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解夢之一根大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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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翻護欄,孫子小來也學著往護欄上爬。結果有一次,小來從護欄上摔下去,摔在放在護欄下面的一只水桶上,把額角磕破了。周天傑把自己的腿跑斷摔斷都沒什麼,寶貝孫子可不能受到任何傷害。他之所以堅持活著,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孫子,為了把孫子這個獨苗養大成人。兒子沒有了,若孫子再有個好歹,他還怎麼活呢!

周天傑又拔了幾棵辣椒,妻子老吳到菜園裏來了。老吳走到周天傑跟前,回頭朝住室看了看,小聲對周天傑說,他們的兒媳婦鄭寶蘭睡過午覺之後,一聲不吭就出去了,不知道又到哪裏去了。周天傑說: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那是她的自由,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一家人在一塊兒住著,不管她去哪兒,總該跟家裏人說一聲吧。拴住人拴不住心,我看她是越來越野腳了,打圈子的母豬都沒有她野腳。我早就把她看透了,她遲早得走,這個家她早晚守不住。

放屁,你怎麼知道她守不住!只要你守得住,她就守得住。

老吳怔了一下,被丈夫嗆得幾乎含了淚。

他把一棵拔下來的辣椒遞給老吳,讓老吳幫他摘上面剩余的辣椒。他的目的是把老吳留在家裏,留在菜園裏,不讓老吳到處偵察兒媳的行蹤。

兒子沒出事之前,他們這個家庭應該說是一個幸福的家庭。周天傑作為一個鉆了三十多年黑窟窿的老礦工,除了受過兩次輕傷,身上留下兩塊煤瘢,直到退休,他不缺胳膊不少腿,還是一個能跑能跳的全乎人。他退休後,兒子頂替他參加了工作。他領著一份退休工資,在采煤隊上班的兒子,所掙的工資比他的退休工資多得多。有一個月,兒子所在的采煤隊奪了高產,兒子一個月就掙了八千多塊。他們用攢下的錢在礦上的家屬院買了房子,為兒子娶了媳婦,接著又添了孫子,該有的都有了。周天傑的老家在鄰縣的農村,在礦上買下房子之後,他讓妻子到礦上來了,把老母親也接到礦上來了,等於從此與農村告別,一家人都成了礦上人。每個礦也是一座城,不算大城,也算小城,礦上人也算城裏人。周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千年的農根根連根,周天傑做夢也沒想到,到了兒子這一輩,他們家把農根拔掉了,成了城裏人。趁兒子上白天班,兒子傍晚下班後,他有時會陪兒子喝點小酒兒。他一再跟兒子碰杯,說,來,咱爺兒倆幹一杯。酒喝上頭,他把自己比成井下工作面支撐頂梁的一根木頭柱子,說自己這根柱子老了,朽了,不頂用了,只能撤下來,由兒子這根新柱子頂上去。在井下是這樣,在家裏也是這樣,以後他不是家裏的頂梁柱了,兒子才是家裏的頂梁柱。跟所有當過礦工的父親一樣,周天傑也曾一再囑咐兒子,要燈上長眼,頭上長眼,心裏長眼,時時處處註意安全。兒子在礦務局上過技校,安全生產方面的知識比他懂得多。兒子的品性也很好,是個乖孩子。兒子讓他放心,說他會註意安全的。為了讓爸爸相信自己,兒子又主動喝了一杯酒。

在兒子沒出事之前,婆婆老吳和兒媳鄭寶蘭的婆媳關系也不錯。兒媳叫婆婆一口一個媽。婆婆叫兒媳,一口一個寶蘭。婆媳倆不笑不說話,先笑後說話,說完話還在笑。兒媳問了婆婆的生日,記在心裏。婆婆說的生日是陰歷,要記住婆婆的生日,還得把陽歷轉換成陰歷。到了婆婆生日的前一天,兒媳一再提醒自己的丈夫,千萬別忘了祝媽生日快樂。第二天一大早,當媽的剛起床,兒子就對她說:祝媽生日快樂!兒子結婚前,從沒有祝過她生日快樂,兒子娶了媳婦,才開始祝賀她生日快樂。她快樂,當然快樂。當今能記住婆婆生日的兒媳能有幾個呢?鄭寶蘭記住了。僅憑這一點,老吳就不能說兒媳不好。

古往今來,婆媳能夠和諧相處的總是很少。在封建社會,都是婆婆轄制兒媳,把兒媳治得像奴隸一樣。如今社會解了放,開了封,事情打了顛倒,不再是婆婆轄制兒媳,變成了兒媳排斥婆婆。不少婆婆在兒媳面前畏首畏尾,得看兒媳的臉色行事。周家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老吳不排斥自己的婆婆,兒媳也不排斥她。在這個四世同堂的家庭,稱得上四時和睦,其樂融融。

兒子突然遇難,如黑雲壓下來了,炸雷打下來了,暴雨潑下來了,使這個原本平靜的家庭頓時失去了平衡,變得風雨飄搖,危機四伏。其中一個突出的問題,是如何對待兒媳鄭寶蘭的去留,在這個不容回避的問題上,周天傑和老吳產生了嚴重的分歧。老吳的意見是,人去不中留,留得住身留不住心,鄭寶蘭想走,就放她走。

周天傑問老吳:你讓寶蘭走,那咱們的孫子小來呢?

孫子留下。

她要是不同意留下呢?

同意不同意,她說了不算。孫子姓周,是咱周家的後代,她同意留,得留,她不同意留,也得留。(3)