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公共汽車慢慢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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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記者 楊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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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說《開端》裏,陶映紅是公交爆炸案的始作俑者,一鍋炸彈讓主角李詩情、肖鶴雲和整車人死去又活來。劉丹看完小說,覺得這個故事有點意思,但她不理解,也想象不出陶映紅作為一個普通人,怎麼能做炸車這種恐怖的事。她對劇本內容有些疑問,有些猶豫。“這個大媽幹的事情雖然很嚇人,可是她到底是誰呢?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劉丹要求和導演見一面。

《開端》角色海報,劉丹飾演陶映紅。

“關於她(陶映紅)的歷史沒有一點描述,如果僅僅有公交車上戲份的話,會不會讓人覺得她只是一個符號。如果只是一個符號,那就挺遺憾的,畢竟她幹的事我沒有辦法感同身受。”劉丹直率地提出自己的疑問。導演向她保證,雖然陶映紅不是女主角,但之後完整的劇本裏一定會豐富好她。

《開端》劇照

劇本完稿後沒有讓劉丹失望,陶映紅不再只是一個爆炸案的罪犯,也是一個憤怒、無助、絕望的受害者母親,她從一個敬業的中學老師,變成一個處心積慮的復仇者,有完整的故事脈絡。劉丹放心了,她走進了陶映紅的世界。

《開端》只有15集,是懸疑劇,一開始沒有揭示爆炸案兇手,到後幾集,經過兩個主角的努力調查,才確定了陶映紅的身份,從這開始,整部劇的聚光燈仿佛都照在了劉丹身上。

《開端》劇照

在數次循環中,都有正面展現陶映紅引爆炸彈的過程,對於每一次“同歸於盡”的表現處理,劉丹的每個眼神,動作,言語,都有不同層次。觀眾知道陶映紅瘋了,而通過劉丹的表演,陶映紅的瘋狂被一層層剝開,她的痛苦和掙紮被攤在大家面前,令人心情復雜。

因為自制炸彈是放在高壓鍋裏被帶上公交車的,陶映紅被觀眾昵稱為“鍋姨”,與她的丈夫、公交司機王興德被組成CP“司鍋姨”(諧音日語中的すごい,意為厲害),一起常駐了幾天熱搜。扮演陶映紅的劉丹紅出圈了,網上討論組一次次發帖誇獎“這個演員叫劉丹,她演得太好了”。

“司鍋姨”,黃覺(右)飾演王興德

而在此之前,年輕觀眾對她是不熟悉的。

劉丹出生於1970年代,是看《烈火中永生》《洪湖赤衛隊》電影長大的,覺得能演江姐這些英雄很了不起。後來遇到李文岐導演的《雪城》在哈爾濱選小演員,劉丹有幸被選中,第一次進入片場,那時她不知道害怕緊張,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卻被導演評價“你這都是一條過啊,以後可以成為一個演員”,演戲的事就此在她心裏生根發芽。經過簡單的少年宮表演班練習,16歲時,劉丹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

也許年輕觀眾是近幾年才在影視劇裏對劉丹逐漸熟悉,實際上,她從北電畢業後,演過不少經典角色。

1999年的《刑警本色》,劉丹飾演李幼斌的情人,讓人心生愛憐;2002年的《林海雪原》,她飾演蝴蝶迷,充滿東北女孩的豪爽和靈氣。

《刑警本色》劇照,劉丹飾演肖麗萍

之後,她又出演了刁亦男導演的《夜車》,她飾演的吳紅燕憂郁陰暗,並因此獲得2008年阿根廷第十屆布宜諾斯艾利斯電影節最佳女演員。只是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劉丹活躍在話劇舞臺,錯失了一些機會,她也經歷了一段低谷。

《夜車》劇照,劉丹飾演吳紅燕

到近幾年,劉丹回歸影視領域,常常演引人註意的配角,或是《摩天大樓》裏善良的葉美麗,或是《喬家的兒女》中偏執的小茉媽,又或是《星辰大海》中撒潑耍賴的簡艷萍,也許正因為演什麼像什麼,她的長相仿佛隨著角色性格在改變,葉美麗看著就慈眉善目,小茉媽則看著兇相畢露,觀眾反而忽略了演員是誰。

《摩天大樓》劇照

《喬家的兒女》劇照

《星辰大海》劇照

而這一次,“鍋姨”終於讓觀眾記住劉丹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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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開端》劇組時,大家都有些“躲著”劉丹。過了一段時間,導演才和劉丹“坦白”,“丹姐你都不知道,剛開始那幾天你從我們身邊過的時候,衣服穿戴又特別整齊,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闊步往前走,旁若無人,那時候真的有一點可怕。”

其實都不用在身邊,隔著屏幕,觀眾都能感受到陶映紅的兇狠眼神和氣場。身邊的朋友也問劉丹,“你怎麼能那麼可怕?像在演驚悚片。”

