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一群耗子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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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記者 戴越

【編者按】

9月10日是第37個教師節,教育部將今年教師節的主題定為“賡續百年初心,擔當育人使命”。為向老師們致敬,澎湃新聞推出“老師好”系列報道,他們中有帶學生“搖滾”的青年教師,也有退休後仍留在山村學校的老教師,他們堅守並傳承著教書育人的初心使命。

支月英和她的學生們

支月英今年60歲,從教已41年。

1980年,19歲的支月英來到江西宜春的大山裏,成為了一名鄉村教師。上山的第一天,惡劣的條件讓她打起退堂鼓,當時決定“待幾天就走”的她,後來一待就是四十一年。

“我看到孩子們那一雙雙眼睛,真的觸動了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支月英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山裏的孩子,只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我必須留下來。”

四十多年,支月英教了一批又一批孩子,幫助一千多名山裏娃走出了大山。“我就是從‘支姐姐’到‘支媽媽’,現在成了‘支奶奶’。”支月英笑言。

5年前就該退休的她,前幾天才剛剛辦了退休手續,但她仍在堅守,陪伴著山裏的孩子們。她說自己只要還幹得動,孩子們還需要她,她就會一直做下去。

來到山裏的19歲女孩

支月英說,她從小就有當教師的夢想。1980年,19歲的支月英從當時的江西共產主義勞動大學畢業後,自己考取了教師資格。

那時她聽人介紹,奉新縣澡下鎮泥洋村缺老師,那裏離她在南昌的家有兩百公裏遠,還是在“山溝溝”裏,她決定去那裏任教。

支月英告訴澎湃新聞,當時的想法遭到了母親的強烈反對,“我媽媽賭氣說,如果我敢去,。”支月英知道,媽媽只是擔心她在大山裏吃苦受罪。

犟脾氣的支月英還是堅持來到了泥洋村泥洋小學,她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成了一名鄉村教師。但事實證明,媽媽的擔心不無道理。

“我那天到學校已經是黃昏了,天已經漆黑了,真的被那裏的條件嚇壞了。”支月英清楚地記得她第一天到學校的場景,“之前想到過條件會苦,但比我想象的苦多了。”她說,教室裏的黑板已經磨損破舊得不像樣子,課桌椅拼拼湊湊,高的高、低的低,有的凳子只有三條腿,門窗也都破敗不堪。

睡在那裏的第一晚,支月英徹夜難眠,“山裏老鼠很多,晚上就聽見他們在房頂上‘戰鬥’,外面還有很多鳥叫,有的叫聲像小孩哭聲,很恐怖!”如今,支月英像講笑話一般講述當時的情景,但當時的她一度難以接受,“我當時就下定決心,天一亮我就走。”

以前支月英要靠扁擔從山下往山上運送生活用品。

第二天一早,當她推開房間的門,她的想法改變了。“當時幾十個孩子在外面玩,我一出來,他們齊刷刷地過來看我。”孩子們對眼前這個來自異鄉的陌生姐姐感到好奇。支月英記得,孩子們臉上和衣服上都是臟兮兮的,因為他們的娛樂活動就是玩泥巴,或者在土地上打幾個洞玩彈球,但眼睛都很漂亮。“我看到孩子們那一雙雙眼睛,真的觸動了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支月英決定留下來待幾天再做決定。

村民們對支月英的到來卻表現得“不冷不熱,支月英也清晰地感覺到村民們的不信任,原因很簡單:有太多像支月英這樣的老師曾經來到這裏執教,但又都像“走馬燈”一樣迅速離開。

一天又一天,支月英和其他六七個當地老師一起,擔負起了泥洋小學100多名學生的教育重擔。支月英堅定了她的想法:山裏的孩子也要能接受到好的教育,山裏的孩子也需要好老師。她下山離開的念頭漸漸打消。

“不讓村裏一個適齡的孩子輟學在家”

決定不走了,就要帶來改變。

為了改善學校設施,她想辦法弄來材料薄膜和釘子,自己動手把教室門窗整修好。當時村子裏不通汽車,每逢開學,學生們的課本、教學用具等都要靠支月英和其他老師步行幾十裏的山路,肩挑手提運上山來。“我來那裏之前從來沒走過山路,我根本走不過別人,經常走一會就被落在後面,急得我大哭。”支月英向澎湃新聞回憶起當年走山路的情形。

有時候白天下山開會,晚上回來時就要自己獨自走山路,用她的話講,自己曾經是個膽小到“晚上都會被自己影子嚇到的人”,面對黑漆漆的山路,她只能依靠一把手電筒,偶爾竄出的野豬和成群的野兔會把她嚇得“喊媽媽”,有時候甚至會和在路邊休憩的老牛“聊”上幾句。

