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老家鄰居墻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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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振亞

除夕上午,我媽打來電話,讓我們下午早點過去。

彼時,正在值班的我忙得焦頭爛額,老婆也在值班,便隨意敷衍了兩句,告知她下午一定早點到。畢竟,按照以往慣例,我們應該上午就過去了。

父母均已年過七十。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為近兩年頻繁填表,父母家人的信息需要上報,多次看到他們的身份證,凝視著這兩串號碼,年齡這個問題才顯得重要起來。一直縈繞在我腦海裏的意象是:他們看上去並不像老人,他們相差一歲,可是都已過了七十了。

父母住在近郊村。這兩年,自詡“生活在附近”的我,當然也會帶著老婆孩子時常回去。回去的目的主要是讓老人小孩見見面,他們之間有說不完的話,而自己反而被排除在外。我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生我養我,我的性格、脾氣乃至愛好,幾乎都由他們賦予,我能有什麼新鮮的東西值得他們側目?

對我來說,父母好像也是一樣。父母的一切我似乎都是了解的,好像不需要再有更多深入細致的探究。今天和昨天,今年和去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又有什麼本質區別呢?

這個我生於斯長於斯的近郊自然村落,這些年來不少人家拆遷而去,留下來的,也大多是不願拆遷的。熟人圈子裏的“老夥伴”們越來越少,但父母應該不會覺得寂寞,他們有自己的其他社交圈。何況,住得近的鄰居,太熟,反而不一定說得上太多的話。

老婆要值班到五點,無奈,下午三點我就接了兩個孩子先回老家。車程不過十幾公裏,開車最多二十分鐘就到了。路上車不多不少,正常規模。我特意選了一條平時不常走的路,原因是一座跨京杭運河的大橋剛剛改建完畢後通車,正好帶著孩子們看看這座大橋和運河。有時我很羨慕那些在春節期間集中出現在網絡上的返鄉記作者,極盡都市/鄉村、現代/傳統的張力,好像路途不遙遠、過程不艱難、遭遇不曲折、內心不掙紮,不足以體現返鄉的樂趣和況味。

一到老家,茶還沒泡好,一個轉身孩子們就不見了:照例是孩子找孩子,自己玩兒去了。只要不去幹涉他們,孩子們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樂趣。想想小時候成天不著家在外野慣了的自己,現在的孩子確實太安分過於體制化了,連爬個樹、打個架都變成了一件天大的事,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以至於稍微偏離一點方向,就成了人們眼中的異類。

父母都在廚房裏忙著,準備年夜飯。說是“準備”,其實絕大部分菜已提前弄好。江南的鄉下,年夜飯少不了各種腌過醬過的菜肴,這些菜大多提前準備好了,惟有那些新鮮的食材,才需要即煮即食。我爸和我媽都覺得,年夜飯必須自己做才有意思,即使只是步行兩三百米去飯店吃個飯,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不會做菜,打下手笨手笨腳,可以說啥也不會,就這樣和父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除夕這一天,也是我跟父母集中聊天時間最長的時候。我爸的話題主要集中在時政方面,特朗普也好,拜登也罷,簡體中文世界的美國狀況和一些小道消息,他都很清楚。我早就過了“父子爭辯”的年紀,當然也不會時時附和,交流時會把握分寸,見縫插針,因勢利導,以和為貴,你總不能跟自己的老爸掀桌子吧?

“袁燦興這小子倒不錯,我看他都上了中央電視臺《法律講壇》了。”我爸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倒沒有延續他一貫的“別人家的小孩”的話語策略,只是在說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其實他並不知道,我也從未告訴他,我自小就看穿了他的用意,也對自己有清晰認知,因此對他的那套話語完全免疫。

除了這些,我爸對涉及切身利益的公共事務也是關心的。比如他說,每年都能漲一點的退休金還是不錯的,對年過七十的老人,還有一小部分補貼;“雨汙分流”改造不該漏過人少的自然村,管道天然氣也應該鋪進來,不能因為只有幾戶人家,就可以不管不顧了,事實上,接管的成本並非多麼高昂。我知道,對於這種整體的待拆遷村,政府可能會有其他考慮。

令我爸感到不解的是,建造於1985年的老屋,為二層磚混結構,已有37年的歷史,論“年齡”,僅略比我小幾歲,他們倒是頗有些憂心房子的安全問題。早幾年,在拆還是不拆的思辨中,他們並不傾向於拆,但現在,他們更希望及早拆遷。不過,相關部門在實地檢測後給出的結論是,此房尚不屬於“危房”,不在急需拆遷之列。

我媽是個八卦大王。但凡鎮上稍具公共性質的家長裏短,都能打聽出來,且敘述時不乏聲情並茂,講故事真是一把好手。她講故事的時候,我一般都饒有趣味地聽著。我媽的社交能力很強,一個例證是,去年10月,她來幫我們做做飯看看孩子後,很快就熟悉了周邊各種賣場、商場和超市,與小區裏的各種不相幹的鄰居也認識了,偶爾還能與我八卦別的小區的事。這真的是一個優秀記者的必備素質啊!我自愧不如。

照過全家福合影後,我帶著孩子們沿著村莊周邊走了一圈。村莊東頭,蘇嘉杭高速上車聲零落。天色漸暗,家家戶戶開始了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頓團圓飯。我的返鄉記,依舊是平淡如水。

責任編輯:沈彬 圖片編輯:陳飛燕

校對:徐亦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