《開端》劇照

劉丹很無奈,因為在她心裏,“陶映紅從來不是一個徹頭徹尾可怕的人。”

“我不覺得她是在‘驚悚片’裏,我也不覺得我需要承擔讓大家害怕的任務,導演也沒有這麼覺得。我希望能展現她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正常人。人都會在有些時刻有一些偏頗的想法,甚至會造成很大的影響,但那是站在他人的立場來看的,我作為創作者來看這個角色,我不考慮她是不是偏執,我只考慮事情本身,‘我今天必須做了,執行到底,我沒有什麼要問自己問別人的,有人來幹擾,我就把他殺掉’。”

陶映紅對著和她女兒萌萌差不多大的李詩情也能痛下殺手,那種宛如恐怖分子和職業殺手般的冷漠感,令不少觀眾感到毛骨悚然,但劉丹表示她沒有刻意設計角色外在的行為模式,只是從內心去認識陶映紅。

“最重要的是內在的理解,力量就是你的心裏面的東西是不是足夠撐起這個人,是不是足夠認識這個人。作為演員,你本身是一個材料,本身的氣質或者外在是很難一定符合所有角色的,但是我從內在有這種理解,再去采取行動,那所有行為的潛在意識裏,就是有目的的了。”

《開端》劇照

和追劇的觀眾一樣,劉丹一開始完全無法接受陶映紅做的事。“我爸爸是醫生,從小告訴我對人要善良,在我長大的過程裏我盡量避免去傷害別人。”

為了認識和理解陶映紅,劉丹在陶映紅的世界裏沈浸,經歷,想她為什麼要這麼極端?

“我想,人長大是很不容易的,經歷了很多晦暗時刻,我們的過往裏面,都有一些不愉快的時間,痛苦的時段,覺得自己只有往下沈,可能再沒有機會掙紮出來,可能喪失繼續生活的勇氣。

我們在日常生活裏面,你跟他人都會有這樣那樣的衝突,我們必須得接受,但一邊接受,一邊不甘,那是因為我們要活著。但是當我們沒有辦法接受,實在覺得精神上的東西被動搖的時候,充滿疑惑的時候,我們找不到出口,人真的會滑向另一邊。

陶映紅沒有回想的機會,女兒的死找不到真相強迫她去面對自己的過往,網暴激起了她內心的憤怒,她只能沈浸在被傷害的個體情感裏,炸車是她唯一想到可以解脫采取的方式。在公交車上她也不是沈浸在被傷害的過程裏,她只是沈浸在她的願望裏,願望就是‘我要走到橋頭,要把這個事情做完,要去橋頭見女兒’。”

《開端》劇照

為什麼這樣選擇,是思考這個行為的內心動力。劉丹把陶映紅的感受總結為,“和世界失去了聯系”,因此,陶映紅被動地把自己撥出了正常人群體,令人恐懼的她其實自己也在恐懼著。

“她曾經是一個化學老師,特別優秀,她所有的善意都想回報給社會,當這麼一個人遇到家裏的變故,失去女兒的痛苦,女兒死後還遭遇社會的網暴,她最相信的那個東西動搖了。被動搖了之後,她在做這個事情的時候,她只是以一個為女兒報仇的名義在行動,但其實她自己沒有辦法理解這個行為,她跟這個世界突然一下子失去聯絡了。我覺得當一個人跟一個群體失掉所有聯絡,那種感覺應該是非常可怕的。

“人既是獨立的又是互動的,我們一邊要討好自己,渴望自己,成為我們自己,但另外一邊,我們又需要社會和他人共生。所以當你的‘自己’跟這個群體發生了矛盾,這會產生困惑感,失去連結時人的孤單和恐懼可能是沒有辦法想象的。所以她會說,‘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她不知道怎麼去結束自己的行為。痛苦到底具體是什麼?我們幹嘛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她找不到答案。你說她能確認死了就能跟孩子團聚嗎?當然不確定,但她也沒有辦法。”

《開端》劇照

在觀眾眼中,陶映紅是瘋狂的,但劉丹恰恰覺得,陶映紅經過反復考慮求證得出了結論,反而是冷靜的。

“所有過往都背負在她的心裏,當下她沒有考慮悲傷,沒想對錯,我覺得她在一個非理性但很冷靜的狀態裏。她今天是去赴死,今天這個事情不成功便成仁,有了這個決心之後,大的狀態是不會改變的,如果這個時候再去演她的猶豫,我總覺得好像這不是陶映紅應該有的樣子。陶映紅是殺伐決斷的,因為這不是兩天做的決定,而是用一天一天認真考慮過做的決定。所以我覺得她並不是瘋狂的,這件事是思來想後認真謹慎考慮過的。她越是決絕,大家就越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大家在看的時候,才會有好奇心。”

