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羊骨周公解夢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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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又遇慕容瑾時,他正襟危坐在勾欄下,纖長的手指端著一只碧玉杯子,隨一眾如狼似虎的男人們瞧著我。

慕容瑾一身錦衣,不同於他人的癡迷相,自那雙墨色的眼中,倒能瞧出他是個人間大清醒。

那時我穿了媽媽備下的薄紗衣,裏頭套了個鴛鴦肚兜,優雅的攆著琵琶弦,彈著靡靡音。

興許是瞧上我花容月貌,他便隨手一揮給了媽媽一錠金子,媽媽高興得不行,直接就把我給了他。

他好看的手挑著我的下巴瞧著我,指尖有微微涼意。

我迎合地揚了笑,勾住他的脖子:「奴家的臉,可是公子心中想要的模樣?」

慕容瑾的手僵了一下,有幾分答非所問:「眉眼生得很像。」

我聞言忍不住捂唇輕笑,眼波流轉瞧著他,將許多心中情緒壓下,只湊近了他的耳畔,軟軟的問道:「是像公子心上人嗎?」

「她不會笑得這麼卑賤,不知廉恥。」慕容瑾將我抱起,轉身壓在了床榻上,解開我的衣服。

我樂得笑出了聲,嗔道:「什麼賤不賤、廉恥不廉恥的,公子還不是饞人家身子?」

他皺了眉,伸手捂住我的嘴。

「閉嘴!」

2.

大約是我承歡本事練得極好,慕容瑾被我在床笫間征服了,於是才拿了一箱金燦燦的金錠子,將我贖到了他府裏。

我樂呵呵插了最華貴的步搖,抹了濃濃的脂粉,換了身官家羅裳才坐上他的軟轎,跟著他回去。

在門口瞧見那紫檀木的牌匾時,微微瞇了眼。

闊別已久的丞相府啊!

真有趣!

很快的,我便將那冷意攆得無影無蹤,重新勾了笑。

「呀,公子這家竟是相府?年紀輕輕的竟做了這位高權重的官兒啊!」我虛偽地誇贊著,整個人也軟趴趴往他身上靠著。

慕容瑾冷冷地瞧了我一眼:「你當心有天,我將你這雙眼挖了,你便無任何放肆的倚仗!」

我後脊發涼,立即站得端正,人也不軟了,雙手規矩地合在身前,掐著柔柔的嗓子,酥酥說道:「我也會吟詩!臉紅暗染胭脂汗,面白誤汙粉黛油。一倒一顛眠不得,雞聲唱破五更秋。」

下一刻,慕容瑾已是將我帶入他的懷中,緊緊將我腰摟著貼在他身上,冷冷地盯著我的眼,似是在斟酌什麼。

我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撒著嬌:「相爺,奴家都給你背詩了,你別挖奴家眼睛好不好呀?」

我想,若是他現在有把刀,定是橫在我脖子上,讓我當場血濺三尺。

但是我不怕啊!

我好歹是玉春樓,京城這家最大的院子裏出來的頭牌,又漂亮又可會那方面功夫了。

最重要的,我這雙眼睛他瞧著喜歡極了。

所以慕容瑾怎麼舍得殺了我?

果真,下一刻慕容瑾直接將我抱起,進了相府,輾轉到了他的房間,便是直接將門踹上,就將我壓在床上一陣纏綿。

我使出渾身解數,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往我身上發泄,笑盈盈地瞧著他震怒的眼,聽著他啞著充斥著情欲的聲兒問我怎麼這麼浪。

鑒於他問的次數多了,我便仔細的想了想,半笑半真地答道:「浪這種事情又不是生來就浪的。何況,相爺當真不喜歡奴家這模樣嗎?」

說話間,我又纏上了他的腰。

他沈著臉,捂了我的嘴,只瞧著我的眼:「若非這張嘴冒出的盡是些下流話,我倒真會將你寵著。」

「唔……」我想委屈的反駁,又發不出聲兒來。

這下流話,也不是我生來就會的啊!

我在玉春樓一年了,天天耳濡目染,媽媽又耐心教我,這怎麼能怪上我!

何況,媽媽說男人都喜歡聽些下流的話,淫詞艷曲什麼的。

特別是那種高冷禁欲的,又位高權重的男人。

表面上生人勿近針不戳,骨子裏悶騷得一批!

待我得了機會,又想開口同他說、我以後一定同他說更多他喜歡聽的下流話,慕容瑾卻狠狠的用力,手再次捂上了我的嘴,將我的呻吟盡數捂在了喉間。

十幾日裏,我在相府同慕容瑾快活得不行,快活得險些忘了我是誰。

真就把自己當做那個只需討著慕容瑾歡心的卑賤女子。

直到我無意闖進慕容瑾書房,瞧見了一副畫時,我的心裏像是被貓兒利爪抓得疼死了,疼得血都流盡了。

連眼睛都酸得不行。

女子梳著飛仙髻,穿著淺藍色綾羅衣裳,拿著本書坐在石凳上,模樣認真。

還別說,這畫上的眼睛跟我確實是像得不行,就跟我這雙眼睛是從畫裏蹦出來的似得。

驀地有丫鬟聲響起:「花姑娘,你在此做甚?相爺書房這邊,不能隨意靠近的!」

我收回了畫上目光,笑盈盈的瞧著那丫鬟:「相爺說是在書房寂寞了,讓我過來陪他做做我倆時常做的事情,誰知他不在呢。」

丫鬟:「……」

我見丫鬟無語不吭聲,捂唇笑了聲:「不必害羞,不過是床笫之事。小之又小,甚至不足掛齒,更加……不足以掛在心上。」

丫鬟愕然地看著我。

我想,大抵是我的看法前衛又通透,所以那丫鬟驚愕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小麼?」一個陌生男人聲音驀地在書房門口響起,帶著些笑意。

慕容瑾沈著臉站在一邊,仿佛恨不得掐死我,而他身邊好像是位達官權貴。

我立即閉口不言,怕惹怒慕容瑾。

「回去!」慕容瑾咬牙切齒道。

我趕緊唯唯諾諾道:「是,相爺。」

應完便急衝衝地走了。

即使我知曉,晚上慕容瑾絕不會放過我!

