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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杳夫人又在吹噓自己的兒子，我打著盹兒，聽著她嘰嘰喳喳，周圍一幹姐妹兒都在偷偷地笑話她。
她是我們大齊送到北月國和親的公主，當然，她沒嫁人的時候就是個郡主，皇祖父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去北月喝西北風，從自己的宗親裏面挑了個長得還不錯的送過去。
如今到了我父親這兒，北月又巴巴過來求親。
“溪畫姐姐如今也是議親的年紀了，杳夫人可別有失偏頗，總想著殷畫姐姐和洛姝姐姐。”
說話的是我的小妹，容妃的小女兒，平日裏總喜歡瞇著吊銷眼諷刺挖苦我。她口中的殷畫與她一個母妃，而另一個洛姝，是皇後的女兒。憑著皇後和容妃的實力，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去拿鳥不拉屎的地方的。
“要是我兒子敢娶了她，我立刻就上吊給他看！”杳夫人冷哼一聲，絲毫沒把我這個沒了母親的公主放在眼裏。
她這麼一說，我可就來勁了，笑瞇瞇道：“那感情好啊？說話不算話變成大王八！”轉頭就對坐在旁邊一直低頭玩折扇的燕修然說道，“反正你那個太子哥哥也沒瞧上誰，不如我嫁給你，也算是和親了。”
我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主要是想氣一氣那個杳夫人，不過就是為了和親才定了個公主的名頭，竟敢天天瞧不起我這個真正的公主。
可燕修然卻笑著點點頭：“小公主傾心於我，修然不敢負。”
說罷，就將手裏的折扇塞給了我。我楞了半天，後知後覺才明白這個應該是定情信物。
回到自己的寢宮把玩了半天，我搖著頭嘆了口氣。
北月果然是窮，一個皇子的扇子都包漿了。
杳夫人是大齊之人，北月雖說是個小國，可也有自己的骨氣，不至於讓齊人做皇後，讓齊人的兒子繼承皇位，再加上燕修然也挺爭氣，四書五經史書兵法是半點不會，遛鳥逗蛐尋歡作樂卻樣樣精通。
北月沒有人覺得他有做皇帝的樣子，我的姐妹們身邊無數雙明鏡一般的眼睛盯著，自然也知道燕修然是個什麼貨色，壓根就看不上，即便他長得帥。
燕修然很快就跟父皇求娶我，明明這一次的主角應該是他的太子兄長和我的某位姐妹，沒想到造化弄人變成了他和我。
父皇同意了燕修然的求娶，左右都要送一個公主過去，不如挑我這個不受寵的。
幼時我母妃說過，男人的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就比如她糟糕的前半生，就是因為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可惜了，我是半點沒遺傳到母妃的美貌，每次看著鏡子裏隨父皇一般其貌不揚的臉就覺得心痛。
可我還是願意相信，燕修然是對我見色起意，許是北月的審美與大齊剛好相反，我剛好就長在了他的審美上。
這種自信來源於我在酷暑七月嫁給燕修然，到北月也就是八月底，大齊這會兒應當還是酷暑難耐，北月已經飄起了小雪。我在他宮殿裏抱著湯婆子賞雪的時候一陣唏噓。
就他們這種鬼天氣，扇子在他們這裏肯定是稀罕物，燕修然把這麼個稀罕物當作定情信物，可不就是喜歡我。
2
我在北月沒有背井離鄉的傷感，只因我的母妃原本就是北月之人。她雖然鮮少跟我提家鄉的事，可我骨子裏對北月還是油然生出了親切之感。
如今坐在北月帝王寶座上的男人，是我母妃一母同胞的弟弟，我的親舅舅。
母妃生下來就是傳奇之人，那個時候大齊神神叨叨的司天監算出來，未來的帝後出生於北，身份高貴，於是在我母妃剛滿月不久，她的婚事就被定下來了。嫁給大齊太子之後，淵王瞧上了她的美色，和太子鬥得兩敗俱傷，便宜了我如今的父皇。
