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到給佛祖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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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時拾史事獨家原創稿件,未經授權嚴禁轉載作者:謙虛公系列:清代誌怪小說趣味故事系列

前言

太平天國運動是公元1851年—1864年期間,由洪秀全、楊秀清等人在廣西金田村發起的反對清朝封建統治和外國資本主義侵略的農民起義戰爭,也是十九世紀中葉中國最大的一場大規模反清運動。

人民英雄紀念碑上的太平天國運動浮雕

現如今的網民對於在這場席卷中國十八省,歷時十四年的運動之評價,似乎更多是在強調其對中國經濟、文化帶來的破壞,所謂“太平天國運動是人類歷史上傷亡最大的戰爭。”太平軍也同樣未能擺脫黃巢、李自成部隊那般的社會惡評,被民間描繪成“嗜殺成性、殘暴不仁”的“匪軍”。

今天我們通過分享一則記載於同時代的文學作品中的誌怪故事,在閱讀光怪陸離的詭異故事之余,亦從側面了解彼時太平軍軍紀的真實情況:

故事正文

太平天國定鼎南京,便開始分兵四擾,開疆擴土。其“西征”部隊逆長江而上,兵鋒直指安徽。話說在徽州府中有個叫李鐵蛋的(原文作“某甲”),為了躲避戰亂,遂偕同兩位街坊鄰居,打算前往浙江東部沿海地區(約紹興、寧波、臺州、溫州一帶)投奔做生意的老鄉。

為了避開軍隊,他們盡量不選大路而專撿荒山野嶺的林間小徑,悄無聲息地暗自潛行。三人一行風餐露宿、星夜兼程地趕路,渴了飲溪水、餓了食野果,困了累了喝紅牛---哦,騷瑞,不光沒有紅牛,連士力架也沒有。

由於走的都是人煙稀少之地,自然不可能投店借宿。那睡覺問題如何解決?無非是天為被,地為床,隨便找塊曠地方打打盹而已。

有天深夜,他們頂著薄霧一路疾走,直至人困馬乏、精疲力竭,正打算尋一處棲息之所,卻恍然間發覺居然已身處死人堆當中!哦買噶~~~鐵蛋三人驚呼著將嚇出軀殼的魂魄勉強拉了回來,摸摸胸脯、定定神。

---看情形,死者都是來自附近村莊的被人劫殺的逃難百姓,至於遭何人毒手?官軍?太平軍?山賊土匪?三人毫無頭緒。可放眼望去,方圓幾裏也就這一塊平坦地界適合休息,於是在強烈的睡意驅使之下,他們居然選擇跟死屍背靠背,和衣而眠!(膽兒也是夠肥的。)疲於奔命、身困體乏的三人很快便進入夢鄉,與周公相會去也。

待到萬籟俱寂、漆黑一片的後半夜,霎時間忽然燈火輝煌、人聲鼎沸起來---打遠處飄來一彪人馬,金瓜斧鉞、龍旗鳳鼓,隊伍中簇擁著一位金甲神人。

它們走至近前,判官捧起生死簿,高唱死者姓名,屍體則一一應聲起立。噢,原來是在核對遇難人員名單!金甲神人瞅見已手足無措、面面相覷的李鐵蛋三人,便詢問起他們姓甚名誰、籍貫何地,同時又命判官取出蘋果MacBookAir查一查他們是否也有“劫數”。

判官對著顯示器仔細瀏覽一番,回復道:“李鐵蛋命中註定於三日後在太末縣(今浙江省衢州市龍遊縣)為‘賴麻子’所殺。”

金甲神人聽罷點頭無語,很快這一彪人馬便駕霧騰雲朝西邊飄去。此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錯愕的鐵蛋三人見狀又踏上了旅途。他們一路不停地聊著剛才的奇遇,皆認為咄咄怪事。

三天後,一行人剛步入太末縣境內,就發現遠處山谷中出現了一隊人馬,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迤邐而來。

鐵蛋手搭涼棚,朝著隊伍中間的杏黃大旗定睛一瞧,但見上書“太平天國天朝九門禦林...”念到此處,鐵蛋不禁失聲驚呼:“哎呀,不好!真是‘長毛賊’!”

另外倆人一聽來者便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太平軍,嚇得拉起鐵蛋撒腿就跑。可鐵蛋此時反而淡定了下來,他緩緩說到:“看來我是劫數難逃哇,從遇見金甲神人至今剛好三日,又偏巧到了太末縣,這豈非是天要亡我麼?你們二位還是趕緊逃命吧,別受我連累。我哪也不去,就在此處引頸受戮,了卻這樁‘劫數’好啦!”

