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紅白喜事一起出現周公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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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穎/武漢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博士生

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26402萬人,占18.70%,較2010年,60歲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44個百分點,可見,人口老齡化的問題正在進一步加劇。而農村60歲、65歲及以上老人的比重分別為23.81%、17.72%,比城鎮分別高出7.99個、6.61個百分點,由此,農村已然成為當前應對人口老齡化問題的重要戰場。在人口老齡化的背景下,各級政府都在積極響應中央關於應對人口老齡化的要求。筆者於2021年11月在福建省晉江市磁竈鎮調研發現,該地區的養老事業發展得如火如荼,幾乎各個村莊都辦起了養老院,村莊中的空巢老人和留守老人能夠在養老院中頤養天年,磁竈鎮的養老事業在全市各個鄉鎮,乃至全國都處於領先水平,被晉江市列為“養老先進鎮”。

一、磁竈鎮養老機構的基本情況

磁竈鎮當前的常住人口為9萬多人,老年人口將近1.5萬人,老年人口占本地人口總數約16.6%,老齡化問題嚴重。磁竈鎮作為全國的陶瓷重鎮,農民自改革開放前後就外出到全國各地開拓陶瓷銷售市場,因此,本地外出經商從事經銷生意的人員眾多,85%的中青年人都長期在外經銷,而老人由於不適應外地的生活便留守在家,這樣就導致了發達地區特有的“留守老人”現象。為了應對這一養老問題,鎮政府著力建設“老有所養、老有所樂”的家門口養老服務模式。據悉,該鎮現有26個村(社區),已建成鎮級敬老院1所,村級敬老院14所,在建6所,預計2022年全部建成後,全鎮托老床位可達1300張;已開辦的居家養老服務站16所;老人活動中心已實現全覆蓋。就目前已經開設的敬老院和居家養老服務站而言,大致可以分為以村莊為單位運營的養老院,如東山村、下官路和大埔村等9家養老院;以第三方機構進駐的“醫養結合”養老機構,主要包括蘇垵村、前尾村和磁竈社區等5家機構;為老年人提供活動場所和免費午餐的居家養老服務站,如下竈村等。由於第一種類型在該鎮較為普遍,因此本文以下官路村所在養老院運行模式作為典型案例分析。

二、養老機構的運行情況

下官路敬老院。作者供圖。

下官路村養老院選址於村莊的將軍山下,環境幽靜、靠近村居,適宜老人居住。它於2014年籌建,2016年完工,建設養老院共花費700萬(一期),其中鄉賢捐助512萬,政府補貼180萬。日常的運行經費主要依靠村莊內部的選王府基金會和鵲靈基金會每年各為老人會提供12萬,這筆錢基本可以覆蓋養老院的運營成本。該敬老院共有五層,一樓為辦公室、老年人活動中心、保健室、圖書室和食堂;二樓以上入住的全是能夠自理的老人,除去4位不滿70歲但家庭困難的老人外,其余全部為70歲以上能夠自理的老人。養老院共有104個床位,目前已住78人,本村老人每人每月繳納350元,外村老人繳納1500元/人,老年人只要達到年齡要求並且通過體檢就可以申請到養老院住宿。

下官路村養老院主要由老人會來進行管理,院長一人為老人會的會長;副會長4人為老人會的副會長;村裏分管民政的委會任養老院的名譽副會長,還有一名會計兼任養老院的管理人員。據養老院院長介紹,當初建這個養老院的原因是全村的老齡化十分嚴重,全村一共4650人,60周歲以上的老人為805人,70周歲以上老人為330人,隨著本村外出務工經商的人數不斷增加,留守老人的比重也在不斷加大。留守老人在家無人照顧,生病了都沒有人幫忙買藥,而對於男性老年人而言,在老伴去世且子女外出的情況,他們自己做飯都困難,更不用說享受養老生活,所以村兩委和老人會就想著建設一個養老院給村裏的留守老人提供一個去處,解決一部分老人養老的實際養老困難。然而,最開始的時候老年人都不願意來養老院,是因為將老年人送到敬老院就表明子女不孝順,老年人去到敬老院就是被家人拋棄甚至是“等死的”。於是,村兩委和老人會的幹部就去給老人做工作,宣傳讓老人去養老院是去享福和養老而不是被拋棄的,“我就每天挨家挨戶去給老人做工作,給他們講住在養老院的好處,在家裏只能一個人煮稀飯吃,但是在養老院每天都是現成的,而且住進養老院子女才能安心在外工作,我們做父母的要做個體諒孩子的好老人。”並且很多的老幹部和村幹部的父母都帶頭住進了養老院,也給農民起到了帶頭作用,越來越多的老年人轉變了思想接受了去養老院養老的觀念。去年最高峰的時候養老院入住了96位老人。