皇祖父一直信天命，所以他在世的時候，我母妃因為這個天命一直過得快活，不管皇子爭權奪勢有多厲害，皇後都只能是她，不知道惹了多少女子的紅眼。直到皇祖父去世，不信命的父皇上位兩年就把司天監老一輩的人殺了個幹凈，大概是厭惡我母妃之前跟過他的兄長，不待見她。
之所以還留她一條命，是因為我的舅舅一直在給父皇施加壓力。左右不過是個女人，不至於為了她一個人傷了兩國的和氣。
舅舅當時看見我的時候飽含熱淚，燕修然直楞楞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兒臣與溪畫兩情相悅，求父皇成全。”
舅舅沈默了一會兒，擦了擦眼角的淚點點頭，給燕修然封了個王，指了塊富饒的封地，讓我倆安樂過一輩子。
我以為燕修然是喜歡我的，我以為能這麼平平淡淡過一生的。直到兩年後的封後大典，燕修然看著皇後的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封後大典之後的晚宴格外高調，皇後待了一會兒對著燕修然擠眉弄眼，兩個人前後腳離開晚宴，我心裏好奇得很，趁這周圍人不註意的時候也溜開了。
他們兩個就在花園的涼亭裏，皇後很沒形象地岔開大腿坐著，燕修然眼裏滿是憐愛：“現在的你，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你腦子迷瞪了吧？我說我是未來的皇後不是讓你娶大齊的公主啊！”崔窈窈雙手叉著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就不該追小說追得起勁還要踩一腳狗屁作者垃圾文筆！報應啊！都是報應啊！”
她在那裏捶胸頓足，我站在黑暗裏琢磨著燕修然是個什麼意思，身後有個女人趾高氣昂開口道：“喲，這不是頤王妃嗎？”
話音剛落，亭子裏的兩道目光刷刷向我看過來，燕修然眼神復雜，崔窈窈：“呵～tui！”
我：“……”
以前也沒見過皇後娘娘，怎麼就這麼招她厭了？難不成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回去之後我並沒有多問，只是語重心長對燕修然道：“你悠著點兒，陛下暴虐，這兩年把兄弟殺得差不多了，也就你腦子不好才留你一命。我瞧著皇後娘娘……是個直性子，真有些幹柴烈火的情愫忍不了……那也得忍！實在不行咱後院有個冰湖，你拿腦袋磕出個洞來應該能清醒清醒。”
燕修然：“……”
我不問他也就不說，如此看來，我們只能算搭夥過日子的陌生人。於是我又道：“今晚分房睡。”
北月一年有八個月是冷的，入了夜更甚，幾乎每天都有人被凍死。因為我不喜歡煤炭的味道，入了夜只是多加幾條被褥，白日太陽好被褥也曬得勤，可一個人睡還是冷的，一直到後半夜，腳還是冰涼涼。
輾轉一番之後，還是套了厚衣服抱了個枕頭來到了燕修然的房間，此刻他睡得正香，絲毫沒想過我這個正妃還在吃皇後的醋，於是我弄亂了頭發，眼珠子努力往上翻，讓眼白充滿整個眼眶，掐醒了燕修然之後捏著嗓子道：“我～好～冷～啊～”
燕修然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聽到聲音之後抽了抽嘴角：“公鴨嗓子就別說話了，一聽就知道是你。”
我順勢躲到了被窩裏面，燕修然捂過的被窩就是暖和。
“你娶我……和崔家姑娘做不做皇後有什麼關系？”躺在床上之後，我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問道。
良久的沈默鋪墊開來，半晌，燕修然悶聲道：“沒有關系，你不要多想。”
我把他踹出了被窩。
3
我倒是沒想到，這個疑惑是崔窈窈替我解開的。
她請我進宮聊天，我剛坐下的時候崔窈窈就連忙趕一個女人走，是昨天晚上故意大聲喧嘩暴露我聽墻角的女人，想來應該是皇帝的某個妃子。
“呵～tuituitui！”女人的背影剛消失在門口，崔窈窈厭棄的表情就遮不住了。