3.

我回了自己的院兒裏,如往常一般沐浴更衣,打扮的花枝招展等慕容瑾過來。

只是,今日他來時已是半夜,沒有絲毫責怪我在書房出言不當,還被外人聽見那些話的意思。

只是嗅著他這酒味,我皺了眉。

慕容瑾喝了酒,一般會特別猛,猛地我次日都下不了床!

可是他今天出奇的沒有睡我,只是將我抱住,頭落在我肩上,細軟的發落在我頸間不少,聲音低啞深情:「我錯了……」

我:「??」

這……是發生什麼了?

「我真的錯了……」慕容瑾往我的脖子蹭了蹭,仿佛是在討好我。

這一切詭異的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連連往後挪著。

我十分想給他一巴掌,將他推開!

後面我也未聽清慕容瑾說了什麼,但他確確實實的扳正我的臉,第一次吻上了我的唇。

他口舌間都是酒味,險些吻得我都醉了。

從玉春樓到現在,期間幾十次歡好,他都未親過我,今天喝醉了也不睡我了,就這麼親著我。

這一晚我倆睡得太素,素得讓我忐忑不安。

我腦子又因那個吻有些思想不正確。

次日慕容瑾醒了,我略略惶恐的端了我一早給他燉的蓯蓉羊骨湯:「相爺,你醒了?來喝點湯吧?」

慕容瑾撐著坐起,身上衣物微微下滑,露出了肩頭與大半胸膛,他皺眉擡手捂著頭。

這模樣,好看極了,我有一瞬的心動,又盡快的制止。

我走到床邊,用小勺子給他舀了一點湯:「相爺,這湯是奴家一早去燉的,加了許多的肉蓯蓉。」

這一瞬,慕容瑾的臉色黑了下來,冷冷的看著我。

我:「……」

「你覺得我不行?」慕容瑾冷聲問道。

我:「……」

行不行的……昨天一晚上挨著我睡,都沒什麼那方面的動靜……這其中緣由不就很清楚了嗎?

但是男人要有尊嚴。

這也是媽媽同我講的。

「相爺勇猛無比!前兒晚上同相爺歡好,奴家今兒個腿都還在抖呢!」我弱弱的將碗放在了一邊的凳子上,勾著慕容瑾的脖子,說的楚楚可憐的,將那肉蓯蓉撇開。

下一刻,他已是將我抱上了床,手指輕巧解著我的衣服。

驀地又停住,那雙深邃的眼瞧著我許久才道:「你同她截然不同。」

「書房裏畫上的那個姑娘嗎?」我笑盈盈的瞧著他的眼。

這一瞬,慕容瑾的臉色變了,是我從未瞧見過的冰冷,他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誰讓你去我書房的?」

我拍著他的手。

真是性情多變!

還他媽秋後算賬!

上個床都能上到想弄死我!

這種男人,除了我勇敢不畏艱辛,誰還敢要?

慕容瑾大約是瞧見我眼角擠出的幾滴淚,終究是心軟了,松了手。

我立即劇烈地咳嗽著:「咳咳……」

慕容瑾起了身:「再敢去書房,你這雙眼睛我直接讓人剜了!」

我也沒應慕容瑾,只是嘲諷的看著他好像略略顫抖的背影。

這雙眼,還真好使!

只不過啊,生前的人不好好珍惜,死了倒來裝個什麼深情。

真虛偽。

虛偽到家了!

4.

一連多天,慕容瑾都未到我這裏來。

我倒也不急,轉頭就回了趟玉春樓。

媽媽瞧見我時,驚楞了幾下,趕緊過來拉我:「你呀,你怎麼又回來了?趕緊跟我來,免得被人看見了不好!」

我笑出了聲,掩蓋了心中蒼涼:「我在這裏被人看的還少麼?」

媽媽白了我一眼:「趕緊跟我走!」

我無奈被她拉走。

到了後院的一處僻靜小房子,她帶我開門進去。

進去後,我便直接往那雕花大床走去,躺在錦被上望著帳頂,聲音嗡嗡的:「媽媽,我想你了。你想我沒?」

媽媽往我走來:「傻孩子,苦著你了。」

我轉頭,目光空洞的看著她:「我覺得,一刀殺了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媽媽楞住:「啊?」

看著媽媽楞住的模樣,我盈盈笑開,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媽媽你怎麼還是這麼容易被嚇著?隨便逗逗你,你就嚇得不行!」

媽媽再次白了我一眼,替我脫了鞋,又將我推下錦被,躺好後,再給我蓋上:「好好歇歇。」

我支吾著應了聲,背過身去,不看她,假裝睡了。

大約是真的覺得我睡了,媽媽出去的動作很輕,生怕吵著了我。

我起了身,掀開枕頭,自床下暗格拿出了一個玉佩,中間端端一個沈字落著,而周圍滿布血汙。

已有一年余了,可這血汙我從未洗過,也未曾想過清洗。

這,是我爹我娘、兩位兄長同一位長姐的血混合在一起的。

看著看著,我眼睛就酸的不行,眼淚簌簌往下落著,止不住地落。

那天,沈家幾十口人,被一眾穿著鎧甲的士兵一刀一刀的砍著,血濺的到處都是。

大人小孩哭喊嚎啕,跪在地上求放過,未起絲毫作用,依舊被一刀穿過身體重重倒在地上。

長姐臉色蒼白的趴在我身上,用僅有的力氣死死地捂著我的嘴,低低的同我說:「青青,你不要出聲……等、等他們走了,找個機會逃走……」

我想哭,想喊,想罵,都被長姐那只手捂著,捂回了喉嚨裏,只能渾身顫抖著紅著眼,咬牙忍著。

我親眼看著那個士兵將刀狠狠的插入長姐的後心,穿過長姐身體的刀尖,帶著長姐身上的血劃破了我的衣服,還傷了我一點點。

那時候,我便瘋狂地想要活下去!

瘋狂地想要完成長姐的遺願,給沈家留下唯一的血脈!

還有,我要報仇、為沈家所有的人報仇!

