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前妻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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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提起來他,知道的人都會說一個詞:大特務。

沒錯,他的確是當年國民黨軍統局數得著的大特務,殺人不眨眼,大魔頭一個。

但今天咱們說的是沈醉的另一面,大概沒有人會想到,沈醉居然是個情癡。

一、夫妻分離

軍統的幾大頭目,沈醉是唯一被我軍生擒的。

戴笠死後,鄭介民、唐縱、毛人鳳、沈醉四位大佬,驟然間成為軍統局新的權力人物。但唐縱不願繼續在軍統摻合,想辦法去警察總署當了署長。鄭介民鬥不過毛人鳳,負氣而去。後來鄭、唐、毛三人都先走一步,跟著蔣介石去了臺灣。

沈醉被派到雲南處理潛伏和遊擊事宜,還被封了個中將司令。

沈醉那時還不覺得有啥,把老婆孩子都帶到了昆明。不管怎麼說,他都有機會帶著家人在解放軍破城之前,帶著妻小坐飛機逃跑。

然而智者千慮,終有一失。

沈醉智商、情商都是一流,卻沒料到形勢變化太快。他還沒展開情報工作,解放軍已經快要逼迫昆明。昆明城內人心惶惶,不少人傳言盧漢要有所動作。沈醉一看形勢不妙,就把妻兒都送上飛機,讓他們跑到香港避一避,待這邊大事已定,沈醉再去接他們。

沈醉之妻粟燕萍便帶著幾個兒女去了香港,誰也沒想到,此去一別,沈醉竟然與粟燕萍長達32年沒見面。

盧漢心向光明,與解放軍暗中達成協議,準備起義。解放軍方面要求他把昆明的國民黨軍政大員都勸降了,就算勸不成,也盡可能多地把他們扣留或逮捕,以減少解放雲南的阻力。

盧漢如法照做,借當時國民黨大佬張群來昆明布置防務之機,把昆明城中的軍政要員都召去開會,在會議室把沈醉、李彌、余程萬(此二人系國民黨軍在雲南的頭目,都是軍長級的高官)等人都扣留了,向他們曉以大義,要求他們聯名簽署起義通電。

盧漢這事做得滴水不漏,這幫國民黨軍政大員都沒有帶隨員來,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不得不簽了名。

不過後來還是有部分逃出了昆明,尤其是李彌、余程萬兩人,他們二人透出消息,命令他們的部隊圍攻昆明城,要求盧漢放出兩個軍長,盧漢不得已放走了李彌和余程萬。

沈醉手下的軍統特務們全都被隔絕在外,絕無逃跑的可能。後來解放軍入城,將沈醉抓走,關到了重慶原國民黨開辦的中美合作所。再後來,沈醉與宋希濂、徐遠舉(軍統人員)、周養浩(軍統人員)等一同被押往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接受改造。

這一改造就是11年,直到1960年,誠心悔過的沈醉才被人民政府特赦,恢復自由之身。

這11年中,沈醉改造之余,最牽掛的就是愛妻粟燕萍。

二、苦苦思念著雪雪

他對粟燕萍的愛太深了。

粟燕萍當年在軍統開設的臨澧特訓班參加培訓,認識了當時擔任教官的沈醉。當時她才18歲,漂亮水靈,標準的大美人。有一次特訓學員們進行遊泳訓練,一群女學員不敢下水,粟燕萍帶頭跳下去,她不識水性,撲騰了幾下,很快就沈到水下。沈醉急忙跳下去把粟燕萍救了出來。二人從此有了接觸,感情上也有了點朦朧的觸動。

後來有一天,粟燕萍找沈醉請假,說父親病危了。沈醉與她是同鄉,正好一道回長沙。一路上兩人越聊越投緣,當時沈醉也才24歲,朦朧的感情,只差一個小火星來引燃了。

沈醉順道送粟燕萍去了她家,粟父老病垂死,見女兒領回來一個瀟灑的青年,抓著沈醉的手便說以後就把女兒托付給你了。沈醉也不好明說,便半推半就地點了點頭。

粟燕萍父親病逝後,沈醉以為隨口安慰之話作不得數,但男女之間,這種事情是隨便不得的。兩人本來就你有情我有意,回到臨澧特訓班後,彼此的好感更加熱烈起來。

終於有一天,沈醉向粟燕萍表白了,為她寫了首詩:

華燈輝耀映花顏,疑是嫦娥下廣寒。

如此風姿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看。

粟燕萍少女心動,深深為能文能武的沈醉所傾倒,於是也熱烈地回了首詩:

年年憔悴損容顏,誰料心寒夢廣寒。

幸列門墻成桃李,滿庭紅白任君看。

任君看……沈醉一看,心都酥了。沒過多久,兩人就在長沙結婚了。

結婚也有個小情況。當時戴笠定下家規,軍統內部人員不能結婚,何況沈醉還吃窩邊草娶女學員,傳出去不太好聽。但沈醉豈是尋常人。他極善於揣摩戴笠的意圖,做人做事極得戴笠的歡心,所以他在28歲的年紀就能當上少將。戴笠也樂意玉成美事,對沈醉娶美嬌娘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外還幫忙打掩護。

粟燕萍小名雪雪,沈醉一直叫她小名,兩人過得蜜裏調油琴瑟和諧,婚後兩人生了五女一男,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沈醉押到功德林改造後,與外界的消息完全斷絕了,特別是妻兒老小都到哪去了,完全不知道。尤其是愛妻雪雪,一個人帶著六個孩子,一點經濟來源都沒有,到底在香港過得怎麼樣?

沈醉在獄中寫日記,平均每三篇就要提到雪雪一次。

我們摘取一段來看看,沈醉對雪雪的思念有多熱切:

12月9日,星期日,陰

上午補了一件毛衣,我非常珍愛這件毛衣,因為雪雪穿過它。雪雪在昆明時常把它披在身上,現在我還能想起她披著這件毛衣的姿態。我將永遠把它珍貴地保存和使用。……

12月10日,星期一,陰,微雪

昨夜又夢雪雪。這可能是昨天下午穿上她穿過的毛衣時,想到了過去的情況而在腦中有所反映的緣故吧。夜裏夢到她,心情上總是舒暢的。

……

昨夜曬在院內的衣褲上積了一小點雪,我輕輕地撫摸著它,這些雪是那麼冰涼,而我的心肝雪雪卻是那麼溫暖。溫暖的遍體生香,雪雪啊,我何時能再把您擁入懷中盡情地享受您的溫暖呢?……

令沈醉沒想到的是,他的日記居然救了他一次。事情說起來甚是好笑。沈醉當時不到40歲,身體非常好,陽氣旺。他長期思念愛妻,難免春心萌動,晚上跑了馬,早上發現了,趕緊趁大家還沒起床,滿臉通紅地跑到洗衣間去衝洗內褲。

當時有個叫董益三的戰犯,也是軍統特務,他很愛打小報告。沈醉跑出去時,他碰巧看見,於是找管理幹部告狀,說沈醉不老實,如此這般雲雲。

那時候的人對這種事都很忌諱,管理幹部於是把沈醉叫過來詢問, 是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沈醉滿口喊冤,說我是夢見我老婆才這樣,不信你們看我昨天的日記。

管理幹部拿來一看,果然是,忍俊不禁地還給了他。

1953年,功德林戰犯管理所宣布了一項新福利,戰犯們可以與親友恢復通信了。

消息一出,喜大普奔。沈醉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舊日朋友們去信,打聽雪雪的下落。

可是談何容易,他舊日的親朋故舊大多逃到臺灣,問來問去,只有舊日老友唐生明(國民黨大將唐生智的弟弟)回信說,1951年在香港見過她一面,以後再無來往,她也沒留地址。

1960年出獄之後,沈醉仍不死心,他打聽到舊日一個朋友丁中江,仍在香港辦報,便寫信托他打聽雪雪的下落。沒過多久,雪雪居然來信了!

沈醉接到信時,一看信封落款是“粟燕萍”,等不及回屋,便在傳達室大爺面前拆開了信,裏面有一張雪雪和兒女們的照片,他激動地流下了熱淚。

三、既是喜訊也是噩耗

雪雪在信中說了一些情況。

原來1950年時,國民黨的《中央日報》曾登過一條假消息,說沈醉在昆明被中共擒獲後當即處決。

雪雪悲痛欲絕,獨自帶著6個兒女在香港辛苦度日。沈醉之母羅裙於1953年在香港病故,雪雪獨自一人無力照顧6個兒女,便把長女沈小雪和幼女沈美娟交給沈醉的大哥,讓他帶回湖南長沙老家照看。後來沈小雪不幸病故,沈美娟現在在長沙七中讀書。

得知這一消息,沈醉痛斷肝腸,想不到母親和長女竟然天人永隔,既不得奉孝於親,又不能護佑愛女。自我檢討,這都是當年做軍統特務是殺人犯罪的報應。

但是雪雪的反應卻很怪,好不容易聯系上了,她卻沒留下通信地址。現在居住何處?剩下五個子女怎麼樣了?都沒說。

沈醉是個聰明人,從信中感覺出不一樣的味道,畢竟11年沒見面了,雪雪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處在國民黨監控之下,不敢多說?

