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桃是一味藥
□芭蕉雨聲
突破數日的晦暗陰冷，清明這天雨霽風輕，陽光照亮大地。回到老家才有這樣寂寥的蒼空與山野。俯仰之間身心安寧。
父親三周年滿，兄弟們給墳堆培上新土。去冬因別人燒荒波及至此，墓旁衰草枯莖無意中被清除幹凈，倒也開朗。蜀葵拱出新苗，這一簇那一簇，寬葉嫩綠，與父親作伴。
各樣祭品在墳頭擺一擺，一樣不少又收回去，最終還是我們自己吃掉了。
大桌子支在當院，天上的雲彩藍白相間，一直鋪到天邊，孩子們驚呼不已，城裏哪見過這麼好看的天。
柳綠花紅的城區儼然有了春意思，老家的綠還很不明顯，院裏幾棵樹差不多還是冬模樣。母親養的白菜疙瘩開出油菜一樣的黃花，極香。母親說就我四大娘門口那棵新栽的小石榴樹冒芽了。果然，逆光下每一粒新鮮芽頭都紅成了一朵小火苗。
午飯後我提議去房後捋楮桃穗，嫂子積極響應但又怕沒有出。長在樹上的菜年年清明都是它，不會錯。母親說，出是出了，人家把低蓬的都夠完了，拿上鐮和撓鉤吧。最終哥幫著舉長竿往下拉拽，眾侄女齊上手。院墻外繞到堂屋房後，再外擴一大圈，各人都捋了一份。東屋房後這棵楮桃樹嫩條竄過房檐，差點讓它溜掉。和金鳳爬上房，一捋一把真來勁。二弟打趣說要把他家的樹給捋稀嘍。金鳳說，哪會，扭臉就出新芽了。檐邊的小青杏茸毛未脫，稚氣可愛。
蒸楮桃穗，嫂子弟妹她們不拿手，總是黏成坨，我口授了技巧仍不放心，歸納成文字發至家庭微信群。
輝縣老家都叫它楮桃骨絮，禹州那邊叫構桃棒棒兒。這種樹早在先秦就有記載，詩經上說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前半句是“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榖，古音念gòu構，今音念gǔ谷。不只高大的檀樹下有叢生的構，它的生命力極強，不勞人栽種澆水，哪兒都能紮根。“谷田久廢，必生構”。別說田野，家院敢隔兩年不住人？楮桃攆著房頂長，以主人姿態繁衍生息。
（網絡圖，雌楮桃果實）
楮構自古不好區分，有以葉分的，說葉有裂瓣的是楮，沒有的是枸。有以樹皮分的，有花斑紋的是楮，白皮的是構。李時珍說楮構本是一種樹，分清雌雄就得了。
楮桃雌雄異株，咱吃的是雄樹花蕾，質地緊實，狀如桑葚，長老後會像柳穗那樣炸開毛蟲樣的葇荑花序。它本不是給我吃的，專為雌樹授粉而來。雌樹花蕾圓球形，青綠彈丸，彈丸膨脹開花，伸出須子樣的柱頭，等待雄花粉降落。
不必擔心捋掉雄花蕾讓雌花無粉可授，高處樹梢殘留的足使，它會在雌花成熟時以極快的速度將花粉噴灑出去，煙霧彌漫，所以雄樹也叫冒煙樹。授粉後彈丸長大，青變紅，小桃樣掛滿樹枝。小時候我常爬到樹上摘紅果，只啃外圈的軟毛刺，刺毛頂著籽，嚼起來有顆粒感。吃多了爛嘴角。楮實子是一味藥，可以與旁的配伍出不同的方子。
楮桃樹一身都有藥性，樹根，樹皮，樹葉，花蕾，子實，就連枝葉折斷流出的白色汁液也有特殊效用。尤其它的韌皮纖維綿長柔韌，可紡績為布，可漚爛造紙。忽然想到衛輝小店河那群清代民居，曾經的閻姓一族靠造紙養羊致富，靠的也許正是房前屋後甚至半山坡的楮桃樹。
擇菜間隙，與家人一起回顧楮桃樹的故事，仿佛重回爹娘年輕我們年少時候。可分明又不是當年模樣。
楮桃骨絮蒸好了有肉感，蒜汁涼拌，配雞蛋或肉絲熱炒，可葷可素。味甘，性涼，不可多食。
2021年4月5日 農歷二月二十四星期一 昨日清明，往北的路繞道多遠都是堵。
老家的桃花，花色潔凈，與綠葉搭配鮮亮。
楮桃骨絮，這次我蒸了三遍。
熱氣騰騰
拌面。
洗凈控水。嫩葉母親說能吃，口感勁道，還有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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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蒸菜步驟：
方法一，洗凈——控幹水分——鍋開以後，菜上撒面粉，拌勻——攤越薄越好，30秒一鍋。如此操作，把所有的菜蒸一遍——蒸第二遍時，把第一遍蒸過的菜放一個盆裏，簸去熱氣，不燙手時拌第二次面粉，下手揉揉，菜上均勻裹上面粉——所有面粉一起上籠蒸，蒸熟為止，楮桃穗大約十分鐘。蘿蔔絲豆角之類的時間長一些。
方法二，蒸一遍，時間不超過十分鐘。不能鋪太厚。當間可以揭開鍋蓋用筷子挑挑，使上下受熱均勻。蒸菜發黏，都是蒸時間長了。蒸出來以後用筷子挑散。冷藏可以吃兩天，多了可以分份兒冷凍。可涼拌，可熱炒，可葷可素。
雌楮桃樹 細看已結球狀花蕾。
酸棗樹吐芽
小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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