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抓了兩只小鷹

頻道:解夢 日期: 瀏覽:1

本故事已由作者:小饞,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號“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我叫吳丹語,出生在世代耕讀的吳家。

但我卻不是那種溫柔嫻淑的大家閨秀,相反,我很惡毒,就是戲文裏寫的那種心狠手辣的壞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變得惡毒起來的。

或許是小心翼翼地掐死那只幼鳥脖頸後嚶嚶哭泣,得到一個善良的名聲;或許是一把將有才華的庶姐推入湖中,讓她染了風寒沒辦法參加詩會跟我搶風頭。

我驚異於這些簡單粗暴的手段竟然能有這麼好這麼直接的效果,我不得不放棄了父母從小教給我的善良、溫順、以德服人。

這些事情我都偽裝得很好,手段幹凈利落,一點把柄都不會留下來。

畢竟,一個連打雷都會害怕的柔弱女孩,怎麼做得出那樣駭人聽聞的事情來呢。

我喜歡那樣騙過所有人後躲在娘懷抱裏偷偷笑的感覺,他們覺得我在哭,在難過,他們安慰我。

可惜不是,是我,騙過了他們所有人。

這樣的感覺很有趣不是嗎?

但我能騙過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卻獨獨騙不過範修平。

我一直在疑惑,範修平,究竟是怎麼看穿了我的。

哪怕母親,也不知道我背後是這樣一副模樣,可範修平,不管我在他面前怎樣扮柔弱裝可憐,他的喉嚨裏總是會對我發出譏諷的一聲笑來。

好像我不管做什麼,在他眼裏都只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他是我的表哥,本該同哥哥一樣深深相信於我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從我記事起,他就從來沒有相信過我的把戲。

這讓我極為惱怒,可又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為範修平比我更擅長偽裝,在外他就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嘴角總是綴著一絲溫潤的笑,體貼入微,從來不會叫任何人難堪。

只有對我,也唯獨只會在我面前,撕下他那層皮,露出一個高傲嘲諷的笑來。

我在他眼裏,就是一個露了破綻的跳梁小醜。

既然他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想讓他好過。

他有一只極其心愛的波斯貓,兩只眼睛是不一樣的顏色,在陽光下像是兩顆不同顏色的晶瑩寶石。

我不說話,只是眼淚汪汪的盯著那只貓,便讓舅舅軟了心腸,趁範修平去學院了,將那只貓抱來給了我。

前腳我蹲下身子,天真可愛地誇它好可愛,將它抱在懷裏愛不釋手,離了人,我便將它溺斃在荷花池中,我看著它拼命地叫,拼命地掙紮,心裏會奇異地升起一種滿足。

可是這被小丫鬟看到了,我便反手將這件事情幹幹凈凈的推到她的身上,然後委委屈屈地縮在哥哥的懷裏,哭成一團。

然後看著那個小丫鬟哭得不成人樣,一家子被拖出去,讓人牙子賣到最北邊去。

等範修平下學回來,那只貓早就埋在梅花樹下了,我還為它掉了幾滴眼淚。我想著範修平因為生氣扭曲了的臉,心裏騰躍出巨大的滿足。

但他臉上幹幹凈凈,居然一點情緒表露的痕跡都沒有。

他笑著,拱手行禮,對母親說要帶我出去遊玩幾日。

他從進學開始便是範氏、吳氏兩門子弟中唯一的楷模,母親自然是滿口答應,巴不得我和他多多親近。

他將我帶離了眾人視線後立時三刻便陰沈了臉,他說,“你小小年紀,怎能如此狠毒。”

我理直氣壯地反駁他,“表哥這話可是要講憑證的,我何時狠毒了。”

他聽了這話倒是收了怒氣,慢條斯理的笑了,“好,是表哥氣的狠了,說話沒有註意分寸。那表哥便提醒妹妹一句,日後的行為一定要得當,否則表哥會小小地教訓我這調皮的小表妹的。”

我自然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在他帶我出去玩的時候,故技重施,想讓馬蜂窩毀了我一直嫉妒的一位小姐漂亮的臉龐。

如果不是範修平壞了我的事,我就成功了。

事後他自然是很生氣,我卻有恃無恐,他能怎麼懲罰我,他懲罰不了我的。

我早就發現了,雖然範修平總是嘲諷我、警告我,卻從來沒有拆穿過我,他又不能打我一頓,他還能怎麼教訓我呢?

