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修補祖屋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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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墻瓦房,是農村最常見的房屋樣式,豫西山區更是如此。一個院落,通常有2間上房,以及兩側各兩間廂房組成,墻是夯土墻,屋頂則是自己或者請師傅燒制的黑陶瓦。近30年來,隨著水泥的大規模使用,燒制瓦片的小磚窯早已經不見蹤影,如果土瓦房屋頂漏雨,就只能拆掉閑置危房,使用拆下來的舊瓦片。

欒川縣獅子廟鎮長莊村是一個群山環繞的山村,先不說從山谷口到村部的20公裏,最偏遠的村民組,就在圖片遠處的那第二座山峰下面,曾經有著三五戶人家,這兒,距離村部還有9公裏之多。

不得不佩服欒川縣為山區農民做出的巨大付出,即使這樣偏遠的地方,也有電,通水泥路。近兩年,隨著扶貧搬遷和山裏農戶自行外出,山谷裏,已經沒有幾個人居住,村裏人卻都沒有放棄自己的土地和祖屋。比如,在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小村落,就有原住民請人修繕漏雨的瓦房。

欒川深山裏,可用耕地不多,因此蓋房的時候,往往選擇在耕地附近的山坡邊,清理出來一塊地基,雖然現在交通條件好了,不少人家的門口仍然是沒辦法修路通車。

在這兒,最缺乏的不是可替換的瓦片,而是泥土。耕地裏的土壤因為連年種植,草根、植物種子比較多,修繕屋頂是不能用的,他們從十幾公裏外的荒山上買回來幾車紅土,運送到距離房舍最近的地方,拌上麥稭,浸泡一周,再經過多次翻攪,才能夠使用。

繕屋頂是僅次於新房上梁的大事,不管是新蓋房屋頂上瓦,還是大面積維修,請個老匠人,看個好日子,都是必不可少的。

房屋主人已經久居欒川縣城,招來的匠人和小工都是本地人,因此除了第一天燃香祭拜了之後,就沒有每天回來盯著。

“老板回來不回來一個樣,他又不會幹活,回來也是幹看著。尋不來人,工作人老少,出不來活,他來不來咱都是該咋幹咋幹。”79歲的葉大伯算是村子裏年齡最大的老匠人了,附近瓦房屋頂修繕中最難的技術活,通常都是他來操作。

“他這房子,最少也40年了。一般都是後房坡壞得快,咋說嘞,你看吧,下罷雨,前坡日頭能照住,瓦底下很快就幹了,後坡陰,落點草籽啥了,順著瓦縫就長出來了,存那雨水,慢慢漚著椽子,時間一長,房子就壞了……”

葉大伯告訴作者:全部拆掉重蓋的代價太高,只要屋脊不壞,就算是更換椽子,也只是扒掉半面房坡就可以了。

“以前蓋房子,都是用葦子系成葦笆,鋪到椽子上面,上面抹泥,現在弄不來葦笆了,也有材料了,都是薄木板釘到椽子上,這樣耐用,瓦撒好了,二三十年不用管它。”71歲的郭大叔擺放著木片告訴作者。

郭大叔不是這個村子的,由於村裏人基本上都搬出去了,房主專門從另外一個村子把他請過來,來一趟幾十裏,需要有人專門接送。

蓋瓦房較為重要的是房檐的這兩條“帶”,可以起到增加重量和定型的作用。第一步先在泥面上擺放弧度向下的瓦片,再用泥巴糊起來泥墻,上面反過來擺放瓦片,最難的,就屬於楔進最後一片瓦片。

“這得弄緊,壓不好,屋脊會走樣,時間長了,瓦也會向下溜,瓦一溜,那就等著漏吧……”葉大伯用瓦刀撬了撬屋脊,紋絲不動,最後一片瓦片塞不進去。“塞不進去不中呀,全靠這最後一塊兒當楔子哩!”

