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黑貓下崽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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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饒如大和,亦有不盡人意者;唐貓如君子,尤其溫婉可人意;當為儂上下求索”。

————《夫木和歌抄》

雖說在彌生時代的遺址中就發現過貓的遺骨,但是在日本最初文獻《古事記》、《日本書記》、《古今和歌集》中卻沒有任何關於貓的記載。從這個角度上講,也可以說古代的日本曾經是一個沒有貓的國度。而最初被人類飼養的貓則是由沙門空海帶回日本,目的是防止猖獗的鼠患咬碎珍貴的經書。

但是,可能當初沙門空海帶過去的貓不是什麼玩賞寵物,所以品種自然也是無從談及。而這些貓以自身驚人的繁殖力迅速的衍生出了一個大族群,很快的就被日本人當做是本土動物,並與後來從大陸進口的品種貓區別開。

由大陸進口的品種貓被叫做唐貓。

黑色的貓一直給人以神秘的感覺,所以也就成了藝術家們最關註的描摹對象。比如馬奈的《奧林匹亞》

最初被文獻所記載的唐貓是一只黑貓,生活的年代相當於中國的晚唐。據宇多帝的起居註《寬平禦記》記載,當時宮中養了一只毛色漆黑如墨的唐貓。這只唐貓“觀其形容,頗似韓盧”,也就是說體型碩大,猶如東周時代的名種犬——韓盧。這只唐貓是當時專門負責對外貿易的長官——太宰大弍源精進貢給宮廷的。之前為光孝帝的所有,可能光孝帝不太喜歡養貓吧,所以在養了幾日之後就賜給了當時還是定善親王的皇子,也就是日後的宇多帝。

宇多帝對這只唐貓可以說寵愛到了極點,形容他的貓是“堀中之玄璧”、“雲上黑龍”甚至還說這只黑色的唐貓會氣功,也就是“性好道(通'導')引暗合五禽”。不僅口頭上的誇獎,宇多帝還五年如一日的給這只貓餵牛奶——“朕撫養五年於今。每旦給之以乳粥”。這乳粥是以牛奶和大米粉熬成的一種糜狀食物。不要說在千年之前,即使是到了近代,在東方的宮廷禦膳之中乳粥這種食物也都是國君賞賜老臣的營養餐。如此厚待這只唐貓,可見宇多帝在感情上傾註之深。

比起宇多帝,百年之後的一條帝對於貓的寵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還將如何照顧貓的“生活起居”作為政治鬥爭的核心問題。據右大臣藤原資實的家乘《小右記》記載,長保元年(999A.D.)九月十九日,“內裏禦貓產子”,宮中不僅要為即將降臨出世的小貓舉行“產養”儀式,也要給貓媽媽封官敘爵到正五位,而且還專門任命一位馬命婦擔任小貓乳母。這次產養儀式非常隆重,女院(也就是女太上皇,地位高於太後。一條帝之母藤原詮子為日本初代女院)和兩位國丈左大臣藤原道長、右大臣藤原顯光都出席了。

一只貓下崽就要驚動當時的“老領導”們親自關懷,實在是自古未有的奇觀。而背後的深層背景其實就是當時圍繞著皇家子嗣問題而產生的宮廷鬥爭。

在平安時代的日本,皇子能否繼承帝位與是否是嫡出以及父皇寵愛的程度都沒有關系,而是要看其的外戚是不是朝中重臣。

所以一條帝為了防止某個外戚的大權獨攬,於是就廣納後宮,不斷的扶植新的外戚勢力,以便讓外戚之間彼此牽制。其中皇後藤原定子,為故關白藤原道隆之女;中宮藤原彰子,為攝政藤原道長之女;女禦藤原元子為左大臣藤原顯光之女。此時皇後定子身懷六甲,腹中寧馨是男是女還不知道,但是皇後的娘家卻因藤原道隆的去世,已經榮華雕零。而中宮彰子之父藤原道長和女禦元子之父藤原顯光則為了瓜分藤原道隆的政治遺產,開始了激烈的角逐。在這件事上身為女婿的一條帝不好表態,所以就請出母後東三條院女院代表皇室表明了對外戚之間爭鬥的立場——不支持,不反對,不參與。但即使是一只貓,只要是得到宮廷的寵愛也會得到超規格的待遇,而後宮女眷也就更是如此了。

