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翠玉
走過的歲月裏，有過好幾輛自行車，印象最深的還是第一輛平穩重實的大金鹿。多少年了，那些往事還是歷歷在目。
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家裏有輛大金鹿自行車，還是很自豪的一件事情。初一時，家裏買了自行車。我推著大金鹿在場院開始和小夥伴們學騎車，大金鹿自行車有橫梁，座子也高，不好上。於是先學溜著跑，幾個小夥伴在後邊扶著後車座跟著跑，漸漸的就不用人扶了。小堂妹玲子也跟著去玩，看熱鬧。玲子看我車子幹凈整齊，後車座銀灰塑料板很漂亮，就央求說:“玉姐姐，你帶著我吧。”我一聽，好信任我額，激動之余立馬答應。於是小夥伴扶著車子等我上去就松手了，玲子跟在車後緊跑幾步，扶著後車座嗖一下就坐上了。
車子立刻左搖右晃打擺子一樣，我趕緊撐起胳膊掌好車把，腳上又加緊蹬幾步，最後總算又平穩了。提心吊膽圍著場院轉了幾圈，我不禁得意起來，也不難啊，我都能帶人了。“真厲害啊！”小夥伴也都誇贊我。不一會四周的小夥伴對我大喊:“掉下來了！掉下來了！”我不禁一慌，也不敢四下看，繼續照直往前走，一切正常啊?應該是看我騎得好故意逗我吧。這樣一想，不由又添了一份自信。“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自己念叨著晃來晃去又騎了半圈，轉過來卻發現玲子眼淚汪汪坐在地上呢，“呀，啥時掉下來的，我咋沒感覺呢?沒磕壞吧?”心中一慌，腿不自覺往下猛踩腳蹬，車子一歪，哐當便摔到了她旁邊地上。這事，讓小夥伴笑話了我好一陣子。
（圖片選自網絡）
可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會騎車了，不僅上下自如，而且能帶人。學校離村裏六七裏，騎車省不少時間。於是我也開始進入騎車上學一族。一天騎車上學，見同班鄭妍步行，就熱情吆喝帶著她。她問:“你行嗎?”我說:“哎呀，我學車時候就會帶人了。”於是她就跑過來坐上了。我車子晃了一下，馬上就平穩了。騎車就是快，十幾分鐘後到大橋了，大橋離學校就不遠了。叫大橋，卻不寬，下邊是嘩嘩的河水，兩邊還沒有欄桿。
可巧對面來了一輛大卡車，我有點慌，估計著與車間距，屏住氣貼著邊，心撲通撲通直跳。這時候鄭妍就問:“我下來吧。”我沒回答。一方面覺得丟人，另一方面也來不及了，我騎得快，馬上要過橋了，路越來越窄。緊張間，大卡車擦身呼嘯而過。我長舒一口氣，喊出聲來:“哎呀可嚇死我了。”她問：“怎麼了?”我順口說：“哎呀嚇暈我了，剛才，尋思閉上眼聽天由命吧。”她一聽：“啊?你咋這樣！你閉上眼那不全完了。我咋辦啊。”我笑著忙安慰：“我就這麼一說呀。你也當真！”後來，她跟同學說，以後我可不坐王翠玉的車了，快被她嚇死了。
後來哥姐知道後熊我，沒把握就不要帶人，互相都緊張誰也不舒服。過大橋就提前下來等著，先讓大車行，面子還趕得上安全重要?我答應著，以後穩妥了些。
騎車慢慢熟練了，還是喜歡帶人，感覺有人說話熱鬧。有一次帶表姐。表姐個子高，一米七多。比我高也比我重。我騎著車子使勁蹬使勁蹬，還是感覺重心有點不穩。回家後就聽表姐說：“哎呀，別看小玉長得文靜，騎車可猛了，坐她車子得使勁扶住，不然她跟十三晃一樣，早晚得把你晃到公路溝裏。”我一聽樂了，合著我騎車還不穩呀，好吧，以後繼續練。
高中後離家更遠了，單程二十裏，路上還有一個又陡又長的斜坡，給我留下極深印象。開始，我不熟悉路，上坡拼命蹬，下坡卻不敢放閘，甚至人特別多時還推著下坡，非常尷尬。熟悉後，就體會了從未有過的樂趣。下雨時候，跟同學冒著瓢潑大雨從陡坡上放開車閘順流而下，路邊都沒人，就一起放聲高歌，風雨中大家扯著嗓子喊著話，以風雨為樂，大開玩笑，從未有過的放縱，豪爽。