屋脊和邊帶之間的縫隙實在太小了,葉大伯只好把瓦片口修整的盡量薄一點。“這瓦都使喚幾十年了,不敢使勁敲,弄不好就爛球了,砍砍看看能不能塞進去吧……”

還不錯,連撬帶敲,最後一片瓦片終於安裝進去了,葉大伯累得滿臉都是汗。

“真是老了,弄一會兒就得歇歇。”

休息的時候,葉大伯講起來幾十年前蓋瓦房的往事。

瓦房的土墻,通常都是夯土,用厚度5厘米左右,50厘米左右寬的木板,設置成模具,往模具裏面添加有一定濕度的泥土,再用單人操作的木槌或者雙人操作的木夯夯打瓷實,每5層就需要停兩天,讓夯制的土墻幹燥一下。夯制三間瓦房,不考慮天氣原因,最快也需要半個月。

“過去,人都在家,你給別人家幹幹活,人家也來給你幹活。那時候都沒啥吃的,家裏有啥就吃啥,誰家蓋房子,都要攢幾年小麥,能叫匠人們吃上白饃,那就不賴了。現在都是講錢呢,像俺們匠人一天是一百多,底下小工是一天100,就這,還得看人情呢,有空了來給你幹一兩天,有事就又走了。人不好尋,俺這個村,原來一二百口人呢,鎮暫【現在】連我,才三家七八個人,在這兒住著。蓋新房子,那是掏錢找建築隊了,修老房子,誰家人手也尋不夠……”

“那時候一個大隊都有好幾個磚瓦窯,自己燒磚瓦,這會兒會做瓦那匠人,只怕死得差不多了。”郭大叔接著說。

瓦片燒制也是一道繁瑣的工序,需要完全沒有雜質的生土,篩過之後,用水浸泡數天,再通過連續摔打,制成一尺多長的方形泥丕塊,每次用細鐵絲割出1厘米厚的泥片,包裹在木制模具上面,轉動模具,進一步削切,使泥片厚度完全均勻,再分割成瓦片。因為每個制瓦師傅的模具都有細小差別,每個磚瓦窯做出來的瓦片大小也不一樣。

“房子漏不漏,主要看匠人細心人不細心,一個瓦筒做出來5片瓦,總有一個稍微小一點兒,細心嘍,給那個小的挑出來,單獨使用。一帶瓦,大小一模樣,擺規矩,卡好縫,一般是不會漏。大瓦裏頭套小瓦,看是看不出來,過不了幾年,小瓦那縫裏頭,總要出問題……”

上瓦,是門技術活,沒有現代工具的山區農村,老人們自有他們自己的辦法:給木梯底部加釘一塊木板,農具撅頭插進木條縫裏,再把木梯卡在撅頭上,就成了一個穩固的坡梯,木梯橧還可以用來存放搬運過來的瓦片。

工程的進度主要取決於泥巴的運送,攪拌池近一些的,相對省人力,比如這家,光挑泥巴就要走100來米遠,幫工人手還有些欠缺,速度自然就慢了很多。

“按正常,房坡上就得四個人,俺倆是匠人,還得有倆人專門工作,一個搬瓦,一個上泥。這沒別人了,得自己搬瓦、上泥,耽誤事。”

墻和山體的縫隙比較窄,只能容納一個人挑著泥巴通過。挑泥巴的材料俗稱“泥兜”,是一個編織袋,用繩子綁住四個角,通過木梯上的繩子拉上去。

“咋不給你們使死,真球沈!”一兜泥巴少說60斤,71歲的郭大叔略感吃力,下邊的幫工說:“你中不中?不中下來,可別拉不動,一抵腦【方言:頭】戳下來,我可接不住你……”

農村幹活沒有人放音樂或者其他趣味性調節,開一些關於生死的玩笑,反而成了他們相互調侃的樂子。

葉大伯說:根據現在的進度,這面房坡還需要最少一天時間,才能完工。

“有錢人都去住樓了,家裏這房子也不舍得塌。要說還是土瓦房住著涼快,好好拾掇拾掇,比樓房美……”郭大叔抿著泥巴說。

“你沒看,有那鄭州哩、洛陽哩,專門來山區買土瓦房?人家就是在樓裏住時間長了,嫌不美,又來溝裏頭了。咱這兒主要是太偏僻,沒人知道,要是有人知道,也會有城裏人來住……”

“這啥好的房子?咱倆都是土埋脖子的人了,就算有城裏人來,過幾年該修了,還能找到人修?現在50多歲的,會撒瓦【方言:指更換瓦片】的也沒幾個,年輕人更不會了,咱這手藝,要失傳嘍……”郭大叔有些落寞的說。

“失傳就失傳唄,沒有張屠夫就不吃帶毛肉了?總會有新方法取代老傳統的,聽說現在有那樹脂瓦,輕巧還好看……”年紀更長的葉大伯反而看的很開。

在兩位老人爭執中,我們離開了這兒,路上一直在想,山區農村的未來到底在哪兒呢?那些搬到城鎮去住,任由老家土房坍塌的人們,將來是否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