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歸還物品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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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回到家,推開門,看到李哲宇癱在沙發上,好像褶了皮的一只河馬,他腆著臉問我:“趙佳,晚飯怎麼解決?”

我心頭無名火起:老娘累了一天,穿著九公分的高跟鞋在會場招搖過市這麼久,好不容易回到家,就有個巨嬰在家嗷嗷待哺?

我虎了臉,“你什麼時候下班的?你就不知道買好菜或者問我吃什麼,好歹把外賣叫好嗎?就這麼等著我,等我給你燒菜還是給你點外賣,我是你媽嗎?”

我是爆脾氣,一言不合就大發雷霆。

李哲宇像海狗,聽我咆哮,也總是不聲不響,匍匐在那裏,耳朵自動褶起。

我所有的話語都好像湮在空氣中。

我突然就沒了脾氣,和李哲宇這麼個人吵架,就像握了根沾了水的柴火,連點火星都冒不起來。

我坐在凳子上,脫了鞋,身體的疲倦讓我不願意在挑選食物上太費腦子,就隨口說道:“那就點麻辣燙吧。”

“哪家?”

“我們常吃的那家。”

李哲宇就“哦”了一聲,如釋重負,低下頭開始點單。

他一會兒問:“冬瓜你吃嗎?”

一會兒問:“海帶你吃嗎?”

……

逐一確認,不勝其煩。

我叉著腰看著他,這脾氣又起來了,尖著嗓子說:“我愛吃什麼你不知道啊?你就按前兩天的單子再來一份唄,非要一個個問我麼?”

李哲宇也不生氣,依舊委屈巴巴地說道:“萬一你口味有變呢,你不喜歡跟昨天吃一樣呢怎麼辦?”

我就又不說話了。

李哲宇這麼瞻前顧後的,不是因為他體貼,而是他習慣了聽別人的指令,讓他做決定就好像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取經那麼難。

我無精打采地說道:“別問了,和昨天一樣就好。”

李哲宇就又“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擡頭看我,說道:“點好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你,好像就等著你給他做下一個指示似的。

我閉上眼,忍住內心不斷湧起的煩躁:李哲宇什麼事都事無巨細問你,毫無主見,就像個30歲的巨嬰。

我耳膜邊又充斥著電視的聲音,應該李哲宇是看我不說話,就自己打開電視看了。

——又是那種內地綜藝充滿尬笑的聲音。

李哲宇向來沒什麼追求,下班最大的向往就是躺在家裏沙發上,一個個綜藝翻著看,看著好笑的就哈哈一樂,然後時間就這麼消磨過去了,他雖然才30歲,可是這日子過得已經像60歲的退休生活。

我冷著臉沒和他說話,徑自走到衛生間卸了妝,換了一身家居服。

半個小時後,外賣員送來了兩份麻辣燙。

我和李哲宇就面對面坐著,熱氣蒸騰起來,他的面容都有些模糊。

我甚至影影綽綽覺得,我和李哲宇的婚姻也是那麼模糊的。

吃完麻辣燙。

李哲宇去樓下扔垃圾。

我到自己房間,跟著手機APP練習普拉提。

門外響著開門關門聲。

下一秒,熟悉的綜藝嘎笑聲又響了起來。

我煩躁地翻了下白眼。

我和李哲宇相互嫌棄得像狗和包子。

我正對著鏡子拉長腰線,手機裏的女教練的聲音被突兀的鈴聲所打斷,我無奈地扭轉過頭,看到他媽的電話號碼,就更加煩悶了。

我不想接,但那電話聲不屈不撓地響著。

最終還是我投降了。

我彎下腰,拾起電話,按下接聽鍵。

“怎麼了?”

“小佳,你的肚子有沒有消息啊?”

我幾乎能把眼珠子給翻出去,冷冷地說道:“沒有!”