《開端》劇照

為了達成目標,陶映紅除了炸彈,還準備了匕首,她完全無視人命,對著阻攔她的李詩情和肖鶴雲痛下殺手。這也是《開端》裏的重頭戲,這於普通人來講,殺人是很難想象的,更不要談跨出那一步,劉丹思考了陶映紅那時的狀態,尋找殺人這跨過鴻溝的一步。

“陶映紅一旦開始去做這個事,她一定是奔著成功去的,我沒有去考慮她的當下是不是覺得殺人這個事很危險,是不是超越了底線,是不是意外,我覺得這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目標很明確,‘我今天要跟我的孩子團聚’。其他的,不論殺人也好,捅人也好,對她來講,都不重要。她都能把高壓鍋(炸彈)拎到車上了,其實已經把人的生命,把生死這些事,已經好好考慮過了,反正他們(車上的人)現在死也是死,一會炸還是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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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陶映紅有復雜的心路歷程,但劉丹覺得真正演起來,心思越單純越好,不要給陶映紅貼標簽,再去做對應的表情和行為。

“我沒有把她分成絕望的,歇斯底裏的,瘋狂的,我沒有用這種形容詞去區分她的當下,因為人的當下是復雜的,只是我們在表達的時候,需要用一個形式或語言來說出那個樣子,但那個不是全部,不要把一個人變成一個概念性的東西。別人來不及去考慮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註意了當下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所以我沒有特別刻意去想過每一次,每時每刻她要到什麼具體瘋狂程度。”

《開端》劇照

無論在觀眾眼裏,陶映紅是怎樣一個瘋子,劉丹都堅持在她心裏,陶映紅只是個普通的,簡單的人,很多鏡頭中能看出她對這一層面的思考。

比如,陶映紅聽到女兒死訊幾天後,幾乎處於麻木的狀態裏,看不到悲痛,反而憤怒和追尋更多。“真正愛的人走的時候,有些人反應不過來,不能接受消化和理解,所以她拼命要用自己的理性去接受這個現實,但是這個現實又不是能馬上接受的,所以她腦子裏是麻木的混沌的空空的一個感覺,不論感性還是理性,這件事她都不能接受。她想要知道,我的女兒到底為什麼突然要下車,我女兒不該是這樣的孩子,她的好奇心是勝過悲痛的。”

在嘉林的日常生活裏,陶映紅已經蓬頭垢面,但在決定赴死這一天,她穿戴體面,穿上皮鞋,擦了一些口紅,這是劉丹特意準備的,“陶映紅自己會認為教師這個職業無比高尚,所以她赴死的這一天,會穿著平時上課的這件衣服。她渴望人都能尊嚴地死去。”

《開端》劇照

前幾集中,陶映紅在公交上像一個普通乘客,沒什麼多余的動作,無論李詩情肖鶴雲還是觀眾都沒想著先查她。“因為現在的人坐公交車大都沈溺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機會去關註他人。所以陶映紅上了車之後,她也應該踏踏實實在她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什麼可隱藏的。雖然她有大的行動目標,但看上去還是一個正常乘客,內在感覺有一點像平行空間,炸車這個目標使她的意識既在公交車上又不完全停留在這個當下,是混合的狀態。比如有的時候我們特別累,我們聽到一句話,那句話聽到的感覺和我們不累時不一樣,好像不在眼前的這個環境裏。”劉丹解釋。

《開端》劇照

再如,被抓到警察局後,王興德顯得很緊張,動作收縮,而陶映紅完全相反,披頭散發,癱在椅子上。“因為折騰這麼一通,是個人都會累啊。”劉丹認為,陶映紅心知肚明被抓的後果,因此不會緊張也不會恐懼,反而放松了,“最可怕的事結束了,有一種釋懷甚至可能有點兒放松,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事了。”

在第13集的結尾,尋找事故原因無果的陶映紅和丈夫王興德走在女兒被撞死的橋上,王興德想安慰和勸說陶映紅不要再這樣下去了,陶映紅突然捂住耳朵徑直向前走,這一鏡頭令人看到一個母親已經陷入執念。“捂耳朵”這個動作就是來自劉丹的現場發揮。

《開端》劇照

“其實是個意外,因為當天在橋上風呼呼的聲音特別大,底下水流的聲音也特別大,還有車,我們特意等了半天大車從我身邊呼嘯過去,大家能聯想到萌萌的死因,所以那個時候我什麼都聽不見,黃覺本來說話就比較溫柔,我也沒來得及分析判斷,捂耳朵是我下意識的一個反應。演的時候就是有一種感覺,陶映紅會聽到嗡嗡嗡的聲音,在我的理解中,那些話不是王興德第一次對她說,而是說了很多次,聽到聽不到都不重要,所以會那麼做。”