我因為驚懼昏睡過去,他們放了大火準備燒了沈府,我好像在火裏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說他來數數沈家有無人逃脫。

後來,我趁著他們離開,再偷偷地逃走。

在大街上,聽著那些人說沈家真他媽慘。

忠君一輩子,卻被奸相害得死了全家,連個後人都沒留下!

5.

我在床上哭著哭著,還真就抱著玉佩睡著了,後來是被什麼吵聲給吵醒的。

將玉佩放進那暗格後,收拾好床鋪,我出了門。

後院裏,大批人馬對峙著。陣仗極大。

慕容瑾被一個黑衣人拿著刀比著脖子,但黑衣人被慕容瑾的人圍著,完全走不掉。

我倚在門邊,瞇了眼。

真是天大喜訊!

有人在我之前想搞死慕容瑾!

不過……這黑衣人不行啊,這明顯搞不死慕容瑾,自個兒的命還得搭進這不成功的謀殺裏!

正當我準備思考如何能助這黑衣人一臂之力時,慕容瑾驀地往我這邊看來。

我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也不敢倚在門上了,生怕被慕容瑾看出我心裏的謀劃思慮。

若是他沒被弄死的話,逮了這黑衣人,勢必還得連坐於我!

不過……這黑衣人倒是值得結交!

我在慕容瑾的冰冷目光中往中間走去,模樣頗為大義凜然。

慕容瑾手下本是準備抓了我,被他制止。

站到了中間後,我昂首挺胸,同那黑衣人信誓旦旦的說道:「我是慕容瑾的心上人,你放了他抓我吧!抓我折磨他,絕對比你直接殺了他還爽!」

慕容瑾的表情裏有我看不懂的東西,當然、看不懂我也就懶得看了。

黑衣人冷聲道:「呵!一個妓院裏的風月女子,怎麼可能是他這種狗官的心上人!」

「此言差矣!你都說他是狗官了,狗官配妓子,郎才女貌的,多好!」我替慕容瑾恬不知恥了一回,又表達著我的真情實意。

那黑衣人大約是被我的話說動了,倒是有了幾分猶豫。

我便繼續說道:「你瞧,他現在勾勾盯著我,不正是擔心我真被你抓了嗎?是不是,相爺?」

慕容瑾收回了目光。

我立即捂唇笑道:「還欲蓋彌彰呢!喜歡奴家就喜歡奴家,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奴家身子雖是有點臟,但是奴家愛相爺的心不是幹凈透徹的嗎?」

那黑衣人真是被我說動了,他叫我過去。

我樂呵呵的走了過去,將慕容瑾脖子上的刀挪開。

慕容瑾本是要把我帶走,拉開安全距離,亂箭射死這個黑衣人。

但這黑衣人怎麼能死呢?

所以黑衣人拉我過去時,我假裝驚嚇,未掙紮,自然到了他刀下,被挾持著。

防止慕容瑾會下令,亂箭射死自己跟黑衣人,我生生的擠了些眼淚:「相爺不會對奴家絕情到,要連帶著奴家一起殺了吧?」

6.

我猜中了慕容瑾的心思,他咬牙切齒的盯著我,明顯是恨極了我。

可他好像還真舍不得我去死。

畢竟我要死了,他也不能剜了我這雙眼睛給別的姑娘安上吧?安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也看著古怪嗎?

還是要我這生來就長得的,看著都自然。

最後在慕容瑾的恨意裏,我被黑衣人挾持著直接離開了。

出了城,樹林間四處無人時,黑衣人便準備一刀殺了我,防止暴露他的落腳地方。

待他刀落下時,我直接擡手將他的刀刃生生接著,樹林縫隙透出的陽光照在刀身上,閃著冷光。

我手上的鮮血飛快的流出,沾在刀上,還有一些往地上滴著。

我淡淡的瞧著黑衣人的眼睛冷靜得不行:「我可以幫你。」

黑衣人盯著我,眼中有詫異。

「若是在玉春樓,你不用慕容瑾換我,我賭你不能離開玉春樓半步。」我聲音平靜的說道。

手上的疼,我能忍得,也並非什麼大痛。

黑衣人終是開了口:「為什麼幫我?」

這剎那,我才盈盈笑開:「風月場裏的姑娘嘛,總想做個為民除害的事情,日後從良好嫁個好夫君嘛!沒點建樹的風月姑娘,誰想娶,是不是?」

黑衣人:「……」

我深知,他是被我的高尚情操所感動。

畢竟沒哪個妓子有我這樣前衛又機智的誌向!

或許是因為對我的敬佩,他現在對我客氣得不行。

告訴我、只要是關於弄死慕容瑾的事情,我只需開口吩咐,他立即按著我說的去辦。

我心情愉悅的接受了:「你給我搞一瓶慢性毒藥。」

「啊?」黑衣人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突然。

我也不隱瞞:「我在慕容瑾府中,一言一行都會被盯著。去藥鋪配個什麼藥,慕容瑾的人自會抓著郎中問個仔細。」

「行!」黑衣人點頭,也是明白了我的用意:「那你等我回來。」

「不等。」我搖了頭:「明晚城南有廟會,屆時你去賣香囊,繡上一只……紫色的鴛鴦,我來買。」

說完之後,我拿了黑衣人的刀,瞬間黑衣人滿臉謹慎:「你要做什麼!」

我沒有理會他,直接將那刀狠狠的往自己手臂上劃了下去。

瞬間,鮮血開始往外冒著,疼痛也在往筋髓蔓延著。

我扔下刀:「我走了。」

7.

我抹了幾把泥在身上,跌跌撞撞的裝作被人追殺,時不時往後瞧著。

果真,還未走出這林子,便看到慕容瑾的人往這邊趕來。

慕容瑾的速度就是快,這還沒多久,就追過來了!

我撲了過去,驚恐又害怕:「救救我……那個刺客,刺客要殺了我!」

那士兵連忙將我扶著,同後面的人說道:「趕緊帶花姑娘回去!」

我被帶回了相府,丫鬟給我清洗幹凈,躺在床上,由大夫診治包紮傷口,時不時楚楚可憐的往急急過來的慕容瑾看著:「相爺,奴家手好疼,肩也好疼……你幫奴家揉揉好不好?」

慕容瑾臉沈的不行,這次卻久久未像之前那般讓我「閉嘴」,只是在聽著我喋喋不休的撒嬌。

他瞧著我,那雙眼裏有諸多的隱忍,卻沒有半分不高興。

像是剛才的冷臉並非是對我的,而是對傷了我的那個刺客的?