兩位鄰居再三苦勸,說什麼也不肯丟下鐵蛋,奈何鐵蛋已是王八吃秤砣,決意不走。眼看太平軍隊伍將至,二人萬般無奈,只得與鐵蛋揮淚作別。(這生離死別的場面真是催人淚下呵!)萬念俱灰的鐵蛋告別鄰居後找到一座破敗的寺院,獨自一人在佛堂內席地而坐,靜待死神到來。

正午時分,太平軍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奔襲而至。鐵蛋見為首一人,頭戴盤龍金邊風帽,身穿團龍金繡黃袍,胯下踏雪烏騅馬,五官深邃,身姿挺拔。其後尾隨兵士不計其數,魚貫而行。鐵蛋心說:這必定是個長毛頭目,反正我今日橫豎一死,怕他個球!

頭目見鐵蛋不跪不拜,還一副正氣凜然、英勇就義的模樣,疑竇叢生,遂命左右將其押上前,仔細盤問,看看是不是清妖的細作。鐵蛋湊到近前,覷得真切,原來那頭目滿臉痘痕,既像月球表面又似橘子外皮---看來金甲神人的預言果真應驗了!

鐵蛋怒目圓睜,厲聲喝到:“呔!你不就是‘賴麻子’嗎?小爺性命合該喪於爾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莫再嚼甚舌根!”

那頭目聞言面露訝異,操著一口濃郁的廣西螺絲粉味兒的普通話反問:“哎喲!表哥能掐會算呀?你咋曉得我姓賴噢?”鐵蛋也不含糊,就將自己三天前遭遇的怪事一五一十和盤托出,末了還補充到:“別磨磨嘰嘰,快給我一個痛快的!”

那賴麻子微微一笑:“兄弟有所不知,咱們拜上帝教有天父、天兄看顧,才不信爾等邪神所謂‘劫數’一說,我就偏不動手,叫你的劫數應驗不了,怎麼滴?”

“納尼?不殺我?”鐵蛋楞住了:“承蒙軍爺不殺之恩,可,可我盤纏告磬,生路亦已斷絕,還是活不下去哇。”“這個簡單!”賴麻子命手下扔給鐵蛋白花花的五枚鷹洋。“這些錢夠你用了吧!”賴麻子說罷催馬疾行,帶著隊伍風風火火地沿大路開拔而去。

未遭屠戮,反而白撿五塊銀元,實屬意料之外。李鐵蛋感動得涕淚橫流,朝著遠去的賴麻子背影千恩萬謝、叩頭下拜。待這支隊伍徹底消失在地平線後,鐵蛋才爬起身來,滿心歡喜地再次踏上旅途。

“不過還是走小路比較安全,無論是人是鬼,神仙妖怪,我都不想再碰到了!”他打定主意,邁開步伐,才走出一裏地,結果又撞上另一支太平軍。這回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人家二話不說,將李鐵蛋從頭到腳摸了個遍,不光五塊銀元被搶,就連空褡褳也遭收去。被搜刮一空的鐵蛋在原地呆若木雞,久久未能從這種人生的大起大落中回過神來。

這時,他的耳畔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表哥你怎麼還沒走啊?”阿咧?這即熟悉又有魔性的口音,馬薩卡...鐵蛋扭頭一瞧,真是賴麻子!

原來是臨時找的向導帶錯了方向,賴麻子所部又折返回來,就這樣再次撞見了李鐵蛋。得知還沒捂熱的銀元即被同袍劫走,賴麻子豪爽地給鐵蛋留下了雙份銀元---足足十塊大洋!

可不曾想,倒黴催的鐵蛋沒幾天就又被一夥太平軍給攔路打劫了。反復感受冰火兩重天的待遇,鐵蛋真的很懷疑這幫人是不是跟賴麻子合起夥來整蠱自己。因為好巧不巧,前腳剛被搶,後腳賴麻子居然又出現了:“哈嘍哇~表哥,咱們又見面啦!嘿嘿嘿,原來那個向導不是本地人,又給帶錯路啦。欸,不是吧?怎麼你拿了我的錢之後看著比以前更挫啦?”

此話深深刺痛了鐵蛋敏感的神經:“軍爺呀!小人承蒙不殺之恩,奈何命運多舛,屢遭橫禍,可知我真是‘劫數難逃’,還不如當初您一刀結果了我,早死早超生!”