終究是我低估了範修平喪心病狂的程度。

他居然在我腰上拴著繩子,自己騎著馬,讓我追著馬跑。

我繡花鞋底磨破了,精美的發髻全都散亂了,還跌了一跤,臉上摔的青青紫紫。

不管我哭的怎樣柔弱動人,他一點都沒有心軟。

他就這麼趕著我跑了三天。

三天。

還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

他晚上給我塗藥膏的時候,溫柔又細致,他說,“小表妹要乖哦,否則表哥下次就不是帶著你跑跑馬這麼簡單了。”

我抽抽搭搭的應了。

範修平這個混蛋,算無遺策,他給我塗的藥膏效果極好,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連娘也不會知道我跟著範修平出來是怎麼個“遊玩”法的。

我一邊哭一邊對他拳打腳踢,我打不疼他,粉拳錘在他身上就像是撓癢癢一樣。

範修平還笑,他還笑我!

我從來沒見過範修平那樣控制不住的笑,他的笑總是淺淺的掛在唇角,不會多一分也不會少一分,但是在我年幼時的,甚至是長大後的記憶裏,那樣毫無顧忌哈哈大笑,似乎也是唯一的一回。

他捏著我的臉,還是忍俊不禁,他彎了眉眼,說,“還是這樣可愛一點。”

2

如果範修平在後來的幾年裏沒有走,或許我的性子還能糾正得過來。

很可惜的是,他走了。

他去京城念書了,舅舅調任京城,範家舉家北遷了,還為範修平請了極好的一位夫子,範家是把他當狀元來培養的。

他走的那天,身上穿著很大的一件黑色披風,碼頭上的風很大,揚起他的披風,像是一只張開翅膀的鵬鳥。

我想留下他,嘴巴張開了卻怔怔的不知道說什麼。

你沒有理由阻止鯤化為鵬,乘著九萬裏的風,高飛上天。

所以從知道他要走的這麼多天,我從來沒有開口要留下他過,我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麼不自量力。

範修平眼睛裏有亮亮的東西,當他提起京城有最好的老師和同窗的時候,他眼裏的光芒讓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離別那天我還是拉住了他的衣角,眼淚一滴一滴掉在上面,嘶啞著嗓子說,“留下來。”

我心裏想,我只求他這一回,唯獨這一回。

他朝我笑了笑,他拿手點了點我的額頭,他說,“小表妹,要乖,過幾年就來找哥哥。”

然後他拂開了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上了船。

範修平遺棄了我。

我知道我沒有理由怪他,他的選擇很正確,我應該歡歡喜喜地接受然後給他回信。

但他的信從京城輾轉幾個月來了之後,我只是將它們壓在硯下,看也沒有看過。

我只要一觸碰到那些信,心尖就像是被什麼狠狠攥著一樣,酸楚得能擠出汁水來,整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我討厭範修平,卻也依賴於他,只有在他面前我什麼都不用掩飾,雖然他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錯事,但我就是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和我類似。

他是我的同類。

可我的同類拋棄了我。

日頭下我的影子又變成了一個人,這讓我再也不想待在明亮的光芒下,這會讓我的形單影只顯得那麼無所遁形。

他走了之後我大病了一場,對什麼都蔫蔫的提不起興致。

直到那年城裏的瑯繡閣出了一條滿繡金線的石榴裙,說是往耀耀日光下一站,便是頭一份的美麗。

我看中了,孫家小姐同樣也看中了,她還比我先付了定金,那要怎麼辦呢?

我眼睛瞇了瞇,心底封印良久的邪念突然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我還沒來得及將它們壓制回去,它們就已經張著血盆大口,一把將我重新拉回了地獄。

它們不費吹灰之力地給了我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好像活過來了,又像個人了。

我不用自己動手,我從來不會自己動手,這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我只需要委委屈屈地對同書院交好的女孩子哭上兩聲,稍稍點撥一下,她們便會義憤填膺地站出來,指責孫小姐,明明皮膚那麼黑,腰身還粗,怎麼敢穿那麼亮色的裙子,穿出來叫人笑話嗎?

這話在她背後說的多了,她哭了一場,便遣人去將裙子退了,從此,到她出嫁,她再也沒敢穿過漂亮顏色的裙子,總是揀著湖藍、寶石綠這樣老氣橫秋的顏色穿。

我過年的時候順利地拿到了那條裙子,拜年的時候人人都誇我穿的真好看,出落的愈發美麗了。

我很滿意。

人不就是這樣的嗎?總是看到別人讓他們看到的,相信別人想讓他們相信的,只要有著一副柔弱的皮囊,裝的一副好性情,什麼事情做不來。

況且,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範修平會來制止我了。

他遺棄了我,我也同樣遺棄他了。

他給我定的規矩,我都不要再遵循。

而且我發現,這世上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能看透我這一副庸俗的表面,看穿我內裏藏著多麼令人作嘔的內核。

藺辭。

我的阿辭。

眾人都在嘲笑孫小姐的時候,只有他,上前遞了一塊絹帕。然後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一定什麼都看透了,就像範修平那樣。