我松了一口氣，看來昨天晚上崔窈窈那番動作並不是對著我做的。
“茶香四溢，茶氣滿滿啊，這麼大一棵綠茶，長得也好看，為什麼男人們不圍著她轉呢？”崔窈窈嘖嘖有聲道。
我在心裏掂量了一會兒，方才那位珠圓玉潤唇紅齒白，長得跟茶葉是半點不搭邊的……都說皇後娘娘文采斐然、才華橫溢，從昨天的情景來看，傳聞也不可盡信。
“寶貝兒，你長得真漂亮，可不能跟她一樣做綠茶。”崔窈窈拉起我的手，順帶著在上面親了一口，緊接著惋惜道，“要是以後我搶你老公的話，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沒辦法，我是女主，他是男主，就算最後我們兩個悲了，依照現在大多數作者的尿性，男主和女配在一起的可能性為零。”
我在心裏掂量了半天，忍不住問道：“老公是什麼？”
皇後權傾後宮，什麼東西沒有，為何要跟我搶老公？
她扶額：“老公就是你的丈夫，男女主就像戲曲裏的生旦，作者你就理解成編寫戲曲的人。”
“哦……”我回道，心裏隱隱有根刺在紮似的，不過我也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天底下哪個女人會放著好好的皇後不做去跟一個除了帥一無是處的男人呢？
“娘娘昨晚上同王爺說的，臣婦都聽見了，為何娘娘做皇後同我和王爺有關？”我又問道。
“謔！你不知道啊？”崔窈窈又是一陣捶胸頓足，然後玉手指天，“狗屁作者，這種事都要我親自告訴女配，白蓮花女主三觀不正啊，你真不怕被讀者唾沫星子淹死嗎？”
我這才知道，舅舅還在世的時候，太子同舅舅求娶過崔窈窈，那個時候的舅舅告訴他，北月國未來的皇後只能是我，他要做的是把我求娶回去。如若不然的話，他那幾個兄弟誰娶到我誰做皇帝。
誠然，舅舅口中的“那幾個兄弟”沒包括燕修然。
燕明煦當真是個有骨氣的，為了美人不要天下。
可能會有人覺得燕修然娶了我就是想白撿一個皇位，可我知道，燕修然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他之所以求娶我，或許是為了成全崔窈窈曾經的一句話：“我以後會是皇後。”
燕明煦愛崔窈窈愛得無法自拔，哪裏舍得她受委屈，我嫁給了他的廢物兄弟，他的皇後自然就會是崔窈窈。
4
崔窈窈跟我說，她是穿書進來的，描述一個白蓮花的上位手冊，作天作地的白蓮花女主和沈穩內斂的男主愛來愛去的故事，她穿進來的時候還在連載，劇情已經發展到她做了皇後。
“我是真沒辦法啊，我剛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愛我愛得死去活來了，我是想拒絕他才說我是未來的皇後的，誰知道他死心眼非要娶你去杜絕你搶我皇後位置的可能！
畫畫，我的寶貝兒，兩年了，就算我再怎麼的做不符合原著作品設定的行為舉止，他就是愛我，還有現在的男二皇帝，嗚嗚嗚，為什麼那麼多的狗男人愛我，煩死了！”
我：“……”
我對她的話其實一知半解，看她哭得那麼傷心，摸我腰還有屁股就忍下了，直到她的手伸到我胸口的時候，我忍無可忍，推開她，面色微冷道：“娘娘又怎麼知道王爺才是你的良人？故事還沒有結局，或許娘娘的良配最後是陛下呢？”
“不可能！那個狗賊作者眼裏只有錢，我和男主談了一千八百多章的戀愛連個啵啵都沒有是為什麼？是為了錢！只有吊著讀著才能有收入，就那狗賊作者，我和男主保持這種婚外曖昧關系能再來個一千章，然後皇帝嗝屁，我和男主再談個兩千章的戀愛完美大結局！”
說著說著她自己崩潰起來了，“蒼天啊，大地啊，一想到我還要在這裏蹉跎幾千章劇情，我就想跳湖！”
旁邊的太監是個耳尖的，聞言立刻高聲呼喊：“快來人啊！皇後娘娘要自殺了！”
如今北月的皇帝靠嗜殺成性名聲在外，他的寶貝皇後要自殺，自殺前見的人是我，免不了要質問我一番。
我跪在地上，聽著燕修然為我求情：“溪畫向來心直口快，恐是言語衝撞了皇後娘娘，還請陛下寬恕。”