我沈默了片刻,又往慕容瑾瞧著:「那要不相爺給奴家吹吹?」

「安分讓大夫給你包紮。」慕容瑾手指收得極緊,卻依舊在對我和氣,並無半分怒意。

若是以往,他早該叫我閉嘴,冷冷瞪我幾眼,讓大夫離開,不再為我醫治。

他大約還會來句「確實應當疼死」。

我咬了咬唇,乖巧又疑惑的看著他。

莫非是我替他去擋了那刺客,他感動了?覺得我是真心愛他的,應當珍惜我?

不,慕容瑾怎麼可能會珍惜誰!

大夫包紮好之後,交代了幾句邊上的丫鬟該如何熬藥什麼的便離開。

我就那麼可憐兮兮的擡手看著慕容瑾的臉,慕容瑾往床邊走來,伸手捂住了我的眼。

瞬間,我落入了一片漆黑中。

這一瞬,我有點慌。

慕容瑾的聲音響起:「都出去!」

那些丫鬟腳步匆匆的離開,他將我受傷的手拉著,有溫熱的風拂過未被包紮的手指指尖,暖暖的,還癢癢的。

我詫異萬分。

「好好聽大夫的話,很快就不疼了。」

說完後,他松了覆在我眼睛上的手,吻上了我的脖頸。

我回神,很配合的伸腳勾掉了帳縵,笑盈盈的瞧著慕容瑾的眼,卻被他狠狠往前一送,我忍不住沈淪在他這方面的技術裏。

今天的他很不同,仿佛對我的每個動作都充滿了寵溺,又像是什麼補償。

慕容瑾起身的時候,我瞧不出他面上的情緒。

我趴著起身,貼在他的後背處,肌膚親密的接觸著。

又將頭落在他肩上,伸出被包裹好的手到他面前,柔聲道:「相爺,你再吹吹好不好呀?」

慕容瑾稍稍頓了一下,我以為他要瞪我一眼,我甚至有些興奮的希望他能瞪我一眼!

卻不料、他拉過我的手,真的吹了吹那傷口。

依舊是微暖的風,有些癢癢的。

我楞住了。

這感覺,倒真像我確實是他的寵妾一般!

慕容瑾將我的手挪開:「快讓手好起來,我還是喜歡……雙手緊緊抱著我後背的你。」

我:「……」

什麼時候,他也可以這麼色情了?

不過想到明日我還想出府去城南廟會,現在也不好得罪他,就不提這茬事兒了!

「相爺,你喜不喜歡奴家?」我跪坐在他身旁,摟著他的脖子,伸長了脖子瞧著慕容瑾的臉。

這張臉啊,竟是還能同以前一般勾人。

哦,不是勾人,是勾著我的心。

只是,慕容瑾怎麼配呢?

他不配!

慕容瑾身體稍稍顫了顫,往我看來,那眼裏有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像是要噴泄而出,又被他生生的壓抑著。

他動了動唇:「喜歡,很喜歡。」

我:「……」

這有點不按常理出牌了。

「那相爺更喜歡書房裏,那畫上的姑娘,還是更喜歡奴家啊?」我勇敢的作死問著慕容瑾。

原本以為他會震怒,卻未料到他只是沈默了一下,便說道:「喜歡你。」

我:「……」

我驚愕了,這他媽,這個回答……直接擾亂了我所有的計劃。

不過……我心底逐漸的有了嘲諷。

也是,沈青青沒有陪他行過魚水之歡,只不過見了個面,定了個親,不過是書信往來含蓄表明了心意。

而現在的花月卻能給他任何姿勢讓他睡,還能天天纏著他,給他男人喜歡的溫柔鄉。

慕容瑾朝我伸手,我驀地想往後躲開,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臉:「我喜歡你。」

我:「……」

我不想聽!

我沒聾!

起初的話,我聽見了!

「呵呵,謝謝相爺喜歡奴家。」我的笑略略尷尬,又趕緊揮去那些尷尬,主動將臉往他的手上蹭著:「我早聽府裏丫鬟說明日城南有廟會,相爺同我去逛廟會好不好?」

「你想去?」慕容瑾問著我。

我點頭。

若是不想去,我央他是有病?

我總覺得,慕容瑾是想方設法的同我聊天。

難不成,是因為在玉春樓時,我主動去換他,他真感動了?

「明日我早些回來,陪你去。」慕容瑾拉著我那只完好的手,手指自然的插入我的指間,同我說道。

我湊近了他的臉,笑盈盈的看著他的眼:「好呀!」

8.

次日晚上,太陽落山,照的天邊雲霞大放光彩。

街上來往的大嬸小媳婦兒,大相公小相公都往城南趕著。

我用那只方便的手挽著慕容瑾的手臂,瞧著周圍的那些稀奇玩意兒。

但凡是我多看了一眼的,慕容瑾便拿出銀子全部買了,我默默地往後面抱著盒子將腦袋都淹了的隨從,心裏多少是有些歉疚的。

自此後,我也不敢多看什麼。

慕容瑾見我不再瞧什麼,便低聲寵溺道:「怎麼不看了?」

我松了慕容瑾的手臂,單手捂著我的眼:「看不起。」

「嗯?」慕容瑾挑眉看著我,眉眼間似有愉悅笑意。

我楞楞的自指縫間瞧著慕容瑾神采飛揚的模樣,他的眉眼像極了起初的起初那般,無任何雜質糅雜。

他的高興也是真正的高興。

耳畔那些小販叫賣的聲音,都被我擱置了,不曾入耳半句。

這種感覺,讓我很惶恐!