沈醉又寫了兩封信。一封寄到長沙,詢問幼女沈美娟近年來家人的情況。另一封寄給第二批特赦的戰犯夏建勣,他也在長沙,托付他暫時照看一下女兒,並打聽一下家人的情況。

誰料女兒還沒回信,夏建勣來了封信,幾乎把沈醉擊潰。

原來雪雪已經改嫁了!

不久,雪雪的第二封信來了,向沈醉告知了一切。

原來雪雪到香港不久後,就收到來自臺灣的榮譽證書,國民黨說沈醉已被列入所謂的“忠良祠”。國民黨方面發了一點點可憐的撫恤金,再也不管了。

雪雪沒有經濟來源,便拿沈醉給他留下的錢財投資做生意,由於經驗缺乏,很快就賠的精光。一個年僅30歲的女人,如何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立得住腳。萬般無奈,她改嫁給一個叫唐如山的國民黨軍團長。

亂世夫妻,而且是半路搭夥,也顧不上什麼感情不感情,能互相扶持著過日子就行。這個唐如山倒也實在肯幹,辦了一個農場,生活也慢慢有了起色。

誰知毛人鳳又橫插了一杠子,借口保護忠烈後代,強行把雪雪和沈醉在香港的4個孩子全都遷到臺灣,並且不準已經改嫁的雪雪去探望。

雪雪大概也猜測到了什麼,如果沈醉已亡,照他們的做法,一貫不舍得在陣亡者後代身上費什麼功夫的。現在突然把孩子們帶走,會是什麼目的呢?難道是當作人質?雪雪一想到這個,畢竟沈醉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難不成老天有眼,沈醉還活著?可是她已改嫁,破鏡焉能重圓,這十多年,她過得一直很難,突然間知道沈醉尚在,她五味雜陳、內心如煎,並沒有比沈醉好到哪裏去。

沈醉則在他的《我這三十年》一文中這樣描述自己的心情:

這消息真是晴天霹靂,讀完信後,我幾乎支持不住了!不!我不相信。……愛妻別抱,五內俱焚,我的心上像被人插了尖刀!

可又沒有辦法去改變這一切。

沈醉遷怒於雪雪的新丈夫,可是人家又有什麼錯呢?當時你沈醉已是個死人了,雪雪根本無法得知你真正的消息,一個弱女子,無力自存於這世上,還為了幾個孩子著想,她只有改嫁這一條路。

沈醉給雪雪寫了封回信,忍著萬分的醋意和痛苦,說:“雖然萬箭穿心,但是我無權指責你,更不願你有任何自責與內疚,因為城悲劇的原因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我們無法抗拒的命運!”

沈醉稍後把小女兒沈美娟接到北京見了一面,這是他入獄十多年來,第一次和親人相見。沈美娟早已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紅巖》裏那個殺不不眨眼大魔頭“嚴醉”。到北京後,沈美娟怯怯地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和傳說中的魔頭靠近。

直到沈醉帶著她在北京故宮、長城遊玩了好幾天,沈美娟才開心一些,開始和父親歡聲笑語。是啊,天底下哪個孩子不期盼自己父親的庇佑與慈愛,哪怕他是個罪犯,只要他對自己好,他就是自己的天。

這是沈醉極度痛苦唯一的寬慰。

但沈醉仍不死心,他又多次給雪雪寫信,期盼有生之年能再與她見一面。

誰知,自此之後,雪雪雖然每信必回,但是寄回來的不是信,而是吃的穿的。越是這樣,沈醉越難以抑制對雪雪的思念,他明知這是破壞雪雪新家庭的行為,可是熱血上頭之時,又豈是理智能控制的住的?