他皺眉的神情是那樣熟悉,他微微看向我的眼神時帶有的責怪,熟悉地讓我幾乎停滯了呼吸。

我想我再也不會放過一個這樣的人。

我要牢牢的把他抓在手掌心裏,我的命要和他的命相互糾纏到老。

我知道藺辭最想要什麼,他最想要的,就是擺脫他是商賈之子的身份,他想將這藺家改換頭面成一等一的清貴世家。

巧的就是,我出生書香門第的吳家,娶了我,他在仕途上大概會少走三十年的彎路。

藺辭雖出生在江南首富之家,但終究是商賈,士農工商,商是最底的。他要改變門楣,便需要我這一門姻親上的助力。

我知道他其實更喜歡孟家的小丫頭,他喜歡逗孟家的小丫頭,把她逗哭了,自己難受地蹲在她院子裏的樹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但當我對他表現出青睞後,他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後來他再遇見孟家丫頭的時候,只會微微欠身,禮貌疏離地叫一聲,“孟小姐。”

聽說那孟家的小姐啊,背後又哭了好幾回。

只是這次,那樹上再沒了癡癡看著她的俊秀少年。

我很滿意。

我喜歡這樣的男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有野心有能力,天生就是人中龍鳳,理所當然的就該位極人臣。

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吳丹語。

阿辭總是要比旁人聰明一些,他知道我所做的這一切,他眉頭會皺起,但又松開,“你未來會是我藺家宗婦,有些手段並無不可,只是要記住需得留些余地,也不要叫人發現了。”

他跟範修平的態度不一樣,他再也不會制止我,不會告訴我,這麼做,不對。

他才是我的同類啊。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他是成大事的人,知道修身修身,修的不是狗屁道德,是心眼和手腕。

所以他不但不會揭發我,還會想方設法的替我遮掩。

我越來越肆無忌憚,再也不覺得這世上有什麼需要我放在眼裏的。

甚至是範修平。

我刻意的回避掉這個人,我再也不想有人跳出來制止我,說我不對。

直到定了親後,娘將青禾從難民堆裏買回來,說是當丫鬟陪我嫁到藺家去,在我身子不便的時候,讓她來侍候阿辭。

我頭一次對一個女人嫉妒的快發了狂。

3

她來的那天不過是穿了一身略平整些的衣裙,從二門裏進來,人人眼裏便只有她。

哥哥還嘆一句,“荊釵布裙,不掩國色。”

細看她的五官,並不是每一處都完美到無可挑剔,但偏偏,就是組合在一起的時候,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風情韻致,雙眸迷離朦朧,像是霧裏看花,魅惑又無辜。

娘說,將她帶著,嫁到藺家去,阿辭以後再擡十個狐媚子回來也是不怕的,不管再怎麼樣,青禾總是在前面幫我頂著的,我也好有回身騰挪的余地。

我跟娘鬧了好幾回也不肯將她帶著嫁到藺家去。

阿辭曾經說過,以色事他人,美則美矣,美的太過世俗風流,只能算是下下品。只有美而不自知,才配論及上上品。

青禾大概就是那種美而不自知的人,是藺辭年少風流之際,最喜歡的那種類型。

她如果跟著我嫁到藺家,阿辭眼裏哪裏還能有我。

他娶了我,那就從心到身,完完全全,只能有我。

聽到我這句話,娘嚴厲地訓斥了我,“你是大家小姐,嫁過去也是正妻,我們這樣的人家,最忌的就是正室嫡妻拈酸吃醋,誤了大事。他再怎麼沈迷那個妮子,總歸賣身契是捏在你手裏的,再擡舉也就是個賤妾,你擔心些什麼?”

還沒等我將這事跟娘商討明白,阿辭出事了。

他代表藺家賑災的時候,被暴起的流民打成重傷,昏迷不醒,眼看著病入膏肓,藥石無醫,我著急的不行,藺家也著急的不行。

藺家老夫人成日以淚洗面,親自步行上山,請來了蘭因寺的高僧為藺辭看診。

高僧看了藺辭沈思苦想許久,終於緩緩道出,藺辭原是陽壽已盡,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三月十六日黃昏之前為他舉辦一場喜事,或許藺辭會有一線生機。

藺老爺上門了好幾次商討這件衝喜的事,我答應了,恨不能馬上就嫁過去。

但娘不同意,娘說,如果衝喜沒用,藺辭還是死了,那我要怎麼辦?為藺辭守活寡守一輩子嗎?