“怎麼會沒消息……你和哲宇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你們這都結婚一年了……”

我怔了一下,倒不是因為他媽這天天催要孩子的勁,跟考核KPI完成率似的,而是她這句話說完,我才意識到,我已經和李哲宇結婚一年了。

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懷疑,我這是真的和李哲宇結婚這麼久了?

2.

我和李哲宇是小學同學,但畢業後多年沒有聯絡,沒想到再相見,是在父母輩組的相親局上。

我當時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家庭聚會,匆忙從單位出來,染得酒紅色的頭發被風吹得翹起一縷,桀驁不馴得如同馬匹的鬃毛。

李哲宇和他父母坐在一起,他本來就高大,裹著件厚厚的羽絨服,他坐在位置上,就像一只大熊窩在狹小的窩裏。

父母輩聊得熱火朝天,而我和李哲宇面面相覷,只剩下尷尬。

父母輩說起我們小學同學的事,齊聲說這是緣分。

我和李哲宇大眼瞪小眼,似乎在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如果我們是小學同學,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們是……小學同學?”

“嗯。那時候你坐第一桌,我坐最後一桌。”

我終於憑著殘存的記憶,想起來小學班級裏似乎是有李哲宇這麼個人。

可是記憶裏的李哲宇,和眼前這個沈默的人好像有天壤之別?

小時候的李哲宇是瘦高的,坐在最後一桌跟麻稈似的,現在的李哲宇依舊高大,只是整個人也有了發胖的趨勢,他坐在位置上,異常拘謹,而他依舊話很少,任他父母口沫橫飛,他只低頭如同一只鵪鶉。

在父母聊天中,我知道了李哲宇和他家庭的現狀:李哲宇現在在一家國企做業務員,負責企業項目下的一些收款工作,工作安逸;而他父母早年做制衣工作,早早攢下家財,在老家和現在的居住地都購置了房產。

我看到父母眼裏的光,心裏卻暗暗焦慮。

雖然在我自己眼裏我留學回來,現在在公司稅務部門工作,每年一級Promotion,眼見再熬兩年就可以成為高級合夥人,偶爾有和男孩約會,但也只作為工作的調劑;

但是在我父母眼裏,我不過是個快要29歲,依舊沒有固定男朋友,老到不能再老的姑娘,他們早就對我的婚事多加催促,讓我找個男朋友定下來。

期間我也帶過幾個男孩子,但是在我父母眼裏,非國民一律拒絕;外省一律拒絕,我已經單飛在杭州工作,最不濟就是找個杭州當地人,最好就是老家在杭州工作的人,那樣逢年過節還能一起回家。

想必,李哲宇是他們非常滿意的人選。

我打量著李哲宇。

他本人也算身材高大,長相端正,而且看上去老老實實,我們兩家又都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人,看上去他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李哲宇也同樣在看著我。

相親那天我染著酒紅色的頭發,穿著格子大衣,我知道自己是時尚洋氣的,從李哲宇眼裏偶爾的驚艷我能看出我對他的吸引。

李哲宇不是我的那盤菜。

但我也深知29歲的年紀在相親市場上真的不吃香了,何況我的工作非常忙碌,我也抽不出太多的時間在戀愛這件事上。

我沒有對和李哲宇的事非常拒絕,也嘗試著和他來往。

在交往期間,李哲宇讓我覺得是個好相處的人,他永遠不會有自己過多的意見,總是由著我的安排。

我工作一忙,就會隨時取消約好的見面計劃,而他也從來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只是都十分坦然地接受,然後說:“那你有空了再和我說。”

我們見面要定吃飯地點。

他也總是說:“你定,離你近就行。”

我沒有時間去看那些餐廳和訂票。

只要我說了,他也總能自己默默定好把信息發給我。

我覺得他是個省心的男朋友。

但自始至終我對他沒有動心的感覺,甚至我都沒覺得我和他是在戀愛,我們仿佛不過是來自同一個城市的朋友,偶爾在這個城市聚首吃飯、看電影,期間我總有許多電話,而他只是在旁安靜聽著。

他也沒什麼不良嗜好,工作之余就是宅在家裏看電視、打遊戲。

當突然間,父母把我們結婚的事提上來的時候,我有些錯愕。

“我們能結婚嗎?”我問李哲宇,也想著給自己一個答案。

李哲宇就用小鹿一樣懵懂的眼神看著我。

那個時候我以為這樣的眼神是霧蒙蒙的感性,而結婚後我才知道,這不過是他舉棋不定,需要別人給他指示的眼神。

而那時,我卻被這樣的眼神蒙騙了,就爽利地說道:“反正總是要結婚的。那我們就結?”

