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陽聚焦： 降 生
文 / 劉 軍
詩曰：乾坤朗朗載浩明，註生娘娘賜聖恩；
深宮倚母十月裏，墜入尋常漢家門。
有道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古人將此比作人生四大喜事，流傳至今。可人生在世一場，大喜大貴多般遇見，豈止四五件所能表述？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說，人若無後，哪裏來的四喜？人們時常將女人懷胎稱“有喜啦！”新生兒降世稱“添喜啦！”就祥門福宅而言，家族添丁，子嗣繁衍可謂大喜，應視為諸喜之首才是。閑話少說。
話說萊陽城一小區內住有一戶人家，主人姓劉，已於幾年前退隱職場，安於清舍。此人性格耿直，處事明朗，生性不羈，自賜文號“散人”。這散人平日裏喜歡舞弄些琴、曲、書、墨，閑來無事也約三兩好友騎行垂釣，酌酒品茗，倒也活的五花八門，逍遙自在。
庚子歲末，十一月十四日午夜，明月高懸，風寒雲稀，喬遷的新居裏暖氣很給力，溫暖如春。此時，劉散人睡得正香，朦朧中，忽見白影一閃，床前分明站一老者，對他嘻嘻發笑，忙睜眼，見是其父，便問：“父親安好？深夜尋來可為何事？”父道：“我兒好清閑啊，承蒙祖上恩德，今有大喜將至，勢必讓老劉家光宗耀祖，蓬蓽生輝，你卻在昏睡，還不快快醒來！”“喜從何來？望老父明示。”散人隨手開燈，卻不見父親身影，甚覺蹊蹺，睡意全無，當即把妻子王氏叫醒，將遇父之夢如此這般說了一遍，那王氏乃信神崇道之人，平日裏對夢中兇吉總能有些說法，況且近日兒媳懷胎滿月，散人此夢自然與這事聯系起來，便不由多想，拍手笑道：“大喜、大喜，托祖上洪福，這瓜終於要熟落啦。”原本憔悴憂慮的臉上展出許多舒坦，散人將信將疑，也不想多問，趁天色尚暗，便各自掩被而眠。不提。
下午四時，那散人閑來無事，便來城南水產店逛遊，順便買點魚蝦之類做次日盤饌酒肴。忽聽電話鈴響，一看是兒子打來的，便問：“何事？”“父親，您兒媳像是要分娩了，現已送去醫院查驗，您可告知我母親帶上月嫂一同速速趕來便是。”兒子急切地說。“好，不必驚慌，我這就動身。”掛了電話，散人心中暗喜：妻子解夢，果然成真。哪裏還顧得尋購海貨，騎車直奔家去。
且說散人之子擇在他鄉立業，並在那裏娶妻安居。散人與妻子及半年前已於城裏約好的月嫂，一行三人收拾好零碎物件，驅車駛向離萊陽城將近二百裏的海邊小城。
不到一個時辰，車子駛到終點。此時，太陽已落西海，天色漸暗。兒子早等候在樓下，將過程細說一遍後，安頓好父母，便帶上月嫂匆忙向醫院趕去。
兒子走後，散人夫婦立馬進屋，燃上自備的香紙，朝著東南方向遠處的故土默默祈禱了一番，願祖上顯靈，保佑兒媳順利生產，母子平安。
當晚，七點四十許，電話鈴聲響起，只聽兒子興奮的大聲喊道：“二老聽好了，咱家門有幸，吉星高照，您的孫子出世啦，母子安然無恙，當放寬心。”散人與妻子聞言大喜，這期盼許久的心願終於得以了卻。忙跪地又磕了三個響頭，感天謝地不可言表。擡頭間，忽聞窗外風緊，隨即，大雪飄然而至，原本漆黑的柏油路瞬間一片茫茫白色。好大的一場雪啊！散人興奮之余開了一瓶啤酒，瓶口倒立，昂首一吹到底，不在話下。且按下不表。