娘說,養了我這麼十幾年,不是為了讓我去給別人衝喜的。藺辭不中用了,那便換一個中用的再嫁就是了。

可我不怕的,我都在心裏想好了,若是阿辭一輩子醒不過來,那我就照顧他一輩子,若是他死了,那我也為他守一輩子的寡。

只要他是我的,他也只能是我的。

可是娘不肯我嫁,我嫁衣都穿在身上了,花轎都坐上了,娘一條白綾甩上了房梁,說我要是敢嫁,她馬上就吊死在我面前,讓我辦喜事之前先辦一場喪事。

我咬咬唇,終究是棄了花轎,轉身回府先將娘勸了下來。

我雖然狼心狗肺,但娘對我有生養之恩,我終究還是不能棄她於不顧。

這世上我能肆無忌憚的對所有阻礙我道路的人或者東西下手,但這個範圍不包括我的親人。

我明白,我是靠著我的祖宗和我的親人才能作威作福,或許我自私、涼薄,但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我的血親去死。

娘卻暗中放青禾嫁了過去。

把賣身契都還給了她,放了她成自由身。她要徹底斷了我對藺辭的念想。

但我們誰也沒想到的是,當夜,藺辭就醒了過來。

青禾成了藺辭的原配。

富少受傷昏迷,婢女被迫頂替小姐上花轎,誰知洞房夜他醒了

4

我不敢相信,藺辭,這個胸有遠誌的男人,怎麼會甘願娶一個孤女為妻,他的心願明明是要金榜題名,位極人臣。

我羞辱青禾,他卻要護著青禾,他說那是他的原配,不管當日我是因為什麼下了花轎,總歸,我選擇了比他更重要的東西,那我與他此生的夫妻緣分便算盡了。

娘知道我去過藺府之後狠狠的警告過我幾回,說這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她不許我這樣自輕自賤。

我這怎麼能叫自輕自賤呢,我只不過是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而已。

阿辭與我,從小一起長大,從我的眼睛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起,我便做好了要當他正室的準備。

我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長的,他喜歡女子穿青裙,我便格外鐘愛雨過天晴的綢緞;他喜歡女子溫聲細語,我便再沒有大聲說過話;他希望他的夫人能在他的仕途上有幫助,我便長袖善舞,結交所有數得上名號的小姐。

他理所當然是我的,我也理所當然要嫁給他當妻子的。

娘說我瘋了,但我知道我沒有瘋。

我只是太清楚我自己想要什麼了而已,而這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都不太清楚。

我很冷靜,很理智,我算計了很久,我費盡心思,我怎麼能不成功呢。

從哥哥中了一甲,賜了進士出身,吳家也舉家北遷後,我就在謀算了。

我甚至放下了我的身架,我對青禾笑臉相對,我一點點的撬松了青禾的警惕心,讓她以為,她也是可以與我平起平坐,當好姐妹的。

她生辰的那日,我灌了她很多酒,她酒多了,被丫鬟扶回去還念念叨叨的。

我將同樣醉了的藺辭引到了我的房中。

我穿著青禾的衣服裙衫,梳了青禾常梳的發髻,甚至披風上的熏香也用了青禾日子裏喜歡的蜜和香,我一點點的撒開了一張網,讓藺辭,無路可逃。

第二日他從我床上醒來的時候,驚慌失措的樣子可真好看,我笑了起來。

他為什麼要驚慌呢,他不該驚慌的,如果不是那場意外,那場陰差陽錯,我們早該在一起了,他娶的人,原本就該是我。

他咬牙切齒的罵我是個瘋女人。

他還是不肯娶我。

為什麼呢。

我在夜裏反反復復的想了又想,或許是因為他對青禾當真有了幾分真情。畢竟青禾長的那麼美,又純情善良,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女子。

還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嫁給了他,青禾在他眼裏,或許是天上的神女下凡來拯救他的吧。

正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竟然懷孕了。

藺辭的孩子。

我想這次我不能再貿然的告訴藺辭了,萬一他直接一碗落胎藥給我灌下來,我可就沒有籌碼與他談判了。

我得要好好思量一番。

或許是因為我懷孕的緣故,我看著青禾給他生的那個孩子便格外的不舒服。

雖然那的確是個很乖巧的孩子,眼睛像是浸在冰水裏的黑葡萄,滴溜溜的轉,咿咿呀呀的叫著,見了人,便咯咯的笑。

乖巧得讓人不得不心疼。

所以我也心軟了,我先將他哄睡了之後才捂死了他。

誰讓他擋住了我孩子的路呢。

霖哥兒真的很乖巧呢,一聲兒都沒叫出來,所以我很順利的完成了這一切。

等到青禾和乳母發現的時候,霖哥兒早就沒氣兒了。

青禾哭的死去活來,她親自提了一把刀,她要殺了我,她要我給他的霖哥兒償命。

我被綁著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殺不了我的。

我望著藺辭,露出一個我這一生最魅惑的神情。

我說,“阿辭,娶我,我讓你入翰林院。”

我看的比青禾透徹,我太知道藺辭是一個怎樣的人了。

他從小被教導以光耀藺家門楣為己任,這是融入他骨血裏的信仰,或許他是喜歡青禾的,甚至對她生了幾分真摯的夫妻之情,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最看重的,到底還是功名利祿。

