了我?”  50天的現在,我是在上海火車站接的爸爸媽媽,本意是讓他們在上海好好的過過春節,春節後,再陪著他們在上海及周邊好好的轉一轉,了卻自己孝敬的一番心願。這種想法是由來已久的、是發自肺腑的、是從容計劃之中的!  沒想到,在他們高高興興趕赴上海的50天之後,竟然面對如此悲傷的離別情緒!在陰沈沈的氣氛之中,可憐的爸爸媽媽,登上了飛機,開始了歸去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