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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氣家書》是博雅小學堂與春日山房創始人沈家智先生合作的節氣音頻節目,致力於通過節令讓孩子們感知自然變化與美好。

音頻選自《節氣家書》第24集。進入播呀APP搜索“節氣家書”,收聽完整專輯。此專輯已經成書,

文 | 沈家智

桐桐:

見字如面!

光陰荏苒,葵影移長,公歷元月就要到了下旬,你也到了這學期最繁忙的時候,天色既冷,又要應付期末考,真是辛苦。我聽說你已經好幾天睡不夠了,有時候會煩躁,對山積般的課業極不滿意。這是很正常的情緒,人人都有,但人人又都得面對,熬過去了,便是雲淡風輕。

我近來工作也忙,總往山裏跑,白天沒時間讀書,夜裏又冷,便懈怠了。昨天早起去山上考察路線,沿路皆冰凍,四下無人音,很清寂的場景。我走著走著,腦子裏就蹦出了以前讀過的一小節古文,是宋濂在《送東陽馬生序》裏的一段話: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以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

這段話是初中時背誦的,激勵了我好些年。昨夜飯罷,念及此,便在冷屋中夜讀,漸漸也就不知冷了。桐桐,你比我辛苦些,要面對各個學科的作業,而我只讀我愛讀和我必須讀的東西。你的作業裏,本有些是不必做的,我知道,你厭煩的是這個。可是呀孩子,在這個娑婆世界,又有什麼是不必做的呢?

桐桐,每次在自然裏,我們徒步、攀巖、上詩經的課,你都隨性豁達,能接受突發的困難,希望你在城市的課堂裏也一樣,毋帶著情緒去做事。作業總是不斷的,它來自來,你努力做便是。盡了人力,便接受應有的結果。

我能做的,是遠遠的陪你一起看書,給你講山間故事。放了寒假,就來我這吧,帶你去山裏做個野孩子,也聽你講學校的事,我能想象你笑咯咯的樣子。

從驚蟄開始給你寫信,現在已是大寒,四季輪轉,說話兒就到了二十四節氣的最後一個,再轉眼,就是春打六九頭了。古人說,“寒氣之逆極,故謂大寒”,它的意思並非是此時最冷,而是說陰極陽生,氣候到了轉折點,接下來就該是大地復蘇了。

說歸說,可天還是依舊寒冷,夜裏霜很重,水渠裏也結著厚厚的冰。山裏的夜深得早,斷黑後就闃寂無人,不似城裏的燈光,夜半還在照射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長住在山裏少有訪客,茶也涼得快,所余的生活,怕也只有睡覺與讀書了。

讀寒冬的詩,我很喜歡文同的那首《和仲蒙夜坐》。文同是蘇東坡的表兄,曾任職於浙江湖州,故世稱文湖州。我見過他畫的竹子,以墨深為面,墨淡為背,開創了墨竹畫法,算得上是丹青大家。他寫寒冬夜坐,有這樣的句子:

宿鳥驚飛斷雁號

獨憑幽幾靜塵勞

風鳴北戶霜威重

雲壓南山雪意高

朔風、濃霜、黃雲、雪意,這不就是臘月的樣子麼?桐桐,城裏的霧霾很重,天總是灰的。我小時候在農村,臘月欲雪之時,雲是黃的,曰:“彤雲”。看見黃雲漫天,便知道雪要來了。

大寒一到,孩子們關註的就不是下雪了,而是年節,臘八、尾牙、除夕便接踵而至,是一年中最有盼頭的時候,孩子們盼過年,老人們盼團圓,到處都熱熱鬧鬧的。

臘八原是起源於中國的臘祭,到了年關,把該請的神都請來,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一個都不得罪。祭品就是臘八粥,八種蔬果幹物攪和在一起,煮熟成粥,以示豐收之意。

後來佛教傳入,臘八就幾乎成了他們一家的節日了。據說這一天是釋迦牟尼成道的日子,後世僧眾為紀念他,便在臘月初八廣施臘八粥。這種風俗在杭州尤為興盛,每年臘八清晨,靈隱一帶寺廟都有施粥,百姓爭往領取,求的大概也不是一碗粥,而是佛家的庇佑。

到了臘月十六,就是尾牙祭了,祭祀的是土地爺。在南方農村,村口大多有土地廟,土地廟不大,我見過最大的是在麗水縉雲,有一人高,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端坐在神座上,慈眉善目,像鄉下的長者;也見過最小的,是在我老家的田畈裏,三塊粗糲的石頭圍出三面,頂上壓一塊青石板,橫豎不過四十公分,廟裏也沒有神像,真是清簡極了。

祭祀土地公公的祭禮叫作牙,這是閩南地區的習俗。一年三祭,二月二龍擡頭舉行春祭,叫頭牙,祈求一年五谷豐登;八月十五再祭一次,叫秋祭,是豐收後的感謝,有還願的意思;到了臘月十六,就是最後一次祭拜了,便是尾牙祭。前兩次祭祀不過一刀裱紙,三柱清香,而這一次就要隆重多了,需要三牲四果,還有少不了的白斬雞。