“哦。”李哲宇點點頭,仿佛我為了他做了這個決定,他再次如釋重負,臉上綻開笑容。

3.

我和李哲宇就這樣倉促地結婚了,沒有心動、沒有波瀾,仿佛只不過是為了完成某項任務清單。

婚後一切按部就班。

由於李哲宇父母給他買的別墅離市區有些遠,離我上班地方更不方便,我就做主和李哲宇租住在我公司附近的公寓裏。

婚後,也不是沒有過新鮮感。

在起床時突然有人在廚房給你做早飯,在回家時有人已經在看電視等著你,問你:“晚上吃什麼?”

生活仿佛突然有了安定。

然而,很快,我們如同兩條交叉的線,在短暫交匯後,又向著各自的方向奔去。

我工作繁忙,經常做空中飛人,而他生活始終悠閑,三點一線,日常宅家,極少外出。

我們一周不見面,也幾乎沒有聯絡,卻好像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結婚半年後,我們開始了爭吵,為了我不在家時他頹廢如待在豬圈,吃著外賣、打著遊戲,也不打掃家裏;說是爭吵,也只有我一個人聲音回蕩在房間裏,他絕大多數都安靜地窩在角落裏,對我的數落如同耳邊風。

所以這爭吵,也不過是偶爾的,隨著我的繁忙迅速湮沒在無聲中。

結婚一年間,我和李哲宇唯一一次大吵,是我和同事在看房,我突發奇想,我們也應該買房,無論自住還是投資,都比租房的好。

我數了數自己的銀行存款,已經積累到七位數,於是就問李哲宇:“我要買房,你能拿出多少?”

“我?大概就幾萬吧。”

這是我和李哲宇結婚以來我第一次過問他的財務情況。

聽到他的答案,我幾乎不敢相信,“李哲宇,你都快30了,工作那麼多年了,你之前也不租房,你錢都哪兒去了?”

“我每個月到手就5000啊,我媽還拿走一半,說怕我亂花還要存起來,我偶爾會遊戲充值,換新手機,新電腦。所以存了幾年就也那麼點啊。”

聽上去完全就是個中二的學生。

我幾乎聽不下去,就問他:“李哲宇,你怎麼什麼事都聽家裏安排,你對自己和我們以後沒什麼規劃?”

李哲宇仍是那樣坦然,“對啊!要什麼規劃。反正我爸媽買的就是給我們結婚用的房子,我們可以住過去的啊!”

我突然心累,不知道自己是嫁了個老公,還是養了個兒子。

我自己去付了首付,簽了自己的名字,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再問過李哲宇,直到離婚時他也不知道我在婚內買的這套房子。

為了歸還每個月的貸款,我開始了更加忙碌的生活,李哲宇雖然不明白我為什麼如此拼命,但他馴服的性格卻習慣地對我沒有過多追問。

我們又恢復了交往時的模式。

我們住在一個屋檐下,可我們始終疏離,就像兩個同居的室友,偶爾見面,然後行色匆匆,奔赴自己的下一段旅程。

在結婚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還可以安慰自己,至少和李哲宇在一起,他也沒有給我增添什麼煩惱,而且我在穩定婚姻的殼裏,也避免了父母的嘮叨。

然而當李哲宇母親電話打來,我突然意識到我們竟然就這樣結婚了一年多,甚至還要進入新的人生篇章後,我開始感到了惶恐。

4.

