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開塞露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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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音樂開著,燈光微暖。

我劈裏啪啦地敲打著鍵盤,忙得像狗。媳婦默不作聲地看著小說,靜得像魚。

媳婦突然說:“我挺喜歡‘一花一世界’這句話。”

我停下手,看著她。

媳婦說:“我喜歡這句話,是因為這是外婆對我說的。”

我說:“所以說,其實你喜歡的不是這句話,而是你外婆。”

媳婦點頭:“嗯。”

我說:“給我說說你外婆吧。”

媳婦說:“要說的太多了,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我說:“那就先說說關於這句話的吧。”

媳婦想了想說:“好吧。”

2

外婆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剛和外婆家的桌子差不多高。

那天中午外婆因為鄰居笑我長得醜,和人拌了幾句嘴,然後拉著我去小花園散心,換換心情。

外婆脾氣很好,幾乎沒跟人紅過臉,印象裏也就這麼一次,為了我。

在小花園裏,外婆指著一株一串紅說:“囡囡,外婆請你吃好吃的,要不要?”

一聽見“好吃的”3個字,吃貨模式就自動開啟了,我毫不猶豫地說:“要!”

外婆準備摘下那株一串紅,我看見花莖上爬著幾只螞蟻,很自然地伸出手要去捏。外婆趕緊抖了抖那株一串紅,那幾只螞蟻掉在地上爬走了。

外婆摘下一串紅,遞到我手中,微笑著說:“囡囡啊,這一朵花就是一個世界,雖然在我們看來很小,可它是那些小螞蟻的整個世界,這叫一花一世界。這些小螞蟻就是這世界裏的人,和我們一樣,可不能捏哦。它們也會怕、會疼、會死的,可憐不?”

我盯著一串紅點了點頭,腦子裏只想著外婆怎麼還不給我吃呢。

外婆用手輕輕擦了擦一串紅表面的浮灰,然後遞到我嘴邊,說:“來,輕輕抿一下就好。”

我小心地抿了抿嘴裏的一串紅,很清甜。味道雖然沒有期待的那麼好,但這種沁人心脾的清甜味從此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以至於所有與外婆有關的記憶都是甜的。

3

住在外婆家那段時間,每天晚上都是外婆陪我睡的。每次都是我平躺在外婆懷裏,外婆側對著我,一邊說故事或者哼小調,一邊用手輕輕摸我的肚子。

雖然這樣的入睡方式讓我很舒服,但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麼外婆要摸我的肚子?難道是因為習慣摸阿公的肚子了?

我好奇地問外婆原因,外婆告訴了我一個小秘密。

外婆說,在我出生以前,她收養過一只很可愛的小貓,這只小貓很聽她的話,非常黏她,而且有個很奇怪的習慣,要外婆摸著它的肚子才能睡著。後來,小貓漸漸長大了,也越來越好看,可是不再像小時候那麼黏著外婆了。終於有一天,小貓不辭而別,外婆找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沒找到。從那以後,外婆再也沒見過那只小貓。之後一年的同一天,我出生了,所以外婆覺得我就是那只小貓變的。

我問外婆:“那我長大也會越來越好看嗎?”

外婆說:“肯定呀,會有很多人喜歡我們囡囡的。”

我問:“很多是多少?”

外婆說:“就是很多很多嘍。”

我問:“那得有多好看呢?”

外婆說:“和花兒一樣好看。”

我突然想起下午那句“一花一世界”,問:“那我也會變成一個世界嗎?”

外婆被我逗笑了,說:“嗯,囡囡會變成另一個人的世界,那個人的世界裏只有囡囡一個人。”

我說:“我才不要呢,我只要和外婆在一起。”

外婆說:“等你長大了,就不會要外婆嘍,就和那只小貓一樣。”

我問:“我會離開外婆嗎?”

外婆說:“問你呀,你舍得不?”

我說:“舍不得。”

外婆摟著我,微笑著說:“外婆也舍不得。”

4

上小學以後,我就沒住在外婆家了,只能周末或者放假的時候去看外婆。

記得快上小學前搬回家那段時間,因為怕我不適應,所以是媽媽陪我睡的。我發現媽媽哄我睡覺也是和外婆一樣的方式,一邊說故事或者哼小調,一邊摸我的肚子。

我問媽媽:“你也知道小貓的故事嗎?”