再說醫院產房裏，這小兒降世也算順利，助產師一陣忙碌將他拽了出來，“哇”的一聲啼哭便呱呱落地，接下來趁眾人不備，“嘭”放一大屁，令全場人皆驚。
次日，將身子洗個幹凈，由護士抱至床前，看得仔細，但見小兒左右腳腕處各顯大小兩塊胎記，大的有寸余，白膚相襯，青色招眼，甚為奇之。又見其雙目微睜，左盼右顧，晝夜不啼，醒睡自如，令醫者與月嫂頗為歡喜，說此嬰歸落凡世，好生淡定安逸啊！呵呵，想必是生於太平盛世，五福臨身，吃穿有余，成此等光景，便不足為奇了。也該著喜事多磨，天地當有變數。
這小兒降生時，先是下了三天多年未遇的大雪，天寒地凍，出行有難。或許是故意戲弄他父，著實體會做父母不易，養兒難也。其父每日裏冒風雪必往返醫院數趟，為其母與月嫂運送食物，不曾有誤。極為巧合的是，該住宅樓的電梯因有渾人鼓搗暖氣引得管道開裂，暖水外流，電梯受損。父無奈，只能從地下負二層車庫沿樓梯攀至九樓，連續登攀四日，只怪他生來三十余歲從未經歷這般折騰，雙手攜帶重物，登得九樓，便腰腿顫抖，大口喘息，三九嚴寒眼睜睜皮草羽絨閑置在那裏，只能衣褲單薄裹身，也顯得汗流滿面，苦不堪言。接下來的家中變故，落子驚庭，確令人瞠目。
那新生兒母子在醫院裏調養六日，按常規便要出院了，因家中電梯尚未修復，若將其母子送至九樓需多人相助，且樓道窄而陡，稍有不慎則後果不堪。經家人商定，先送到小兒姥姥家暫住些天（姥姥家住另一小區一樓），待電梯完好運行後再做打算。
出院後，一行人急匆匆奔姥姥家而來。
進的家門，見姥爺在屋裏早已等候多時，忙將小兒放於床上，左端右詳，喜笑顏開。怎料得，眾人尚未坐定，就聽得“劈裏啪啦”連續聲聲炸響，如同放爆竹一般，隨見家中地面八十公分見方的瓷磚瞬間爆裂不少，地上一片碎雜，這變故令家人措手不及，大驚失色。姥爺定了下神，忙清點殘數，整整碎了一十九塊。嘿！這小兒來者不善，初入家門便顯威風，竟引來這般能量，滿堂人不約而同大呼：“了得！”姥爺靈機一動，開言道：“莫要驚慌，想必是小外甥進宅時，責怪老朽未曾燃放鞭炮相迎，便出此下策來捉弄一番，以示心中不悅吧。”言罷，頓足捶胸悔之不及，家人們面面相視，也信以為真，說此話有理。再看床那邊，屋內驚天動地的變化，卻不見小兒醒來，四肢舒展，睡意正濃，毫無半點聲響，令眾人啼笑不得。
次日，姥爺請來匠人將全部地瓷拆了個幹凈，買來新瓷磚重新鋪設了一遍，胸懷坦蕩，便也無甚埋怨。這之後，一切皆順，再無奇異之事發生。
如今，那小兒已生長半年，哺育的四肢健壯，五官清秀，雙目有神，笑聲朗朗，舉手投足間頗具大丈夫氣勢，只是那雙胎記越發長得顯眼。散人夫婦與親家二老終日輪流呵護，不敢怠慢，將孫甥視若寶貝，逗哭逗樂，皆大歡喜。偶爾提及前事，仍眾說紛紛，尚無定論，便引為笑題罷了。
這正是：世間萬物，都有造化之道人未解；諸多變數，總是禍福已定天自知。
【作者簡介：劉軍，筆名五龍散人，煙臺市萊陽人，大專學歷，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雖愛好頗繁卻無一言精，雖虛懷若谷卻莽從半生。詩文詞曲略知二三，便躍躍欲試，偶爾奮筆疾書，有幸面世於《中國金融》《山東文學》《膠東散文年選》《今日頭條》等網絡平臺及報刊，獲二零二零年膠東散文年選新人新作獎。自勉：笑談人生，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