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之還在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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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少其在解放軍文藝工作會上作發言,主席臺上郭沫若(右1)、茅盾(右2)、周揚(右3)。他率領三野文工團演出《淮河戰役組歌》,毛澤東和朱德觀看了這臺晚會,並祝賀演出成功。

我有位“全能”爸爸

我們家是兄妹三人,哥哥從小在部隊,我和妹妹在家,論條件理應不錯。但是父親對我們要求很嚴,要我們在生活上向工農子弟看齊。那時我在合肥一中上學,做夢都想要一輛自行車,可是父親就是不給我買。記得那時父親連零用錢也不給,我連坐公交車的錢也沒有,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飯,早晚全靠步行。後來學習越來越緊張,我幹脆住校了。所以我們從小就沒有什麼優越感,從來也沒有什麼“特殊化”,直至後來到農村插隊當知青,和工農子弟也沒有兩樣。其實家裏也有點積蓄,但是大都用於父親買他學習美術的用品了。有時父親還用自己的稿費買古畫,買到手他就捐給博物館了,有時連母親也不知道。

在家庭生活中,父親很全能,也很細致。以前有戰友來訪時,他甚至親自下廚。在部隊裏,他會繡花做枕頭,會做玩具。那時部隊的老戰友結婚,父親還給他們繡過枕頭。他很少讓秘書幫忙,文字方面都是他自己琢磨,親力親為。他堅持傳統,也很喜歡跟我們講他在革命時期的經歷和吃過的苦,可以說,他的藝術精神與他的家庭生活是一以貫之的。

父親很愛惜時間,我記得中午父親下班回家,飯還沒有好,他就把買回來的毛邊紙裁成細條,利用中午飯前的時間一條一條地臨字帖。他很愛惜紙,很愛惜生活。我在皖南農村插隊的時候,父親用敬亭山的竹子給我刻了一個筆筒,希望我無論在哪兒都能好好生活。

在我記憶中,父母親都很好客,家中經常有客人來。這時候,父親就會親自下廚房燒菜。父親燒的粵菜大夥兒都喜歡吃!我和妹妹有時饞了,吵著鬧著要他燒菜給我們吃。只要有空,他就很樂意地下到廚房,有時把我們也叫去,教我們怎樣切菜、怎樣切肉。有一次,我要父親教我燒菜的“絕招”,他故作神秘地對我說:“真想學嗎?記住兩條:一是舍得放油,二是掌握好火候。”在我眼裏,父親是個很特別的人,他對任何事都充滿好奇心,對什麼事都願意去學習和實踐。

不忘初心 方得始終

父親一開始因為家裏窮,連吃飯錢都沒有,更買不起顏料、油畫布,所以就沒有學油畫。他只能買一塊板,刻出一幅作品以後就把它抹掉再繼續刻,這樣一塊板可以出十幾幅作品。這就是他後來為什麼會搞版畫的原因。版畫代表革命,他從小在海陸豐長大,班主任都是地下黨的縣委書記,所以他受革命的教育比較早。父親在廣美學習的時間不短,但大部分時間去搞學生運動了,那時的環境不能讓他們安安心心學習,但他的專業學習還是很紮實的。

父親參加革命既是機緣,也是因為國家的命運和個人的命運結合在一起。從上世紀三十年代的版畫可以看出,父親就是用自己手中刻版畫的“刀”在吶喊。

父親1941年在“皖南事變”中被捕後,被關押在上饒集中營監獄,他多次斷然拒絕敵特誘降,曾在茅家嶺監獄被罰站“鐵刺籠”連續兩天兩夜,遭受殘酷的刑法,在烈火般的牢獄中經受了嚴峻的生死考驗,在秘密黨組織的領導下,堅定地與敵人進行著頑強不屈的鬥爭。他以《國殤》詩、《月夜》囚徒之歌、版畫《自由的高飛》等不同的藝術形式抒發了堅貞不渝的鬥爭情懷,鼓舞著身處逆境的革命誌士們的鬥爭意誌。後在地下黨的安排和難友們的掩護下,越獄回到了蘇北抗日根據地。

父親跟誰都能交朋友

為什麼在為父親最後送行的日子裏有那麼多人動容?這不僅是因為他在藝術方面作了貢獻,更多的是他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尊重,對每一位朋友都是以誠相待,人們發自內心地懷念他。可以說,他的朋友遍天下,有藝術家、文學家、音樂家,也有木匠、鐵匠、漆工、篾匠等。

“文革”中,父親被關在合肥大蜀山腳下的水電學院辦“學習班”。在那裏他認識了一位手藝很好的鐵匠,並和這位鐵匠交了朋友。鐵匠為父親打了一套用於木刻的鐵錘、鐵銼和各種規格的木刻刀。鐵匠的兒子結婚,父親還親自到場賀喜。在北京布置人民大會堂安徽廳期間,父親和一批能工巧匠交了朋友。其中有一位姓顧的木工師傅,和父親交情很深。那年大院失火,我家的家具全被燒了。顧師傅知道後,帶著徒弟免費為我們打了一套家具,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這些可以看出父親在人格方面的魅力。他與普通工人都相處那麼好,更不要說和那些與他朝夕相處的藝術家了!所以在我眼裏,父親是一個普通的人,又是一個很偉大的人。普通是說他跟誰都能交朋友,偉大是說他這一生對革命、對藝術都作了很多貢獻。

父親為人十分慷慨大方,他的畫,誰要就給誰。好在有母親這個稱職的“內當家”。為此,母親還背了“摳門”的罵名呢!父親晚年長期生病,母親對他飲食起居的照顧可以說無微不至。後來病情嚴重時,父親只能吃流食,一頓飯要花兩個小時,講話也不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放不下他的畫。身體最痛的時候,床邊鐵質防護欄的小圓孔都被他抓變形,這種忍耐疼痛的意誌力可能跟他早年的革命經歷有關。在疼痛的折磨下,他盡量通過畫畫轉移註意力,一畫就是幾個小時。醫生們都很感嘆,覺得帕金森病人幾乎是失去行動力的,而他卻能寫出如此好的字來,簡直是奇跡!

現在我們家裏收藏的父親作品並不多。作為後人,我們最希望看到父親當年的心血能夠得到重視,被妥善地保護,展覽給世人。2005年在合肥建父親的藝術館,我們全家都傾註了不少精力。今年,我們只希望讓更多的人感受到父親的精神,讓父親的藝術作品和藝術思想留下來,留給社會,留給後人!

○上世紀90年代時期的賴少其夫婦

口述者簡介 賴曉峰,賴少其女兒,1947年出生於沂蒙山,1975年於合肥工業大學畢業後留校工作。1993年到廣州市政府辦公廳任賴少其秘書;現任廣州市藝博院賴少其藝術館名譽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