慕容瑾驀地拉開了我擋在眼睛上的手,我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他直接帶我進了一家成衣店。

這店是京城最好的店,許多達官貴人的女眷都是在這裏買的衣裳。

包括,曾經的沈青青。

慕容瑾進了裏面,同迎過來的店家說道:「一套……淺翠色的衣裳,給這位姑娘。」

我詫異的看著慕容瑾:「奴家不喜歡淺色的衣裳,奴家喜歡奴家身上這種大紅大綠的~」

慕容瑾並未動怒,只是伸手觸了觸我耳畔的頭發:「無妨,或許淺色穿著更加好看。」

「可……奴家不喜歡。」我皺了眉。

沈青青會喜歡。

花月不喜歡。

慕容瑾並未依我。

最後還讓我換上,同他去廟會。

當我問及為何,只說是我穿著太輕浮,別人瞧著,會影響他聲譽。

即使在談及影響他聲譽時,他都溫柔的不行。

我換上出來時,慕容瑾瞧著我,整個人都失了神,眼中悲戚好似溢了出來,我揮了揮手:「相爺?」

這一瞬,我自認為我明白了慕容瑾的心理。

他是想透過現在的我,去看沈青青的影子。

我便笑著揚了揚自己的衣袖,在他面前轉了個圈:「相爺,奴家像嗎?」

「像什麼?」他的聲音不大,往前走來,將我揚起的手牽下。

我半笑半譏諷的瞧著他:「畫上的人啊!難不成像玉春樓的花魁?」

慕容瑾在我說出玉春樓花魁時,捂住了我的嘴,眼中那復雜的難受越發的深了,怎麼都掩藏不住:「不要說這些話。」

我:「?」

這是魔怔了吧!

等到了廟會,我又被那些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吸引了目光,慕容瑾一直跟在我身後。

我沒忍住時不時地拿拿這個,時不時的拿拿那個。

慕容瑾就在後面給錢,給錢,給錢。

我無意轉頭,卻瞧見他在身後看著我笑。

見到我看他,他立即斂了眉眼,收了笑,看向別處。

像極了情竇初開的那時候。

我翻了個白眼,轉回頭,繼續去一邊看那些小玩意兒,順道找著那個紫色鴛鴦荷包。

找到那東西的時候,我直接蹲下:「相爺,這荷包真好看!你看這上面的交頸鴛鴦,像不像奴家與相爺?」

我揚了揚那荷包。

慕容瑾:「……」

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的,畢竟這裏人多,稍稍不註意我與他都能走散。

小販立即說道:「這荷包可是由咱們這裏最好的繡工繡出來的,姑娘、公子,你們瞧這鴛鴦可是栩栩如生?」

我點頭:「如生,太如生了!」

慕容瑾:「……」

他應是被我誇贊這荷包的才學所震驚,我也未多關註,直接將那荷包掛在了腰間。

在慕容瑾面前轉了個圈:「相爺,你瞧著荷包同我的衣裳好搭啊,是不是?」

慕容瑾只瞧著那那荷包,久久的開了口:「當真要這荷包?」

這是他今晚第一次問我,是否要一樣東西。

前面的東西,但凡是我瞧上的,他都會毫不猶豫的付錢。

這一瞬,我有些擔心是否他看穿了我要弄死他的計劃……

我故意往他湊了湊,選擇了以退為進。

我小心翼翼的將那荷包解下:「相爺是手頭不寬裕了嗎?我下次來買也成……」

我料定,慕容瑾不至於這麼摳搜,讓我一個花容月貌的妙齡女子,為了一個荷包傷神許久。

果真,慕容瑾柔聲道:「你喜歡便好。」

看他付了錢,我才松了口氣。

還好,他還蒙在鼓裏,還什麼都不知曉!

我手指彈了彈腰間的荷包,心情頗好,又主動纏上了他的手臂,笑盈盈的同他問道:「相爺,你可對除了奴家以外的女子這麼好過?奴家心可都落在你身上了!」

「你沒落。」慕容瑾理了理我的鬢發,別有深意的同我說了句。

我楞了楞,這句話聽著怎麼就酸溜溜的?

「相爺,如今你怎麼老喜歡拆奴家的臺?」

他未語。

瞧見旁邊有賣簪子的,隨手拿了支木簪給我戴上:「好看。」

「窮酸。」我伸手準備將這簪子取下,有許多的嫌惡。

慕容瑾將我手按著,聲音低低的:「不要動。」

「這簪子太窮酸,不襯我的富貴之像。」我將他推了推,將那簪子取下,隨手丟遠了,在地上響起沈悶的聲兒。

簪子窮不窮酸的無所謂,主要是這征兆不吉利。

畢竟,男子送女子簪子,意思便是想要結發。

同慕容瑾結發?呵!

慕容瑾手稍稍動作頓了頓。

我以為他會動怒,他卻只往那簪子走去,蹲下撿了起來,仔細的將上面的灰吹了吹:「你不戴著這簪子,我便剜了你的眼睛。」

他擡眼時,眼裏又有那冰冷的光瞧著我。

我:「……」

他走到我面前,理了理我的頭發,將簪子插入我的發髻,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隨即將我的手拉著,十指相交,然後在這熱鬧聲中,緩步前行著。

雜耍,賣藝,擺攤,熱鬧非凡。

河中放著許多花燈,寄托著大家的心願。

我想著這簪子著實是不痛快,便拉著慕容瑾去買了花燈,規規矩矩的站在河邊許著願:慕容瑾暴斃!慕容瑾暴斃!

許完之後,將那花燈放入水中,巧不巧的一擡眼便看見慕容瑾也放了一盞花燈。

我暗自皺眉低語:「真晦氣!」

說完後,便又笑容滿面的拉住了慕容瑾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摩挲著,聲音低低啞啞,羞羞答答:「相爺,你是否許的欲同奴家朝朝暮暮,日日同床,糾糾纏纏,不分你我?」

「是。」慕容瑾淡淡說了聲,驀地將我拉了起來,直接抱著出了這城南人多的地方,上轎後便將我壓在身下,火熱的吻上了我的唇。

稀奇!

真稀奇!

他親我嘴?

慕容瑾將我的雙手都緊緊的扣在他的手心裏,動作比起初輕了許多,跟疼惜珍寶似得。

有一刻,我都懷疑慕容瑾把我當了真。

9.

回了相府,我便樂呵呵的拎著那荷包的毒藥,去給慕容瑾熬粥、熬湯!