舅舅生前給幾個兒子都賜了封地讓他們安安穩穩過日子，而燕明煦即位之後，就把兄弟們都召集回來做個閑散王爺，美其名曰一家人就要在一起。
可不就是在一起了嗎，燕修然那幾個兄弟的墓穴都是緊挨著的。這些年來，燕明煦把自己的兄弟殺得差不多了，也就只有燕修然吃了睡睡了吃才逃過一劫。他還是個戲精，每當有兄弟去世的時候，非要進宮抱著皇帝哭一場才回去。
燕修然這個情，燕明煦明顯是不想承的，就在我以為他要大手一揮讓人把我拖下去砍頭的時候，崔窈窈身邊的婢女過來了，低聲說了幾句話，燕明煦擺擺手，放我跟燕修然回去了。
馬車裏是冷的，我搓搓手想放燕修然懷裏暖一暖，他一把推開了我，黑暗裏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你跟窈窈說了什麼？她為什麼會想死？溪畫公主，她是北月的皇後，我們無權無勢，得罪不起！”
我楞了一下，默默把手揣進了自己的懷裏：“你生氣，是因為你不敢得罪皇後，還是因為她是你的心上人？”
燕修然渾身都煩躁了起來：“我跟她沒關系。”
“沒關系就最好了，窈窈這兩個字以後莫要再說了，我可不想被你連累的砍腦袋。”我又道，隨後我倆就開始沈默，直到馬車停下來的時候，我悶聲道，“燕修然，我再問你一次，皇後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他沒回答我，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5
我並不介意做一顆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的棋子，前提是他不能騙我。
幼時我與母妃總受欺負，卻不是受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的欺負，因為她們不屑，無權無勢還不受寵，主子們心情好了還能憐憫我們一二。
欺負我們的，是奴才。
我記得我十歲生辰那天，奴才一連克扣了三天的食物，我餓得不行跑出去找吃的，看到一個身材胖胖的嬤嬤朝著陰暗的角落裏扔了一塊兒面餅，我等她離開的時候撿起來吃了。
別人扔東西多少都是有些理由的，比如這個嬤嬤，她是為了毒老鼠的。好在毒藥的劑量比較輕，我才撿回了一條命，只是那一天，母妃自盡了，在她自盡之前跟我說，她會去廚房給我煮一碗長壽面，我乖乖聽大夫的話。
從那之後，父皇倒是願意正眼瞧我了，即便別人依舊看不起我，可至少沒有人敢明面上欺負我。
母妃留給我的遺書也很詼諧：“母妃活著，奴才們欺負你就是打母妃的臉，你父皇會覺得暢快。母妃死了，奴才們欺負你就是打你父皇的臉了。你一直覺得母妃笨，母妃就聰明一回。”
要是當時她還在我面前的話，興許還要給我做個鬼臉。
自此之後，我就挺討厭別人騙我的，特別是我付出了感情之後。
6
如果我和皇後不是情敵的話，我還挺喜歡她的，雖然她腦子不好，但是她不騙人。
她說燕修然愛她愛得死去活來，燕修然當真是不負她望。
北月暖和的天氣實在是太短，於是天氣剛剛回暖之後，燕明煦就跑去深山老林打獵去了，帶著他心愛的皇後。
許是平日裏壞事做多了，他遭遇了刺殺，身負重傷，而皇後娘娘不知所蹤。
燕修然得到消息的時候，召集人手就要過去了，我伸了個懶腰看著他火急火燎的樣子，道：“你真要去啊？藏拙二十年，你這一去指不定就要暴露了，真想和你幾個兄弟在陰間湊成一個蹴鞠隊？”
他沒有絲毫猶豫。
燕修然拯救皇後的事情成了一段佳話，人人都在誇贊這個窩囊王爺為了哥哥嫂嫂勇敢起來。只是這件事情在皇宮裏卻傳出了另外一番景象：燕修然褻瀆了皇後，只因他把皇後救出來時，皇後身上的衣服都被樹枝劃爛了，依稀還能看得到美腿。
這還了得？北月對女子向來苛刻，別說是美腿，就算是被男人看個腳踝也算是被玷汙了。
王府裏的管家過來求我的時候，我心裏還在謀劃著怎麼保全自己的腦袋，畢竟看到皇後美腿的是燕修然，禍不及我，活著才能吃飯。