劉丹回想,當天錄音老師提醒了大家聲音大一點,現場噪聲大不好收音,但黃覺沒有因此就提高音量,“因為他一大聲說話,他就不是王興德了,他做得特別好,沒有因為想著一會兒你聽不見我聲音別接不上詞兒,他沒有顧慮這些,反而幫助了我,我不知道如果我能清楚聽到臺詞會怎麼演。所以對手也很重要。”

《開端》劇照

劉丹表示,作為“司鍋姨CP”,很感謝和黃覺老師的合作,她本身在片場是比較沈默的演員,習慣自己的工作自己做,但黃覺會主動找她商量討論怎麼演,“碰到了一個像黃覺這樣願意跟對手交流的搭檔,我很開心,對手戲特別重要的時候,默契是非常重要的。我們會經常主動商量交流臺詞怎麼說,這場戲從哪開始可能更好一些,或者換一個方式,我們兩個人的戲都在和導演一起商量。”

剛才提到的橋上那場戲,除了捂耳朵是臨場反應外,其他臺詞也是現場調整過的。

“那場戲主要臺詞是在黃覺那邊,我這邊其實是有幾句話的,有一點直白,類似‘我要去找萌萌’之類的。我覺得她已經堅持了那麼久,時間的感覺特別重要,她第一次做這個事,和她第一百次做這個事是不一樣的,如果是第一次做,可能外在的衝動會明顯一些,但是我渴望當觀眾看到這場戲的時候,能感受到他們這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有些臺詞我覺得不必要,沒有必要性,畢竟篇幅有限,所以相對比來說,我覺得沈默之後的行動可能更有力量,可能更重要。所以我們就商量沒有用的臺詞就不講了。”

《開端》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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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劉丹的長相對“鍋姨”的角色有一部分天然幫助,在鏡頭下,她看上去有些兇。但在實際生活裏,劉丹靦腆內斂,甚至有些害羞。因為采訪時網絡有延遲,聊天中總有些被無意中截住話頭的時候,她會用溫柔的聲音馬上反應,“您先說您先說。”

劉丹很怕麻煩打擾別人,她微信通訊錄躺著許多名字,但她從不因為自己的原因去和誰傾訴,也不主動詢問他人的生活,“我是一個不特別主動到人群裏去的人,我挺宅的,這是我和世界溝通的方式,我比較願意在自己空間裏做自己的事。”

但這種自我不代表她冷漠,鍋姨在網上火了,劇組演員一起直播,說到陶映紅,劉丹聲音柔柔地提到,自己平時挺願意坐公交車的,有些年紀大一些的人會帶鍋出門,看過這個劇,希望年輕人不要對這些人躲著走。

《開端》劇照

劉丹開玩笑,這麼說要把自己“撇開”,因為在她看來,她是這個角色的演員,承擔著某種責任。她在生活裏常常看到有人背著很重的東西走向車站,她總會註意到這些人,每次在網上看到那種照片,“一個年輕的媽媽抱著孩子,手裏拎著一個手上抱著一個,身上背著比人還高的包”,她都會想,“真的有人必須要這麼生活,但是她願意這麼選擇嗎?她不願意,但她只能這樣生活。”她看到網友們玩梗,有一點兒擔心因為陶映紅的高壓鍋這些辛苦的人可能會被“嫌棄”,也許自己想多了,但是“表達了之後我自個會踏實一點”。

劉丹到現在都還沒看《開端》,甚至在拍戲的時候,她都從不在現場看回放,“除非導演強烈要求”。但她不是排斥看自己的表演,她說,“劇播了嘛,那早晚都會看的。”早晚是多早多晚?“我想等大家都看完了,大家差不多忘了時候,我自己也忘了的時候,再去看。”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回答,其中的原因也很復雜。這句話中,包含著演員劉丹多年來的經歷,多年來對演戲的感悟,多年來做演員的經驗,以及她多年來尋找自己的過程。

劉丹

【對話】

演過的每一個角色我都不貼標簽

澎湃新聞:你有跟著追陶映紅的炸車之旅嗎?

劉丹:我也就挑著網上片段看了看,我不太敢看整個的戲,還是有一點緊張。瑕疵永遠都會有的,演戲再好,永遠可以更好,有一天我知道可以更好之後,我會特絕望,完蛋了,這輩子也不可能(再來一遍更好的)了,跟完美失之交臂的感覺。

在現場,我很害怕看回放,因為我不太想給自己一個明確的信號,演得好還是不好。我覺得好不好,我演的時候我是知道的。我覺得演員的直覺挺重要的,你要不停地去鍛煉,要不停地去認知,所以我盡量用我的感受去工作。

很多演員他們在畫面前知道攝影機在哪,知道他們自己在幹嘛,但日常生活裏,人在做事情的時候,是不管別人看他的,也不知道別人在看他,也不會考慮自己是不是在一個很自在的狀態裏,所以我認為不停去看回放,是在用理性的東西去告訴自己這兒是多了還是少了。

《開端》劇照

澎湃新聞:你演戲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劉丹:不是吧,好永遠是相對的,尤其演員這一行。我現在再看我曾經演過的戲,當時我是百分百投入,自覺還可以,但是現在再回頭看的時候,有些地方覺得特別可笑。最重要的還是你對世界的理解認知,當時就是那樣的。

澎湃新聞:你演過的角色裏,不止一個是有些偏執的類型,很傳神,是怎麼研究這類人的性格的?