他只考中了同進士,要入翰林院實在是太懸了,他可以下放到地方為官,熬個幾十年再上下打通關節,或許就能調任回京城了。

那樣太慢了,藺辭怎麼肯呢。

我得逼他一把。

於是我做了這件事。

我從始至終沒有對青禾有過絲毫的愧疚之心。

我覺得我大概是投身錯了,從小接受詩書禮儀教化,卻長成了一副狠毒的性情。

我天生覺得我就是要高人一等的,我也天然的覺得,這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我就是要比那些閨閣裏用女戒女則要求、約束自己的女子要聰明,我就是比那些貧苦出身的女子要高貴,我就該得到他們得不到的東西。

我的東西,她們也不能夠來沾染。

像青禾那樣的人,不過是我母親買回來的一只貓兒狗兒,她怎麼敢,脫離我的手掌心。

5

這件事傳回吳家,爹娘震怒,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捧在手掌心裏教導了十幾年的乖女兒,怎麼會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

娘又心痛又自責,抱著我痛哭了一場,她甚至懷疑我是不是瘋了,情願一直留我在吳家,她願意養我一輩子。

瘋了?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啊。

我既然瘋了,那娘就不能將我嫁給別人了,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將我嫁給藺辭。

既然娘認為我瘋了,我幹脆就瘋得更徹底了一些,把這個名頭坐實了。

娘心中天人交戰,在養我一輩子還是將我嫁給藺辭當妾裏面反復思索橫跳。我靜靜地等著她的答案,甚至想清楚了,要是娘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個,那我就再給她下一劑猛藥。

我與娘僵持的時候,範修平來看我了。

範修平不愧為舅舅最優秀的兒子啊,竟是考中了這一榜的新科狀元。

多年不見,他的風姿儀態更為出眾,帶著滿身的書卷氣,溫煦似春日和風。

範修平走進我房中的時候,丫鬟起身行禮,說,“表少爺,小姐如今精神頭不是很好,怕傷著您,您還是隔些日子再來看小姐吧。”

我躺在床上,聽見他的腳步。

奇怪的是,我一直很能辨別出這個人的腳步,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穩當,像是冰天雪地裏承擔風霜雪露的梅花樁子成了精。

我不想見到這個人,於是我故意發瘋,我拿起床上的枕頭扔向丫鬟,“滾!我誰都不想見!滾啊!誰來我也不見!都給我滾,滾開!”

丫鬟很為難的看著範修平,又看了看我,“表少年你看……”

範修平嘴角勾著一抹令人難以琢磨的弧度,他沒有看丫鬟,眼裏只盯著我。

我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範修平這樣笑著看我,便挪開了目光,看向床內,開始絮絮叨叨,繼續扮演一個瘋子。

範修平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片刻,他很溫柔地說,“沒事,你先下去吧,我相信,阿語再不識得人,也會識得我的。”

丫鬟下去了之後,我還在想我要不要繼續演下去的時候,便聽得他一聲嗤笑,“別裝了。”

他眼底露出些鄙夷和不屑來。

他竟然又是這樣一眼看破了我的偽裝。

我恨恨地盯著他,“你明明踏進來的第一步就看透我了,為什麼還要看著我演下去?”

範修平優雅地理了理他的衣擺,坐了下來,他那看透人心的目光又盯了過來,“我不是從小就喜歡看嗎?要說表妹你真是唱戲的好苗子,一聲鑼鼓都不費,便是一場唱念做打俱佳的好戲。”

我側著臉,恨恨地抿唇,不搭理他。

他好整以暇地環顧我這房間,“說實話,你怎麼會瘋呢?你怎麼可能瘋呢,吳丹語,你清醒的很呢。瘋子可不知道要怎麼逼迫一個壓根不想碰她的男人娶她。”

我啞口無言。

說夠了玩笑,他的目光騰的淩厲起來,“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你還是要執迷不悟,看在這十幾年的情分和姑母的面子上,我便全了你一回心願,讓藺辭娶你。但我要你記住,你嫁過去之後,你的生死,與範家吳家再無瓜葛聯系。你可得想明白了。”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吳丹語,每個人都會有一段愚蠢無比的時候,我可以原諒你。只要你現在,你選擇回頭,我就能幫你把這件事情擺平。”

我惱怒無比地瞪回他,“你原諒我?你哪來的資格原諒我,我不需要你的原諒。你不要以為你有多麼了解我,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他怒極反笑,捏住我的下巴,“小表妹啊,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嗎?你長著一副清純無雙的面孔,內裏卻是蛇蠍心腸。從你七歲溺死了我的貓開始,我就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我被他捏住下巴,卻還是倔強萬分地瞪著他,“既然表哥這麼了解我,何須來多問我這一遭,你該知道,我會選擇哪一條路的。”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他轉身就走。