不過,從從全面的角度看,一條帝這種和稀泥的處理不僅會激化兩大外戚之間的矛盾,而且對還暴露了皇室的軟弱,簡直是就是庸人自擾。所以作為旁觀者的藤原資實就記錄下了當時人們對皇室給貓舉行產養儀式的反應——“時人笑之,奇怪之事,天下以目。若是有可征歟 ,未聞禽獸用人禮,嗟乎”。

而關於這只貓的故事在清少納言的《枕草子》中還有後續。那就是照顧這只貓的那位馬命婦幹的好事——有一天,這只貓在走廊當中睡覺,可能是覺得這樣太放肆了,馬命婦就叫一只名為“翁丸”的狗趕這只貓,受驚的貓逃進正在用膳的一條帝懷中。一條帝不但斥責了馬命婦,而且還將翁丸逐出宮廷。

可是,後來翁丸竟遍體鱗傷地再度返回宮中,看到的人都為狗的堅強性格而流淚,一條帝也深受感動,最後表示錯怪了翁丸,從此貓狗之間和平共處。

平安時代的男女之間,真的就像人與貓之間的關系一樣。

《禮記》有雲“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宮廷之中寵愛貓的時尚很快就影響到了整個社會,尤其是接近宮廷的貴族階層就更是如此。此時唐貓不僅僅成為了可以令人放松的寵物,也成了男女之間有情無緣或人生苦短時的精神寄托。

比如回憶錄《更級日記》中就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作者菅原孝標之女,也就是日記中的女主更級娘,在五月的一天晚上和姐姐一起收養了一直十分可愛的“流浪貓”。這只唐貓雖說來歷不明,但卻品種高貴,從不吃粗糙的貓糧。姐妹二人對這只唐貓十分的體貼,總是不離左右,直到有一天姐姐生病了,才疏於照顧。於是那只唐貓就出現在姐姐的夢中,告訴她自己本是侍中藤原行成的女公子轉世。

這位藤原行成是平安朝數一數二的書法家,其女也繼承了家學,是位閨中翰林。更級娘受到乳母的影響,一直對這位才女十分仰慕。但自己的家族是一介地方官,根基淺薄,根本無緣與女公子結識。更不幸的是這位女公子又於不久之前的治安元年殤逝,而緊接著對更級娘姐妹很慈愛的乳母也過世了。於是更級娘姐妹經常觀摩女公子的法帖,以寄托對女公子的仰慕和對乳母的思念。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女公子才轉世為一只可愛的唐貓,來到了姐妹二人的身旁。但是,在第二年,更級娘家中突遭回祿之災,自幼居住的宅邸被燒成瓦礫場。而那只由女公子轉世的唐貓也葬身於大火之中。旋即,更級娘的姐姐本來就病重,此時又受到驚嚇,在數日後也離開了人寰。

在《更級日記》中連續記下了女公子與乳母之死、女公子轉世為唐貓、火災、姐姐去世等一系列事件。尤其是唐貓的突然出現和悲慘的葬身於火災,寄托著更級娘在少女時代對友情的珍視和對人生如夢,世事無常的初次體驗。而這些往事是如此的刻骨銘心,以至於到了垂暮之年也不會隨著時間而淡去。

藤原行成傳世墨寶。

隨著平安時代的崩潰,華麗風雅的宮廷文化也走向了沒落,曾經只出現深宮之中的唐貓也逐漸的流落到了世間,於是像《更級日記》中那種突然出現的唐貓也就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各種文獻之中。而且,突如其來的唐貓也不再僅以浪漫可愛的寵物出現,而是逐漸的具備了一些令人驚悚的含義。比如在鐮倉時代故事匯編《古今著聞集》中就記載了世人對貓會成精,化為異物的恐懼。

故事講的是一個名叫觀教法印的貴族僧侶,當他住在嵯峨山莊時收養了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唐貓。這只唐貓喜歡叼著念珠玩耍,平時法印也喜歡這樣逗著玩。一次法印百無聊賴的想換個遊戲,於是就將自己的戒刀拿來讓那只唐貓像叼著珠子一樣的叼著。誰想這只唐貓竟然叼著戒刀從此一去不復返。所以大家都紛紛猜測這只唐貓會不會是妖精變化,而拿了這柄戒刀是為了煉成法寶,之後便會肆無忌憚的禍害人間,在故事的最後,作者還在憂心忡忡的嘀咕:“實在是太令人恐怖了!”

也就是說,隨著平安時代的終結和宮廷文化的雕零,原本只是寵物的唐貓,也由之前的單純、可愛,變得詭異、神秘,甚至開始散發出一種令人既迷惑有恐怖的妖氣。

江湖幕府時期人們想象中的貓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