慕容瑾在書房,我端著熬好的粥被那守衛攔在外面:「花姑娘,這裏不能進!」

「為什麼不能進?我是相爺最疼的女人!」我昂著頭,十分嘚瑟,把自己的身份拉的高高的,就為了讓慕容瑾喝到這熱氣騰騰的毒藥。

那守衛皺眉:「花姑娘,相爺的書房中有機密……」

「讓她進來!」慕容瑾冷冷的聲音驀地響起。

我往那守衛瞥了一眼,用鼻尖冷哼一聲,又嘚瑟的睨了那守衛一眼,才進了書房。

慕容瑾在看小地方呈上來的公文,坐在椅上,提著筆,那眉宇間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為百姓分憂的正直官員模樣。

我笑盈盈往他走去,將托盤放在桌上,往他身邊走了走:「相爺這是在弄什麼公文啊?都懶得搭理奴家了!」

說話間,我準備自他身後挽住他的脖子。

他往我手裏的粥看著,久久的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心裏一個咯噔,手抖了一下。

畢竟下藥這種事情,我還是頭次幹,也害怕被慕容瑾察覺!

他收回了眼,冷冷的開口:「研磨。」

我楞了一下:「研磨?奴家的手是彈琴的、是摟著相爺腰的、是勾著相爺脖子的,哪裏會研磨呀!」

「你這粥,給我熬的?」他再我旁邊的托盤掃了一眼,問著我。

我立即頷首:「奴家親手給相爺熬的,手都黑了~」

說話間,我拿出我那雙沾了黑灰還未清洗的雙手到他面前,委屈巴巴的說道:「好辛苦的,你看~」

慕容瑾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好生研磨,我給你一個恩賜,喝了你熬的粥。」

我的眸子一亮,便直接去拿了硯臺,認真的研著:「奴家這手啊,天生就是用來給相爺研磨的!」

我柔著嗓子,同慕容瑾說著,嗓音裏還故意的勾著玉春樓媽媽教我的「婉轉勾人」。

慕容瑾手裏的筆放下,瞧向我時,已是有許多熾熱。

他伸手將我拉向他懷裏坐著,我便借勢坐上去,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撒嬌:「相爺,奴家的手好累的~奴家不要研磨了好不好呀?」

「不研磨,研什麼?」慕容瑾的聲音也啞了,手已是將我的衣服解開。

我「咯咯」笑了兩聲:「相爺研研我好不好?」

他驀地將我落在椅上,俯身站在我面前吻上了我的唇,又吻遍了我身上幾乎每個角落,手指在我身上的那道淺淺的傷口摩挲了好一會兒,才開始了一番不可描述的場景。

許久後,他離開我身上,收拾一番:「餵我。」

我:「?」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碗粥:「餵我。」

一剎那,我心中有了驚詫,慕容瑾何時這麼嬌氣了?喝個粥,還讓人餵?

不過……這也是大喜事,仇人讓我親手給他餵毒藥。

可是,好像心裏頭又有那麼些不是滋味……

我將那些感覺揮去,迫使自己只覺得高興,去端了粥碗,給慕容瑾餵著。

一連數日,我都去書房陪他,跟他行歡,然後給他餵毒。

瞧著慕容瑾的精神日漸萎靡,我的情緒越發的古怪。

我甚至想要住手了……

這日,我又端了粥去書房,慕容瑾拿了沈青青的畫像瞧著,我有些詫異,站在書桌邊,心情復雜的不敢上前。

我不知為何他又想起沈青青了。

這些日子,他分明同我過的極其歡快的。

「你說,她是不是恨我恨得要死?」慕容瑾往我瞧著,神色淺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我楞了楞:「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我不是她。」

慕容瑾苦笑一聲,徑自道:「應該是恨死了。」

我心猛地顫了顫,莫名其妙的疼得很。

「餵我喝粥吧。」他收了那幅畫,放在書桌上。

我的手有些發顫。

好像,我怕這個男人死了……這麼多日,一直被壓抑的情緒,此刻突然全部冒了出來。

我分明還是愛的啊……

我怎麼能夠愛他呢……

「怎麼了?」慕容瑾的聲音驀地響起,我手猛地一顫,手裏的粥碗落在了地上碎開。

看著地上的粥,我轉了身:「我身子不適,我走了。」

我匆匆逃離,心跳的很快,眼淚在眼裏蘊集著。

因為跑得快,根本沒有聽到他看著我的背影,低低的說的那句「青青,你恨我就恨我一輩子好不好……一直恨著我……」。

回了房間,我將自己關在房裏,久久的沒有出去,無論丫鬟怎麼敲門,我都沒有理會。

10.

夜裏,我睡了過去,夢見姐姐渾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身後還有沈家的幾十口人,姐姐悲戚的瞧著我:「青青,你是不是還愛他?」

所有人身上都是血,臉上都是悲愴。

瞬間,我猛地驚醒,坐了起來,大口的喘著粗氣。

「不愛、不愛……」我慌慌張張的說著。

我怎麼能愛慕容瑾!

絕對不能愛的!

我慌張的拿了藏在我枕頭下的匕首就往慕容瑾的房裏去,想要證明我沒有因為慕容瑾而忘記沈家的幾十條人命!

我的步子不快,也輕巧的不行。

古怪的是,慕容瑾房門外並無守衛守著,我輕松的進了他的房間。

房間內沒有燭火,只能由著房外的月色照一點點的光,能隱約看清屋內清醒,我心跳如雷,往床邊走去。

慕容瑾閉眼躺著,應是在睡夢中。

我咬著牙,眼淚都在簌簌往外冒著,渾身都在顫抖。

狠下心,我揚起手中匕首,狠狠的往他胸口刺去。

刀快落下的時候,慕容瑾睜了眼,往我瞧著,他的左手捏著我這匕首的把手,目光裏是一片清冷。

他的聲音低啞平靜:「你在刺殺當朝丞相。」

「對。」我回答時,想故作平靜聲音卻又止不住的顫抖著。

他將我拉到他的懷裏,緊緊的抱著:「對不起……青青……」

我腦子猛地崩了一下。

他叫我「青青」?