媽媽說:“什麼小貓的故事?”

我把外婆的小秘密告訴了媽媽,媽媽笑著點了點頭說:“哦哦,對的,是有這麼回事。”

我問:“那我真的是小貓變的嗎?”

媽媽說:“外婆說是那就是啦。”

我說:“那我以後會變好看的,對吧?”

媽媽說:“嗯,肯定會的。不說話了,快睡吧,乖。”

第二天下午,我躺在地上,透過窗子看向天空,一邊吃著棒棒糖,一邊看著白雲,漸漸地,白雲變成了外婆微笑的臉,我仿佛聽到外婆說:“囡囡來外婆家吧,外婆想你了。”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趴在地上,沒吃完的棒棒糖丟在一邊,四周爬滿了螞蟻。

看見螞蟻,我回想起了那個下午,也想起了外婆,莫名地鼻酸,忍不住大哭起來。

爸爸聽見我的哭聲跑過來,以為我是被螞蟻嚇到了,拿起紙巾就要抓螞蟻,我大哭著說:“不要不要!螞蟻也會疼會死的,一朵花一個世界呢,好可憐的。”

爸爸完全無法理解我的邏輯,只好把我抱出了房間。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對媽媽說:“我想外婆了。”

媽媽說:“等你放假就送你去外婆家吧。”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5

轉眼到了三年級的暑假,我住在外婆家過暑假。

白天外婆還像以前那樣給我做好吃的,帶我去小花園散步,偶爾和我數落兩句阿公的不是。我知道,那些僅僅是發發牢騷而已,外婆對阿公有多好,我都看在眼裏。

還記得那天晚上和外婆睡在一起,外婆沒有像以前那樣摸我的肚子。

我問:“外婆,你怎麼不摸我肚子啦?”

外婆說:“囡囡長大了,是大姑娘啦,肚子不好隨便摸的。”

我說:“沒關系的。”

外婆牽著我的手說:“不摸肚子了,牽著手吧,好吧?”

外婆手心裏的溫度讓我覺得很踏實很安全。

我說:“外婆,你要一直牽著我的手呀,好舒服的。”

外婆微笑著說:“嗯,你乖乖睡吧,有外婆在的。”

我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半夢半醒間我聽見外婆說:“我們囡囡真的長大了,越來越好看了,真是看不夠呀。囡囡啊,外婆也想一輩子牽著你的手呀,可外婆不能到哪裏都帶著你的,外婆舍不得你哦。”

我想和外婆說話,可意識已經很模糊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外婆還沒醒來,也沒有牽著我的手。我去牽外婆的手,那份溫暖已經不在了……

我後來才明白外婆那句“可外婆不能到哪裏都帶著你的,外婆舍不得你哦”的意思。外婆雖然舍不得,但還是放開了手,因為她知道她將要去哪裏。

我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下午的對話。

很多年後的一天聊起外婆,媽媽才告訴我,其實外婆說的那個小貓的故事是假的。我從小腸胃不好,是個便秘王。對小孩子來說,吃藥和吃屎沒什麼區別,別指望會乖乖聽話吃藥。而用開塞露的話,外婆又覺得心疼,何況我是個小姑娘,總覺得不合適。所以外婆就用最費事的方法,每晚幫我揉肚子幫助消化。媽媽因為明白外婆的苦心,所以沒有戳破這個善意的謊言。

聽完這件事的那晚,我夢見了外婆,她還和以前一樣面帶微笑,阿公陪在她身邊,同樣慈眉善目。

阿公在外婆過世一年後也過世了。媽媽說,阿公放心不下外婆,所以急著去找她了。

我說:“嗯,因為外婆是阿公的世界,阿公的世界裏只有外婆一個人。”

6

媳婦去睡了,我還在工作。

媳婦睡前問我:“如果外婆還在,你會對她說什麼?”

我說:“外婆,您說得沒錯,您的外孫女就是我的全世界。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媳婦說:“呸!”(文|耀一 楊喬摘自《再美也美不過想象》一書,湖南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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