燕修然從來不是個坐以待斃的，皇後救出來，他養了兩天傷意識清醒之後，就開始盤算著挖掉自己的眼珠子給燕明煦賠罪了。
我聽到管家的話之後大吃一驚，忍不住拍拍手：“好算計啊好算計，挖掉眼睛保住一條命，以後還能繼續守著他的寶貝皇後。”
趕到燕修然房間的時候，他拿著匕首對著自己的眼珠子比劃著，我盯了他半天他還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最後我有些不耐煩，道：“你到底挖不挖啊？你挖完了我親自帶過去給陛下賠罪了。”
大約是被我氣到了，他劇烈咳嗽之後吐了一大口鮮血，最後閉上了眼睛，語氣帶著哀求：“父皇在世的時候，應該給你留了保命的手段吧？”
謔，原來他說挖眼珠子是在算計我。
我來到北月之後，舅舅對我是極好的，哪怕我和燕修然有了婚約，他也拉著我的手見了不少的國之棟梁，還說我看上哪個了直接說，他立刻就毀了先前的聖旨，還問我想不想做皇後。
做皇後太苦了，父皇的皇後每天晚睡早起忙裏忙外，明明跟容妃是同歲的，外表看著兩人像是差了一輪，我尋思著我還是做個閑雲野鶴，逍遙自在。
稟明了自己的決心之後，舅舅彌留之際給了我一道聖旨，這是我的免死金牌，哪怕以後我謀反失敗也能留條命。
這道聖旨我縫到了肚兜上然後壓箱底，沒想到啊，我藏得那麼深都被他發現了。
“你知道的，就算沒有你，皇後頂多就是多受點苦，陛下肯定會救出皇後的，你這是何必呢？”我問燕修然。
他沈默不說話。
我思量了半天，忽然就想到了一個成語——關心則亂。
最後的最後，是我帶著聖旨去求的情。縱使燕修然心裏有別的女人，可這兩年來，他待我是極好的，正如他在洞房花燭夜所說：“以後你就是我的責任。”
他是繼我母妃，第二個對我萬般好的人。
燕明煦不怒自威的本事極好，我跪在地上牙齒打顫，真的很想眼一閉心一橫指著他鼻子吼道：“是生是死你倒是給個話啊！”
我沒等到他的寬恕，反倒是等到崔窈窈罵罵咧咧跑過來拉著我的手，滿眼心疼：“寶貝兒你有沒有事啊？狗男人沒有為難你吧？快起來，地上涼！”
把我扶起來之後，她在這屋子裏除了我和皇上還有一大堆奴才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她掀開了自己的裙子，撕掉了自己的裏褲，露出了在燭光下搖曳生姿的美腿，食指和大拇指在上面狠狠一拽。
我張大了嘴，皇後娘娘這皮膚……可真有彈性啊，皮竟然能拉這麼長？
“看見這個光腿神器了嗎狗男人？它不光保暖好看還特別的有韌性，老娘當時就穿著這個呢，燕修然能看到什麼？”崔窈窈朝著燕明煦吼道。
皇後娘娘啊……真是吾輩楷模，至少我不敢當著陛下的面罵他狗男人。
自此之後，這個被稱作是光腿神器的東西風靡了北月，皇後娘娘毫無保留的把光腿神器的做法告訴了北月子民。
7
我和燕修然變得陌生起來，住在一個屋檐下，遇上了打招呼也是冷冷淡淡的。許是知道了他心裏有了別人，也就不再指望他了，這後半輩子，舅舅賞賜給我的東西也夠我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崔窈窈卻總喜歡找我，能推的我都推掉了，明明我們兩個是情敵才對，可她對我的態度，仿佛燕修然才是那個情敵。
我不願意進宮陪她吹牛，崔窈窈就過來找我，皇後的權利就是大，我一覺醒來之後，整個王府已經被皇後娘娘裝飾成了一個花園。
而崔窈窈，在百花中間一邊手舞足蹈一邊唱歌。
從她臉上的自信可以看得出來，她一定覺得自己這個舞跳的婀娜嫵媚，我也不好意思打擊她，這舞跳的像大紅公雞在追著母雞啄似的。
“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慢慢地綻放她留給我的的情懷，春天的手呀翻閱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思量該不該將她輕輕的摘。”