跨出我門檻之前,他最後回身,深深看了我一眼,這次眼中竟然沒有怒氣也沒有鄙夷,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見他眼中,竟有三分不忍。

他說,“不要後悔。”

我怎麼可能會後悔,這是我自己選中的人,我會過的很好很好,讓他知道我到底過的有多好。

6

我不知道範修平是怎麼說服了舅舅和娘的,他們竟然真的同意了讓我嫁到藺家,替我去威逼利誘藺辭。

只要藺辭肯納我為妾,就讓他入翰林。

我原本想要藺辭休妻再娶我過門,但範修平傳了話來,斥我不許貪心。

我便只好熄了心思,妾就妾,至少我嫁給藺辭了。

直到我進了藺府之後我才知道,範修平是怎麼兌現了讓藺辭進翰林院的承諾的。

他自請調任了地方,將藺辭推薦給了自己的授業恩師。

他是把自己的前途調換給了藺辭,自己一個人牽了一匹瘦馬,背上包裹,便朝著那窮山惡水奔赴去了。

我心頭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只知道緊的慌,很緊,很難受,快要喘不過氣來。

但我卻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從小因為範修平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看穿我,我不喜歡他,甚至有點討厭他。我以為他也是討厭我的,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為了我的選擇,做出這樣大的犧牲。

人不本該是自私自利,只為了自己的嗎?他為什麼要為了我犧牲?

那丟了前程,就是他活該。

對,是他活該。

他活該。

但為什麼我會睡不著覺。

進了藺府後的每一夜都是孤枕難眠,我懷孕了,藺辭有著相當正當的理由不來看我。

我坐在滿屋富貴裏面,冷冰冰的金銀玉器陪著我。

我把這歸結於青禾的存在。

於是我變本加厲地折騰青禾,我一直折磨於她。

妾侍不許用正紅色,我就偏偏要用正紅色,一水的紅色,對外就說是吳家娘家送來的喜慶之物,不好不用。

藺家的意思,妾侍是不能侍候過完整的夜的,甚至要睡在主母與夫君床前,時時服侍。

我仗著身孕,便很是磋磨了青禾幾回。

藺辭來看我的時候,我便將她叫過去。自己躺在床上,也不對她見禮,嬌滴滴的喚兩聲姐姐,說。“妹妹懷著身子難受,相公明日還要上朝,不知可否委屈姐姐照顧妹妹兩晚。”

青禾一言不發,便當真伺候了我兩晚上。

每次我的時機都掐的很好,她剛剛迷迷糊糊的要睡過去的時候我便將她踹醒,我要熱水、要起夜、我餓了,能怎樣折磨她便怎樣折磨她。

青禾便也一聲不吭的全盤受下了。

我漸漸得意起來,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想向誰證明我過得很好,我的選擇沒有錯。

錯的是他不是我。

但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青禾故意容忍的,她將我所有無禮的舉動全都看在眼裏,默默地收集,她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置我於死地的時機。

我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我就是,不想再裝了,我倦了。

哪怕從娘家那裏得到斥責的一言半語也好啊,但我從來沒有見到那個我想見到的筆跡。

看似溫潤柔和,卻內斂鋒芒。

我突然就倦了。

不想鬥了。

7

我註意到的時候,青禾已經將流言傳的滿城風雨了。

傳言說,藺翰林有位了不得的吳姨娘,通詩書懂禮儀,還出身大家,更與翰林是青梅竹馬,恩愛非常。

在我代替青禾舉辦了新翰林的瓊林宴後,更加坐實了這個傳言。

聖上震怒,降下聖旨斥責了藺辭,說他寵妾滅妻,枉顧綱常禮法,要他立馬整頓後宅,理一理尊卑次序。

有了這道聖旨,青禾的腰桿一下子挺得筆直,她雷厲風行地處理了我身邊的心腹爪牙,她將我困在自己的小院中。

一個妾侍,比主母更有才華名聲,比主母與夫君更恩愛,那離死就不遠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只是不想去管了。

那些當家做主的姨娘不管在府中如何的說一不二,走到外面,在正室夫人面前就是擡不起頭來。

妾侍不過貓兒狗兒,惹得主母不快,提腳就能賣了。

我身份再高貴,那也是沒嫁人做姑娘的時候了,當我被藺辭一頂小轎擡進府裏後,我就只是他的妾了。

昔年我為刀俎,青禾為我手下魚肉,今時今日,竟然也換了過來。

我懶怠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心想我沒什麼好怕的。

但我沒想到,這種日子會相當難熬,因為我有了孩子。

我懷胎十月,掙紮了大半夜才生下來的孩子,一出生,便被青禾抱走了。

她站在我的床前,抱著那個小小的,瘦弱的小孩子,面無表情地用手勾上他嫩嫩的皮膚,惹的他大哭起來。

我剛剛生產完,身體還虛弱的很,看著青禾的動作又驚又怒,“你把孩子還給我!”

