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牛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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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們收到了一封郵件。郵件裏,一個叫Jessica(化名)的女孩訴說了她的變性經歷。她生下來在解剖學上是個男性,但始終覺得自己投錯了身體。Jessica說,她是幸運的,能憑借自己的家人、朋友和資源完成手術,還能給我們寫郵件說出自己的故事;而有的變性者自殺了,有的活得與世隔絕,根本無法發出自己的聲音。她感到作為一個幸運的人,有必要說出自己的經歷,希望能幫到和自己一樣的人。

於是,我們對Jessica進行了訪談,也希望能借此機會,通過講述Jessica的經歷,能為更多人提供關於變性人的信息,幫助更多人去理解Ta們的感受。

“從兩三歲我就知道我生錯了身體”

Q1: 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不是男生?

A1:從我第一次認識到什麼是性別時,我就不認同自己的生理性別,渴望變成女生。在我兩三歲的時候,我的父母就用開玩笑的方式問我,知不知道自己的性別。我聽見自己清晰地回答:“我覺得我應該是個女孩。”我至今記得,被父母糾正之後,我感到深深的失落。

小時候開始我就喜歡女生的裝束,以及她們的言談舉止。我覺得女孩是集天下之最美,這是上帝對女性的偏愛。我經常在家裏背著父母,穿母親的衣服、鞋子。而且我從小也就很擅長做一些所謂女孩子擅長的事,比如聲樂、器樂、美術、文學。這些都加強了我的女性身份認同。

印象很深的一次,我小時候跟爸媽鬧要穿裙子,後來他們拗不過,我媽媽就用床單給我圍了一個裙子。雖然不是真裙子,但是我心裏特別開心,結果到幼兒園卻被老師扯下,為此還和老師在廁所中廝打,最後被禁閉了一個下午。這個經歷刻骨銘心。

回家的時候,我問媽媽:“我為什麼不能穿裙子?”她說:“因為你不是女生。” 當時我們坐在公交車上,整個車的人就看著我們倆吵架,我和媽媽在“為什麼我不是女生”的問題上爭執了很久。最後我媽媽靈光一現,說:“你之所以想當女孩,是因為你太看重人的外表美了,一個人真正的美不在外表,而在人的心靈。”於是我問她:“女孩子也是這樣嗎?”她說:“女孩子就更是要這樣了。”

媽媽的話讓我堅定了一個想法:一個女孩真正的美不在外表,而在女孩子的心靈,於是我在變性前都再也沒有穿過裙子。

Q2: 是怎麼樣決定要做變性手術的?

A2:小時候還沒有強烈的手術願望。上小學以前是會羨慕女生,羨慕她們可以穿裙子,但是那時候我對自己還沒那麼厭惡,因為那時男女生的生理差異還不大。所以雖然其他女生有我所想得到的東西,但是我對自己還比較接受。

我是高二的時候下定決心,想要去變性。

到了青春期以後,身體開始發生變化,我逐漸感到越來越多的焦慮、恐慌。比如聲音上的改變,使得我曾經喜歡的聲音,緩慢地從我生命裏消失。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能留長的頭發、漸漸粗糙的皮膚、長出的胡須……這些變化讓我驚恐萬狀,傷心欲絕。而與此同時,其他女孩子們卻變得越發美麗。對我來說,青春期像是一個毀滅的過程。男性化的軀體就像是一個逐漸潰爛的傷口,它只會變得越來越大,最終讓我看不見作為女性的、真實的自己。我無法忍受。

有人會說去做手術是很有勇氣的事情。但我不覺得我有勇氣,我只是別無選擇。我總覺得如果我真的很勇敢,我就會接受我自己是男性,我就能一直表演下去,不會給我周圍任何人造成傷害。只是我必須去做手術,因為我實在沒有辦法再忍受呆在男性化的軀體裏。我會有一些病態的行為,比如照鏡子時,因為我對自己男性化的外貌不滿意,我會不斷地變角度、光線,直到我覺得自己還是有潛力變美的為止。

我遇到的很多事都是沒有選擇的。出生以後你意識到自己投錯了胎、生錯了身體,這就是一件沒有選擇的事;而你決定尋找自己的真我,做回自己,就又勢必對周圍人產生傷害,也因此會給自己帶來痛苦,這也是別無選擇的。你只能接受這種痛苦。

Q3: 當時家人是什麼態度?

A3: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反對,也不理解,給我找了很多心理醫生,帶我各種去看病。他們希望扭轉我的想法。但是心理醫生都說,這孩子沒有問題,認知功能正常,思考成熟。由於我在家中是受教育水平最高的,再加上良好的學業成績與為人處事的表現,使得父母比較信任我。逐漸他們也就慢慢理解了。

“接受變性手術不是勇敢,而是別無選擇”

Q4: 高二決定要做,後來變性手術是幾歲的時候完成的?過程是怎麼樣的呢?