終於有一天,雪雪回信了。沈醉打開一開,氣不打一處來,原來這是雪雪的新丈夫唐如山寫的。大意是,現在農場的工作很心,雪雪沒有時間與你見面,待工作稍輕,便會找時機與你見面。

人世間,最容易激起滔天巨恨的,便是情敵之間。

沈醉氣得把信撕了個粉碎,要照當年軍統時的手段,把這個唐如山拉出去碎屍萬段的。

可是如今,十年改造,早已磨去他的戾氣。沈醉只能自己在家生悶氣,天天躺著不動彈,很少吃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去。

政協文史辦的同誌們怕他這樣下去傷了身體,紛紛來勸他。

後來有一天,有位幹部靈機一動,沈醉這不就是沒媳婦給鬧的嘛,找個新媳婦就解決了。於是給沈醉介紹了一位護士。

這位護士是個40歲沒出閣的老姑娘,名叫杜雪潔,人模樣也不錯,與沈醉正好是個良配。沈醉聽了人勸,雪雪既已改嫁,我再娶也不是問題。

正好這位護士叫杜雪潔,名字裏還有一個雪字,沈醉一見這個雪字就兩眼放光,這真是老天爺給自己的補償。

他趕忙給雪雪寫了封信,征求她的意見。雪雪得知有此美事,欣慰地回信說:“我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沈醉還征求了女兒沈美娟的意見,沈美娟這時也長大了,很體諒父親的難處,非常支持找個新媽媽。

萬事俱備,東風也至,那就成其好事吧。政協的同誌幫忙聯系,讓沈醉和雪雪補辦了離婚手續,沈醉便和杜雪潔女士結成夫妻。

後來沈醉又申請把女兒沈美娟調到北京上學,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倒也非常幸福。

四、香港會面

只是沈醉心中的牽掛,始終沒有斷絕,他多想再見雪雪一面。

當年那個嬌俏美麗、溫柔可人的嬌妻,卻被別人擁有,想想總是遺恨。

新妻子杜雪潔雖有想法,但沈醉過去的歷史太沈重,家庭舊史也太復雜,畢竟他和雪雪有過6個孩子,這是誰都無法忽略的。杜雪潔有話咽在肚子裏,從沒跟沈醉計較過什麼。

轉眼到了80年代,沈醉已是花甲之年。隨著改革開放,大陸與香港的交流越來越多,沈美娟想念母親,幾經申請,終於取得了到香港探親的機會。

沈醉也頗為心動,行將就木,他很想同去見見雪雪,雖然她也已是六十老嫗,不復當年的風韻。然而那筆情債,隨著歲月的蝕刻,越發疼的錐心刺骨。

杜雪潔知道他有這想法,也沒有阻攔。於是沈醉終於定下決心,帶女兒一同去香港見了雪雪。

雪雪,粟燕萍,當年名動軍統的大美女,見面時已經61歲了,與萬萬千千老年婦女一樣,滿臉皺紋,全是歲月艱難的痕跡。

沈醉看見雪雪與唐如山,他心中突突跳個不停,一手握住雪雪,一手握住唐如山。

見面前,沈醉醞釀了很多話,此時千言萬語都說不出來,他輕輕地對雪雪說:“我很抱歉,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使你吃苦了。我更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孩子們都是你們撫養成人。今天,我是特地來香港向你們道謝的。”

雪雪百感交集,化作熱淚千行,她說:“你既能原諒我,那我們以後就做朋友好吧。”

沈醉說:“不,不是做朋友,我們兩家原是一家人,你是我妹妹,他(指唐如山)是我弟弟,你們今後都叫我三哥吧。”

這次見面後不久,說也奇怪,沈醉此前積壓著的種種郁悶、不甘、痛苦、遺憾,突然間都煙消去散了。

他原本可以在香港住一年,因為簽證允許的時長就是一年。他的許多好友說可以幫忙推遲簽證時限,讓他在香港多待一段時間。

言下之意都明白,多和雪雪見一見。

可是沈醉知道,他多待一天,都多尷尬一天。因此只在香港住了一個月,就返回了北京。

回去之後有段時間,沈醉顯得喪魂落魄,杜雪潔雖然是個40未嫁的老姑娘,但感情上的事,她也明白。她只是溫言解勸了幾句,待沈醉好一點之後,半是取笑半是勸解地說:“你終於死心了吧。”

沈醉無言。

有時沈默代表著默認。

此後沈醉再也不去香港了,反倒是雪雪後來又到北京,看望了一次沈醉和沈美娟。但沈醉明白,那段舊姻緣,已經隨著那個時代的遠去而遠去了。即使雪雪仍在,即使能以兄妹相稱,卻已曾經滄海難為水,那段婚姻中的沈醉和雪雪都已逝去。

剩下的,只是渡盡千帆後的沈靜,以及與過去的徹底交割。

沈醉晚年對夫人杜雪潔很好,每次外出開會或參觀,總是細心地給妻子帶回心愛的衣料或禮物,一次也沒忘記過。

1996年3月,82歲的沈醉病逝。後來,與夫人杜雪潔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