劉丹:我給所有的人都不貼標簽,我演過的每一個角色我都不貼標簽,我特別討厭這種貼標簽行為。播出後大家怎麼用標簽去討論這個角色,我能理解,但是我並不能完全同意。因為人是特別復雜的,不是一個詞可以一語帶過的。所以我沒有想過,因為陶映紅是個偏執的人,我這場戲就得這麼演。我不研究人物的性格,對所謂性格性情我並沒有一個特別明確的理解。

《開端》劇照

曾經有一段時間,大家也說過我很有個性,“這個人很有性格,是本色演員”,但其實我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別沒有個性的人,比如說我的日常,在外向的人眼裏,我是一個比較安靜沈默很內向的人,但在內向的朋友眼裏,他們就覺得我特別活潑挺外向的,所以我連自己界定不了。有人說丹姐其實你個性蠻強的,我就在想我的個性強是怎麼體現出來的呢?我也不知道。有一段時間我知道再也成不了藝術家了,是不是因為我個性太缺乏了哈哈,反正一直比較幼稚吧。

澎湃新聞:我們不只在一部戲裏面看到你的出色表演,《喬家的兒女》裏的小茉媽有些兇狠神經質,《摩天大樓》裏面的葉美麗則非常善良,讓人感覺神奇的是,你在戲裏的長相似乎隨著性格在改變,有時看起來你很溫柔,有時看起來你就非常兇狠。這是怎麼做到的?

《摩天大樓》劇照,劉丹飾演葉美麗

劉丹:好像是這樣,演葉美麗的時候,每天在現場大家都會說丹姐真好,大家不由自主親近你;我演小茉媽或者或者演陶映紅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大家跟我有一點疏離或者緊張。有一半的原因其實是我主動進入角色,會有意無意用角色身份接近別人。

但這些都是外在的東西,但我相信人的內在是不會騙人的,我自己的辦法是我要找到角色的內在,那外在是自然會出現的,如果內在找得不充分不準確,外在就有一點含含糊糊。你內心跟角色認識的程度越深,外在出來的東西就會越自然。所以我從來不要求自己去做一個表情,因為我習慣了拿一個劇本,先理解,認識,之後那個人就在我的身體裏生長了,像是身體裏有很多種子,那些種子裏有我們的善惡,被不同的種子往極致拉,就是完全不同的樣子。

卡夫卡還有其他一些有名的作家,他們寫過很多作品都是關於自我認知的問題,那些角色其實寫的都是他一個人。因為幹這一行我特別容易理解,你在接受這個角色的時候,她把你的某個開關打開了,你跟那個人不停建立聯系,越來越深入,你和那個人走得也越來越近,你的一部分自我已經和角色發生了密切的連結。

《喬家的兒女》劇照,劉丹飾演小茉媽

澎湃新聞:你也經常坐公交車嗎?

劉丹:我會坐。我會覺得它是一個小窗口,我有機會去看看想象別人的生活是什麼樣,我在公交車上很少看手機。如果是特別緊急的事情,我會打車,但日常的生活,我都會盡量選擇去坐地鐵,坐公交車,可以觀察別人。

因為演員這個行業有一點點夢幻,工作永遠是扮演角色,不管是在舞臺上還是在影視劇裏面,大部分時間是在一個虛幻的場景裏面的,你知道那是假的,我再去演它也是假的,那不是真的,所以有時我盡量有意識地出去走一走,看看自己的日常,看看自己和他人的樣子。

前些年,在我30歲到40歲的時候,壓力比較大,自我也不是很結實,有很多問題,可能就想偷偷待在家裏,會覺得比較安全。

澎湃新聞:你還在微博上教大家燉肉,你平時喜歡做飯嗎?

劉丹微博教大家燉肉

劉丹:喜歡,我如果有時間挺喜歡做飯的,尤其是那些年不是很忙,對自己的將來有一點未知,一直等待的過程裏。因為我爸爸媽媽做飯特別好吃,我在國外特別想吃什麼東西,就拼了命去找材料,居然我第一次就做成了,比如說包餃子。我有過這樣的經歷,那個時候我會有一種幸福感,能滿足我。那段時間做飯對我來說蠻重要的,我不知道滿足了我什麼,但是我當下很享受。我現在都不喜歡吃外賣,雖然在組裏天天要吃外賣……

演員是一輩子的事業,我不可以著急

澎湃新聞:有一段時間,你的作品的量不是很多,但在話劇舞臺上比較活躍,是什麼原因?

