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夢見河邊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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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道

王文勝

我生於2004年的秋天,兄弟6個,我排行老4。因為我長得胖胖的,他們給我起了一個怪名字,叫QQ。不知是調侃還是喜歡,後來他們幹脆叫我阿Q。

我的家庭很溫馨,主人的生活水平算中等以上,可不知為什麼兄弟們後來一個個跟別人走了。我問過母親,她奇怪地說:“這是遲早的事。”

媽媽的心真狠,他們走的時候她看都不看一眼,一如既往地吃飯,睡覺。我又急又氣又怕,媽媽也像沒聽見一樣。

但是我沒有離開,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可能我討人喜歡,也可能是我的哀求起了作用。反正,我留了下來。兄弟們各奔東西,幸好有母親在,這多少給我一些安慰。

我迅速地長大,越來越不耐煩和母親一塊等待主人的食物。外出覓食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將對手擊倒,露出我鋒利的牙齒使它臣服,為此我得到過一些贊許,但也遭到一些呵斥。有好吃的,母親總是讓著我,偶爾她也得到一些額外的施舍,但只要我願意,她就放棄了。我知道這是她心疼我,天下的母親都一樣,狗也不例外。

我的脾氣越來越大。母親的步伐沒有原先的矯健,她總是慢騰騰地,直到我對她大喊大叫,才緊走幾步。更主要的,她不大盡責了。來了陌生人只是有氣無力地叫一聲,而我,為了展示我的勇敢,總要撲上去,讓他膽戰心寒。

我的身體越來越強壯,我能輕松越過障礙物,接受各類挑戰。母親的嘮叨顯然不起作用,我甚至認為她已經喪失說教的資格,我能輕而易舉地用事實將她的理論駁倒,看到她理屈詞窮的狼狽相,我心裏直好笑。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直到有一天,我的生命發生了根本的轉變,從此以後,我活著就如同死了一般。

那一天,主人家來了很多客人,有熟悉的也有不認識的。他們一見面就又說又笑。沒人註意我,甚至沒人看我一眼。我有點生氣,就到他們身邊展示我的肌肉。母親縮在一個角落,冷冷清清地,我心裏有點可憐她。也就在這個時候,主人對我大聲地恫嚇,並拿棍子無情地驅趕。我委屈極了,強忍住沒有發作,遠處的母親瞟了我一眼,低下頭假睡了。

用餐的時候,陣陣香氣讓我心裏直發癢。我悄悄鉆到桌下,等待著美味,一邊想:就讓母親去睡吧,我可不管那麼多。

可這一次,沒有人給我食物。他們只管自己吃呀喝呀,全然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仿佛我從來就不存在。我想這可不行,我得讓他們明白,於是我努力地喊起來:“嗚,嗚嗚,我要吃飯。”

有一個妖精似的女人裝模作樣地尖聲大叫,很多人都站起來,朝桌子底下看。我覺得有點好玩,正當我滿懷信心接受食物的時候,有人踢了我一腳,接著一個重重的硬物砸在我的腿上,接著又是一下。一陣鉆心刺骨地疼痛差點讓我昏厥,我不顧一切地跑了出去。

母親緊緊地跟著我,我看到她流淚了。在我忍痛檢查那只腿的時候,我才發現那裏流了很多血,更為重要的是,那條腿再也不能站立了。

以後的日子我不說你們也知道,我無家可歸,成了三條腿的狗了。

每天,我蹣跚在旮旮旯旯,成了這個世界的棄物。我開始光顧垃圾場,和許多流浪的貓狗一起爭奪食物,我總是被打敗,受盡欺侮,後來垃圾場也不能去了,白天躲在一個角落裏睡覺,夜深人靜時我便尋找人們遺棄的殘羹剩炙。

我的一生從此茍延殘喘。我現在十分想念我的兄弟們,他們過得或許不賴,但願是這樣的。母親有時候來看我,我是真不願意理她,但回過頭來細細地想,這難道是她的錯嗎?

過年的鐘聲就要敲響了,萬家燈火閃著難以捉摸的光,我蹣跚在死一般的路上,即怕見人,也怕見狗。遠處高遠的天空閃著嘲笑的眼睛,微風中送來陣陣清香,我知道那是另一場歌舞的盛宴。

我有很多時候問自己,如果有來生,是否會像媽媽那樣,堅守狗道保全生命?但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你無法像媽媽那樣忍受屈辱,你還會被打殘或者打死。與其如此,還不如做一只狼,像祖先一樣,在屬於自己的領地痛快地生活。

我知道我的生命快到盡頭,生命中的那點燭火在做最後的跳躍。我的眼前出現了廣闊的原野,茂密的森林,湛藍欲滴的天空和空氣中令人陶醉的清香。梅花鹿在河邊悠閑地散步,小兔子討人嫌地四處亂跑,各種鳥兒在講述他們永遠也講不完的故事。

可這美妙的世界霎那間就消失了。眼前是光禿禿的路,無盡的高墻和破敗的廢墟,殷紅的血跡在空氣中彌漫著死屍般的氣味,我脖子上有一道枷鎖越來越緊,我知道我無法擺脫強加給我的一切。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我躺在幹硬的水泥地上,懶得掙開眼睛。我知道我現在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但我不甘心就這樣了結一生。

天色越來越暗,四周靜得出奇,劊子手磨刀的欻欻聲在耳邊響起。我不怕死,但我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媽媽,還有在別處謀生的兄弟們明白:人類崇拜狼道,卻把狼馴化成狗,他們自己也會被馴化,也會變成人樣的狗,也會奉行狗道,也會被打殘或者打死,如此反復而已。

壹點號 曹州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