她沒理我,將孩子遞給旁邊的乳母抱著。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不過是剜你兒子一下你便覺得心痛了嗎?那你說我的霖哥兒,他難受嗎?他難不難受啊!他還那麼小,他知道難受嗎?”

她往前走了幾步,不再看我,“我是殺不得你,如您所說,您還是吳家的小姐,他們再怎麼厭棄你,總歸還是不會放任你不管。那您就在這個小院裏慢慢熬吧。”

“至於這個孩子。”青禾笑著,望了過去,“這個孩子,我不會再叫你見到他,我,才是他的親生母親。以後他會管我叫娘,管藺辭叫爹,從始至終,這個孩子都會跟你,再無瓜葛。”

胸口幾近窒息的感覺讓我突然想起,小時候被我溺斃在荷花池中的那只小白貓。

它那時也是拼了命的想從我的手中掙紮出去,它叫的那麼淒厲,手和腳都拼命的撲騰。

還有青禾的那個孩子。

我突然想起那個孩子的笑來,此時此刻浮現在眼前,那張嬰兒的笑臉,顯得格外的滲人。

我從前總是將不如我的人當成玩物,玩弄在股掌之間,我欣賞他們掙紮求生時候的樣子,可我從來也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被人掐在手掌心中,看著我一點點的掙紮求生。

無論我在她身後叫的怎樣淒厲,青禾都不會將我的孩子還給我了。

她恨我。

她是那麼的恨我。

可我竟然會在心裏生出一絲祈求,我希望青禾不會遷怒那個孩子,她真的會把那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大。

但這可能嗎。

在我那麼毫無顧忌地傷害過她之後,在我是這樣滿身血汙罪孽之後,我拿什麼理由向上蒼祈求他對我還能有一絲的善意。

這可能嗎。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以前錯了。

我為我從前做過的所有錯事,感到懺悔。

8

因為內心的懺悔,我沒有絲毫的反抗,全然承受了青禾給我的一切懲罰,我心知這都是我該承受的。

那間小院裏安靜的不得了,這也是青禾懲罰我的手段之一,她不許人同我說話,不許我走出那間小小的院子,夜裏也不許人給我點火燭。

我像是處在永夜之中。

她還特地安排了一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頭,將各家夫人是如何瞧不起我,到聖上是什麼樣的口諭,要求藺辭如何整頓家宅,再到我娘家現在是什麼樣的態度,全都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一處錯漏的都沒有。

在這樣的寂靜中,我不自覺的會在心中一點點的羅列出我這不短的一生中,到底傷害了多少人,又做了多少的錯事。

想著想著,我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佛家的因果論,我害了那麼多人,等我死後,他們是不是都在地下一排一排的等著我,要報仇啊。

我怕得渾身抽搐,尖叫了一聲,可院子裏安安靜靜的,一絲回應也沒有,我拼命地砸門,摔所有屋子裏能摔的東西。

我竭盡全力地制造出聲響來。

但是沒有人回應我,也不會有人回應我。

我歇斯底裏地鬧了過後,也沒有任何人來查看。

沒有人在意我的生死。

我的神明拋棄了我,所有愛我的人都已經拋棄我了。

鬧得累了之後,我就昏沈沈的睡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被一個人攬在懷裏,他滾燙的淚水滴在我的臉頰上,像是要砸出一個洞來。

他知道我醒了,咬牙切齒地問我,“吳丹語,你就這點膽子嗎?敢做那麼多世所不容的事情,卻不敢面對了嗎?”

是範修平。

我說不出話來,揪著他的衣襟,只知道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是我這麼久以來接觸到的唯一的活人啊。

他身上的味道,他溫熱的氣息,都讓我貪戀無比。

他嘴上還是饒不了我,動作卻不由自主的輕柔了很多,一下一下的摸著我的頭發。

“沒有人會再喜歡我了,你們都拋棄我了。”

他將我摟得很緊,幾乎讓我透不過氣來,他像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證明他還在這裏。

他恨恨地將一枚丸藥塞給我,“你要是還想活下去,就把這顆藥吃了,它會叫你停了呼吸,卻不會讓你真正死去。”

我推開,不想接,我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還是那樣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哪怕在黑暗裏,我也仿佛能看見他嘴角尖銳譏諷的笑,“你犯了那麼多錯,不說旁人,就你那個陪嫁丫頭都會因為你一生痛苦,你居然就想這樣,死了?一了百了?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好事。”

他不容許我拒絕,手裏拿了茶水,將丹藥硬生生灌進我的嘴裏,“你得給我活下來,你做錯了的事,就要面對,哪怕是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你也要好好贖罪。從前是我為了仕途,讓你從我的手下溜走了兩年,往後,我可再也不會松懈了。”