李哲宇父母早早在這買了房,然而由於生意在外地,他們並沒在這個城市多留太多時間,如今隨著年歲漸大,才停了手上的生意,回杭生活。

他父母忙碌了一輩子,自然也是閑不下來,回杭後就開始把精力放在我和李哲宇身上,除了我經常會接到他媽媽的問候電話,他父母還會隔三差五毫無預警地直接開門到我們家,自說自話幫我們收拾。

我不勝其擾,就是對趙宇航咆哮:“這是我們家,你爸媽怎麼會有鑰匙?”

李哲宇一臉無辜地說道:“我配給他們的啊!他們說能經常來給我們打掃打掃衛生——”

“下次來之前能不能打個電話?否則每次都這樣會很尷尬!”

“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好尷尬的?”

我開始覺得我和他無話可說。

我又打電話給我媽,說道:“媽,我這結婚沒多久呢,李哲宇他媽天天催我生孩子,我這今年還等著升職呢!”

我以為我媽會站在我這邊,卻不料她竟然無比贊同地說道:“小佳,你是快三十了,該有個孩子了。女孩子麼,家庭為重,你那工作我早覺得太忙,你不如等生完孩子,再換個工作。”

原來在我印象裏,我媽一直鼓勵我努力事業,經濟獨立,可是現在她卻也站在我的對立面。

在這之前將近一年時間裏我並沒有意識到我的身份已經改變,而這個時刻我突然意識到:我結婚了,接下來應該有個孩子,可能還不止一個。我要負擔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人生,還有一個家庭的責任。

我不由對這樣的未來感到焦躁不安。

我以為李哲宇和我一樣,對這些明示暗示會感到反感,畢竟我們之間甚至都算不上熟絡,又怎麼可能貿貿然成為將生孩子的父母?

但是我錯估了李哲宇。

當他晚上到我房間時,和我說:“趙佳,我們準備要個孩子吧!”

我下意識地拒絕,並且反問他:“李哲宇,你為什麼想要個孩子?”

李哲宇楞了半天才說道:“一般人結婚了都應該要孩子的啊!”

“那我們為什麼要結婚?”

李哲宇沒說話。

而我順著他的邏輯說下去,“因為要個孩子?”

李哲宇依舊像個泥塑似地沒說話。

我終於忍不住發火了,“因為我是你爸媽介紹的,所以你和我結婚;因為你爸媽說要個孩子,你就想要生個孩子,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到底自己要做什麼?”

李哲宇還是沒有回答我。

我幾乎抓狂:“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李哲宇終於開口,以我沒有想過迅雷不及掩耳的爆裂的語速,“趙佳,我和你結婚,當然就是為了生孩子,否則要結婚幹什麼?”

我和李哲宇戀愛結婚以來,他一直都像只大熊,憨憨傻傻不怎麼說話,我從沒見過他這麼疾言厲色的樣子,而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這樣生氣竟然是因為孩子?

我幾乎都能笑出來,“李哲宇,你是不是覺得生出個孩子以後,你就能繼續打遊戲做個甩手掌櫃了?”

李哲宇又不說話了,剛剛那些話就好像抽起了他所有的勇氣似的,而現在他又成了那過了季的大白菜,垂下兩片菜葉子,臊眉搭眼地不說話了。

因為拒絕要孩子,增加了出差的頻率,連和李哲宇形式化的親密行為都消弭於無形。

李哲宇父母各種催促要孩子逼得急了,我都懶得回應,只每次看著李哲宇唯唯諾諾的樣子,我替他累的慌。

我很想替他回答:“除非我們能個體有絲分裂,否則怎麼會有孩子呢?”

但李哲宇只是一貫的沈默。

5.