三、社區嵌入式養老機構的功能

磁竈鎮的村級養老院在政府的引導、村莊參與管理、村莊社會力量支持等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情況下,為農民家庭帶來了可視化的養老福利。老人們一到70歲就興致衝衝得到養老院報名,有的老人住進去之後都不願意回家,甚至過年吃完年夜飯還要回養老院睡覺,養老院已經成為當地老人養老過程中不可缺少的場所。而養老機構之所以能夠受到老人的廣泛接納,其根本在於養老院的屬性與老人的養老需求向匹配。

第一,非封閉化的管理滿足老人的自由出入。與一般封閉式養老院不同的是,磁竈鎮以村為單位建設的養老院都采取了開放式的管理方式,這也是最能吸引本村老人居住的地方。對於很多居住在養老院的老人而言,他們的生活節奏還是和在家裏居住沒有很大的區別,早上起來吃了早飯就回家打掃衛生、拜佛燒香;中午回來吃個飯後下午就在活動中心打牌;晚上吃完晚飯後在一起到散步。一天的生活安排除了要回養老院吃飯和休息外,其余的活動都和在家裏一樣,有的時候村裏有紅白事,他們都可以正常去幫忙和參加,養老院的負責人說,老人們都很喜歡來養老院,因為這些老人都是能夠自理的老人,所以他們肯定都閑不下來想到處走動,而敬老院就在村裏,老人每天進出養老院就像在村裏日常遛彎一樣。

下官路敬老院食堂。作者供圖。

第二,高福利的養老福利供給。對於很多市場主體經營的養老院而言,其最大的優勢在於老年人進入的成本極低,養老院建立之初就帶有福利性的性質,對於能夠自理的老人而言僅僅只需要幾百元的費用。雖然養老機構入住的價格低廉,但卻沒有因此降低服務的質量,在吃、住以及日常服務方面並不低於市場化的養老服務機構。其一,夥食質量得到提升,基本上早上都是豆漿、油條和包子;中餐是兩素一葷一湯;晚上是粉面,相較於很多老人在家一鍋稀飯吃三天,養老院的著實提高了老年人的夥食質量。其二,住宿環境良好,村級養老院的住宿標準都是二人間或者三人間,有獨立衛浴、空調、電視和衣櫃,老年人基本上只需要拎包就可以入住。其三,護工每周還會統一幫老年人打掃房屋衛生,解決了他們的日常生活需求。除此之外,每年還會組織重陽節慶典,為老年人分發慰問金和小禮品;每月的生日會也為老年人準備長壽面和生日蛋糕。正如在養老院的居住老人所言,來了養老院什麼都不用操心,正所謂“三餐有人管,冷暖有人問”。而老年人由於在養老院吃得好、住得好,所以很多老年人都反應到了敬老院之後身體變好了,在此情況下,越來越多的老年人想要入住村裏的敬老院,有的養老院甚至還要排號入住。

第三,實現老年人社會交往的需求。一般而言,進入養老院的大都是孤寡老人或者子女在外務工的獨居老人,他們每天的休閑娛樂方式和社會交往的對象有限,要麼在家看電視;要麼去廟裏拜佛,社會交往極為有限。並且由於農民的生活水平提高,家家都建起了小別墅,老人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隨意串門,社會交往的空間不足。但自從養老院建成以後,老人的社會交往的需求就得到了極大地滿足。比如蘇垵村雖然是醫養結合的養老院,但是二樓是留給本村的老年人居住,住進來的基本上都是同村的老人,養老院的建設就為老年人重建了公共社會交往的空間,為老年人社會互動提供了契機。老年人可以在養老院一起打牌、唱歌,做操,上午閑暇的時候會在走廊裏坐著聊聊天,晚上吃完飯會接班到湖邊散步,老夥伴的陪伴讓他們的生活擺脫了單調和枯燥。鄉鎮首富的母親也一直在村養老院居住,對於她而言家裏的保姆肯定比養老院的護工照顧得仔細,但是她認為在養老院有人陪著說說話,都是熟悉的“老姐妹”自然比家裏的保姆要親切的多,所以她每次從廈門看完病就第一時間回到養老院,“養老院就像我的家一樣,回家就是回養老院。”