A4:這個和我國規定有關。當時我做手術時,我國規定是要21歲的人才能申請被手術。而且那會兒我國關於變性手術的管理條例忽然取消了,說要重新制定。但是條例一天不出,我就一天做不了手術。當時我很絕望,因為我那會都大三了,如果我再不抓緊做手術,我在畢業時,我的畢業證上就會顯示我是”性別:男”,而且再拖下去,身體的男性化會更加嚴重。

那時我因為絕望和重度抑郁,還去嘗試找過心理咨詢。但是當時我國很少有咨詢師有性別視角、或者有遇到像我這樣的來訪者的經驗。我記得當時大學心理咨詢室的老師,她人特別好,我也明白她真的想幫我,但是她會說:“Jessica你之所以那麼痛苦,是因為你太把自己當成一個女生了。你不能這麼把自己當作一個女生。”她無法真的理解我的痛苦。我知道她這麼說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就是不能接受。

好在在我畢業前,管理條例又頒布了,我又可以做手術了。只是按照管理條例上對醫院資質的限制,全國只有一家醫院可以做這個手術。為了能在這家醫院做手術,我遇到了很多麻煩。

首先是要求開各種證明,比如要精神科醫師開具的我是“易性癖”的診斷證明,同時還要證明我沒有其他的精神狀態異常、是個異性戀、沒有其他的心理變態。結果我去精神科醫生那開證明,對方說,他們所在機構需要手術的醫院給精神科打個招呼,告知精神科為什麼要“接洽”我、給我做診斷;而手術的醫院又說,如果精神科診斷沒下來,他們不確定手術能不能做,是不能用做手術作為理由開證明的……總之就是,各個機構互相踢皮球,好在精神科醫生人好,讓我去居委會開個“請允許接洽”的證明,也就讓我過關了。

手術確實讓我不再那麼焦慮,它讓我的身體停止了男性化的腳步。但是,這不代表“變性”這件事就不存在我的生命裏了,過去不得不呆在一具男性軀體裏的創傷,它始終存在。直到現在,我有時候還會做噩夢,夢見我是一個男生。

要知道,手術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一個人的痛苦。很多人在做完變性手術之後,還是選擇了自殺。有些人說,這些人自殺是因為他們無法接受自己新的身份,我不同意這種說法。我覺得是因為他們手術後才發現,這和他們之前想的不一樣:

他們以為只要做一次手術,切除與再造生殖系統,他們就會成為曾經期待中的樣子了,但是不可能。聲音是很難改變的,外貌也不是能一下子變美的,它需要之後大大小小的各種手術,比如男變女,就需要脫毛、喉結整形、隆胸……

這需要時間,更需要金錢,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很多人就沒法做進一步的手術。比如我光是做生殖器方面的手術就花了我5萬,後來因為第一次手術不成功,不得不做第二次手術,又產生了新的住院費和手術費。再加上我之後的幾個小手術,前後都可以買一輛車了,這還是我沒做隆胸手術和激素治療的前提下,否則還會花費更多。

但也不是有錢就能解決問題。階層牽扯到許多方面:經濟、思想、文化等等。也許出身於經濟較好的家庭,在資金方面確實不用擔心,但是如果父母意識跟不上,照樣也會有很多悲劇。

比如我之前就看到,有父母把自己孩子囚禁起來的。因為他們覺得孩子的存在有損自己的聲譽,在他們看來,自己的面子比孩子的幸福要重要得多。但是既然說到“聲譽”,證明他們應該是來自有地位的階層。可是他們的孩子照樣得不到幸福,照樣被囚禁到精神崩潰。

“新的生活:我不是變成女生,我一直都是女生”

Q5: 除了心理方面外,手術有沒有給你的生活帶來其他影響?

A5:當然有。我和過去的一部分朋友斷了聯系,也因為出國換了生活交友圈。我離開他們,並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他們。其實我很喜歡這些朋友。但是我只要看到他們,我就會想起過去生活在男性軀體裏的自己,我其實是沒有辦法接受過去的自己,我不想面對過去,想起來就覺得太過痛苦,所以我不得不把他們連同過去的自己一起割舍。

現在我在這個國家,周圍沒有人知道我曾經做過變性手術。我可以以一個普通女性的身份生活。我正在重新學習一些生活方式,比如我會化妝,還有和女生聊一些女生之間的話題,以及學著作為一個女性的身份、和其他女性交往、和其他男性交往,這些都是很微妙的東西,而且也是我過去沒有機會經歷和學習的。

其實我個人也不願意認可我自己是個“變性人”的身份。因為在我看來,我從來不是“變性”——從男生變為女生——我始終就是一個女生。

Q6: 你會告訴周圍人自己做過變性手術的經歷嗎?

A6:現在不會。因為如果我承認了我自己做手術的話,在很多人眼裏,就很難用看待普通女生的眼光來看待我。而我現在非常需要先實現我對自己高度的認可,我需要作為一個普通女生的生活經歷,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但我想我終有一天會說出來的。只是在那之前,我需要做很多準備,我需要在心理上準備好;而且我可能不會隨隨便便地說出來,我一定是因為想要達到一些目的,想要有完成的事,我才會說。

Q7: 最後,對有同樣困惑、同樣經歷的人,你有哪些想說的話呢?

A7:首先我想說,不要對遇到的人強求他們的理解。因為我們無法得到所有人的理解的。註定會有一些人,他們支持你,有些人不理解你,而有些人甚至討厭你。有些人不理解,是因為對我們不了解;而有些人會討厭就是單純的討厭。如果你強求他們喜歡你,你只會自己感到痛苦而已。

但與此同時,人們是會成長的,人們的觀念是會發生改變的。比如我以前是大學民樂團的成員,在我留了長頭發、大家知道我要變性以後,民樂團的老師把我辭退了,也沒有給我算民樂活動的學分。可是等我做完手術快畢業時,老師把這些學分又都補給了我、給了我不錯的分數,還在之後對我說了一些關心、鼓勵的話。所以,我們也要對身邊人多一些信心,以發展的眼光看待別人。

以上就是Jessica的故事。在中國,跨性別人群幾乎是隱身的。我們都知道他們存在,但似乎沒有人能在生活裏看見他們。今天的文章,希望你們看到,他們並非妖魔。而如果讀到這篇文章的小夥伴中,有這個人群的朋友,希望你們知道在外面有人關心著你們,有人接納你們,希望Jessica的故事給你帶去力量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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