我和李哲宇因為孩子而陷入冷戰。

李哲宇依舊和以往一樣,悶悶的,如同一只被扔在墻角的大熊;如果不是偶爾看到他抱著手機嘴角浮起迷醉的笑容,鏡子裏映出的他眼睛裏幾乎不太常見的桃花,我幾乎以為他只不過又和往日一樣把時間消磨在王者榮耀和肥皂綜藝裏。

而我猶豫了下,到底沒去看他手機,或者查他個端倪,心裏不是不想知道答案的,卻偏偏又覺得不值得,把自己弄得像個絕望主婦和悲慘世界的主人公。

說到底,我還是和李哲宇該相互獨立,我並不想讓自己太過介入他的世界。

可偏偏也正是這麼巧,雖然我沒有刻意追究,卻偏偏在某個下午的閑暇,我從審計客戶那兒出來,路過街角偶爾看到正在某個酒店大堂的李哲宇。

我楞了下,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公司,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而很快,一個翩然而至的女孩兒解了我心中的疑惑。

女孩兒臉圓圓的,穿著阿依蓮風格的衣服,說不上漂亮,卻足夠親切。

我在李哲宇的眼裏看到了光。

如同那天鏡子裏的折射。

我沒有進酒店,也沒有打攪李哲宇和那個姑娘,我轉過了身,默默地往停車場走了過去。

這之後很多天,我和李哲宇都沒有再怎麼說話,他依舊沈默著如同憨傻的大熊,但是他眼中蕩漾的桃花和臉上的暈染卻出賣了他。

終於,在某個他媽又來催我檢查身體時,我面上沒有說什麼,只在那天晚上和李哲宇提出了離婚。

“為什麼?”

李哲宇的一臉詫異顯得如此荒誕可笑。

“那天在酒店我看到了。”

我把手機推到他面前,上面是我拍的照片。

提前下班路過酒店,巧遇本該在公司的丈夫,我一年婚姻結束

雖然我沒有進去,但我還是留下了影像。

李哲宇得神情有一瞬的慌亂,他甚至有些著惱:“你跟蹤我?”

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只是湊巧碰到。李哲宇,你覺得我會費心跟蹤你?否則那天我就該進去砸場子了。”

李哲宇就又是沈默。

我卻已經厭惡了他那故作憨厚的模樣,直接把話挑明:“李哲宇,既然你已經出軌了。這一年生活也證明我們並不適合,我們離婚吧!”

李哲宇竟然無措地拉扯著我的衣角,“趙佳,我沒出軌。那、那是我大學同學。”

我不屑地抖落衣裳,“就算沒有肉體出軌也是精神出軌。李哲宇,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來你眼神的區別。”

李哲宇有些頹唐地說道:“我們確實不是普通地大學同學,她、她是我前女友。”

我嗤之以鼻,“所以這就是舊情復燃?”

“沒有。她就是剛好來杭州,所以我們再見了一面而已。”

“念念不忘?”我總是一陣見血,用最簡單的言語刺穿他言語的偽飾。

李哲宇搖搖頭,他的神情似有些黯然。

而我沒有再問下去,因為我本來也不關心,也許我只是找了個借口,給予這一年零二個月的婚姻一個結束的出口。

我生怕雙方父母會這件事爭執不休,因此在離婚這件事上我選擇了先斬後奏。

我申請了去外地跟一個為期半年的項目,在出發前我拖著李哲宇去了民政局,把身份證和離婚證往民政局桌上一拍,不給李哲宇任何說話的機會,“我們要離婚!”

我拿了離婚證就去了香港。

我沒有告訴我父母離婚的消息,至於李哲宇會不會告訴他們,我不願過多理會。

後來我也慶幸離的夠堅決,萬一拖沓,就會陷入離婚冷靜期的荒謬規定。

這一年零兩個月的婚姻生活,就如同一場短暫的休憩的旅行,而再出發時,我甚至並沒有覺得生活有任何改變,反而長長舒了口氣,沒有任何留戀。

我知道,我原來就不願意走入這段婚姻,只不過是隨著各種年紀到了,在雙方父母安排下草草地結婚罷了。

我如此,想來李哲宇也是如此。

也許婚後他對我的各種急脾氣都不做辯駁,不是他天生脾氣好,而是他的心也不在這裏,他初見我時眼裏的光,早已湮滅在婚姻的各種齟齬裏。

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強彼此呢?