一曲結束，她也舞到了我的面前，把手裏的一支玫瑰遞給了我，還對我拋了個媚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花卻只有一支玫瑰嗎？”
我朝四周看了看，玫瑰的確只有我手裏這一支：“不知道。”我回她。
崔窈窈給了我一個飛吻：“因為你是我的獨一無二。”
我：“……”她唱歌難聽這事我還是不說了。
我是個有話就說的人，她這般逗我開心，實在是讓我費解，於是我問她為什麼。
她說我這個女配不爭不搶，不白蓮花不綠茶，又長得那麼好看，不應該因為作者的設定被耽誤了這一生。
“在我們那裏，女孩子見到美女想到不是勾心鬥角，而是美女貼貼，女孩子也喜歡美女的嗚嗚嗚。”她假惺惺哭著，臉不自覺就依靠在我的懷裏蹭來蹭去。
我：“……”
說話就說話，其實不用演示的。
“那個狗男人不喜歡你，你堅決一點，和離！要是沒錢的話我偷宮裏面的寶貝養你，咱們獨自美麗，沒必要依靠男人才能活！”她又道。
今日她的話委實有些多，直到燕明煦派了第三波人過來催促，崔窈窈才依依不舍放開我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淚，道：“如果哪一天我變得不一樣了，就說明真正的崔窈窈回來了，你可一定要早點脫離苦海，她是一朵盛世大白蓮，又有主角光環，你玩不過她的！”
主角光環這四個字我不止一次聽她提到過，曾經我眨巴著眼睛問她什麼是主角光環，她指了指自己的頭頂：“你難道看不見嗎？我懟天懟地懟空氣，作苦作難又作死，摳腳挖鼻掏耳屎，隨地吐痰又罵人，我都這樣了，一個個優秀的男人還是愛我愛得無法自拔，難不成是因為他們腦子裏裝的糞？”
我……竟無言以對。
8
崔窈窈簡直就是個預言家，先前說如今的皇帝遲早會嗝屁，一語成讖。
燕明煦春烈受傷，原本以為養一養就好了，可直到他昏迷不醒才有消息傳出，他受的傷不要緊，要緊的是他中了劇毒。
太醫們戰戰兢兢伺候了三個多月沒一點作用，燕明煦最終還是去了。
得到消息的時候我微微一楞，緊接著就有不少人魚貫而入，請燕修然主持大局。
舅舅的兒子死的差不多了，燕明煦也沒有子嗣，剩下的皇家血脈，就只有燕修然了。
當時幾個尚書還安慰道：“頤王不用害怕，不會做皇帝沒有關系的，我們朝中的老臣會輔佐你，你只需要聽話就好。”
話音剛落，燕修然一個眼刀過去，透露著幾分嗜血，嗤笑道：“怎麼著了，劉尚書想體驗體驗攝政王的滋味了？”
崔窈窈說過，一般狗血瑪麗蘇小說裏面的男主不可能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的，肯定是裝傻充楞等著扮豬吃老虎的大佬。
這是我唯一贊同她的話，嫁給燕修然兩年多，縱使他裝的再好，我多少也能摸到一些他的真性情。
現在，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了。
去吧皮卡丘！我在心裏道，想著皇後娘娘雖然滿嘴讓人聽不懂的話，但是說起來還挺燃的。
北月的大臣們倒是挺團結，從給燕明煦辦喪事到扶持燕修然稱帝，中間沒有半點波折。
哦，或許有那麼一點小波折，那就是我。
燕修然做了皇帝，我這個正妃是理所當然的皇後，可是有人忌憚我齊人的身份，覺得不妥，也有人覺得我母妃是北月的公主，不至於出賣北月。兩撥人吵吵鬧鬧一個多月，燕修然就站在頤王府門口請了我一個多月。
我也躲了他一個月，覺得這樣不是個辦法，於是出門見他。他就在大門口，絲毫不顧及周圍的人看著，一身明皇朝我彎腰作揖：“我與窈窈十幾年青梅竹馬，我確實愛她放不下她。可我娶了你，你才是我的責任。日後我定然不會再做讓你吃味的事，我的後宮，也只會有你一人。”
他這樣我倒是惶恐了，糾結了半天回道：“你心裏有別人那就去找她，我知道你不會在乎世俗怎麼看你，我就在王府裏混吃等死也挺好的，而且人家做皇後那麼久了，有經驗。”
燕修然：“……”