劉丹:其實原因是挺多方面的。

首先,我畢業之後到了劇院。其實老師在我們讀書的時候就講,即使你們想演影視劇,也最好不要離開舞臺,因為你們有一個陣地。到了劇院之後,我也演過一些話劇,當時非常興奮,我也渴望有機會能證明自己。但劇院確實也經歷了一段低谷,那會看話劇的人少,但是劇院每年也在做戲,所以我每年都會跟演員中心講,只要有話劇,只要有角色合適的,我都可以來。但是因為劇院裏畢竟那麼多人,不能所有戲都你演。

話劇舞臺上的劉丹

其次被動等待宅在家裏很久的原因,一個是我畢業的時候,齊士龍老師跟我說劉丹你是一個好演員,你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你什麼都不缺,你缺少的就是時間,你需要是經歷,需要慢慢長大。老師跟我說,你不要著急,你需要的是成長。

他說的話我都信,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缺乏對生活的感受和體驗,沒有經歷,沒有感受,你拿什麼去演戲?你不能只把你的滿腔熱情給這個角色,那是沒有用的,沒有說服力。所以我就覺得既然是這樣,我就得學習等待,逼著自己想,因為這是我一輩子的事業,我不可以著急,讓自己多一點耐心。

話劇《浮士德》劇照

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大學實習的時候,體驗不是很好,我去電影廠見導演,遇到一些人亂七八糟的,我可能運氣沒有那麼好,能感覺到危險。他們可能會因為有權利選擇你,要求你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但是我自己的底線我是知道的,我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演員,我要憑我的本事吃飯,我不能為了一個機會去做違背我意願的事情,那樣我就再也不會有自信了,所以我特別小心地保護自己。雖然那樣會失去一些機會和工作讓我也很難過。

大學裏有一個月我瘦了20多斤,現在想起來可能有一點迷茫,我經歷了我認為演戲很美好,這是一個特別崇高的職業,但當我真的實習的時候,卻看到了這個行業裏不好的一面。畢竟這個行業裏男性很多,而某些男人讓我很遺憾很失望。如果當時真的碰到一個好導演,可能一切都不一樣了,但事實卻不是這樣,他們的想法他們的行為太玷汙我熱愛的工作了。所以那個時候有一點受小小的打擊,再加上了解到這份工作的被動性,剛畢業的那段時間(90年代中期)確實也很困惑。

其實演員蠻被動的,有一段時間(2010年左右)是我的危機時刻,到了30多歲仍然沒有被大家註意到,還沒有很多劇本很多導演來找你,我一直一個人,那個時候也沒有簽公司,我當時不考慮簽公司的原因是那些年我還是希望讓自己有一半的時間有主動權,多演一些話劇。

那段時間我總覺得自己準備得不夠,尤其是我開始演戲,開始上臺,我想劉丹你現在已經到了第一步,你最好可能走到第三步,可如果你第二步的時候就錯了,那你永遠到不了第三步。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挺害怕的,因為不知道好是什麼了,沒有標準了。我也有點迷茫,不是說我拼盡全力努力就行了,它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兒,我永遠在處理自己腦子裏的一些疑問。

現在看來我挺幸運的,我離開了學校,我到了劇院,不管我是在從事演戲的時候,還是沒有演戲的時候,我對我自己的思考從來沒有停下過,我的腦子裏會蹦出來這樣那樣的東西。

劉丹

但是確實到了30歲、40歲的時候,我有點小小的絕望,我覺得差不多了,好像無論怎麼準備也不夠,然後你也沒有機會,別人也不會因為你準備了這麼多就可憐你給你機會,尤其我也不屬於能主動去跟導演說“我求求你給我個機會”。

雖然演員是很被動的,但我覺得在從事這個工作的時候,我們是平等的,我們是合作,一個導演覺得我好,他一定會記得我,下個戲有合適的就會找到我。如果我不停地跟導演說,“不好意思,後面有戲你想著我點,幫幫我”,我覺得這種話說多了我會沒有自信的。

我不知道那是我的虛榮心還是什麼,如果去求,我就覺得有一種不平等在我的內心出現,我會把自己壓低。已經被動了就不願意再把自己壓低了。有的時候我在想,這是不是代表我不願意為了演戲付出,但那確實是我的底線。

其實總體上來講,影視也好,舞臺也好,對我來說一樣重要。舞臺上更多的是你要控制整體的空間和時間,在影視裏更重要的是你跟導演跟攝影跟整個team的合作,我能上舞臺,又能演影視劇,我覺得很幸運。

《冥王星時刻》劇照,劉丹飾演丁宏敏

堅持自己的個性,就必須承受個性帶來的苦難

澎湃新聞:從第一次演戲至今為止,是什麼吸引你把演員作為職業?