在飛機上補覺時,我在微微有些顛簸的旅程裏,夢見了曾經那個為著愛各種轟轟烈烈的自己,想來那才是我自己,我不該為了任何理由委屈自個兒。

我不該被那些世俗的觀念磨得遲鈍,在平淡如水的婚姻裏把自己打磨得面目全非。

而我更該慶幸,那天下午讓我偶爾看見李哲宇和那個姑娘,否則在懵懵懂懂下我們如果再有了孩子,我們那樣不負責任地把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間,可是他的父母卻不相愛,甚至要分開,那該有多麼遺憾?

6.

如今的維多利亞的港灣不再如同少時看TVB電視時那麼璀璨華麗,但我知道,於我而言,這不過又是一段旅程,旅程結束後我會回到杭州,只是一切都將與我無關。

在我到離開第二個月,我媽終於打電話給我:“趙佳,你怎麼一聲不吭到外面了呢?聽哲宇說你還要去半年。他媽還催著你們要孩子呢,你怎麼這麼任性呢?”

我楞住,隨即我明白,以李哲宇的懦弱,絕不敢把我們離婚的消息告訴他父母,如果不是我當機立斷做這樣的選擇,也不知道會在這婚姻的拉鋸中消耗多久。

我說:“媽,我和李哲宇離婚了。”

我媽下意識地斥責我:“你胡說什麼呢?”

“媽,我真離婚了!”

我媽登時急了,“趙佳你胡鬧什麼呢?李哲宇哪裏不好,工作穩定人又老師,家裏也寬裕,你別以為你現在工作掙得多,你工作多累啊,你現在還年輕,你過了35歲怎麼做得動呢!”

我說:“媽,這是我自己的生活,我會自己決定。”

我掛了電話。

我沒有再對這件事做過辯駁。

離婚就是離婚,我當然不會再回頭;而我也知道,在這件事上我永遠無法和我爸媽達成一致。

在他們那輩人中,因為經濟不寬裕,結婚往往更多是組成一個經濟共同體,兩人靠著責任和將就著,也就這麼過了一輩子;可是對於我們這代人尤其是女性來說,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應對自己的生活,所以何必在勉強著自己在一段婚姻裏。

這半年間,我依舊和以前一樣拼命工作,而我身邊也出現了mr.right.

他叫梁辰,也是金融從業者,銳氣、有主見,是我向來喜歡的款。

而我偶爾刷著微信,突然看到了李哲宇的頭像變成了一張合照,雖然他處理地很模糊,但是我依稀能看到他身邊倚著那個臉圓圓的姑娘。

離婚後,我和李哲宇似乎都開始走上了自己的人生。

我們如同兩條平行線,本來就不該相交。

半年很快過去,梁先生回上海。我回杭州。

關於未來,我們都還沒有商定。這就是現代人的愛情方式,雖然自由,卻也意味著不願意輕易妥協,不願意犧牲。

我買的房子還有一年交房,我就在原來房子上再續租了一年。

我沒想到李哲宇竟然還會回來這個地方,照面的時候我們都有些錯愕。

我看著他,無奈笑了一笑,“我以為你已經搬走了。”

“我以為你還在外地。”

兩人相顧無言。

半晌我才聳聳肩說道:“你和你前女友在一起了吧?”

“你也交新男友了。”

我把手插在口袋裏笑笑,“她應該願意為你洗手做羹湯,為你生孩子吧?”

李哲宇不說話,算作默認。

“所以你一直喜歡她,我只不過是個過客是嗎?”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這句話,也許只是讓自己的良心更為安妥,“既然那麼喜歡,當初為什麼分手呢?”

“因為她是四川人。”

我楞了一下:這是什麼理由?