賴麻子聞言哈哈大笑:“我是堅定的拜上帝教徒,洪天王的死忠份子。你這套所謂‘劫數’的歪理邪說我壓根不信。”接著他喚來馬弁打開包袱取出五十枚銀元,又令手下伺候筆墨批了張條子一同塞給鐵蛋並囑咐到:“若路上再遇到其他太平軍,就出示這張憑條,我保證沒人還打劫你!”

李鐵蛋見賴麻子確已做到仁至義盡,仍舊怯生生的問:“小人蒙軍爺錯愛,三番兩次救我於水火,再生之恩,沒齒難忘。但求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能不能拿刀在我脖子上比劃兩下,權當是砍過我了,以此應驗‘劫數’?”

這下可把賴麻子給整得哭笑不得:“行吧、行吧。我這輩子從來沒聽過這麼奇葩的要求。總之表哥你開心就好啦!”說罷,他“刷”地從刀鞘中抽出魚鱗紫金刀,疾速環繞鐵蛋的脖頸左三圈右三圈旋轉飛舞,在稍稍削去幾根汗毛後,留下了一條類似指甲撓過的抓痕。(好刀法!)

賴麻子真是“有求必應”,李鐵蛋即便再龜毛,此刻亦尋不出丁點兒瑕疵,於是他興高采烈叩謝而去。既然太平軍並不是傳說中的洪水猛獸,那何必還要逃難去投靠老鄉呢?鐵蛋改了主意踏上返鄉之路。回到徽州後,他遍告街坊們自己遇到了賴麻子這樣溫和隨性的太平軍將領,鄉鄰對他的遭遇無不嘖嘖稱奇。

然而沒過多久,鐵蛋脖子上的刀痕漸覺瘙癢,繼而由微疼轉為劇痛且創面與日俱增,請來大夫看診醫治,居然藥石毫無效果。在花光了賴麻子給的五十塊大洋後,鐵蛋脖上創口突然崩裂,人頭落地,那屍體好似遭受斬首,傷處猶如被利刀新近砍下去那般平滑。

鄉親們對鐵蛋死時的怪狀不禁議論紛紛、不明就裏...

故事出處

上面這則故事原題《徽州某甲》,出自清代“道鹹同時期”(道光、鹹豐、同治)安徽桐城文人許奉恩所著的文言誌怪筆記小說集《裏乘》。

該作品成書於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含小說190篇。是一部以勸懲為意旨,兼有《聊齋誌異》與《《閱微草堂筆記》優點之佳作。書中官場科場、民俗民風、家庭鄰裏、男女戀情、僧尼武俠、神鬼精怪,均有涉及。作者用其廣博的見聞,圓熟的筆法,批判貪官汙吏的卑鄙醜態,揭露佛門敗類的齷齪行徑歌頌下層婦女的高尚品質,宣揚勞動階級的豪爽俠義等等。其構思巧妙、情節生動,成功描繪出一幅清末社會百態圖。

《裏乘》反映了當時社會生活與人民的精神需求,並具有一定的藝術感染力,對於廣大文學愛好者來說,具有積極的參考與借鑒意義。

結語

在原文結尾處,按照誌怪筆記小說的習慣,作者借鄉親們的流言蜚語,對鐵蛋之死做了簡單總結:雖說鐵蛋終究難逃一死,但好歹也算是“落葉歸根”,因此,那客死異鄉的“劫數”似乎未可盡信,然而他確實是在太末縣遇到了賴麻子,盡管沒在三日內立斃,但說是“死於太末”終歸也有些道理,看來“劫數難逃”的宿命論之說,果然是非人力可以對抗的呀。倘若想要避禍躲災,是不是修身反省,防患於未然就可以了呢?(說了等於沒說。)

“沒頭沒尾”是古代誌怪故事的通病,作者將我們的疑惑又闡述了一遍,卻沒有給出答案,只能任由讀者發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來自圓其說,但拋開封建迷信的“宿命論”不談,我們仍舊可以管中窺豹,從側面看看當時文人筆下的太平軍形象。

上文與其他同時期文學作品中對太平軍嗜殺、殘暴之描繪大相徑庭。賴麻子不僅沒有為難李鐵蛋,還多次出手相助,甚至交給他憑條來規避其他太平軍同袍的劫掠,最後也應承了鐵蛋看似奇葩的請求。盡管這是一則怪力亂神的故事,可信度與真實性需大打折扣,但恰恰是遇到這種道聽途說、捕風捉影的絕佳機會,作者也未對太平軍進行妖魔化塑造,那麼是否可以說明太平軍也有血有肉有靈魂,絕非麻木不仁、喪盡天良的禽獸呢?

圖片來源於網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