劉丹:小的時候就很喜歡跟爸媽一起看戲,看演出、看電影,比如說《烈火中永生》《洪湖赤衛隊》,江姐那些角色深深影響著我。我是70年代的人,那個時候那些角色和電影對我的打動是很大的,對一個小孩子來講,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情感流動渠道。我從小也是學校的文藝骨幹,一直唱歌跳舞朗誦。但我在青春期變得有點胖,特別壯,一百二三十斤。

後來我媽說你太胖了沒個樣兒,我也很喜歡跳舞,就去少年宮報了舞蹈班。那個時候《雪城》在哈爾濱拍攝,是李文岐導演一個重要的戲,他要找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大概是他們和少年宮老師有一些溝通,差不多簡單聊了幾句,問對這個是不是有興趣,我當然願意,後來我也會參加一些戲做群演。

拍攝的時候特別順利,當時我不知道要幹什麼,讓我幹嘛我就幹嘛。拍完之後導演說你這丫頭可以,你所有的戲都是一條過,你應該當演員,去考電影學院。突然之間我有個想法冒出來了,當演員考電影學院,我突然覺得這個事情有可能性了。其實那個時候我並不那麼確認。

我在少年宮也上了表演班,20人一個班,他們會幫我們請哈爾濱特別好的老師來偶爾教課,我特別有幸碰到了高蘭老師,她是原來戲劇學院的老師,“文革”期間到了哈爾濱,她是第一批去蘇聯留學學習導演和表演的人,當時她來給我們上課,我們都受寵若驚,還給我們做練習什麼的。

有一次我做了一個練習,她說不錯,叫住了我,說給我出一個題,同樣的內容,你給我再演一遍。我當時就再演了一遍,她說,劉丹你可以成為一個好演員,還是一個演員,有沒有這個“好”字我不確定。

我當時就傻了,覺得這個事有門了,從那以後我就覺得我不去當醫生了,我要演戲了。我原來的規劃,寫作文寫我的理想都是我將來要做個白衣戰士,我還問過我爸爸,做醫生最幸福的是什麼?我爸爸說解除別人的痛苦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記得特別清楚,所以之前覺得我將來要做一個醫生,為別人解除痛苦。

當然我和我爸說了以後,遭遇了很可怕的反對,我爸爸把戶口本都扔出來了,特別生氣。我爸其實特別愛我,一般的事情都順著我,他跟我說丹丹,你幹了這行,你會有很多的被動。他當時講的我根本不明白,我只覺得你看有那麼多偉大的角色感動我。所以我就離家出走到奶奶家去了,三天後他們把我接回來,這事他們再也不提了,你愛幹嘛幹嘛吧。

劉丹

澎湃新聞:演戲對你來說的意義這些年有變化過嗎?

劉丹:演戲最開始是滿足我的虛榮心。那個時候看到演員那麼偉大,那麼可愛,那麼感動人,我也想成為他們那樣的人。到了電影學院,我覺得我終於是演員了,其實到了學校你並不一定是一個真正的演員,但那個時候年齡小,很自然會輕飄飄起來,覺得我很了不起,我是從全國那麼多的人裏考進來的,我很優秀。但是伴隨著我對表演的理解,我覺得這個事是我的命一樣的感覺,也說不上為什麼喜歡,做這個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表演的階段跟我成長的階段是劃分不了的,我記得上學的時候,齊士龍老師跟我說過一句特別重要的話,我現在一直記得,他說你要堅持你自己的個性,你就必須要承受你的個性給你自己帶來的苦難。

真的畢業之後開始演戲,我越來越感覺到這句話的重要,你堅持的是什麼?你為什麼要演戲?那個時候只是一個感受,我只是在一直在尋找,尋找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想要往前走。

現在想起來,演員這個職業跟自身有著特別緊密的關系,演員是非常幸運的,我們從生到死一輩子,只有演員這個工作是用自己的身體去進行創作,身體是創作材料,要不停地跟自己交流。不過這個是慢慢我知道的,正常人朝九晚五工作哪有那麼多時間整天關註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為什麼做這些事,我們有很多現實問題要解決,但正好表演就是我的現實問題,這個現實裏面有我和我的夢想,我特別幸運。

我幸運的是在舞臺上我認為自己經歷過那種時刻,反過來這個體驗賦予我的力量是強大的,讓我在經歷低谷、不自信的時候,讓我確認了我能繼續幹這件事,告訴自己必須堅持。

話劇《晚安,媽媽》劇照

有一段時間低谷到我開始想我必須得自救了,因為當時兩個劇院合並,真的感覺自己經濟不好,我會千方百計跟各種人合作,找各樣機會,不管是戲劇方面的還是個人的,不計酬勞,只要能去做我就很開心。慢慢有一些小劇場就註意到了我,所以那時候有了“鼓樓西”,他們找到我想合作,當時我狀態非常不好,因為我並不確定我還能站在舞臺上,因為我看到過很多特別優秀的演員,他們都是在舞臺上摸爬滾打好幾十年才站在那成為主角的,所以真的把主角給我的時候,我是挺害怕的。