祭祀禮成,祭品拿回家和長工短工們一起吃掉,因為是尾牙祭的祭品,飯食一般都不錯,故而也叫打牙祭。古人說:“一年夥計籌杯酒,萬戶香煙謝土神”,工人們辛苦了一年,也就這一天吃個團圓飯,接受東家的一杯酒。

還有個很有意思的是那只白斬雞的雞頭,據說雞頭衝著誰,就是東家在暗示他來年不用再來了,可以自行離職。心善的東家總會把雞頭吃掉,讓夥計回家過個安穩年。

在我老家,百姓也祭土地,但最末尾的一次是在年三十。每年年三十祭祖之前,父親總是拎著籃子去畈裏的土地廟,擺盤、燒紙、撒酒、磕頭,一步一式和我祖父在世時一樣。等我老了,大概也是如此吧。

大寒時節也有花開,根據二十四番花信風的說法,一候瑞香,二候蘭花,三候山礬。這三本植物皆花開嚴冬,香味悠遠,古人取此三本為節令信約,想是取其冷香之意吧。

瑞香我種過多年,適合做盆栽,隆冬時節擺在幾架上,晴窗對雪,室內花香,極為應景。它還有個名字,叫沈丁花,是古人對瑞香的描述,沈通沈,因其花香馥郁,有沈香之濃,故而曰沈;再則花型和丁香酷似,故而曰丁,拼在一起便是沈丁花了。

沈丁花去花市可以見到,葉子多有金邊,曰金邊瑞香,以前是名種,現在極普通了。它還有個兄弟,叫結香,也是瑞香科的,開起花來能香飄十裏。它比瑞香常見,在現代也許更有資格來昭示大寒一候的到來。

以前良渚文化村種結香的地方有好幾處,最大的一叢在村民食堂,每年冬天開很盛的花,明晃晃的,極為耀眼。許久沒去了,不知道打花苞了沒有。前幾天路過博物院,水溪旁也種了一叢。那天下雨,白茫茫的花苞低垂著,將開未開,睡意朦朧,古人稱為夢花,或夢冬花,真是形象極了。

民間還有一種說法,在結香上打結能解夢,好夢成真,兇夢化吉。於是,手欠的人開始多起來了。後來不知道怎麼流傳出結香是中國的愛情花這個說法,它就開始遭殃了。只要是人能抵達的地方,就再也找不到不打結的結香。以至於我一度恍惚,它可以自動打結?

但是,真相並非如此。

它只不過是枝條軟一些,韌性強一些。但總體還是向上生長的,而打結需要先向下再向上,還得會繞圈兒,這就非它所能了。如果涉及到植物倫理,有共情心的人應該在每一處結香叢旁立一塊牌子,“禁止打結!”

結香還有個名字,叫三杈木,日文名字是“三椏三又ミツマタ”,這是因為結香每年分枝一次,每枝分出三個小枝,如此成長,節節成三叉狀,故又叫“三丫”。

它的葉子在花前雕落,這個季節正值花苞,枝幹的基部還能看見少許殘葉。再過幾天,花就盛開了,頭狀花序頂生或側生,嫩黃色,極其嬌艷。大寒隆冬,萬木蕭索,它堅持在院角開著,周邊是茶梅,是南天竹的果,它們都是這個冷天的暖色。

蘭花我沒種過,喜歡野生的,空谷幽蘭,遇見是一種緣分。去年春節去祖墳祭掃,曾祖的墳頭上長著一株蘭花,我看了欣喜。

山礬也是山野的花。白色的花苞一簇簇長在一起,像顆粒飽滿的大米,明代人稱其為米囊,可惜不能果腹。在宋之前,山礬的名字雜亂,東晉葛洪給它取名為榐(念陣),後來以音傳訛,書裏的栚、鄭指的都是它。直到北宋年間,黃庭堅在《山礬花詩序》裏給它取了“山礬”這個名字:

江南野中,有一小白花,木高數尺,春開極香,野人號為鄭花。王荊公嘗欲作詩而陋其名,予請名山礬。野人采鄭花以染黃,不借礬而成色,故名山礬。

山礬

桐桐,這裏的王荊公就是王安石。山礬的葉子可染黃色,也可用來收豆腐,和鹵汁一樣。《紅樓夢》裏,寶玉問晴雯:“今兒我在那府裏吃早飯,有一碟子豆腐皮的包子,我想著你愛吃,和珍大奶奶說了,只說我留著晚上吃,叫人送過來的,你可吃了?”

包包子用豆皮,估計有點像江南的千張包肉,明清兩代有用山礬汁來點鹵的做法,今所罕見。桐桐,我們要多去外面遊歷,也許會在一個不起眼的山村,還能吃上這種難得的東西。

就寫到這吧。給你拜個早年。

即請

戊戌吉祥

家智

丁酉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