“剩下的時間,你都必須好好待在我身邊。”

昏迷之前,我聽見他說,“我和你,一起贖罪。”

番外:

吳丹語小時候生了一場重病,她忘記了很多事情,但她忘記了,卻不代表著他也能忘記。

範修平覺得,十歲以前,自己大概比吳丹語更加混賬。

大概是吳家一脈相承的樣貌,他長的比吳丹語更具有迷惑性。他像是天然的明白要去討好哪些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更何況,他在讀書上是那麼的有天賦。

各家長輩自然而然的對他有一層好感。

吳丹語小時候不討厭他,甚至她還是同輩中最喜歡他的一個。她總是屁顛顛的跟在他的屁股後面,一聲一聲的叫著“表哥。”

他有時候煩不勝煩,但是為了維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和在姑母面前的好感,他從來沒有推開過吳丹語,也沒有對她說過一句不耐煩的話。

吳丹語是那麼的喜歡他,喜歡到她為了維護自己的哥哥,說了平生第一次謊話。

他小時候特別的恨阿爹。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明明已經有了一個優秀的嫡子,還要去納妾,還要生下一個跟他差不多優秀的庶子來。

庶弟上學堂的第一天就得了夫子們的交口稱贊,說他們兄弟倆說不定能創造一門兩進士的佳話。

大概,他就是從那一刻容不下他的吧。

他一個庶子,怎麼配和他站在一起。

他將他推下了池塘,他死死按住他的腦袋,不允許他浮起來。

他冷靜異常地擦幹凈了手,處理了一切池塘邊上的痕跡,剛想尖叫一聲裝暈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在月亮門後嚇傻了的吳丹語。

她大大的眼睛全然失神,楞楞地張著嘴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將她哄騙過來,告訴她,是二表哥把表哥打暈後自己掉下池塘的。

他一遍遍地教她,她一遍遍地學,像是鸚鵡學舌,她學的很好。

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妹妹給他作證,當然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到他的身上來。

他自以為自己處理的很好,卻不想這一切都落在父親的眼中。他也是從這一天才知道,父親,是故意放任他和二弟相鬥,他只要一個最優秀的兒子。

就像是同時出生的兩只小鷹裏面,註定有一只是要被更強壯的那只推下樹摔死的。

父親為他善了後,更加全心全意的培養起他來。

他本該感到慶幸,這件事是這樣完美的解決了。

但吳丹語病了。

他那個傻傻的小妹妹病了。

發高燒,迷迷糊糊的什麼人都認不得,卻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

在他去看她的時候,她竟是奇跡一般的蘇醒過來的對他說,“表哥,我什麼都沒對別人說。”

那一瞬間,她黑漆漆的眼睛神色清明。

她又說,“表哥,不是你的錯,是他,礙著了你的路。”

直到這一刻,他心裏才感到愧疚,他抱著她大哭了一場。

他發誓他要洗幹凈這一身的罪惡,他想好好保護她,他希望她繼續純真善良,不諳世事。

但或許,這就是上蒼給他的懲罰吧。

吳丹語好了,卻不再記得他,她高燒一場後忘了很多事情,他就是她忘記的其中之一。

比這更糟糕的是,他竟然在她的臉上,發現了那麼熟悉的神情。

殘忍又天真。

冷冰冰地將她的庶姐推下湖中。

為什麼他總是能那麼輕易的看透吳丹語的把戲,因為那就是在看另外一個自己。那熟悉的偽善,那做作的神情。

他知道,他的余生,將活在無盡的懺悔和贖罪之中。

為她贖罪,也為自己贖罪。

她小時候曾經做過的孽他都在盡全力彌補,那一家被她發賣到北邊的小丫頭,他悄悄的差人買了回來好好安置。他盡力糾正她的行為,陪在她身邊,阻止她作惡。

誰知阿爹會在她轉性的關鍵時刻調任京城。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情。

他看著他心尖上的小姑娘哭著昏倒在碼頭上,感覺呼吸都要停滯了,熱血一下子湧上腦頭,他所有的理智都被衝破了,他一下子跳下了江面,不顧一切都想遊回她的身邊。

終究還是徒勞。

阿爹怎麼會讓他走掉呢。

當他再也接不到江南來的回信,他就明白了。

他選擇北上,究竟是多麼錯誤的一個決定。

富貴榮華、功名利祿於他不過人生浮雲而已。

他要回去,卻接到了她和藺辭定親的消息。

那一日他站在書桌前,對著那封信,扶著額頭,苦笑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來不及了。(原標題:《惡女》)

點擊屏幕右上【關註】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

(此處已添加小程序,請到今日頭條客戶端查看)

上一篇:周公解夢電玩廳

下一篇:周公解夢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