「沈青青,對不起……」他將脖子埋在我的頸項間,聲音越發的低了:「我知道你要殺我,我知道你恨我……」

這剎那,我終於明白過來……慕容瑾之前對我的好與寵溺,盡是因為、他知曉了我是沈青青啊!

我所有的情緒與偽裝在這瞬間都卸下,忍不住歇斯底裏道:「慕容瑾你裝什麼深情,你放開我!」

我使勁的搶著被他拿住的匕首,他卻沒有松手,低低的在我耳畔說道:「你別急,我每天都在吃你送的毒藥,不會活太久的。」

我的心顫了顫,他從來都知道、我是在給他餵毒藥?

為什麼?為什麼即使是知道那是毒藥,他也要吃?

我不願多想,只猛地推開他,手裏的匕首指著他的臉,不想聽更多關於他的深情、他的解釋:「你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說話!是我殺了你,不是你給我機會讓我殺了你!」

這瞬間,我能明顯的感覺到眼淚順著我的臉滾落下來,我的手還在劇烈的顫抖著:「沈家幾十條人命,你是怎麼下得去手的啊!我爹一生清廉,我娘規規矩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哥哥長姐又哪裏得罪你了!」

「他們到底犯了什麼錯!你要將沈家所有的人都趕盡殺絕!」我聲嘶力竭的質問著慕容瑾。

慕容瑾坐了起來,靠在床柱上看著我,伸了手想替我擦擦眼淚:「你別哭。」

「你知道嗎,長姐為了救我,躺在我身上,生生的被人用刀將整個人都刺穿,那渾身的血啊……渾身的血都澆在我身上!」我努力讓自己提及這一幕時堅強著,不至於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恨他,恨他假意同我兩情相悅,假意要娶我,卻做了各種致沈家於死地的構陷給沈家!

「慕容瑾,你的良心呢?」我盯著他的眼問著他。

慕容瑾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些寵溺:「你過來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拿著那匕首往他一步步走去,到了他面前站住,他瞧著我:「青青,你現在別恨我好不好……等我死了,你再恨我好不好……」

他卑微的乞求著,像是一個可憐蟲。

我知道,他想讓我現在不恨他,讓他心結解開……可是我憑什麼不恨他!

他又害怕他死後,我會忘記他,便希望他死後我會永遠恨他!

憑什麼啊!

沈家才是那個可憐的存在啊!

他,憑什麼做出這樣的表情,還奢求這麼多!

他將我的手握住,瞧著我的眼,眼中有深深的疲倦:「若是在玉春樓便將你認出來就好了……」

說完之後,他便直接將我的手緊緊的拉著刺進了他的心臟!

他悶哼一聲,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我錯愕的看著這一切,心口跟裂開似的疼著,整個人慌亂無比。

我恨他,可我也愛他……我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他真的要死了,我又好怕……

「慕容瑾!」

他依舊是將我的手拉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松開了我,低低的說道:「你走吧,被發現了……不好。」

看著慕容瑾的模樣,我甚至有種錯覺。

他溫柔的絕對不可能傷害我,對沈家下那麼毒的手!

還有,他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看著慕容瑾的血越流越多,我心亂如麻,手終究是沒有了任何的力氣,松開了匕首。

他低低的道:「青青……」

「你不要這樣叫我!」我了冷聲同他說著。

慕容瑾沒有說話,眼皮似乎快要落下,我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好像那顆心難受的很,像是在撕裂一般。

11.

腦子裏關於沈青青的一切都瘋狂的在湧入著。

那日,我隨父母姐姐到南山燒香拜佛,偶遇架勢甚大的他,浩浩湯湯的隊伍裏,他騎著高頭大馬,十分威武,百姓退街道兩旁。

因燒了香拜了佛,覺得這齋飯著實是有些不太合胃口,我便又去拜了菩薩,求菩薩開恩,讓我嘗嘗山裏的野味,便拎著裙擺,小心翼翼的去了後山。

後山,恰巧遇見生了火,正烤著野兔的慕容瑾。

四目相對時,我尷尬的想著自己來後山的借口。

最後只咽了口口水,說出一句:「我隨著這野兔過來的,兔兔這麼可憐,丞相為何要吃兔兔?」

慕容瑾挑眉,掰了一只兔腿給我。

自那時起,我便明白了、慕容瑾一招致命,人狠話不多!

我輕咳一聲,接過道:「佛說,當舍己度人。兔兔定是要成佛的,我便助它修行功德。」

說完,便不留情的咬了一口,慕容瑾瞧著我忍俊不禁:「你是哪家的千金,倒是有趣。」

我的動作僵住,這廝不會待我們離開這寺廟,便要殺人滅口,以免被泄露他在寺廟後山吃肉的事情吧?

那一瞬,我腦子轉的飛快:「我是丞相心中的千金,丞相心裏滿是我,難不成丞相還未發覺?」

「呵……」慕容瑾笑了聲,大方的再給了我一只兔腿:「那你等著,過些時日,我去你府上拜訪,娶你到我心上。」

我認真點頭。

心中卻認定,我吃過就溜了,他能找到我才怪!

只是三日後,慕容瑾帶著聘禮上門提親時,我有點慌,又有點小鹿亂撞!

我爹本是覺得慕容瑾名聲不太好,不太願意答應,但又瞧見他談吐不凡,不像是世人口中的奸相,便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而隨後半個月裏,沈家滿門覆滅!

我那時還欲找慕容瑾,卻見屍骨間站著的慕容瑾,從容的說著「來瞧瞧沈家的人是否死完了」,我逃出沈府,街上的人都在罵著他。

聽著那些人破碎的將事情還原,我心好像疼得麻木了!

我怎麼都沒想到慕容瑾會是沈家滅門案的主使者。

12.

「慕容瑾,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殺了沈家所有人!」我的眼淚飛速的流著,質問著他。

他瞧著我,眼中有眷戀:「因為我是奸相啊……青青,你快走吧。」

說話間,慕容瑾好像有些急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著急,卻想將慕容瑾的目的弄清楚!