然而，太放松就會不謹慎，會犯了錯誤。一次周末，跟文科班王雲子一起回家。有個拖拉機，拉著一車雞糞，一直在我們前邊。好難聞啊，我倆忍不住一起吐槽。最後快到大陡坡了，倆人急躁了也興奮了。嗨，咱超過它吧，要不咱得聞一路。一拍即合，於是不再說話，各自穩穩抓住車把撒開了車閘，在拖拉機右側各自衝向下坡。耳邊只聽到呼呼的風聲，眼角看到對方飛快飄動的衣袂。可人家畢竟是拖拉機，不緊不慢也比我們快。趕快呀，趕快呀，衝啊！著急著，催著，終於在下坡後不久順著慣性衝到了前邊，正興奮呢，卻聽不見噗噗通通拖拉機響了，好奇怪！定神、減速、再回頭，卻原來它已經拐彎了！倆人有點掃興然後一起好笑。然後我才意識到剛才下坡時迎面上陡坡的貌似很熟悉的一個人。王雲子也突然醒悟，對呀，我也覺得熟悉，究竟是誰?哎，都沒顧得看，太快了。管他呢。還是快回家吧。
周一下午照例是開班會，卻見班主任似有意似無意瞟了我兩眼，有些奇怪。鑒於我一向遵守紀律，所以絲毫不緊張，保持一副淡然模樣。班主任強調完班級紀律後。突然加重語氣:“強調一個問題啊，同學們周五回家路上必須註意安全，尤其騎車更得註意。有的同學太能了啊，騎個自行車要飛一樣，居然還追拖拉機，還是女同學！我追她一路都沒追上。”啊?追拖拉機?我赫然嚇一跳猛一擡頭，趕快又低頭。
下課後，同學議論紛紛，到底誰呀 ?咱班哪個女生那麼猛，還追拖拉機?拖拉機上有鮮花?也有男生故意逗樂，你說咱班主任追人家女生幹啥?還追了人家一路。我聽了趕快跑一邊，裝沒事的，其實心裏可忐忑了，生怕被識破，多不好意思。等悄悄跟王雲子說起，她苦笑：“哎呀，我們班會也講了，估計你班主任跟我班主任都商量過了，老師們肯定都知道咱倆追拖拉機的事了，咱倆這次可算臭名遠揚了。”我暈。倆人嘆氣。繼而又議論，咦，當時咱咋沒註意他呢，難道一直在身後追?好在這事不幾天也就沒動靜了。
就在我們倆暗自慶幸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的時候，卻發現還沒完事：過了一周，去初中學校辦兩證一卡，初中班主任一見我倆，哎呀，很能啊你倆畢業了也不認得老師了，招呼都不打。啊，我倆吃驚，沒有啊！老師笑了：“你倆下陡坡衝鋒陷陣一樣，顧得上看誰?”啊！原來是他?我倆嚇得伸出來舌頭，騎了一次快車怎麼高中初中老師就都碰到了啊！
後來騎車就特意沈著了，盡量掌握好速度不那麼衝了。可車技高了，路也熟了，騎車當樂趣的我們總覺得少了點啥。再後來發現有條山路，通往學校近了不少，於是又抄近道走山路。那次是下雪，我有點事沒跟同學一起。那時是帶飯，我帶著一提兜饅頭和一飯盒煎好的豆腐自己去上學。山路是崎嶇不平的土路，去時候還是一派上坡。我扭七扭八在厚厚的積雪路猛蹬著，卻不小心一打滑，車把一歪摔到路下邊地裏了。
雪白的田野裏，提兜的饅頭四下散開，滾了一地，飯盒也蹦了出來，跑到了一邊。我坐在雪地上，略一停頓，然後把腿上自行車一下掀一邊，看看空無一人的曠野，瞅瞅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影，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好美！擡頭再看山邊太陽，黃昏中如同被紅酒浸濕了般沈沈下落，倉山如海，殘陽如血！更覺美麗壯觀。看著看著突然感覺胸中一股豪氣：男生都不敢騎的路，我不照樣走過來了！這麼一想，特別的舒暢，收拾著東西居然哈哈大笑起來。
後來換過好幾輛自行車，隨著時代發展，又先後換過電動車，小轎車。可記憶深處還是騎自行車值得懷念，尤其是騎大金鹿的往事。那是我騎的第一輛自行車，一想到它，就想到風雨路上飛快行駛的情景，浮現在雪地裏大笑的女孩。流金歲月，我的大金鹿，它承載了我的青春，給予了我無數的歡樂與暢享。
作者簡介：王翠玉，網名小橋流水。淄博市作家協會會員、淄博市青年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淄博晚報》《東方散文》等報刊，曾獲淄博市青年作家協會“十佳青年作家”等市級以上榮譽、獎勵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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