2014年有一段時間我甚至都沒有辦法想象自己演戲,大幕拉開的時候,我想劉丹你快暈過去,暈過去就沒事了,你就可以不用上臺不用演戲了。那個時候真的是壓力大到我隨時都覺得我會暈過去,我很害怕。以前說的那種享受還是有,但它變得不像原來那麼完全,變得有限。我覺得就要跟渴望的東西失之交臂了。我就會懷疑自己,劉丹你這樣是不是需要改行,你是不是需要去做別的事情?但其實只是閃念一下,馬上就覺得這個想法太愚蠢了。我就想,劉丹你現在再難看,你也要接受,你在舞臺上再被別人罵,你也要接受,要挺過去,你不挺過去你真的可能要廢了,那個時候無法想象我真的不幹這一行了會怎麼樣。後來漸漸挨過來了。

鼓樓西的劇場我不停地演,我覺得一部比一部好,我再重新去尋找自己曾經擁有現在已經失去的力量。大概花了兩三年的時間,就沒有那種要死的感覺了。現在想起來,我也不完全理解我的恐懼到底來自哪裏。又過了三四年逐漸擺脫出來,好像重新有了信心,開始重新接觸影視。

《夜車》劇照

因為多年前我拍過刁亦男的《夜車》,後來章明導演拍《冥王星時刻》時也想到了我,我就拍了這部電影,並且跟著劇組一塊去了戛納。當時我的師姐郝為也去了戛納,我們倆見面了。當時師姐問我說你這些年幹嘛了?你也不拍戲。我說我不是不拍戲,是沒人找我。她說不至於,你是不是很挑?我當時就跟郝為說,郝為姐你得救救我,不然我真的要廢掉了,堅持不了了。郝為姐是一個特別值得信賴的人,沒給我許願,也沒說什麼,她說反正你想演戲的話,只要不挑,機會應該還是有的,你願意我們就試試。

演什麼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從中獲得了什麼

澎湃新聞:你在生活當中比較願意做些什麼?

劉丹:看電影做飯,適當每天要做一點拉伸,有條件的情況下,我希望我能每天去遊泳。我喜歡的運動很少,我最不自信的時候遊泳曾經幫助過我,我實在覺得自己疲憊不堪了就去遊一個小時,甚至更久。在遊的過程裏,我腦子覺得空了一些,放松了一點,有那麼半年的時間,我是靠遊泳撐下來的,是我當時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

澎湃新聞:現在演的角色出圈了,但是可能總會有類似角色遞給你,會疲倦嗎?

劉丹:演員都渴望能接各種類型的戲。但是如果真的都是這種類型的找我,我也不害怕,可以嘗試怎麼樣在大的前提下演出不同的東西,對自己也需要有更高的要求。

其實現在演到了這個年齡,我覺得演什麼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從中獲得了什麼,在這個過程裏我學會了愛自己,我覺得探索自己的興趣會比探索具體的角色本身更實在一點。只要有角色,我就可以有這個機會去看看自己,去理解自己,也有機會豐富知識面,我可以看看更廣闊的世界,說不準什麼時候又對什麼事發生了新的興趣,我永遠都會有好奇心。即便遇到離自己很遠很陌生的角色會有點壓力和恐懼,但挑戰本身也很有誘惑力,既然接了就盡力去完成好她。

《開端》劇照

澎湃新聞:現在年輕人都會玩梗,稱贊你是老戲骨,做你的表情包,你能適應這些新東西嗎?

劉丹:發生的時候接受就好了。我一點都不討厭別人說你醜,說你可怕,我無所謂的。大家這麼說,至少說明這個角色還觸動過他們,不管是觸動他的是好是壞,他愛或者討厭都沒有關系,不重要。

澎湃新聞:你的日常生活當中會經常看電影嗎?

劉丹:我只要有時間,拉看片的時間是必須保證的,再忙可能一天一部電影也是要的,有的時候明天的戲我都準備差不多了,我也會放松一下看一部,除非是那種特較勁的時候,實在是太累了就算了,但凡有一個可以休息的時候,我至少都會保證一部電影。如果有大把的時間,不拍戲的時候,我能看得不分白天黑夜,有一大段時間,我是至少每天看三部電影,看片量積累下來確實不少。

我對這個世界,包括對自己的理解認識,都是通過看電影這個媒介,這是我一個很重要的功課。我應該是一個很好的觀眾。

澎湃新聞:推薦一部你最近看的電影。

劉丹:最近我剛剛看了一部我特別喜歡的電影,叫《六號車廂》,看的時候我不知道這是得獎的片子,是我好朋友發來的,她也非常喜歡。

責任編輯:張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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