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威
導盲犬怎麼上廁所，居然上了熱搜。
視障人士劉阿姨申請到了一只叫查德的導盲犬，她的生活變得開闊起來，在無人帶領的時候，她也能在查德的陪伴下外出了。可是，查德怎麼“方便”的問題卻給小區帶來了不方便。
劉阿姨本來是直接帶狗到樓下在一個固定地點排泄，大便用袋子裝走，小便就直接流在地上。時間一長，尿漬和氣味讓附近鄰居十分不滿。被投訴後，劉阿姨只好帶查德走到小區外“方便”，這樣一來，視力障礙的她每天要多走很長距離，前不久還因此摔了一跤。
有人不理解為什麼導盲犬不能去草叢或在室內“噓噓”，要不劉阿姨帶一瓶水，每次查德小便了就拿水衝一衝也行啊。也有人批評鄰居們對盲人和導盲犬不夠寬容，小區裏在外面上廁所的寵物狗肯定很多，怎麼就跟一只導盲犬過不去呢？
導盲犬能不能和鄰居們友好相處？不僅能，而且必須能。導盲犬是千裏挑一出來的，接受了一到兩年嚴格訓練才能服役，相比於日常生活中形形色色的寵物犬，導盲犬的穩定性、友好性、服從性都能得到充分保障。也就是說，如果一般的狗狗對人類都不會有什麼壞心思的話，那麼導盲犬恐怕是其中最溫柔、最聽話、最善解人意的。
那麼，是什麼造成了這場風波呢？是訓練，也是觀念。
我想先澄清兩個說法。一個是，導盲犬不能在室內排泄。有人說，這樣會讓狗狗混淆不同的室內場景，它要陪著盲人去不同的地點，習慣了在家小便後，可能在公共場所也會隨地便溺。其實，導盲犬並不是不能訓練在室內上廁所，日本的很多公共場所都修建了“導盲犬專用廁所”，這種廁所有室外也有室內的。
另一個說法是，雌性導盲犬的大小便都有袋子，而雄性導盲犬只有大便有袋子，小便就是隨地尿。這也是不準確的。在日本，無論公母，導盲犬都是噓噓在專門的袋子裏，袋子裏是一種凝固劑，可以迅速將尿液固化存儲，方便帶回處置。費用不算貴，換算成人民幣，一百元差不多能用兩百天。
所以，從技術上說，是可以通過訓練來解決查德的“方便”問題的，這裏的訓練，也包括對使用者的指導。
但我們都知道，技術好解決，觀念難改變。我是一名訓犬師，曾在日本學習寵物飼養和訓練。曾在看電影《導盲犬小Q》時哭得稀裏嘩啦的我，沒有想到竟然能遇到小Q原型的訓犬師多和田悟，並得到他的指導。而另一件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導盲犬訓練和應用比較發達的日本，也存在社會公眾不能接納的問題，2019年的一項調查發現，52%攜帶導盲犬的盲人曾在公共場所被拒絕進入過。
所以，當我看到網友們圍繞一只導盲犬如何排便的問題爭論不休時，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一方面，人們對導盲犬有了樸素的認識，也明白它對盲人的重要性。但另一方面，這種認識很可能只停留在接受了這個名詞。這並不奇怪，中國出現導盲犬是二十年以內的事，而且導盲犬訓練周期長、成功率低，全國目前到底有多少條導盲犬在服役，都查不到一個具體準確的數字，有說法是兩百只，還是累計的。這意味著，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遇到導盲犬的概率太低了，更不會有如何與導盲犬相處的經驗。
從公共服務的角度說，對導盲犬的接納也只是停留在地方法規的紙面上，既欠缺對導盲犬訓練的資金和技術支持，更不用說像日本的那種導盲犬廁所。
導盲犬的困境是多重的，解決它，專業訓練、公共服務和文明社會應該具備的同理心，缺一不可。
設計 王璐瑤
責任編輯：沈彬
校對：丁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