可見,老年人的養老並非脫離其生於斯,長於斯的熟人社會內部,而是還在原來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身邊完成養老,並且,老年人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因為住進養老院就打亂了他們原有的生活節奏,相反對於一些身體狀況不好或者情緒不好的老人,敬老院還會更加細心照料,及時關註老人的動態。由此可見,嵌入於鄉村社會內部的養老院是應對當前空巢和留守老人養老生活的重要方式,通過對老年人公共生活空間的再造增強了老年人的安全感和歸屬感,養老院通過靈活的日常管理、高福利的生活照護以及制造交往平臺等方式來為老人提供高質量、低成本的老年生活,再地化的熟人空間建構為老年人提供了一個“擴大化的家”。老人雖然人在養老院居住和生活,但是卻像在家裏一樣獲得日常生活照料以及精神慰藉的滿足,這就打消了老人進入養老院養老的顧慮,逐漸改變了“送老年人去養老院是去等死”的觀念,從而讓社會養老成為可能。

三、關於農村養老服務供給的相關建議

當前,中國的老齡化正在以最快速度加劇,據中國老齡委預測,2015年至2035年將是中國老齡化急速發展的階段,到2035年我國的老年人口數量將占總人口的28.7%。於是,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老齡時代,為老年人尤其是農村經濟能力有限的老年人提供養老服務成為了解決老齡化問題的關鍵。基於此,筆者提出以下三條建議。

第一,以熟人社會作為未來農村養老的重地,建立社區嵌入型的養老機構。

農村作為農民生產生活的重要場所具有很強的熟人社會屬性,老年人一方面在熟人社會內部能夠產生更多的信任感,他們居住在養老院並不等於與村莊熟人社會或者家庭斷開聯系,他們還能夠維持原有的社會關系,還能通過熟人的陪伴來彌補精神上的空虛。另一方面,熟人社會內部本身也蘊含著豐富的非正式資源,當老人因為生活問題發生矛盾的時候也可以繼續援引村莊的非正式力量,由村幹部或者老幹部從中進行調解,利用傳統的人情和面子來給老人做工作,低成本地解決問題。

第二,對村莊內生性資源的利用。養老服務的投入的主體不能僅僅是政府等外部力量,因為養老機構的建立無法單靠政府投資或者又村集體進行籌資都面臨著經濟資源不足的問題,尤其是中西部地區地方財政和村級財政極為有限,難以用於支持養老事業的發展。因此,要充分利用和發掘村莊內生的養老資源,尤其是內生的人力資源實現村莊內部的互助養老,即利用低齡老人為高齡老人提供日常送餐、送藥服務的方式以低成本地解決高齡老人的照料需求,同時也為低齡老人提供了實現社會價值的平臺,使不同年齡段老人的養老需求都得到滿足。

第三,在對老人進行分類的情況下提供相應的養老服務。按照學界的劃分60歲以上的老人即稱之為老年人,但在實際的生活中,老年人群體內部也存在一定的分類,可以將老年人分為低齡自理老人和高齡非自理老人兩種類型。對於低齡自理老人而言,他們完全可以依靠自身勞動力實現自養不存在日常照料方面的需求,相反更需要滿足的是社會交往的需求,因此可以通過類似於老年人協會的自組織來組織老人開展活動,豐富他們的日常閑暇生活。而對於老齡無法自理的失能與半失能老人,他們更需要滿足生活照料的需求,尤其是子女在外務工無法提供照顧的老年人就很可能因為缺少照護而意外離世。就像蘇垵村的養老院院長所說“敬老院應該是針對失能和半失能老人的人,他們沒了自理能力才是真正需要我們去照顧去的人,當初接收非自理的老人就想解決老人因為在家無人照顧而死亡的問題,所以這些老人有更大的養老需求。”因此,政府可以通過鼓勵民辦養老機構發展的方式來承接家庭外溢出來的養老服務,在鎮域範圍內建立養老院,讓老年人在承受較低養老成本的同時,還能在熟悉的環境中接受養老服務。

責任編輯:朱凡

校對:欒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