李哲宇頓了頓說道:“我媽希望我能找杭州本地的,或者至少老家和他是同一個地方的,省得過年時候兩邊跑。”

“就這?”我幾乎笑得眼淚都要掉出來,“所以你就這樣和她分手,和我相親結婚了?”

李哲宇沒有說話,只是眼神裏似有光芒碎落,而我看不清這光的碎片到底是什麼。

我只覺得這真是一個荒謬絕倫的故事。

雖然我也不喜歡李哲宇,他也不過是我無數戀愛後試圖棲息的一個避風港,可是到底聽到自己也成了他的工具人,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

我搖搖頭,不想再糾結這過去的事,就說道:“我們結婚倉促,離婚也倉促。不過慶幸我們沒有錯上加錯,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那就太痛苦了。”

李哲宇望著我,眼睛裏有散落著的星光似的。

我卻覺得也許只是我自作多情的錯覺。

我伸出手,“現在我回來要住半年,你把鑰匙還給我吧!”

“半年後呢?你還要走嗎?”

“我買房了,到時候我會住自己買的房子裏。”

李哲宇楞了下,他顯然是想到那次我問他存款的事,他只苦笑了下說道:“你就是那麼雷厲風行,想到什麼就能做什麼。趙佳,有時候我很羨慕你。”

李哲宇說著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遞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眼神裏似有不舍。

我見他還楞在那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轉身準備往loft二樓走,他卻突然在我背後說:“大學時是她追的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她。”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要和我說這個,我其實並不在乎他和他前女友的風花雪月?出於禮貌,我還是扶著樓梯停下腳步聆聽著,卻沒有轉身。

“後來我媽說我和她不合適,她就和我分手回四川去了。我們結婚後,她有一天發消息和我說她來杭州出差,想和我見見面。”

我的內心突然有些慌亂,於是我迫不及待地打斷他,“哲宇,你不用說了,這都不重要了。”

可李哲宇好像鼓足了勇氣,一口氣說道:“趙佳,我記得你小學時一直梳兩條辮子,喜歡坐在窗臺邊看書。我知道我這人散漫懶惰又沒追求,但是我……”

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一種惶恐的情緒,似乎生怕聽到李哲宇接下來要說的話,而我幾乎被塵埃掩蓋的記憶洶湧而起:

我想起了那個叫李哲宇的男孩子,那時曾是那麼活潑,雖然我們並沒有太多交集,可是我也曾望著綠茵場上那個白衣的健將,覺得他的汗水和笑容一樣耀眼。

我猝不及防地扭過頭問道:“李哲宇,你還踢球嗎?”

李哲宇微微擡了頭,眼神中似還有困惑,隔了好久他才說道:“我……早就不踢了。”

我想起來了:仿佛是在校隊遴選的時候,那個有著一雙靈動大眼睛的男孩兒,雖然眷戀地望著球場,然而在父母的執拗前,他只能放下足球,拖著腳步悶悶不樂地回到教室。

我看著他,不知道是悲哀還是無奈,他就是這麼個看上去聽話的人,哪怕到了30歲,都是在別人的安排中度過,甚至連問自己到底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李哲宇,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按照你自己的主見,你會和我結婚嗎?”

這個問題我想問,可是我張了張嘴,最後到底沒有說出來。

我瞧見李哲宇眼睛裏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我背過身,默默扶著樓梯走了上去。

良久良久。

我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我的眼圈忽然紅了,我不知道如果在這段婚姻裏我們都再耐心一些,多一些交流,現在會不會變得不太一樣?但是我也並不後悔,因為我和他始終是兩條平行線。

我是天邊的飛鳥,而他永遠是水塘裏的一條魚。

飛鳥永遠不知道魚的安逸,而魚雖然羨慕飛鳥的自由,卻始終不敢躍出水塘一步。

我們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點交匯,但是我們到底都行色匆匆,需要奔赴自己的下一段旅程。

只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李哲宇,希望你在下個人生的起點裏學會做自己的決定。”

這是我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原標題:《飛鳥和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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