後來,為了排解恐懼,她就開始在走路時大聲唱歌。那時候,支月英唯一的娛樂方式就是聽廣播,她記得,有一檔叫“每周一歌”的節目,每周會放一首歌曲,她就學來教給學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支月英適應了這裏的生活,她笑言自己成了“女漢子”,“晚上有千足蟲爬到我身上我都不怕了。”為了趕山路,她和別人合夥湊錢買了一臺摩托車。用車的地方很多,幾十年裏,她騎壞了6臺摩托車。

支月英告訴澎湃新聞,八九十年代時,山裏不少人家重男輕女,不讓女孩讀書。她要一趟趟地走門串戶,反復找家長談心做工作,動員家長把孩子送來上學,不讓村裏一個適齡的孩子輟學在家。

上不起學的,支月英還會自掏腰包,這麼多年,她也不記得究竟花了多少錢。“我開始工作時,一個月只有28塊錢工資”,支月英告訴澎湃新聞,有時候錢不夠用了,就要在周末時間打零工,“去山上當裝車工,有時候一天能掙個一塊多錢”。

2012年2月,組織上曾決定將支月英調離至山下,被支月英拒絕了。不僅沒有下山,支月英還主動請纓前往鎮裏更偏僻的白洋村教學點任教。在那裏,支月英繼續付出著自己的心血。如今,泥洋小學已經沒有了,白洋教學點也換了風貌,曾經破窗子的泥巴房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封閉式的校園、寬敞明亮的教室和現代化的教學設備,支月英則從風華正茂的少女變成了年過花甲的“支奶奶”。

一位八旬老人在教師節前給支月英寫的感謝信。

四十多年的時間裏,支月英已經幫助一千多名學生走出大山。教師節前夕,村裏一位八旬老人特意趕來,給支月英送來了一封信,支月英教了他的子女、孫子女和曾孫女三代人。老人為她寫了一首小詩:“千辛萬苦育新人,千家萬戶把你誇。千言萬語道不盡,千桃萬李滿天下。”

“我這一輩子,就幹了鄉村教師這一件事”

支月英說,她將自己的全部奉獻給了山裏孩子們,對於家人很虧欠。

她還記得當年母親對她說的話,“家裏六姊妹,就你讀的書最多,就你過得最苦!”九十年代時,支月英的母親曾來到山上看望過她一次,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媽媽發現,支月英過得和她在信裏寫得天壤之別。支月英記得,媽媽自責說,“如果不是我放你來這裏,你也不會這樣!”後來母親患病期間,支月英沒能抽出時間好好照顧,直到母親離世,支月英也沒能盡孝。“我真的虧欠媽媽。”她哽咽道。

對於丈夫和兩個女兒,支月英也缺少陪伴。支月英1984年因工作上的良好表現被組織上任命為泥洋小學校長,還兼管兩個村小的教學。繁重的工作讓他和家人聚少離多。支月英曾聽大女兒曾抱怨道:“感覺你的學生才是你的小孩。”

家人們總說她是“傻子”。四十多年的時間裏,組織上幾次給支月英安排調動工作,但每次都被她婉拒。5年前,支月英到了退休的年紀,本可下山頤養天年,她卻選擇了繼續堅守。

2019年,有導演以支月英為原型拍攝了一部電影,名叫《一生只為一事來》,正如電影名字那樣,“我這一輩子,就幹了當鄉村教師這一件事。”支月英說。

如今支月英執教的白洋教學點。

支月英的事跡感染了很多人。她先後獲得“全國三八紅旗手″、首屆“感動江西十大教育人物″、“龔全珍式的好幹部″、“中國好人”、“全國模範教師”、“全國師德楷模”、“全國教書育人楷模"“全國優秀共產黨員”、“全國崗位學雷鋒標兵"、“全國道德模範提名獎"、“最美奮鬥者″等光榮稱號,2016年被評為“感動中國十大人物”,2018年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

當選全國人大代表以後,支月英沒有忘記鄉村教師群體。2019年,在十三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第三場“代表通道”,支月英倡議,希望全社會加大對鄉村教師的關心,更大力度地提高他們的待遇,讓他們安心從教、舒心從教,讓山裏的孩子們在山裏的學校好好學習、放飛自己的夢想,和城裏的孩子一樣有人生的價值。另外,她還希望有更多的優秀青年投入到鄉村教育,一起助力鄉村孩子努力奔跑,放飛夢想,助力鄉村全面振興。

“當鄉村教師是個良心活”,支月英告訴澎湃新聞,“我希望越來越多的人能關註到鄉村教師這個群體,更希望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願意去幫助鄉村的孩子們。”

責任編輯:崔烜

校對:欒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