我挺感謝燕修然的，先前北月去大齊求親的時候我就想著能不能去北月，一來我在大齊過得並不快活，母妃說舅舅很尊重她，或許過來了我的日子會好點；二來母妃離鄉數載，心裏肯定也是思念家鄉的吧，我就替她回來看看。
是燕修然給了我機會，彼時我對他並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一時衝動說要嫁給他真的只是為了氣他母親。
只是做了兩年多的夫妻，他長得帥又對我好，夜裏同榻而眠的時候，偶爾我會偷看他緊閉的雙眼和高挺的鼻梁，覺得就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
9
“我的皇後只會是你，我會等你。”燕修然丟給了我這一句，回到皇宮處理他的政務了。
許久未見到崔窈窈，我到挺想她的。耳邊管家在嘮嘮叨叨：“做皇後是誰有經驗誰去做的事嗎？王妃，陛下是跟蔚曦皇後有過一段情，可陛下從未越矩過，蔚曦皇後嫁了之後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王妃啊，老奴是看著陛下長大的，陛下做不出拋妻的事兒。”
蔚曦皇後是崔窈窈的封號。
我連忙點頭：“知道知道，我知道他是個負責任的人。可知道蔚曦皇後最近如何？”
管家深吸幾口氣，許是覺得我爛泥扶不上墻：“聽說先帝去了之後傷心欲絕，下樓梯腳下沒註意，摔了一跤，性情大變。”
我並未在意管家口中“性情大變”這四個字，還想著找個機會去探望一番。直到崔窈窈一身素衣過來，眼神睥睨，那種居高臨下的氣質是我一輩子學不來的。
“我與修然相戀數載，奈何天意弄人，如今我與他之間的阻礙都已經沒了，我想陪在他的身邊。”她跟我說。
她變了一個人。我尋思著，大概是之前那個總是胡言亂語的崔窈窈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在她的世界裏，眼前的這位是《白蓮花上位手冊》的女主角，一個擁有主角光環我無法抗衡的人。
“那你陪唄，他現在不是剛好缺個皇後嗎？你也有經驗，挺好的。”我道。
她眼眸微動，許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你不必羞辱我，我的身份不配與他比肩，也不會讓他在史冊上留下汙點。我只要默默陪在他身邊就夠了，希望你能成全我。”她又道。
“不要這麼說！”我回她，“你不要這麼卑微，你是女主角欸，你有主角光環的！趕緊跟男主談戀愛搞事業！”
她：“……”
這天以後，民間有傳聞，頤王妃為了博得當今皇帝的眼球，開始說起了蔚曦皇後曾經會說的胡話，東施效顰。
我聽著管家的委屈，躺在搖椅上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笑道：“好了好了，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唄。管家啊，以後燕修然再來找我，你勸他放棄吧。”
母妃早逝她在宮中不受寵，和親嫁一廢柴王爺，卻愜意過一生
從那個眼神開始，我就知道我和燕修然長久不了。他是個長情之人，他放不下崔窈窈的，既然如此，我不如成全了他，就當報答他這兩年對我的好。
況且，我對他只是依賴過多，感動過多，唯獨情愛兩字，我拎得太清楚，並無半分。
真的要再找一個攜手一生的人，應該會找像之前的崔窈窈那般有趣至極會哄我開心的，只不過這輩子遇到一個，已經用光了一生的運氣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如她所說，獨自美麗。（原標題：《皇後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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