猛地,慕容瑾的房間被踹開,屋外很多拿著火把的人衝了進來,團團將我圍住,手裏拿著明晃晃的刀子。

我看了他們一眼,冷笑一聲,並無害怕。

「出去!」慕容瑾用了最大的力氣吼出這聲話,隨即劇烈的咳嗽著,鮮血從口中噴出:「咳咳咳!」

那些人看著慕容瑾,沒有動作。

慕容瑾冷聲道:「她出分毫意外,我掌握的一切,也會出意外。」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為首的人便說道:「丞相還請三思!畢竟這是逆賊余孽,極力護著她,可是會讓您萬劫不復的!」

「滾!」慕容瑾往他們看了一眼,聲音冰冷。

那些人大約是見慕容瑾堅持,便冷哼一聲,轉身退下。

慕容瑾自腰間拿了一塊玉佩,而那玉佩正是我之前在玉春樓放在枕頭底下的!

這一刻,我知道了他怎麼認出我的!

那日,我在隨那黑衣人離開後,他便讓人搜查了整個玉春樓,自然的,我的玉佩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那玉佩,他見過……是我沈家的家傳之物!

「還給你。連夜離開京城。」他低低地同我說道。

我死死地盯著他:「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他笑了聲,沒有說話,終是沈沈的閉上了眼。

我的手有些顫抖,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的像是立即想要消失似得。

這一剎那,我腦子裏一片混亂,看著他,心猛地麻木了,好像外界的什麼動靜都聽不到。

隱約間,有個人把我拉著從墻頭翻走,逃離了這個地方。

13.

後來,我好像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什麼都不知曉,有雙細膩的手餵我喝了什麼藥。

醒來的時候,一個瞧著眼熟的梳著雙髻的小丫頭十分驚喜:「姑娘,您醒了!」

「你是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驀地意識到另一個問題,我是誰?我在哪裏?

關於曾經的一切,我都記不起,若是非要硬生生去想,只覺得腦門子憋得疼。

那丫頭楞了楞,試探著問道:「姑娘不記得我是誰了?」

「記得」?

這個詞很巧妙,讓我覺得我曾經認識她!

「你是?」我繼續看著她。

她目光復雜:「我是您的丫鬟呀……在相府中,一直是奴婢伺候您的……」

後來,在我仔細盤問下,她告訴我,我跟那個相爺有一腿。

我心裏有些激動的。

畢竟不是誰都能跟丞相有一腿!

但是,下一句讓我有些難以接受,她說相爺前兩天就埋下土了!

「那我跟相爺有一腿的意義是什麼?!」

丫頭聽著我的問話,表情越發的復雜了:「沒多大意義。」

我嘆了口氣,著實是難受……好好一個相爺,就被我這麼搞沒了!

丫頭陪我出門去,我瞧見滿街淒清白色,家家閉門閉戶,著實是蒼涼的不行。

丫頭告訴我,這是丞相涼了舉國默哀的大陣仗。

我心裏萬分感慨,想潛進相府去看看我當初跟著丞相搞事情的地方,最主要的是想瞧瞧這丞相有無漏下畫像,瞧瞧他是何模樣,竟讓我能瞧上他,跟他有過孽緣。

因丫頭記得路,引我進府,輕車熟路,也未被任何人發現。

我在路過書房的時候,停了腳步,往裏面走去,那書桌上收著許多東西。

丫頭說道:「因丞相卒,這偌大丞相府無人接管,皇上會收回這座府邸。這裏面的東西,自然也收起來,檢查一遍,再找個地方放好。」

我忍不住感嘆:「那這丞相無兒無女麼?也無正妻妾室什麼的?涼了就沒人繼承家業?」

丫頭糾結的看著我:「丞相,無兒無女,無妻妾。」

「哦,那就是他不行。」我隨口說了個結論,最後看到了一幅畫,畫上的女子明眸皓齒,眉眼含笑,穿著淺色綢緞,高貴的不行。

那雙眼睛像極了我。

我稍稍搖頭:「這大約是我的替身了!」

丫頭頷首,那目光像是在贊嘆我的睿智。

我又隨手翻了一些信,總覺得這丞相無趣的很,實在是承不得我的厚愛!

宣紙上,落著好看的字體:她竟是她……一年未見,她竟是成了這般,好心疼……我為何沒有保護好她。

我再翻了一張:她約我同她去南城廟會,計劃著殺了我的一切計劃……看著她的模樣,我竟……無法拒絕。

繼續翻:今日,我明白了何為彼之砒霜,我之蜜餞。

再翻:她大約是想加快殺了我的動作了,這幾日總有些心神不寧的。還好,我安排好的一切也差不多了。雖然,宮裏來的人已將整個相府占據,想要將我控制。

下一張:一年前的事情,與我無關。好想告訴她……我並非奸相。所有君都忌功高蓋主,我必須有黑點。可我不能提及這一切與我無關,若被查清,就連沈家最後的血脈都會被一並處理掉。

下一張:只望我死掉後,她會永遠恨著我,讓我永遠烙在她心上。我寧願背負這一切莫須有的罪行一輩子!可我不想死……想同她朝朝暮暮,日日夜夜,纏纏綿綿,恩恩愛愛……

我想再翻翻,卻已經沒了。

這些東西看著,讓我眼角酸酸澀澀的,但又忍不住同身邊的丫頭吐槽道:「這些東西瞧著好蠢!這確實是一個相爺能幹出來的事情?」

丫頭:「……」

「什麼人!」

一個官兵的聲音猛地響起,我嚇了一跳,丫頭趕緊帶我離開,我衣角碰到一摞書,書裏落下一張紙,我也裏來不及瞧上面的字。

只隱隱約約瞧著:我又怎舍得她恨我一輩子……忘了……也好。

當丫頭帶著我躍上墻的那一刻,我不禁感嘆:「你功夫這麼好,當初定是相爺讓你留在我身邊監視我的吧!」

丫頭表情稍稍躲閃:「哪、哪有……我就是伺候您的……趕緊走了,那些人追過來了……」

這丫頭的躲閃說明了一切,我也懶得多想,管它監視不監視的,反正有人管我吃穿住就行!

丫頭說要帶我離開這滿目蕭條的京城,在出了城門的時候,我忍不住往城內望了望:「你說我離開這裏,是不是以前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應該吧。」丫頭模棱兩可的說。

正如那個人所期望的,一切,再也與我無關了。

也正好,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